第一章 优奈和A2君


  嘿咻~我回来啦~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绝对很意外的吧。


  唉?不要用那副大白天活见鬼的眼神看我啊。


  过膝袜上全是破洞,衬衫和格子裙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染得乱七八糟,从撕开的布料底下露出遍布擦伤和淤青的肌肤....以及从我身上传来的汗水,尿液和腥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虽然说我身上是有点小伤没错,但本小姐确实是全头全尾,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啊。


  不过记者先生你居然还待在这个地方确实有够让我意外的,毕竟堆在操场后身的那些黑塑料袋你也都看着了吧,从里边渗出黑紫色的脓水腐液,而且在这地方的高温下都发出像是海鲜坏掉一样的刺鼻恶臭了,即使是这样也要在冷库里躺到下周才会有本校的运输科同学过来给拉走。


  嗯对,就像你想的那样,这些塑料袋里边的内容物,就是这些日子来从我们这儿「毕业」掉的倒霉鬼了。


  所以说看到了吗?没有人会关心我们这些武装JK的死活。


  话说回来,记者先生你还待在这个地方,想必是想从我嘴里再搞到些什么有趣的东西吧?啊~这个我懂我懂,毕竟能活着回来,之后还有那个力气和意愿讲话的武装JK可不多啊。


  如果你乐意为此支付些报酬的话,那我可就完全乐意之至了。


  ◆


  之前在乡下的奶奶家,我听说过有一种说法是:如果人在被杀掉之前还残留有饿着肚子或者想要饱睡一番的执念,那实在是很悲哀的事情。


  但我在之前的七个小时里,就是在这两种执念的折腾之下度过的。


  这都得益于临江工大附中的那群土生母狗,即使在派出的几波探子都被我们杀掉之后将剥干净的尸体拍照发到电报群里,甚至脑袋都给插到稻草人上作为装饰的情况下,仍然锲而不舍地选择在晚上发起进攻。


  临江工大附中,全称临江工业大学附属中学,是为数不多即使拥有学生武装,但仍然在原模原样践行着高校战争法,至少在表面上还归属于政府的学院之一。


  至于其中的原因,毕竟从名字就让人知道了,那地方至少曾经是国防重工教育机构直属的院校。


  这些日子来,她们进攻的对象便是由我们3年E组负责看守的那片种植园,雇佣我的私立短郡女子高中,在两座镇子大小的种植园里,栽满了那种具有强烈成瘾性和致幻作用的药物。如果按照黑市上用军火作为等价物的衡量标准,那整片种植园的产出说是长在地里的军火工厂也不为过。


  自之前从她们那个学生干部口袋里翻出来的笔记本来看,临江工大附中的高层,似乎是觉得破坏了这片种植园就可以摧毁我们短郡女子高中一部分的造血能力吧——毕竟我们这军火购买的一大经费来源确实是自这片种植园没错。


  这样一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们要在正面战场被外省几所私立高校群殴的情况下,还要拿出宝贵的高年级组预备队来进攻这片种植园了。


  过去七个小时的战斗和往常一样,都是她们占据外侧的一处检查点,然后我们防守并试图反击,最后大家到了第二天拂晓各自抛下一地尸体,不了了之直到第二天接着打。


  也不知道这样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不过该说不说,临江工大附中不愧是曾经作为国防教育机构直属的院校,她们的武器也好,技战水平也好,就我看来都比私立短郡女子高中的要高上不少,即使是我们3年E组这样的校董会私兵打起来也有点吃力。


  ◆


  昨天晚上的时候,从校董老登那里下来的任务是增援被临江工大附中包围的一处检查点。


  运输科的装甲输送车在刚刚触及预定交战线的时候停都没停,就把我们给放了下来。说起来,所谓的装甲输送车其实不过就是在窗子位置上焊了几块钢板作为防护,仅仅在前面留下几条缝隙作为观察孔的海狮面包车。


  附中的小队级别支援火力相当不俗,这样的载具如果是塞满了乘员,在她们的支援火力面前恐怕是和被撬棍砸开的番茄罐头差不了多少。


  所以,我暂且原谅了运输科同学的疏忽与怯懦,嗯,没错,理解万岁。


  但理解的代价便是我们不得不再徒步上一段距离才能抵达交战地点,因为公发的地图几乎很难称得上准确。


在赶赴交战地点的路上,我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愈发潮湿柔软,可能是已经被血浆给泡透了,在上面行走的时候似乎随时都要陷进去一样。


  当我们行进到路口的时候,看到之前守备检查点的B组同学,准确来说是她们的尸体四仰八叉地被战地收尸队的低年级同学摆在那里。


她们的身上的制服已经在战斗中或者被搬运的过程中变得凌乱不整,尘埃和污渍沾染在上边,残全不全的身体因为中弹而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其中有几个人脚上的过膝袜已经被褪到一半或者干脆摘掉,已经失去血色,开始堆积出尸斑的整条腿和脚底就这样裸露在外,她们的脚踝上,像是商店里的衣服那样挂着黑色的标签——在处理死伤者的时候,收尸队会用不同颜色的标签作出区分,而其中黑色是直接表示人已经死掉了的意思。


配发下来的AR180半自动步枪被从她们身上解下来,像是废铁破烂那样堆成冒尖的小山,但其中也有几支像是焊死了那样被已经僵硬,还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所紧紧抓握,怎么样也掰不下来了。


或许我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她们这样吧,在陌生的土地上,被人剥光,隐私的部位被人们用听不懂的语言指指点点,成为各种荤笑话的素材。而在被战地收尸队回收的时候,也会因为尸身变得僵硬,排泄物失禁和开始散发出异臭而被那些低年级,比我小的孩子们在暗地里辱骂。


在检视同伴遗体,哪怕对方是作为外国人的本校学生的时候,我的心中会产生这样浓烈的不安。


当像是这样被不安的海浪裹挟的时候,可作为依靠的似乎是只有一直以来在杀戮与死亡中陪伴着我的A2君。


那是我还在防高念书时就开始陪伴于我手中的M16A2,随着现在比以往防高训练还要剧烈的损耗,这把枪原先的圆筒型护木已经连同膛线都快要被磨平的枪管一起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轻型的鱼骨护木,虽然说曾经有过更换上机匣的想法,但因为一直抽不出空来的缘故,所以只好把买来的瞄准镜暂且固定在原先的提把上。


虽然说给使用的物件进行拟人化确实是一种相当幼稚的行为,但话说回来,人们在面对一时半会难以解决的困境的时候,确实会因为某种自我保护机制作出一些幼稚的表现,书上好像是管这个叫退行没错。——就像是我现在这样,每天待在检查点里,不知道会遭到敌校的进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像同伴那样在作战中死掉,但还是要每天为了想办法活下去而过着拼命准备战斗的日子。


所以说,请原谅我一时半会的幼稚,在今天的作战中麻烦请再像以前那样守护我一次吧,A2君。


在进入战斗之前,我一如既往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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