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历1258年 冬之一月一日 上午
「冬天!冬天!冬天是最好的季节了!不用像夏天一样在山里被虫子爬的满身都是,可以在家里躺一天!」
广场上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宴席,格莱两眼放光的在人群中穿行者,这边瞅一眼,那边闻闻味,比他家的小女儿还活跃。
「败家子,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成何体统,看我过两天把你撵出去抓雪雉去。」格伦一脸嫌弃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咱家不是冬天不出门的嘛……」
「改主意了,就今年,人不能太懈怠。」
「呃……」
祭典结束,凌现在和格莱一家人一起在广场上散步,当然,织也和凌在一起。米萨奶奶因为体力原因,现在暂时在多莱恩照顾下在多莱恩家中休息。
如果按照往常,米萨奶奶会在祭典结束以后直接回春之山,但是这次织一起来了,米萨奶奶也就留在了村子里。也正因此,今天村民们对于准备宴席格外的卖力。星落巫女要参加今天的宴席,这是一件大事,村子里的大家伙都很激动。
依铃很喜欢织,抱着织的胳膊,两个女孩子走在队伍的中间,凌则是走在队伍的末尾,格伦父子三人走在最前面,给织介绍下村子里的人们。
织上一次来的时候,只是被凌带着走了一圈,那时被大家围住的时候,织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到最后,织自己并没有记住太多人的名字。今天,织想挨家挨户的打个招呼。
当然,村民们也很热情。
「嗨,格伦,你家这是修了几辈子福分,能和小巫女搞好关系?」广场上,一个中年女子正在大锅里炖煮兽肉,她招手朝着凌一行人打招呼。凌记得,这是村子西边的裁缝,名字好像是叫莎莉亚。
「来,小巫女,这边肉炖的差不多了,帮我尝尝味道!」莎莉亚从锅中捞起一块肉放到盘子里,已经炖烂软的肉,轻轻一拨就散开了。
「都有都有,你们这群人算是沾了孩子们和小巫女的光咯!」莎莉亚把盘子伸到众人身边。
「我老大不小的了,等会上宴席上吃吧,现在先给孩子尝尝。」格伦摆摆手。
「我们也一等再吃吧。」格莱和格雷兄弟俩也往旁边挪了挪。
织看到大家都开始谦让起来,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这……我能吃吗?」
「哎呦,能先得到小巫女的评价可是我的荣幸,快尝尝吧。」莎莉亚哈哈笑了起来。
织不断用眼神余光瞥着凌,似乎有点不安。
凌竖起大拇指,示意她不用太纠结。
织终于鼓起勇气,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肉,一下塞到嘴里。
「嗯!好吃!」
织的眼睛中冒出了星星。毕竟是一年一度宴席上的菜,肉中能尽情的加入香料调味,不用像平日里尽量节俭,所以肉的味道相当好。
「那可不,这可是前两天刚捕到的雪鹿,听说这头鹿两个人才能拖动,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山珍!」
「姐姐,我也要吃!」依铃被香味勾引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她在织的旁边绕着圈。织把肉拆出一小块,吹凉了以后放到依铃的嘴里。
「唔嗯,嗯嗯嗯!」依铃一边嚼着,一边想发表一下自己伟大的感想,却因为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含糊不清,引得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呵呵呵!」织被依铃逗的合不拢嘴,轻轻笑了起来。
「看来孩子们相处的很好。」莎莉亚走到格伦旁边,对他说。
「这些孩子都是星落村的未来,他们能好好相处,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你家的老大呢?你家的未来好像马上就要去边伯领了吧?」
「我去,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格伦吓了一跳。
「你家老婆说的啊,能去边伯领不是好事嘛,有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我们听到这事的时候都挺高兴的,现在村子里各家都想到时候给你家老大送送行。」
「唉,去山里这么几天的功夫,这消息就传开了?」
「又不是要藏着掖着的事,这不挺好的?」
「倒也是,老大他性格一直有点软,这次他自己谋划着要离家,我还挺高兴的。」
「他不是偷偷搞的这些事吗,好像还拜托多莱恩给他买剑,你们知道以后训过他没有?」
「训什么训,孩子大了有主见我更高兴,不过他妈倒是锤了他半天,买剑好像拜托的是凌,那孩子也是,年纪不大,事情办的真的很好,也很成熟,多莱恩有福啊。」
两个成年人看向不远处的孩子们:格莱和格雷站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依铃,织把盘子端给两个人。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格莱虽然是成年了的大哥,但是他还是能和他的弟妹们融洽相处,格雷倒是没那么主动,可能是还不熟悉,相处的有点尴尬。
不过,好像他们之中,从刚才开始就少了一个人。
「话说回来,凌去哪了?」
「稀客,你居然能从你的屋子里跑出来?」
「你个碎嘴子,我就不应该出来,我走了。」
家门前,刚准备出门的多莱恩遇到了胡子拉碴的老头。老头胡乱披着厚厚的大衣,只不过大衣因为很长时间没穿,已经落了灰。
「你觉得那个孩子表现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多莱恩没有管他,只是自顾自的询问。
胡子拉碴的老头停下了步伐。
「一般吧,我也看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不如回去再写两笔。」
「更何况,她估计也早就忘了我了。」
「医生,你知道那个孩子……织她不会忘记你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和她之间,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再见的牵绊。」
「只是病人和医生而已,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个能安静给我研究的地方罢了。」医生补充道。
「你确实是这样的人……」多莱恩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的少年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
「医生。」凌从通向村中广场的道路上走过来。
「小鬼,你眼神倒是挺尖,我就在广场那站了一会,你还能看见我。」
「凌,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织,和格伦他们家待在一起吗?」多莱恩问道。
凌朝医生的方向指了指:
「看见了这个老头,就追过来了。」
「切,我有什么好追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应该过来。」
「哈哈哈哈!败给你了,小鬼。」医生走到凌身前,胡乱抓着他的头发揉了两把。
「啥也不知道,还这么关心我这个老头子,你可真奇怪。」
医生拿开了他的手,紧了紧满是灰尘的大衣,向村子的角落慢慢走远了。
「漂泊之人,无处可依,不值得你们同情。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能好好下葬的墓地罢了。」
医生摆摆手,没再向后看。
「那个孩子的歌,很好听,很有活力,不像我这个枯木,只能吱嘎作响,逐渐腐烂。对了……记得下次去边伯领的时候,给我买点烟草,这次不欠你们的。」
医生的身影,消失在房屋之间。
「怪老头,也不知道他成天想些什么。」多莱恩挠了挠头。
「多莱恩,漂泊之人是什么意思?」凌看着医生离去的方向,朝多莱恩问道。
「原本有自己的家的人,现在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家乡,而且再也不能回去,这样的人,就是漂泊之人。」
漂泊之人,如激流中一片苇草,身不由己,只能被裹挟冲刷。
如果找不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失去了人生最初几年的记忆的人,也是这样的苇草的话,那自己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吧,凌这样想着。
多莱恩似乎看出了凌的想法。
「凌,你也挺好懂的。」
「什么?」
「人,并不是要必须记住自己出生的地方,人所需要的,是情感的依托,你的家,你的归处,是你能够依靠的地方。」
「凌,你现在在星落村里,很不安吗?你有没有一种自己并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凌想起了格伦一家人,想起村民们纯朴的支持,想起村子角落中住着的脾气古怪的医生,想起春之山上的老人和少女,想起自己身旁的男人,还有那间两人生活的屋子。
好像,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从来没有排斥过。曾经的自己,一直以为这只是自己失去记忆以后的一种适应,但是此刻,凌确实能感受到自己切实的活在这里,已经成为了这个村子的一分子。
「我其实也差不多快忘掉自己的家乡了,那是一个大陆中部的小村庄,在我小时候就被战火毁掉了。我经常在梦中梦到我回到了我的故乡,但是,我的记忆,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流离失所的村民,没有任何作为『家』的记忆。」多莱恩说着。
他曾经也很多次讲过这件事,只不过凌一直拿它当故事听。今天,这个故事,似乎多了些别的含义。
「是吗……」
「看来我做的还是不够好啊,没给到你家的感觉?那我以后可得继续努努力了,哈哈哈哈!」多莱恩一巴掌拍到凌的后背上:
「走!我跟你回广场,咱们一块逛一逛去!」
「米萨奶奶呢?」
「我安排她老人家在家里先睡一会,我先出来透透气,走吧!」
刚回到广场,凌就看到织慌慌张张朝自己跑过来。
「凌!你去哪了?」
凌指了指身后跟过来的多莱恩。
「哎?里恩叔叔?奶奶还在家里吗?」
「嗯,让她睡一会,我出来稍微透透气,过一会我回去叫她。」
「小伙子咋一声不吭跑回家了,我们还在这里找半天。」莎莉亚一边搅动着大锅,一边回头调侃。
「是我找他回去的,有点事情,也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多莱恩帮凌打圆场:
「来!我陪你们转一转!」
上午的时间,就在一群人谈笑间慢慢消磨了过去。因为织的存在,一行人走到哪里,就被招待到哪里,到了后面,织被村民们的热情吓得连连摆手:
「谢谢您,我不能吃了,要不然宴会上我就吃不下了!」
到了中午,广场上忙碌人们随便糊弄了两口,就继续开始了准备工作。
毕竟晚上的宴席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中午得给晚上多让点肚子。
多莱恩只陪着他们逛了一小会,就因为担心米萨奶奶,自己先回到家中。剩下的一行人则是朝格伦家走去格雷家中。
星落村的每家每户都用栅栏在家后面围起一个小院子,能少少种一些东西,比如寒葱和甜菜。
冬天没有东西可种,这个后院,便成了一片空地。
毕娜也去广场上准备宴席了,刚才大家伙还在格伦的带领下去她那里蹭了两口饭,凌和织他们倒是被笑眯眯的塞了各种各样的吃的,但是格伦就不太走运——被毕娜一脸嫌弃的赶走了。
「好好吃完啊,小家伙们!」毕娜目送他们离开。
于是年轻人们啃着小馅饼,站在小院子里面,围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上午的所见所闻。
格伦站在他们旁边,瞅了半天,孩子们很兴奋,说个没完,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渴望的眼神。
格伦默默的走进屋子里,去厨房里翻找翻找,兴许还能找到昨天的剩菜。
儿子和闺女都长大咯,自己也老啦,想当年自己可是村里有名的帅哥,祭典上年轻女人们都争着给他送好吃的。
唉,年轻真好。
格伦这样想着,狠狠地扒了口剩菜。
「呼……呼……」
依铃倚在织的怀里,轻轻的打着小呼噜。几分钟前,她还靠在织的旁边,兴奋的给自己的哥哥姐姐们讲自己从妈妈那里听到的小故事。但是,稍微一安静下来,困意就席卷了她小小的身体。
「哎呀,依铃睡着了。」
因为起的太早的缘故,小孩子的身体提前到了要休息的时间。格伦抱起自己的小女儿,向凌他们道歉。
「抱歉呐,我家依铃可能有点累了,我得先安排她休息了。」
「没关系的,上午我们已经很高兴了,格伦叔叔,晚上再见。」
嘴上这么说着,织自己也打起了哈欠。
昨晚一夜没睡,对于从来没熬过夜的织来说,体力的消耗也很大。凌因为闭了会眼,所以还不算困。
格莱俩兄弟也看出织已经很疲乏了,赶紧让她回去睡一觉。
可能是格伦抱起织的些微震动惊醒了还没进入深度睡眠的依铃,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朝织挥了挥手。
「小织姐姐,一会……一会见……」
「嗯。」织微笑着朝她挥挥手。
依铃很黏她的新姐姐。
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两个哥哥虽然很照顾她,但是年龄差距还是有点大,她一直想要一个能敞开心扉的「姐姐」。
沉稳安静,有些害羞的姐姐,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依铃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为了给姐姐加油,依铃第一次在清晨就起床,跟着家人一起观看祭典。
刚刚升起的朝阳将晨曦洒在织的身上,悠扬的祭诗缓缓飘进耳中,这时,依铃心中逐渐被激动填满。
小小的愿望在心中发芽。
「妈妈,小织姐姐好漂亮啊,我也可以像她那样吗?」
「嗯,依铃一定可以的。」
所以,第一步是要和姐姐好好相处——
「小织,依铃她很喜欢你呢。」
临别时,格莱笑眯眯的向织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哈哈……我还有点怕依铃不太能接受我。」
「怎么会呢,依铃看你的眼神比看我这个大哥都亲。」
「不过依铃倒是挺亲我的。」一旁的格雷插嘴道。
「行行行,亲你亲你,看看我这个大哥是不是也得亲亲你!」格莱掐住格雷的脸,一顿蹂躏。
格雷吃到痛,自知被大哥压制了,灰溜溜跑进了屋子里。
临进屋的时候,格雷朝屋外喊到:
「小织妹妹,小凌弟弟,你们多来玩啊,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织微微低下头,反复想着格雷留下的话。
「嗯,一家人,凌他之前已经成为我们的一家人了,而今天,我们又能看到一个可爱的妹妹成为我们的家人,所以大家都很高兴。」
「欢迎成为星落村的一员——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从你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这次只不过是我们正式的欢迎你,你不要太过拘束。」
「家人……家人吗?」
织低着头,嘴里反复重复着这个单词。
然后,她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温暖。
「家人,真好听的名字。谢谢你,格莱哥哥。」
似乎自己从一开始,都把自己当作星落村的一个客人。但是,这个村子的人们,好像早就把自己当成家人一样对待了。
「织,快走吧,到晚上宴席之前,还能休息一段时间,今天你辛苦了。」
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一把塞到了温暖的衣兜中。
织看着抓住自己手的少年,淡淡的、有点别扭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啊,原来自己的身边,一直有重要的家人陪伴。
太好了,自己居然这样的幸运。
原来自己在那之后,在逃离那钢铁的囚笼之后,从未孤独。
环の低语:
科目三,一把拿下!快夸我,快夸我。哎呀,前两天下暴雨,考试停了,今天考试的时候路上的水还挺深的,我还有点害怕来着,还好正常发挥。
从明天开始我能恢复相对快的更新频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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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更新的有点慢,但是绝对不会断更的,这我可以保证,毕竟我的脑袋里还有一大堆的醋,等着我给它们包属于它们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