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眼前就是西南方進入樹海邊界前最後的村莊，慕特村，也是人類一般意義上的極限據點。

像在露納村那種特殊環境下生息的人族，幾乎可以說是少數民族了，不只有別於南方人的尖耳朵，天生魔力量也超過南方人。

小的時候曾經跟隨艾德加大人來到這裡替新生兒獻上祝禱，祈求女神關注這個可愛的孩子。

沒有接受祝福的孩子，在北境會莫名其妙地失蹤，甚或聽說遭到邪魔奪去身心，成為村裡人人忌諱的怪異。

不知道那時候的孩子現在已經多大了呢。

時隔多年，我再次來到了這裡，帶來的不是生命的祝福或女神的信仰，而是殘酷的死亡與淪為家畜的命運。

§

「……力量，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啊……」

隱藏於邊坡上的兩位黑色斗篷身影，在太陽落山的傍晚時現身，菲亞看著底下不過百餘人的小村落喃喃自語道。

「……姐姐，我們不能失敗，必須要盡快補充牧場失去的數量，否則會影響到遠征的時程的。」

另一個兜帽下的是與菲亞相彷的美形容貌，從牧場清潔任務中解放出來的尼爾，她最親愛的弟弟。

「我知道的啦，尼爾。話說回來，真虧莉西亞大人願意放你出來參加任務呢，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菲亞懷疑從未參加過補充任務的他，有辦法接受補充過程中不免遇上的血腥場面。

「是的，為了莉西亞大人、為了血族的大家，現在的我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是嘛，如果真的忍耐不了的話，要跟姐姐說喔？」

菲亞輕輕撫摸著矮自己一顆頭的弟弟的頭髮，這是弟弟第一次獵殺人類，就像那時候的自己一樣。

「唔……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在牧場廢棄處理過老人了，也有喝過人血了！」

「是嘛、是嘛，嗯！尼爾一定沒問題的，因為你是我的弟弟嘛。」

菲亞對著可愛地逞強、雙手抱胸別過臉的弟弟笑了笑。

之前跟隨塞勒的任務行動時，第一次痛下殺手的菲亞，原本以為會有相當的道德感衝突，至少記憶中的菲亞本是無法接受的。

沒想到意外地心如止水，就像是理所當然地吃著牲畜的肉一般，些許的憐憫也不過是替弱小的人族感到悲哀。

弟弟一定沒問題的，我們已經不是無知的人類了。

現在的我們是高貴的血族，是受神祖寵愛並傳承古老血脈的神之子。

「……好了，村民們都差不多回家了，即將天黑的現在就是最佳時機。」

「嗯，穀倉那附近正好有落單的人族，我先過去觀察一下情況。」

菲亞聲音細微地快速移動到田野邊，穀倉的門前正好可見交談中的村民們。

一個老人、兩個青年，年輕的男女是夫妻嗎？一旁的屋中有傳來孩子的聲音，而我們的牧場裡不需要老人……

——。

菲亞向後方一段距離的尼爾比了個手勢，讓他繞到家屋的後方等待。

就是現在——！

「「……什——！」」

「……？？」

漆黑的人影突然出現在閒聊中的老者身後，少女般細嫩的小手抓住了他細瘦的脖子。

劈嚓——。

菲亞在夫婦兩人面前，無情地折斷了老人的頸椎，力道之大使得老人的身首幾乎快要分離，眼白上翻、舌頭伸到了極限。

「……啊、啊啊，怪、怪物——！唔呃——？」

噗滋——。

男子見狀剛想放聲大叫，突覺脖頸處傳來一陣刺痛，頓時渾身脫力，身上的血液被悄悄接近的尼爾給強行吸取至暈厥的程度。

「………——？！」

對於無法置信地一旁傻愣住的女子也被身後的菲亞給強行中斷了意識。

這些青年們是珍貴的家畜，可以給牧場帶來繁衍存續的活力，回去讓他們多與不同的對象交配，以便維繫血源的複雜度。

「姐姐……那個老人的屍體怎麼辦？我們可不能被發現了。」

尼爾出發前，牧場的負責人——愛思特女伯爵閣下，曾經叮囑過他，在捕捉人族時必須消除所有的蹤跡，若有目擊者就一併抓來。

留下老人的屍體只會驚動人族的聚落，不明所以的失蹤反而能夠混亂人類的判斷。

這也是為何至今血族都沒浮上檯面的原因，他們以優勢的力量下手，俐落地不留任何痕跡。

「唔噁……這個就讓給你吧，老人的味道不怎麼好的說。」

「……誒，那就交給我吧。反正我在牧場也吃過了……」

尼爾像折斷樹枝一樣，乾脆地扯裂老人的手腳，開始了重視速度的進食，不放過任何一滴血液與肉末地咀嚼。

應該是相當血腥場面的現況，兩人卻不當一回事地執行起了各自的例行工作。

菲亞將攜帶的魔物蛛絲的織布張開，包裹起了失去意識的夫婦身體。

血族豢養的特殊地下魔物的蛛絲編織而成的包裹布，可以確保返回途中貨物的安全與透氣性。

「姐姐，屋子裡面的兩個孩子呢？」

「………」

「唉，姐姐意外地很溫柔呢，那還是讓我來抓吧。」

「唔——！意思是我平常看起來不溫柔嘛，好啊、好啊，就交給親切的你來吧。」

尼爾留下鬧起彆扭的姐姐就這樣進到了屋子裡去了。

根據血族超人般的感知能力，任何活血生物都躲不過他們的視線，而一無所知地在餐桌等待晚餐的姐弟，殊不知他們的父母已經不會回來了。

「……啊，你們晚上好呀。」

「……？哥哥你是誰？」

「……姐姐。」

怯懦的弟弟抓住了一旁稍長幾歲的姐姐的衣襬，不安地看向身穿奇怪斗篷、散發血腥味的尼爾。

……真的很像呢，就像是小時候的我們一樣。

尼爾回憶起了以前於教堂學校中，跟在菲亞姐姐身後的自己，對眼前的姐弟感到惋惜。

「你們的爸媽要跟我們一起去一個美好的地方生活，他們要我們也帶上你們呢，來，跟我走吧。」

「「……不、不要……呃——？！」」

噗滋——。

「……姐姐，虧我還想說服他們呢。」

菲亞瞬間出現在兩人的身後就這樣分別咬了下去，麻痺了意識的兩人思緒就此斷片並趴在了木桌上。

「美好的地方？你是說牧場嘛，對男孩子來說也許是呢。」

菲亞用無奈傻眼的眼神看向沉默的尼爾。

等待他們的只有不斷地交配繁衍與被抽取血液的命運，就算是小孩子，只要達到青少年時期一旦具備生殖能力，馬上就會被分派交互配種。

對於男孩子而言的確是不錯的結局呢。

「……啊哈哈，我來幫妳打包吧，姐姐。」

「這裡不需要小色鬼的協助！你去外面確認沒有留下痕跡與線索吧，尼爾。」

看著尷尬的尼爾快步離開後，菲亞低頭看向了被包裹住的姐姐。

原來是妳啊，我們又見面了呢，女神的祝福有發揮效果嗎？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無情的，弱者只能淪為強者的糧食呢。

感慨的她抓起了包裹好的兩具貨物，熄滅了屋內的所有燈光後，準備就這樣到外頭與弟弟會合。

「尼爾，好了嗎？我們差不多該出發了，這次抓到四具也算是大豐收了呢。」

「好的，姐姐。這下子愛思特大人也會認可我的吧。」

尼爾也揹起了年輕夫婦的包裹，身為比較強壯的男孩子，還是很高興能幫得上姐姐的忙的。

「……唔姆，你呀～可別喜歡上愛思特大人喔，她可是繼承伯爵家當主地位的女伯爵呀，不是我們這些褐葉種能高攀得起的。」

菲亞輕敲了差不多到這個時期的弟弟的頭，身為他的姐姐必須得好好把關才行。

「喔呃——！我、我知道啦，真是的，再怎麼說我也不會……」

尼爾搓揉略為腫脹的頭頂，對著不講理的姐姐抗議道。

與母親在牧場反省的尼爾，雖說一開始屬於懲罰兼勞動的用意，但已經習慣的他早就將之當成一般工作來對待。

畢竟血族人手不足，說是懲罰也就只是指派沒人要做的屎缺罷了。

吼——！

遠方的天空傳來雷鳴般的巨響。

「……那是——？」

「……呃……龍嗎？」

巨大的黑影向著站在森林邊界準備回程的他們直衝而來。

「「唔喔——！」」

降落的暴風吹散了周圍一帶的樹木，拼命壓低身子的他們總算避免被強風給吹飛。

………

眼前的巨龍身長30多米，結實肌肉卻不失優雅的長尾身姿，通體翠綠的鱗片是特化速度的風龍，而金光的龍瞳死死地鎖定在了他們的身上。

這下子無處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