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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学生会长

    再到校门口的时候，这里的景色又与以往不同了。

    没了朦胧的灰，也没了可怖的倒影，而是多出来一些皱着眉头的学生。

    「之前就通知了，你们不带怨不得别人。」

    「校规上也没这么写啊，往常我们穿着校服就能进，怎么今天非得要这证呢？」

    「少话！有证的出示证件，没证的不许进！」

    校门前拥挤了一群神态各异的学生，有的愁眉苦脸，有的怒目圆睁，有的哈哈大笑起来。

    而立在他们身前挡住去路的，是一位满脸横肉的新保安，肩宽腰肥，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能给几十名学生堵的水泄不通。

    「你带学生证了吗？」

    路莹撇过头问了问我，脸上竟然挂着一种期待。

    我自然摇头否认，虽说昨天见到过学校在放学后张贴的公告，但那时候就连保安也下班了，公告是最后一个出来锁门的老师随手贴上去的，能有印象的就只有我和快要落山的夕阳。

    在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不知什么是学生证，如此一来便走上了绝路。

    「那就只好旷课一天了。」

    路莹露出一抹奸笑，随后若无其事地走进那群吵闹的学生之间，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

    唉，这叫我如何是好呢？

    「你在这儿愣着干什么？要迟到了！」

    就在我思索着要不要去补办学生证的时候，着急慌忙跑来上课的玛莉却拍了拍我的肩膀。

    「迟到？现在想上课都难。」

    「为什么？」

    看玛莉一脸蒙圈的样子，我就伸出食指引导她看向校门口的那则公告。

    上面大致写了一些关于学校近期会因考核而调整的作风和规章，其中包含了进出校门必须带证的要求。

    这种状况会让我们一行懒散且目无王法的学生苦不堪言，但是对于胆大心细的好学生来说就无所谓了。

    「那么，你带着么？」

    「带着是带着....可是你们要怎么办呢？」

    「嘿嘿，什么怎么办——叫家长喽。」

    「这也太过分了，哪有只见证不识人的道理？」

    我戏谑地看着玛莉身上猛然荡起一阵义气，大手一挥就拨开了争论的学生，径直走到那身强体壮的保安跟前。

    保安看这女孩虽值青春年华，身上却带着一种倔强，翘起的眉头便微微舒缓了。

    「你干什么？」

    「让他们进去吧。」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一句话就能让我破了规矩？」

    「他们分明穿着这学校的校服，只是忘带了证，就要白白受委屈？」

    「带好证本就是学生的本分，万一有穿校服的社会闲散人员混进来，你担责还是我担责？」

    眼看着保安的凸眼睛快要和玛莉的火眼睛贴到一块儿，众人此刻想要造反的气氛也不禁高涨了。

    「上了两年的学也没见你们要求过，现在有人要来看看作风，这才开始搞事，早干嘛去了！」

    「就是啊！这不是没道理吗？！」

    突然，人群中冒出尖锐的话来，似乎颇有几分道理，于是学生们就都炸开了锅，纷纷朝紧闭的校门一拥而去。

    这不拥还算和谐，一动起来就如山倒，似海啸的压到了保安的头上，一时间吵得周边的行人也都驻足围观起来。

    「妈的，反了！都给我把名字记下，我要上报给你们的班主任！」

    谅保安再宽厚强横的身体，在几十号人的拥挤和推搡下也要逐渐被淹没。

    我紧随那些先驱的身后，看准时机就朝保安踹个一脚，没机会了就赶忙从人缝里面溜了进去。

    至于为大伙儿鸣不平的玛莉呢？也许已成了人们脚下的路了。

    ——咣当。

    就在这时，前脚刚踏进校门的几个学生没能迈出新的一步，就纷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抬头望去只见天边射来一道光照在挡路者的身上，朦胧之间瞧见四个大字。

    「学生会长。」

    肩负着此名义的白发少女双臂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双眼左右观察着，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时间，混乱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引起的骚动，我会上报给校领导的。」

    「可恶，这走狗....」

    「当然，你们的不满情绪我也会尽力解决。」

    虽然那句走狗听着实在是太清晰了，但学生会长像是故意不去理会一样走上前扶起倒地的学生。

    说起来，他们刚才是怎么坐到地上的？

    「各位，该动身去教室了吧？」

    不知怎地，学生会长的言语要比保安带来的蛮横多几分压力，像是许久尘封的记忆被解锁一般，我的身体也不禁动了起来。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门前就只剩下学生会长一人。

    「.......」

    以及，之前隐去身形的路莹。

    

    「你不去上课吗？」

    

    学生会长保持着笑容，好心提醒着一步也不愿动的路莹。

    

    「不知道父亲在想些什么，总之，记得不要做让我讨厌的事。」

    

    与学生会长不同的气氛，一股恶意在路莹身上显现，她漆黑的双瞳里未能瞅见学生会长的倒影，而是一片黑暗。

    

    对于路莹来说，想必这周遭的事物都与玩具盒里的零件无异吧。

    

    只是现在的环境，或者说零件的布置似乎都变得自然和真实，这让某人看起来焦躁和烦闷。

    

    「真让人恶心。」

    

    路莹与学生会长擦肩而过，留下一句充满敌意的话语。

    

    不知怎的，我觉得这一幕似乎有所伏笔，就顺手将它写在一个黑色的日记本上。

    

    然而回过神我才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写日记的习惯的？

    

    「在干什么？」

    

    讥讽完学生会长的路莹迫不及待地来到我身旁，生怕错过了我的戏份。

    

    我故意翻到一页空白，用中性笔画了一个长方形，一通乱绕整出一副简陋的肖像来。

    

    「哎呀，我在想能不能画个学生证出来呢，毕竟只是要证嘛，纸作的不也行？」

    

    「呵呵，你原来真的在意这种小事啊。」

    

    「真旷课一天的话可是会被退学的。」

    

    「不过……」

    

    路莹盯着我日记本上的学生证，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这怎么没有名字，而且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呢？」

    

    她转过头来朝我眨了眨眼，让我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