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战场的气味

尘土，血，烧焦的肉

我抬起已经不成样子的手臂闻了闻，然后擦拭了一下额头

……效果并不好，手臂伤的远比额头要重，更多的血顺着额头流下，迷离了视线

「——慈悲之母啊，请降下恩惠。」

血肉开始恢复，但贫血的症状并没能减轻

强烈的眩晕感无时无刻不在袭来，几乎要使我再次倒下

我并不需要咏唱咒文就能施展治愈魔法，但通过结合咏唱我拥有的魔导书中的咒文，能极大幅度提升魔法的恢复能力

尽管战斗大概暂时告一段落了，但现在还远不是放松紧惕的时候

现在我们可还处在敌军阵营的腹地，稍有不慎依旧会埋骨于此

「……绝对不能放松紧惕，集结所有剩余人员，还有能力行动者背负伤员，现在即刻撤退。」

周围的尸山中陆续有人站起，虽然全员都或多或少露着悲伤的表情，但眼底却尽是胜利的喜悦

我的魔力量已经见底，刚才的治愈魔法也完全是靠血液精炼的魔力，如果再为其他人医治伤口，我毫无疑问会体力不支倒下，极大幅度降低我们生存的概率

……没办法了

我抓起脚边一只魔物的头颅，将眼珠扣下后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后就着血吞了下去。之后再如法炮制的把另一只魔物的眼球也吃了下去

眼球在嘴中爆开，在恶臭涌上的同时，炸裂的疼痛也在嘴中晕开

眼球——生物体内魔素聚集的地方，充斥着一只生物全身8成以上的魔力

而魔物的眼球，是战场上药剂耗尽时也绝对不能使用的回复药，原因就在于其庞大的魔素会灼伤整个消化系统，而且魔物的魔力也极难消化为能够使用的魔力

正确的做法是抠出友军中死去将士的眼球然后食用，这是成为一名战场魔法师的第一课

但我至今为止只使用过一次那种做法，我宁愿食用魔物的眼球也绝不愿意玷污战友的尸体

我使用治愈魔法修复着整个消化系统，一边极快速的消化了眼球中的魔素，很快就成功完成了这种看似荒诞的事，好歹是站的稳当了些

恶心，极致的恶心

……但起码为了……为了将还活着的所有队员尽可能不减员的送回王都，我必须这么做

我用已经只能称之为破布的袖子抹了抹嘴，开始号召所有队员聚集，维持阵型

在胜利的现在，第一要务就是警告队员们绝对不能放松警惕，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维持阵型，原路返回，严禁触碰任何我没有接触过的地面或墙壁。」

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带领所有队员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出现太多阻碍就成功出了魔王城，甚至只折损了5名队员

……魔族的兵力绝不止这一点，多留个心眼吧

我望着高耸的黑暗城池，喃喃自语的同时看了它最后一眼

「战争结束了！战争结束了！」

入城后，这样的叫喊声响彻全国上下

……好吵

但为了不给国王添麻烦，只好奉陪一下了

我懒洋洋的冲马车下的群众挥了挥手，引来了一片欢呼和一大团足以把我埋进去的鲜花

……我们真的……胜利了吗

我握了握因为治愈魔法已经完全复原的手掌

我们甚至没有为战友们收尸的余裕

我不知道魔族会怎么对待那些尸体，但大概会全部啃食掉吧

……这样，也能算赢了吗？

——勇者

我并不是被这么称呼的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

……不在了

埋没在了那尸山之中

他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徒手抠出了自己的眼球，抛给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破戒

我别无选择，我不允许自己侮辱他们的尸体，但更不能容忍自己亵渎他们的意志

……于是我咬了下去

那口感我永远忘不掉，明明富有弹性，泛着甜，甚至口中还有仿若被光辉包围一样的感觉

……但恶心无比，那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极致的恶心，直到现在还……

「咳……呜………呕。」

「队，队长？！」

「……别在意。」

我淡定的把已经满溢到喉头的呕吐感全部咽了下去

……不过，像这样欺骗自己的时间，还能有多久呢

这辆马车并不大，倒不如说

——太小了

这个车队只有这一辆马车中载着我们勇者一行，其他的多是护卫车

——15人

这是我竭尽所能，拼尽一切所达到的极限

……400人折损为15人，就连称之为「勇者一行」的「勇者」都已然离去的现在，我们还剩下什么呢

这样的回归，还能称之为凯旋吗

……我不知道

「……勇者一行啊，朕代这世界的所有子民，向你们……献上敬意与感激。」国王从王位上站起，单腿屈膝跪在王座前的布毯上，将王冠用右手轻轻摘下，抵于胸前，「还请，让朕倾听你们的愿望吧。」

我用手拍拍最近的两个队员的背，然后对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去吧。」

队员听从我的指挥，一个个上前对国王表述了自己的期望

——这是你们应得的。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总感觉有些想哭

「日野遥。」国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国王。」

「……给我把大人两个字加上啊，会带坏你手下的，遥。」

「我们发誓不会和遥队长学坏的！」

「……我们的战友情就只是这种东西吗？」

那个讲话的家伙默默把头扭到一边，装起了哑巴

「说回正事，日野遥，朕许诺你这个国家所能给你的一切，包括朕的皇位在内。」

「那种华而不实，看起来坐久了还会得颈椎病的破椅子我才不要呢。」

「……」

「……咳，我错了我错了，还请您不要露出那样一脸落寞的表情好吗。」

国王清了清嗓子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遥啊。」

「……那就给我所有国库内的魔导书的抄本，加上首都南边的那座士科克森林的属地权吧，再封我个侯爵好了，不过只要侯爵的名头，有关的职务和社交场合我一律不会处理也不会出席。」我顿了顿，「差点忘了，还要再给我两百万金萨坎和王都周围所有高危未探索遗迹的方位图。」

「这点就够了吗？」

「……一般都会嫌要求过分的吧你这老头，为你的国家多着想一下啊，我可都做好和你讨价还价的准备了……」

「居然说我是老头……」

「关注点在那吗……」

国王笑了笑

「这点东西根本不足为道，倒不如说还能有个免费的世界级魔法师坐镇王都，简直求之不得。还有就是，我刚说把王位让给你可是认真的哦。」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老东西，我都回答过你了，那种会得颈椎病的东西我可敬谢不敏。」

「又变成老东西了吗……」

「能不能好歹有一点王的威严啊你这家伙！」

国王调皮的笑了笑，还冲我wink了一下

……我很想吐槽国王，不过要是表现出来的话，感觉他会越来越起劲，还是算了吧……

「说起来，你还准备去处理遗迹啊，虽然嘴上不说，不过你还是挺关心这座国家的嘛。」

「……」

「请容我再次表达对你的谢意，日野遥。」

……

……

……我只是，不能停下来罢了，否则，那日的记忆就会涌入脑海

——◇——

「……就剩下这些人，起码魔王大人的仇，必须要报。」

「呼呼，看起来尽是些杂鱼嘛，尤其是这个杂鱼魔法师，好像还自视甚高地当起了队长？他是最强的吧？」见情报员点了点头，我也满意的笑了笑，「那就这家伙了，正好来练练手。」

「……是，祝您武运昌隆。」

情报员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我也能猜到个大概，毕竟是讨伐了魔王的勇者小队，毫无疑问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我并不效忠魔王……只是单纯的想要杀死人类罢了

他们……必须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