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話

聖女雖然語出驚人,但她沒有在意周圍反應,而是繼續筆直地盯著我看,說出神喻內容。

「雖然神喻內容沒有公開,但伊絲蕾蒂女神的神喻是『在貧民窟找到龍的後裔,讓她回歸龍巢』,在看到妳的一刻,我便明白女神的用意了。」
「不,不是,甚麼叫龍的後裔,我可是人喔?」

因為過於離奇的內容,我不禁忘了禮儀,向聖女如此說道,雖然我轉生到此,只用了這副身體不過五年,但這五年間我可是一直都以人類的身份活過來的,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地!也沒有看到月亮變成龍的事情……不,看到月亮會變身的是狼人,冷靜點薔薇。

聽到我疑惑,聖女望向了一旁的紅髮女人,然後繼續說道。

「妳有沒有覺得你髮色與安德莉亞團長很相似?」
「……是挺像的。」

看來那個紅髮女人叫安德莉亞。雖然不知聖女想說甚麼,但我也無法否定我髮色與她很相像這一事實,畢竟不論誰來看,我與她的紅色髮色實在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但我依然不懂聖女想說甚麼,聖女肯定也看出了我的困惑,在我看了看安德莉亞的頭髮後,繼續說明道。

「倫布爾克大公家的象徵是龍,而這裡出現了擁有與倫布爾克大公家象徵髮色的人,我認為伊絲蕾蒂女神神喻所說的龍的後裔,指的便是妳。」
「不不不……難道是我宿醉太嚴重嗎……怎麼淨聽見些荒謬的事情。」
「欸?宿醉?」

聖女這時浮現了與她大概十八歲左右相符的表情,說起來一開始沒有看出來,但這個聖女十分年輕欸,頂多二十歲而已吧。但這現在不是重點,我撿回地上的煙管,抽了一口煙,試圖讓自己恢復冷靜,雖然眼前聖女不知為何微微皺起了眉頭,但管她的,整理我的思緒才是重中之重。

讓我整理一下現況,我們羅莎夜晚總動員出動來看聖女,來到最前面時,有騎士找我碴,然後被安德莉亞阻止,然後聖女來關心我,緊接著便說我是伊絲蕾蒂女神在神喻中希望聖女找到的龍的後裔……而龍是指倫布爾克大公家,所以我是倫布爾克大公家的人……後面真是亂七八糟的呢,但我找到她說辭破綻了!

我望向聖女,開口道。

「沒甚麼,但聖女,我可是孤兒喔?甚至是貧民窟的孤兒,要說我是倫布爾克大公家的人,不會有點太離奇嗎?小說都不會這麼寫吧?」
「……關於這點,我有個十分簡單的方法能證明。」

聖女聽到我帶有些許不敬的話語,不但沒有生氣,甚至望向安德莉亞,安德莉亞不知為何,似乎對聖女說的方法了然於心,難不成,她們想在這裡搞甚麼滴血認親嗎!?我又不是戚家的孩子!

「也許妳不太清楚,但在伊絲蕾蒂教的聖法裡,有一項高級聖法,能夠證明彼此有沒有血緣關係。」

明明是中世紀,為甚麼會有堪比現代驗DNA的技術啊,果然在有魔法的世界,一切都有可能嗎?但聖女剛才說了那是聖法……所以是使用聖力的技術嗎?

「所以……要在我和安德莉亞身上,使用那個聖法嗎?我想……我大概不是她姐姐喔?」

要我突然多了個年齡上能當我母親的妹妹,我也十分為難啊,安德莉亞聽見我說的話,臉孔微微變紅,試圖反駁我,但又突然改變主意,恢復了冷靜凜然的表情,如此說道。

「那,那是……!不,等下再說明吧,反正我能夠斷定,妳肯定擁有倫布爾克的血脈。」
「不……為甚麼妳能這樣一口咬定啊?」

雖然我這麼詢問道,但安德莉亞無視了我,轉向了聖女。

「我隨時都可以。」
「不,我可沒……」

聽到安德莉亞向聖女如此說道,我本想大聲拒絕,但突然想到,如果能證明我與她沒有血緣關係,不就沒這麼多煩心事了嗎?我轉頭看了看翠雀她們,只見她們似乎跟不太上狀況,但還是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我露出笑容,讓她們不用太擔心,然後望向聖女與安德莉亞。

「我也可以。」
「那麼現在便由我……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遺憾的是我還沒有學到這項聖法,所以只能交由他人負責了,能拜託你嗎?安東尼大神官?」
「當然了聖女殿下,如果她真的是伊絲蕾蒂女神神喻中尋找的存在,身為伊絲蕾蒂女神的僕人的我,定會全力協助。」

一名有著暗金色頭髮,臉上掛著捉摸不透笑容,三十出頭的男性,從後方走了出來,毫不猶豫接受了聖女的請求。我望向他,抽了一口煙後問道。

「所以,我需要做甚麼嗎?」
「不需要,只要靜候伊絲蕾蒂女神的聖法,便能得出結果了。」

他雖然說得好聽,但不就是在說妳乖乖待著就可以而已嗎?說得還真是好聽呢,雖然也有可能只是我太扭曲,才聽成這樣的意思,但掛著這種捉摸不定笑容的人,沒個切開來不是黑的,這是我前世混黑道的經驗。

安東尼不知道我內心想法,高舉手中書本,嘴裡不知道在唸些甚麼,這並不是我所熟知的語言,因此我只能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唸唸有詞,同時出現兩陣金色光芒,把我與安德莉亞包裹著,在寒冬下,金黃色的光芒十分溫暖,讓身體變得暖洋洋的,有種像是在浸溫泉的感覺。

數秒後,金黃色光芒消退,眼前出現一道用金黃色光芒的文字,雖說是文字,但看在我眼內就像阿拉伯文一樣,十分抽象,但周遭騎士與神官無一不露出驚訝無比的神情,甚至其中一個身穿昂貴衣服的中年微胖男人也一樣。

不是,怎麼大家都看得懂,難道我看不懂是我的問題嗎?那基本和鬼畫符沒兩樣欸!?我轉頭望向翠雀她們,以及貧民窟的居民們,只見他們和我一樣,都是一頭霧水。幸好,原來不是我太奇怪,但騎士和神官們居然看得懂,而且看他們反應,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哎呀……看來聖女眼光並沒出錯,她……不對,這位身上確實流有倫布爾克大公家的血脈。」

雖然安東尼聲音並不大,但此話一出,貧民窟的居民都變得驚訝無比,翠雀她們甚至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也睜大眼睛望向說出驚世駭俗話語的人。我有倫布爾克大公家的血脈?!這比大叔的冷笑話還難笑,但我必須盡全力恢復冷靜,在戰鬥中不能失去冷靜,而這一刻對我而言,與戰鬥無異。

「……所以,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
「既然證實了妳是神喻中的對象,也是倫布爾克大公家的血脈,我們必須把妳帶回倫布爾克大公家……」
「不,夠了,我不想聽,你們還真是可笑,喂,在你們看來,我是甚麼物品嗎?」

聖女聽見我的詢問,本想回答道,但我打斷了她,搖搖頭,今天一連串事態,讓我宿醉的頭變得更痛了,我露出諷刺的笑容,分別看向聖女,安德莉亞和一眾騎士和神官。

也許對他們來說,神喻中擁有倫布爾克大公家血脈的對象十分重要,但那與我何關?那是他們想法,竟然說必須把我帶回去倫布爾克大公家,甚至完全沒打算問我意見!即便我看上去只有五歲,不對,就算我真的只是五歲女生,他們也無權只是因為神喻的指示,以及倫布爾克大公家的血脈,就擅自對我人生作主。

「你們有想過問我意見嗎?啊?」

「但比起在這種地方,與我們回去肯定能過得更好的。」
「好甚麼?舒適嗎?尊貴嗎?但我不用那種東西也能活得好好的。」

未等聖女回答,安德莉亞環視了一下周圍,然後如此說道,我對此嗤之以鼻,雖然我也想過要在這個世界往上爬,但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我不想被人擅自決定我要走的道路,只要持續鍛練魔法,我肯定能往上爬,不用借助他們之力。

但這些都不是讓我最生氣的,榮華富貴,錢醉金迷,一貧如洗的生活,兩世合起來,我都體驗過了,沒錢雖然萬萬不能,但有些事情光是物質,是無法取代的,我望向翠雀她們,只見她們都浮現複雜的表情。

安德莉亞看我如此抗拒,露出了極其複雜的情緒,便拿出了另一套說辭。

「……那是妳還小,還不懂而已。」
「哈!那我在這裡建立的關係會怎樣?」

聽到我嘲笑聲,雖然後面一眾騎士都臉露憤怒,但我才不管他們,只是望著安德莉亞。安德莉亞猶豫一會後,開口道。

「妳會認識到更好的人的……能比在貧民窟生活的人好。」

聽到這句話,我再也忍不了了。

「妳他媽憑甚麼擅自評價我認識的人!?妳認識她們嗎!?貧民窟?這種地方?就是這種地方讓我遇見和家人一樣珍貴的人們!!」

我竭盡全力咆哮道。

「薔薇……」

翠雀她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回頭看向她們,試圖用微笑告訴她們不用擔心,雖然我很遲鈍,但遲鈍如我,也不可能不明白為甚麼自己會如此喜歡翠雀她們,甚至覺得被她們摸頭很舒服,被她們抱住會覺得安心。

沒想到我居然事到如今才發現,那些不明所以的安心感,是因為我下意識間已經把翠雀她們當家人了,我實在遲鈍得可以。

但既然有人想破壞我現今的這份生活……我聚集魔力,瞪向安德莉亞,安德莉亞不愧是被稱作團長的人,似乎察覺到我在聚集魔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且不只她,聖女,騎士和神官們都一樣,但我不顧他們反應,發動了魔法。

百鬼夜行:雷獸!」

因為周圍都是人,我便選擇了使用能在空中變出來的雷獸,忽然,一道全身都是淡藍色雷電,擁有利爪,三條尾巴,全身都纏繞著雷電啪嗞的聲音,全長三米猶如老虎的身影出現在半空。

安德莉亞他們一臉震驚地望向半空,騎士們甚至已經拔出了劍,一臉警戒地瞪向半空。

「想帶我走?除非我死了,不然想都別想!」

雖然我如此放話道,但我肯定打不贏在場所有人吧,不,別說所有人,我大概連這個安德莉亞都打不贏,她體內的鬥氣量多得嚇人,至少有弗倫兩倍吧,不,搞不好是三倍?果然是能擔任團長的人,不容小覻。但與其就此屈服,還不如戰鬥到底,反正我這一世的性命本來就像是撿到的,頂多真的下地獄而已。

「……真的非要如此嗎?」
「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
「…………我真的,真的不想如此的。」

安德莉亞一臉非常不情願地拔出了腰間的劍,光是如此,便有一股龐大幾乎喘不過氣的壓力龐罩著我,我在前世都不曾見過能散發如此威壓的人……但我依然不改態度,狠狠瞪著她。

「團長!」
「你們別出手。」

只說了這句,安德莉亞舉起劍,面向了我,既然不知道強化過後的動態視力,能不能捕捉到她動作,我便只能先主動出擊了,如果讓她先出手,我肯定毫無勝算,她散發出來的威壓,讓我如此斷定,就當我打算驅使雷獸衝向她時,背後傳來翠雀她們的聲音。

「薔薇!!」
「怎麼了?」

我頭也不回,反問道,我可不敢從這女人身上視開視線,但下一秒,我便回頭了。

「我們……沒關係喔,妳走吧。」
「哈!?妳他,不是,妳說甚麼啊!?」

聽到翠雀說的話,我震驚地回過頭,只見翠雀……不只她,艾菊,麗格,紫薇都露出了笑容,我不懂她們笑容的意思,只能呆呆看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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