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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拍着脑袋面露苦色的女孩离她极近，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却又好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屋外，午休的魔法少女们交谈之中伴着争论与打闹的声音不时响起，而屋内的上杉樱千代没敢看向身前那一副茫然表情的女孩。

她目光失焦，思绪飘远。

武士少女不禁回想起了，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众所周知，魔法少女的力量与构成魔女这一存在的能量，其性质完全相悖却又称得上是互为表里，对立却又统一——魔法少女自文明对一切美好的幻想中诞生，而魔女则是最原始的恐怖，是生物对天灾，未知，毁灭与死亡等一切噩梦的集合体。

「而当这两份冲突的力量碰撞的时候，一正一负两种能量便会彼此相互抵消，直到负能归零的那一刻——砰的一下，魔女就被魔法少女给消灭了。而这也正是魔法少女能够高效率地杀灭魔女的理由，毕竟她们就是世间美好能量的化身。」

「......现在，你应该可以理解若叶身上的情况了吧？」

对利维亚坦作战指挥航空母舰上，医疗室内，披着白大褂满脸疲惫的金发医疗魔法少女对着急忙赶来的武士少女解释道。

樱千代没有上过什么高等院校——或者说早在她毕业之前，人世便因为肆虐的魔女而几近覆灭了，但即使如此，简单的加减乘除与正负计算她还是能理解得了的，但也正因如此，她的心情才愈发的糟糕。

武士少女亲眼看到——在奔涌的狂浪怒涛几乎要倾覆天空，仿佛世间一切都将沉入海底的那一刹那，那位灰发的魔法少女招来了火焰......

熔山裂谷从海面上升起，令即将坠海的魔法少女们得以拥有足以栖身的港湾，而那女孩则是展开了新的变身——以一种更加接近于魔女的狰狞姿态显现于世人眼中。

对方选择拥抱了魔女的力量......而完全相冲的两种力量在一名魔法少女的体内不断消磨的情况下，又会发生什么？

「若叶大人她......体内的核心会因此消失？会发生什么？失去魔法少女的力量吗？」

若是仅此而已的话还好，只要能活下来......

「可能比那还糟糕。」

而金发魔法少女的话无情地打碎了她的幻想。

「......我们都知道，能量运转的过程中会产生损耗，哪怕是现今技术最先进的魔导仪器也只能让魔法少女的术式出力提高三成不到，多消耗了接近一倍的魔力却也只能让魔法出力提高两三成，这便是魔力损耗的问题，而我们不妨大胆设想，当魔法少女之力消灭魔女的时候，其中带来的损耗又是什么？」

见到黑发的武士少女紧紧皱眉看上去似懂非懂，却始终面露茫然之色不得寸解，医生小姐叹了口气，只好放出答案。

「『魔女』是从为生物所恐惧的噩梦之中诞生的，杀死魔女就是杀死恐怖，将人类对于这份未知的灾厄与噩梦祓除，令其不再拥有诞生的可能，这一过程要系统的说明起来可能有些复杂，但简单解释的话......这一过程旨在杀死『恐惧的记忆』。」

「所谓的损耗，也是令死去的魔女不会再诞生的最根本原因——除了极个别印象极深刻的事件亲历者以外，几乎所有人都会在事件结束后潜意识地忽略掉那场灾难，将恐惧的一切封死在记忆的深处，彻底断绝魔女在此诞生的可能。」

「......记忆？」

武士少女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忍不住道：

「那若叶大人她......」

「......她选择拥抱了魔女之力，魔女的恐怖负能构筑起了她变身后的样子，最原始的恐怖加诸其身，她体内寄宿着魔女的权能，因此她不会，也不能遗忘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怖，而作为代价......」

「取而代之的是，当她的魔法少女之力与魔女的负能量产生冲突，相互磨损的时候，所产生的的损耗，杀死的，是她自己。」

「那？」

「作为魔法少女灵魂的核心的损坏，记忆的损耗，自我意识的损毁......诸如此类关于她的一切，都可能是代价的一部分，随着若叶体内魔女那一部分的增加，她使用这份力量损耗的代价也会更加严重。」

「......她，若叶大人她怎么样了？」

「......唉，你看看就知道了。」

上杉樱千代几乎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在病房的门前踟蹰，又是怎么下定决心推开房门的......她只记得那是一个暗淡的下午，令人厌恶的消毒水气息环绕周身，而那熟悉的女孩端坐在病床上，夕阳的迟暮落在她身上，女孩纤瘦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闪闪发亮。

灰发的小姑娘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斜阳，似乎是听到了房间门口的声响，她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猛然回过头，而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女孩的两眼微微睁大，下意识的露出了放松的姿态——

而樱千代刚相同熟悉的女孩说话，问候，表达感谢——可随后却又忽然看到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眯起眼细细打量了她半天，才微微蹙着眉头，问着她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上杉樱千代连心跳都仿佛随呼吸一起在那一瞬间陷入静滞。

武士少女几乎忘了自己在病房里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当时眼前一片模糊，好像哭了很久，然后才被那脚步僵硬动作缓慢灰发女孩拿着纸巾擦干了泪，她又忍不住抱着对方，而温柔的大人虽然困扰，却也依旧温柔地包容了她。

灰发的少女静静地容忍着自己的所有一切，她的冒犯和泪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替自己拭干泪眼，安慰道：

「别哭啦，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都可以帮......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强的哦？」

她跟曾经将自己从即将被淹没的岛屿上救下时，说着一样的话。

上杉樱千代忘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自己关上病房的房门，留那重伤未愈的女孩在病房里静静休息，而她刚走出房门，便听到不断的书写声与轻轻地呢喃低语从身侧传来。

「......已经损耗的灵魂和记忆，连熟悉的人也没法唤醒吗？」

樱千代猛然转头看向身边尽管疲惫却仍强撑起精神的金发少女。

而对方也回望向她，在同一时间叮嘱道。

「......目前尚未知晓触及已经破碎的记忆会发生什么样的影响，今后在她面前还是尽量少提及关于她过去的事情比较好。」

于是，上杉樱千代，这位在战场上如同修罗一般同魔女战斗着，永不后退的剑士少女，在那一刻逃跑了。

魔法少女联盟的新办公楼内，面对眼前茫然的女孩，樱千代深深地吸了口气，最终才沉声道。

「抱歉，请允许我失陪一下......」

就如此时此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