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这里是哪里？」

一个小女孩突然现身于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群中，背景是一片欢乐的音乐，周围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偶尔头顶上穿越过长长的列车，尖叫与笑声杂糅在一起。

「这里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游乐园吗？小笨蛋，是不是因为愿望实现了，所以高兴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高高的女人轻抚着女孩的头脑，抚平了她内心的疑惑。

小女孩脸上逐渐浮现起了笑容。

「真的来到了游乐场啊！那真是太好了！妈妈快点，我要做旋转木马。」

「小笨蛋，怎么不想着等等爸爸，爸爸可是刚刚为了你去排长队买了棉花糖呢。」

一个男人大叫着赶了过来，手中举着一份和小姑娘身子一样大的棉花糖，把脸都挡住了。可从侧面看去，其脸上无丝毫不满，而是洋溢着和小女孩一样的笑容。

「诶呀，爸爸你就原谅我吧，我高兴地忘乎所以了嘛。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做旋转木马吧。」

于是，小女孩高高兴兴地牵着大人的手，跑跳着向着旋转木马进发。

我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向我走来，他们直直地穿过了我，看到小女孩那无语无虑的笑容，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很快，眼泪滴滴哒哒地滚落。

是了，这是不可能再在现实中出现的场景了。

三人在我的眼中渐行渐远，就好像我对他们的认识也越发陌生。我好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可这样的生活，在梦醒之后，大概就会烟消云散吧……

……

当退魔师齐黎接到妖魔破坏的消息，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时，张牙舞爪的妖魔已经将高架上的车辆尽数炸翻。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人在心中宣告了死刑，还以为退魔师只是一帮软饭，自己还能再逍遥一段时间。

「啊——」一道紫色的光柱刺穿了妖魔的身躯，杀害大量普通人的妖魔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似乎在证明着赶来的退魔师的强大，又似乎在证实普通人在妖魔面前的无力。

「你们这群妖魔，都把生命当什么了！」齐黎愤怒地对着妖魔的残骸怒吼，紧接着就开始探查身边的幸存者。

「！」

齐黎所见，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她的全身沐浴在鲜血中，四肢开着一道道可怖的伤口，仔细看的话似乎还能看到裸露在外的骨头。她无力地趴在地上，似乎晕了过去，更早一些的话，大概是在试图呼救吧？

只是看向旁边，那翻到在地的「火」车上，只能在火焰中依稀辨认出发光的金戒指。

一下子，齐黎回忆起了6年前为保护女儿而死的丈夫，又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在女儿陷入危险时，用尽手段都没能救回女儿的事实。那时的女儿，是否也是尽力地向着自己求救呢？

女儿长得矮矮的，1米4的身高，像个10岁的小孩子。在齐黎眼中，女儿的身形似乎和眼前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

按理来说，此时的她，应该立刻冲上前，抱住可怜的小姑娘，然后用灵力为她疗伤，可身为退魔师的本能却阻止着自己。

因为，感官骗不了自己，眼前的女孩，是个彻头彻尾的妖魔。

亲身女儿被妖魔所害，被带到了无法探知的魔界，是生是死都不知。或者说，齐黎更愿意相信女儿已经死了，否则不知会遭受多少折磨，也会更狠地拷打着她这个母亲的内心。

齐黎一生中从未像这一个月一样仇恨着妖魔，甚至试图冲入魔界，不是因为要救回女儿，只是单纯地想要杀妖魔。自然，这样自毁式地行动被同僚拦了下来，可她时刻准备猎杀妖魔的心态并未平息。

然而，在今天，看到眼前这个身形和女儿重合在一起的女孩，齐黎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仔细感知，女孩其实还在转化成妖魔的途中，气味像痴类妖魔，再结合周别的血液不断向着女孩聚拢，经验老到的退魔师不难猜出，眼前的女孩是基于强烈的求生欲望，正在转化为以不择手段活下去为痴念的妖魔。

齐黎不断地告知自己，自己应该猎杀感知到的一切的妖魔。可看到眼前这个女孩，这个似乎曾拥有着幸福美好的生活，却因为妖魔而失去了一切，又在不知不觉中转化成了妖魔的不幸的女孩，实在无法下手。

不对，身为人类的她应该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妖魔吧，更何况自己的父母就是被妖魔所杀，那样活着反而更可悲，就当自己是在为对方解脱。

齐黎好不容易找到了动手的理由，却见到女孩在无意识中的笑容，与眼眶中泛出的泪珠，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突然坚定了一个过去的她根本不敢想的念头——救回一只妖魔。这孩子不还没彻底转化成妖魔吗！我可以打断这个转化的仪式，然后用自己强大的灵力维持着她的生命，送到自己妹妹的研究所去救她。

这很疯狂，因为妖魔的转化是不可逆的，退魔师千年的历史中，救回向妖魔转化过程中的人类，一次也没有成功。那些活下来的，也只是带有生前记忆的妖魔，只会破坏，缺乏了除记忆之外一切人类的要素。

这是，这个悲伤到极致的母亲，却在这一刻去相信那虚无缥缈的可能。如果她醒来后只是单纯的妖魔的话，自己再杀也不迟；要是她还有人类的一面，那自己就好好教育她，让她逐步脱离妖魔的影响。

自己这么做，真是伪善……可眼下，也只有这个选择能让她心安。

抱起鲜血淋漓地女孩，齐黎立刻赶向了妹妹的研究所。

……

光束刺入了我的眼眶，逼得我睁不开眼。

「……痛……」

我不经意间的话语似乎触动了什么，光束渐渐弱了下去。

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似乎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但我其实并不理解她在做什么，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她很香，我很想尝尝味道。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什么叫自己是谁？我只觉得肚子空空的，想要赶紧扑到她的身上，好好享用一番。

「……嗯……咦？」

我试图发力，可毫无作用，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紫色的光带束缚起来了，什么都做不了，整个人像条虫子一样趴在地上。眼前女人的脸色愈发奇怪，似乎是不会解除这层限制，至少在我回答问题之前是不会的。

那么，我……是谁来着？

「你在7月1号的生日上，与父母一同前往游乐园，在路上遭遇了妖魔的袭击，只有你活了下来。」

我什么都没记起来，女人先一步替我回答了。父母？妖魔？我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女人看着女孩眼中的迷茫，不禁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终究是失忆了，还是说体内妖魔的部分占据了上峰？」

什么叫我失忆了？还有妖魔到底是什么？

「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存在极其特殊，那群混蛋都想着怎么研究你，再加上为了那个笨姐姐，所以你用不着担心我会杀了你。」

比起说这些有的没的，可以先喂我点吃的吗？我真的好饿。

我并未开口，可女人似乎从我的眼神中看懂了什么，就优哉游哉地端了一盘鲜肉，放到了我面前。

我不假思索地咬了上去，却扑了个空，女人恶趣味地抽掉了鲜肉，「在我给你吃东西之前，你再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79-64是多少？」

「15！」我都说了正确答案了，快喂我吃的！

「还是人类的时候学的知识估计都记着，只是选择性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吗？」女人一边嘀咕着，一边把肉递给了女孩。

女孩立刻大快朵颐了起来，感受到了源源不断流入身体中的能量，可自己的胃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即使进食了重达10斤的鲜牛肉仍然意犹未尽，又眼馋的盯着女人还沾着血水的手。

「你怎么这么贪吃啊，怎么还摆出这副妖魔的姿态，等会姐姐过来你给我好歹装一下人类，省得她又发疯。」

是在说我不知足的意思吗？可我确实还没吃饱，才没有贪吃。可我还是听话地听从了眼前女人的话，不再摆出一副虎视眈眈的姿态，似乎觉得这样做的话，等那个所谓的姐姐离开，我还能再美餐一顿。

一旁的女人看到我的样子，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笑容。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无事可做，我不禁回想起女人先前说过的话。

父母，大概是和我关系很亲近的人吧。他们被妖魔杀了，那我应该讨厌妖魔……等等，听她的意思，我成了……妖魔？那我应该讨厌我自己？

……无法理解，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只需要考虑多多进食，然后努力地活下去。

活下去？是了，我想自己是活着的，第一要务自然是要活下去。只是，我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就像我不认识「父母」是谁，我原来单纯地想要活下去吗？

不知为何，原本毫无起伏的内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就是没来由的难受。这和女人所说的失忆有关吗？

可没来得及等我细想，随着一道砸门声，原本漆黑的室内立刻敞亮了起来，站在大开的大门前的，是另一个女人。

那就是喂我肉吃的女人口中的姐姐吗，她似乎会发疯来着？

那我还是赶紧忍一下腹中的饿意，先装一下人类吧。

不过，人类要怎么装来着？

Ps:

某人给自己埋了颗雷，我不说是谁。

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