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145 年輕皇子的盤算

  老實說,自己非常慶幸菲利斯跟阿戈泰爾沒有達成合作的共識,因為若是阿戈泰爾真的決定與菲利斯攜手對抗貴族,那麼事情將會朝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畢竟阿戈泰爾之所以要潛伏在中央教會的理由,自己始終沒能弄個明白。


  跟著菲利斯一起快步穿越連接賽維亞聖殿正廳與會議室的漫長甬道。我疲憊地想。


  由於時間來到正午,以菲利斯為首的一行人一抵達大廳,就見到愛琳正率領著信眾在進行禱告。


  穿著彷彿薄紗一樣透明且輕飄飄聖女裝束的愛琳很美,同時也很色情。


  這沒辦法,萊爾是生育與豐收之神,雖然自己沒有仔細翻過經典,可我猜鼓勵「增產報國」的內容還有敘述肯定是少不了的,畢竟信眾的多寡直接影響『祂』力量的強弱,也間接影響到神祇棋局間的勝負。


  面對群眾跪著默默禱告的愛琳因為菲利斯那粗魯的腳步聲而抬起頭來,睜開眼睛的她一看到菲利斯先是愣了一會,隨即滿臉堆笑走了過來。


  她用溫柔的視線逐一掃過站在菲利斯身後的侍衛,這其中也當然包含了我。


  與佩姬對上目光時愛琳又呆滯了一會兒,我俏皮地對她眨了眨眼睛。


  她友善地揚起嘴角:


  「還麻煩菲利斯殿下等我一下。」


  愛琳衝回講台,看似在紙上草草紀錄些什麼之後,又從講桌底下拿出了幾個酒紅色的紙盒,將其裝入金光燦燦的紙袋之中。


  接著,愛琳拎起袋子踏著小碎步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看起來有些急躁的她露出了開朗、陽光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愛琳的笑容有些虛偽跟勉強。


  菲利斯樂呵呵地望著愛琳,表情十足猥褻,這個缺乏節操的皇子殿下一定又啟動了他那不知羞恥的透視能力,一定是!


  愛琳笑咪咪地將裝著禮品的紙袋一一遞給大家:


  「這是菲利斯殿下您的。」、「這是盧克教官您的。」、「這個是騎士先生您的……」


  輪到自己時,愛琳將紙袋充作遮蔽視線的掩體,偷偷將紙條塞進了我胸前的口袋:


  「這個就送給可愛的護衛先生!」


  跟佩姬相比顯然更有資格擔任聖女的她,對我悄悄眨眼。


  愛琳轉身向菲利斯行了個提裙禮:


  「願聖神的祝福常伴您左右。」


  菲利斯頷首,同時邪惡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覺得需要有人揪著菲利斯的耳朵好好整治整治他一下,這隻成天都在發情的種馬需要有個能制衡他的人,通常負責這項差事的理論上都是妻子,不過我猜熟知菲利斯本性的女孩都會下意識婉拒這份工作,哪怕皇后這個頭銜再崇高也是一樣。

  

  因為只要是女孩,誰都不會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無法控制下半身的人渣。


  望著菲利斯那在燭台照耀下顯得莫名艷麗的淫褻側臉,我在心底嘆了口氣。





  一坐上馬車,感覺憋了很久的菲利斯終於得以盡情抱怨──


  「阿戈泰爾那傢伙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將死了嗎?堅持與皇室維持敵對關係對他來說究竟有什麼好處?中央教會明明已經衰退超過十年,他還不趁這個難得的機會跟皇室聯手好修生養息一下,我真的搞不懂那個迂腐的教宗腦袋都裝些什麼?會為了政治角力去計畫殺害的聖女的他也不像是純粹的宗教狂熱份子啊──」


  抱著頭在躺椅上不停打滾的菲利斯止不住地嚎叫。


  我唐突地打斷了像個小孩子一樣在鬧脾氣的淫亂皇子:


  「我知道菲利斯你很不甘心,可是現在不是去煩惱那些事情的時候!」


  菲利斯垂下了肩膀,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疲憊:


  「……什麼叫那些事情?不懂政治的妳怎麼可能會知道帝國皇室和中央教會的聯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他失去了以往的從容,遍佈血絲的眼球中充斥著對鄉下女孩的不屑。


  我沒打算搭理菲利斯,阿戈泰爾其實是名使徒這件事,遠比教會與皇室的合作什麼的要來得重要許多:


  「教皇阿戈泰爾是個使徒!」


  聽到自己這麼一講,盧克愣了一下,而菲利斯則是擺出一副「所以那很重要嗎?」的事不關己表情,他只差沒有掏掏耳朵,挖挖鼻屎,露骨地表現出他對此事的不重視。


  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盧克還有伊莎聚精會神地豎起耳朵,一直將手臂交疊在胸前的紅髮騎士瑟格選擇保持沉默。


  「使徒是神明旨意的執行人,被你們稱為聖女的我其實就是使徒!」


  菲利斯感覺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


  「聖神萊爾在中央教會安排自己的使者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情嗎?」


  「問題是,教皇阿戈泰爾他並不是萊爾的使徒。」


  聽到這裡,菲利斯突然睜大了雙眼,瑟格也罕見地揚起了眉毛。


  我遲疑地看著菲利斯,又望向瑟格。


  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例如像是神明間的角力以及使徒的存在等等……


  察覺到佩姬眼神中蘊含的擔憂,菲利斯的表情開始顯得嚴肅,他用拇指比向騎士:


  「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守口如瓶這個詞。」


  我點點頭,向菲利斯說明神祇鬥爭的規則,還有使徒究竟在神明的棋局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等相關訊息。


  菲利斯一邊聽,一邊嘗試以自己的角度去重新詮釋佩姬所闡述的一切。


  聽完佩姬的解釋之後,將身體靠向椅背尋求放鬆的菲利斯先是抬頭深深吁了口氣,然後臉上露出了彷彿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的神情──


  「太好了……」他宛如神經錯亂似的喃喃自語。


  菲利斯猛地站起身來,鬍渣從下巴微微探頭,眼神閃閃發亮:


  「佩姬妳有什麼讓別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是聖女的方法嗎?」


  我點點頭,脫下了與雪白軍服成套的白色軍帽,接著抽出固定髮髻用的髮簪,讓淡金色的長髮如同流蘇般舒展開來。


  鬢髮掠過項頸還有臉頰的時候帶來輕微的搔癢感,我搖搖頭,撥散打結的頭髮,擰開體內用來儲存光屬性魔力的水庫閘門。


  子宮微微緊縮,類似月經到訪時的疼痛從腹腔開始蔓延至全身上下。


  伴隨著光屬性魔力的發動,自己的髮梢彷彿帶電似地微微飄起,瞳孔也變成散發著熾白光輝的金黃。


  一手抱胸一手托住下顎的菲利斯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摩娑嘴唇還有人中:


  「──很好,這樣討伐教廷就師出有名了。」





  菲利斯最終決定攻打中央教會。


  理由是教廷意圖殺害帝國皇室一直暗中庇護的聖女,以及現任教宗其實是潛伏於教會中的異教徒兩項罪名。


  然而這兩項指控都建立在佩姬必須向外坦承自己其實才是真正的聖女這件事情上……


  自己確實是『祂』親自挑選的使徒,可是那不代表佩姬真的具備那個價值,在我眼裡,中央教會為了對抗帝國皇室所扶持的愛琳遠比自己有資格的多,也更稱職──明明宣揚教義,撫慰人心才是聖女的工作,真搞不懂教會為什麼要把職責還有力量綁在一塊?


  難不成是被某個能夠自由噴吐蜘蛛絲的蒙面人,口中那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給蒙蔽了雙眼?拜託……不要跟我說這個世界也存在過一段斑斑鼠慘遭歹徒殺害的悲慘歷史,導致小蜘蛛必須奮發圖強的過往曾經唷!


  另外,萊爾也曾要我等到時機成熟再揭露自己作為聖女的身分,可是現在這個時間點真的適合嗎?『祂』口中的「時機成熟」會不會另有所指呢?


  神明大人不喜歡把話講清楚的毛病真的是有夠討厭──


  該怎麼說呢……搞不懂的事情真的堆積如山呢……


  望著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在寢室裡趴在桌上的我無奈地想。


  戒指上的茄紅色寶石已經有些黯淡,不像當初那樣散發明豔的光芒,根據盧克的解釋,這是因為儲存在戒指裡的魔力被消耗殆盡的緣故。


  啟動戒指所必需消耗的魔力只能任其自然回填,無法透過任何外力去填補。


  這意味著在發動術式的魔力得到補充之前,它就是枚再普通不過的婚戒而已。


  抬頭望向牆壁,布穀鳥時鐘那類似波浪符號形狀的時針緩緩指向了十一。


  由於晴絲娜接連不斷的抗議,所以盧克今天晚上被安排在菲利斯那邊過夜。


  雖然這時候抱怨有些太遲,可是掛鐘的款式比起布穀鳥,自己果然還是比較喜歡貓頭鷹一些,要不是盧克最近都回來的很晚,一直挪不出適合的時間一起出去逛街,這布穀鳥盪鐘肯定老早就被佩姬換掉。


  縮起身體,我在椅子上抱著膝蓋。


  右手食指與中指的縫隙間,夾著愛琳在賽維亞聖殿偷偷塞給自己的字條。


  ──『後天在印荷爾德的托格勒裁縫店前見』


  愛琳留下的紙條上面是這樣寫的。


  她的筆跡有些潦草,字也有點歪斜,不過我猜這應該是跟她倉促寫下有關。


  對於愛琳為什麼要找我這件事情,自己可說是毫無頭緒。


  佩姬與她的接觸並不多,除了在分班團體戰和誤闖耶格凱爾平民區街道那幾次與愛琳有所接觸外,其她就最多就只是點頭示意的程度罷了。


  愛琳之所以想避開其他人偷偷聯繫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點必須仔細想想才行……

  

  我一面想一面解開上衣,睡覺時不想被任何東西束縛應該是所有女性一致的想法,這點應該就連胸部貧瘠的有如草原的伊莎也是一樣。


  像顆氣球飄浮在空中的伊莎突然露出古怪的眼神望著我……怎麼辦,她是不是察覺到佩姬正在心裡悄悄揶揄她?總感覺自己跟伊莎之間越來越沒有秘密……


  伊莎冷冷地拋下一句:


  『天線。』


  我連忙用手壓下一直豎立在腦袋瓜上的那根呆毛,它究竟要出賣佩姬的心情到什麼時候──!


  『佩姬妳真的很好懂。』


  靠著水泥牆的伊莎一邊說,一邊用力往牆上一蹬,接著蜷曲身子,抱住膝蓋的她像是滾動的輪胎一樣向窗戶滾了過去。


  ……我說伊莎妳對於當個幽靈這件事是不是越來越得心應手?還有,你不是幽靈嗎?怎麼有辦法透過牆壁借力使力啦!


  就在自己還在疑惑無法失去身體的伊莎為什麼能碰到牆壁時,一股難以言喻的突兀感壟罩全身。


  感覺身體就像是被風雪吹拂一樣冰冷。


  那是事先布置的高階水屬性魔法,水之結界術被不屬於軍官宿舍的外來者侵入時所發出的警報。


  而且根據入侵者穿透術式時所引發的震盪幅度來看,對方的實力可說是非比尋常──


  伊莎那彷彿霧一樣稀薄的身體穿過窗戶,走進房間。


  她蹙緊眉頭──


  「有訪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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