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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整了背包重心，稳步踏越雪地。

跟有地髓能源加热的贝洛伯格城内相比，我们在野外的每一口吸气，都是无庸置疑的低温冰寒。但比起这颗星球仍在灭亡边缘挣扎徘徊的时期，如今的气候环境已经大为缓和。

今天也是，仰首看去，除了几许薄云之外就是一片晴空，虽然空气依然冰凉，仍彷佛让人感觉身心温暖，至少是种没有坏处的小小错觉。

在我看来，应该可以期望今晚是一如预料的好天气。

但是，我前方两道身影的其中一位，似乎有不同看法。

「这次可能看不到极光了……对不起，阿穹。」 

头戴可爱绒毛帽的少女，玲可，轻唤着我。

曾经，她还拿捏不好跟我之间的距离感时，陆续用过「穹先生」「开拓者大哥」等称呼。

不知不觉已经是「阿穹」或偶尔直接喊「穹」了。

此时，玲可原先抬高望天的头刚放低，视线先往旁扫过她身边那另一道身影，再继续半转过身，回头望向了我。绒毛帽下金黄发丝摆荡，她那双蓝眸剔透如湖波，但此时带上了几分歉然黯淡。

「到晚上，大概云层就厚了，可能还会起风。」 

「这样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既然玲可这么说了，我自然相信她的判断。

毕竟，我们三人中最熟悉贝洛伯格野外的就是她。

虽然出发前预期天气会晴朗也是玲可下的判断，但我们都明白，这是难以完全避免的误差。原本天气就不是那么容易预测的事物，更何况是这个曾受星核灾害、如今也才刚开始缓缓恢复的世界。

「玲宝，所以是……会起大风雪吗？」 

柔声而问的，正是玲可身旁那另一位少女。

佩拉，比玲可更早些认识，我们最初接触的那场动荡之中，一开始往来有限，她甚至好一段时间没记住我的长相。到了如今，她已经是每当我回到这颗星球时最常相处的人。

她指扶眼镜而望天，墨蓝长发随轻风而微扬。接着，不知道为什么，佩拉嘴上问着玲可，却是半转身回望而来看了我一眼。

佩拉身为银鬃铁卫的情报官，并且多次跟玲可一起离城探险，对贝洛伯格野外天候比我熟悉得多，但当然也是远远不及于真正专业的玲可。

佩拉放轻的声音之中，难掩对行程的担心，不过玲可只是淡淡摇头。

「不至于会有大风雪，顶多刮点风，放在以前都可以算是很好的天气了。」 

「这样啊，那……玲宝，穹，我们继续吗？」

一般来说，在别人面前，佩拉不太好意思对玲可使用「玲宝」这个亲昵小名，以前她不小心在我在场时喊出来都会赶紧改口。而如今，她也已经很自然地在我面前这样说了。

佩拉问着我们俩，我却觉得，此时她跟玲可对视的一眼不像征询，两人更像是在某种早就建立的共识上交换着肯定的意见，只剩我的意愿需要确定。

玲可也向我望来。

「怎么样，阿穹？如果不介意这次看不到极光的话……」

是的，欣赏极光，当初我跟玲可初步熟络起来的契机，也是这趟雪地露营之行的目标。

但我已经或多或少感觉到了，这一次，观赏极光这件事本身……或许不至于只是「借口」，但大概也不是真正的主因。

就像当初跟这两个女孩一起欣赏极光的那一夜，起因其实是她们对彼此的关切。

而这一次……

「嗯，你既然判断天气没太恶劣，可以继续的话，我自然奉陪。不管有没有极光，雪地露营对我来说也是比较少体验的嘛。」

听我这么说，两个女孩都只是淡淡点头，没多讲什么，我们三人便继续前进。

这很正常，毕竟她们都跟我家列车组的三月七不同，不是常常将情绪强烈表达出来的类型。

但，也许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她们俩的面色有点复杂。

像是……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多了些不安。

如果不是我想太多的话，她们应该是确实不希望取消行程，但露营本身又有某种让她们不太确定结果的因素存在。

除了观赏极光以外，我是没听说这趟露营还有什么别的预定。

除非有什么，只有她们才知道的事情。

我不清楚细节，但隐约有点预感，令我稍有紧张。

「大概是不能逃避了……」

我无奈的低喃，让刚往前走了几步的佩拉回头询问，玲可也侧望而来。

「怎么了吗？有裂界怪物？」

「没事，走吧。裂界怪物我会注意的。」

伴随星核之灾而生的裂界怪物，迄今也仍有诸多残留，跟风雪一样是贝洛柏格的威胁。但同样也已经大为减少，虽然我不会太过放松警惕，但今天行程范围并不用担心战斗。

真正的雪原探索，需要相应的队伍与装备。不过我们三人这一趟前往的，是已经探索完毕且距离也较近的安全地带，算是游玩性质的露营。虽然这「游玩」对城内平民而言可能太过硬核，但对身为极地科考员、银鬃铁卫士官、星穹列车无名客的我们三人来说，也确实只是休闲程度。

因此，前方两位少女都是较平常的穿着。

我也得以在行走之际，借由身处队伍最后方之便，时时欣赏着雪景之外的「美景」。

这意思并不是她们穿得有多暴露，正相反，即使是常态服装，生长在冰封星球上的她们俩衣装也都是较为厚实的。

但她们也不约而同的，仍彰显了下身肢体的纤细优美，与保暖厚实的上衣互相映衬，她们那只以薄细织物包裹的腿足线条更显得令人怜爱。

佩拉头戴软帽，圆框眼镜虽稍显老气，但并不会令她那张精致端正的脸蛋失色，反添几许气质美感。

她身上是以银鬃士官制服稍作调整的白色外套，形制也像是披肩小披风，既有拘谨干练，亦能在细部饰物的点缀上看见诸般少女巧思。

而更为绝妙的，当属佩拉她内搭的纯黑紧身衣物，从肩颈至指尖，连同外层白衣下的黑衣与短黑裙连成一套。

多件式繁复白衣下的黑色部分乍看不显眼，但只要与她在近距离相处，就总能被那薄薄黑色布料下的锁骨曲线与纤细手腕吸引目光，更是让我意识到，在视觉上撑宽了的白色披肩环绕之下，贴身黑色勾勒出的肩膀是如此幼瘦，几乎令人担心是否会在风雪中摧折。

相对于充满细节的上身，佩拉下身凸显的则是踩着短靴、包裹于黑丝裤袜中的那双优美腿足。

我不知道佩拉本人是也有特别意识到，或只是不知不觉间受到了两代大守护者与友人希露瓦的影响而有所仿效。她那端正优雅的步姿，与她那双黑丝裤袜的双足搭配，反而显得摇曳生姿，从后方看去，裙下大腿根延伸至靴口的丝袜缝线有如某种尺寸刻度，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身为情报官，佩拉虽不会整天待在军营，但也总有不少机会在各处驻地走动。

我猜，在裂界威胁不那么严重的时期，银鬃铁卫军营的无数个夜里，无数青年男子梦境中，恐怕有一定数量的士兵，会因为值勤时偶尔看见的那袭墨蓝长发飘扬，圆框眼镜下那冰蓝眼瞳的精致面容，以及那一双黑丝纤足，自觉或不自觉地烙印在视线与意识中，因而平添梦醒之后的若干清洁烦恼吧。

相比于佩拉，玲可带来的此种「麻烦」影响范围应该少得多，甚至可能几乎没有。

但这也仅仅是因为，玲可既是朗道家族小千金，又身为极地科考员，且格外擅长单独行动，连在姐姐希露瓦的乐团帮忙时也是担任比较不起眼的位置，所以很少与别人接触而已。

风雪遮掩了魅力，却不会使其真正消失。作为一位青春娇艳的女孩，她与任何人相比都绝不逊色。

玲可最常戴的，是一顶附有绒球拉绳的绒毛帽，型制有如兽耳般的两尖凸起。这顶帽子，搭配她那与佩拉相近的娇小体态，以及她朗道家一脉相承的金黄发色，和她那双天蓝的明眸大眼，乍看容易予人像是亲切热情小狗狗的印象。

但只要与其有所交流，甚至，可能只要稍微接近谈几句，就能很快发现，她实际给人的印象完全不是什么热情小狗，反而更像是一只审慎而警戒的猫类。

当然，再经过更多的相处，就依然能发现她潜藏的热情，与第一印象其实也没差那么远。

与佩拉相似的，她上身可能也是套着一件搭配长手套的紧身黑衣，之所以只说「可能」是因为她上身衣物遮盖更多，脖子绕着深蓝围巾，青绿配灰白的绒衣外套颇为厚实，只能从手部看出与佩拉相似的黑色长手套，不好确定那是带袖手套还是一整件的连衣手套。

玲可一身衣装都是私服，不像佩拉还有制服的基底，所以玲可衣物也能更多地展现少女喜好，御寒机能之外亦有充足的可爱风格。这再与她通常说话的淡漠语气搭配，就成了独树一帜的个人特色。

灰白外套与内层黑色连衣裙之下，绒毛半筒靴之上，是她那包裹在蓝色紧身织物下的双腿。多亏了我家列车组三月七时不时科普的无用美妆知识，我大致知道玲可穿的不是丝袜，而是一种贴身且极具弹性的运动裤……我虽然都不熟，但总觉得差距也不大，就当是厚些的裤袜也行吧。

玲可热衷于雪原探索，她那双裤袜腿足的蓝色曲线上也点缀着雪花造型纹路。相比于佩拉那双黑丝裤袜的强烈诱惑感，包裹玲可双腿肌肤的布料无论质地还是外观，视觉印象无疑都较为运动休闲，搭配她的小背包等配件甚至显得童趣。

但一想到这双紧裹着蓝布的纤细腿足，是直接从极短的裙摆下延伸而出，就又反添几许刺激魅力，在单纯可爱与大胆性感之间有着惊人的平衡妙处。

另一方面，佩拉也好玲可也好，生活在这种环境仍穿着此种贴身织物，哪怕这些薄薄织料的保暖能力可能比我想像的高些，也依然值得我对少女的意志表示由衷敬佩。

总之，互为好友的这两位女核，就是这么一对好看的人儿。哪怕一眼望去包得紧紧，似乎较为保守，但多看几眼就能发掘出无处不在的美妙。

所以……此时此刻，我悄悄而贪婪地，借由身处后方之便，注视着那两道背影身姿，赏析两人衣饰的摇摆，以视线舔舐着黑与蓝两双纤足的步履踏移……也不能全怪我心思不纯。

大概吧。

姑且要辩解一下，我不至于对遇见的所有好看女性都这样巨细靡遗地观察，只不过，刚好这两位女孩都跟我……有比较多的相处时间。

当然以相处时间来说，肯定及不上列车组成员，但列车组的大家对我而言是亲人家人一般。

在此之外，另具独特意义的相处气氛，就只在于这颗星球的这两位女孩身上。

没错，我跟她们俩，应该算是处于感情升温的暧昧期。

两人皆是。

我并没有刻意抱着追求谁的心态去接近她们，更不是一开始就想脚踏两条船，但现在回想也无济于事了。现状就是，当我意识到之时，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这两个女孩所占据。

我们并没有确立任何交往关系，跟她们俩也都还只是「朋友」程度。只是在几次相处中，越来越多次，出现了气氛使然下我几乎要低头吻上对方唇瓣的状况，又因不可控的各种因素而屡屡在气氛正好时打住，令我们维持原有关系到今天。

甚至，这所谓的「各种缘故」，还包括了被另一人恰巧撞见。

也就是说，类似「身前较接近的女孩慌忙地退开撇头，旁边另一位女孩好像若无其事又好像啥都知道了似的说着其他无关话题走过来……」这类的情景，已经发生过不只一次，而且是佩拉与玲可都在两位置上互相对调过。

我们未曾捅破这层窗户纸，至少我对她们各自，以及我们三人一起碰面时都没有。但佩拉与玲可彼此间有没有谈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也没什么恰当的借口探询。

这就是我今天紧张预感的来源。

此次星穹列车刚回到雅利洛六号行星，两人就一起对我发出的这趟邀约，放在相识之初或许会是单纯的露营，但在我们三人之间各种微妙尴尬已经难以忽视的现在，我要是再当无事发生就太过愚蠢了。

如果，这趟露营行程中我不得不表明心意，决定好跟谁明确关系……老实说，直到我踏上雪原的现在，都还无法下定决心。

另一方面，其实我更觉得，光是「我该选谁」的这种思考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在认识我之前，两位女孩彼此已经是至交闺蜜。

那么，由我这个太过贪婪又醒悟得太晚的男人，在三人关系真正变得糜烂之前退出，还给她们的宝贵友谊一段清净……又如何不能是一种更好的结果呢？

我还不确定这场露营邀约是否有「对质」的成分，但无论如何，若是回避了这桩邀约，那我再次回到列车时就再也不配称为「开拓者」，而将只是往星空逃避而已。

一场观赏极光之旅，一晚真诚的对谈，比我们三人各自纠结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