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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盲目的开端

　　「....接着他举起自己的断臂，去告诉那些信仰虚无的人们，他即是他们心中的意志，他虽脆弱不堪，但仍然血流如注的活着。」

　　袁老汉在讲台上平淡地读着课文，台下的学生也同样的没什么反应，除了陈小川。

　　「来吧，随我一同前往你们所认为的圣经之中的天国，它一定由我们的血铸成、泪浇灌，否则就皆是虚妄！」

　　在说到虚妄二字的时候，我似乎听见沙沙的摩擦声，像是笔尖从笔记本上划过的声音。

　　这并不是否定教室内没有人在做笔记，而是这声音在杂音中显得尤为凸显。

　　如同都市里的呐喊，绿茵间的残雪。

　　「嗯哼——好了，课文先读到这里，我趁快下课的十分钟说点事。」

　　袁老汉从桌上拿起一沓表格，分成四份分别交给了跟前的学生向后传递。

　　「临近毕业了，你们都得想好自己将来要干什么，人生目标是什么。」

　　「老师，这不是志愿填报书吗？」

　　「对，是大学的志愿填报书，也是你们人生起步的第一项计划.....我不会和你们说上了大学就轻松的话，上大学就没人管你们了，你们是变成烂人也好，好人也罢，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知道吗？更大的挑战和苦难在等着你们，记住，幸福不是一成不变的。」

　　「唉，快考试了讲这些也太晦气了吧。」

　　「跟了我三年还不知道我老汉的脾气？假话我从来不会说，因为我更不愿意看见你们考不上的在给别人擦鞋，考上的挤在电车里像个死人。」

　　学生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无视袁老汉的振臂高呼填写表格，在我眼里，他们有些的确下定了决心，但多数都还处在一种迷茫的状态下。

　　当然，陈小川同学的结果是在他们意料之外，也不在情理之中的。

　　「...只是活着就好吗？」

　　陈小川看着空白的表格，迟迟不愿下笔，或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填一个声名显赫的重点大学，然后选择一个热门到让联合国内百分之几的人挤破头还不一定能就业的专业，最后成就一项可以被数字计算的伟业如何呢？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袁老汉肯定是会支持的，但是别人越是支持，她越是不敢去实现。

　　别人的经验未必就同样适用自己，而万一她真的实现了，结果就一定会是她想要的吗？

　　「真麻烦。」

　　心声读到一半，我不禁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一下子引来了旁边同学的视线。

　　「....这晦气的galgame角色。」

　　吓得我赶紧补充了一句，让大伙儿误以为我确实是有成分在身上的，随后才继续窥探陈小川。

　　但是当我的视线重新回到那里的时候，陈小川已经不见了。

　　「出去买点东西吃呗？」

　　「走走走。」

　　两个男生的耳语提醒了我，我这才醒悟地起身离开教室。

　　一出门，就发现陈小川伫立在走廊旁的窗户前，那窗户开着一个小缝，刚好可以吹到远方拂来的风。

　　「你最近好像格外的关注我。」

　　「哪里哪里。」

　　「不过，你不是第一个对我抱有强烈好奇心的人。」

　　陈小川手上的表格被风吹的飘摇不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窗户对着的那条小径上此刻正坐着一位熟悉的面孔。

　　是学生会长安娜，她正襟危坐地栖在树荫底下看书，仿佛这场浩劫与她无关。

　　「如果是她的话，是不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人家毕竟是外长的女儿，就算年少无志，也能够过得很轻松愉快吧。」

　　「家里再阔也会有挥霍完的那一天吧，不会因此而感到害怕吗？」

　　「她都挥霍了，怎么会害怕呢，当你走进欲望的那一刻，这些担忧自然就会变得麻木。」

　　我的话让陈小川皱了皱眉头，接着又像是如梦初醒般睁大了双眼。

　　「那我们学习其实就是为了以后能积累大量可以挥霍的资产，然后用消费麻痹自己，安安稳稳地了结这一生！」

　　「嗯.....也不全对，毕竟这是在你想这样活着的前提下。」

　　「我想吗？」

　　陈小川瞪着眼睛向我询问，心声早已混乱不堪。

　　看起来目前的她并不是想要寻找答案，只是希望有个答案而已。

　　「很简单，你认为你就是这么想的便是，就像野马需要有人拽住缰绳才能被驾驭，这世上有许多能够让你驾驭自己的东西呢。」

　　我拿出自己的日记本，从中撕下一页开始了我的记录。

　　「冒昧的问一下，你对自己的原生家庭有安全感吗？不同于婴儿看见母亲就会感觉安全的那种本能，而是基于多年的生活经验和思考下得出的理性结论。」

　　「....曾经有吧，他们毕竟是著名的学者呢。」

　　「原来如此，你是根据他们的社会身份来认为他们的决定是存在一定合理性的，有没有什么更加细节的过往事件来佐证这一观点？」

　　听完我的询问，陈小川便斜着眼睛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我一时间说不出特别细致的，只是能够感受到母亲时时刻刻都能明白孩童的心理，父亲总是能精通各个语言，那时候我家里堆满了书籍，也经常会来一些社会上有名望的人来做客。」

　　好模糊的描述，像是完全没有童年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得吃点苦头，这家伙已经迷茫到过去的事情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样吧，既然自己无法确定，那就先试着询问他人的看法和意见。」

　　「那他人的意见不对怎么办？」

　　「那就去做一些你认为明显正确，他人却不一定的事情，然后去打听这件让你不确定的事情有没有人认为是明显正确的，如果有就跟随他的意见和想法，如果没有就继续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诶？难道我一直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它就真的正确了吗？」

　　「在别人看来它是正确的就足够了，反过来也是一样，安全感是彼此互助建立起来的。」

　　当然，这种正确并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有一定合理性和针对对象的，它至少得在某些方面站得住脚才行。

　　「既然你自己不能给自己安全感，那就试着去相信你笃定的人，然后自己也去成为其中的一员。」

　　「天底下应该不会有什么绝对正确的人吧....」

　　「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去相信和发现了。」

　　低劣的表演只会摧毁自信和助长傲慢，但是当人们开始盲目追求同一个目标，并且效果显著的时候....

　　陈小川，你的理性还能够说服自己不去相信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