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83 阿貝爾.盧.阿爾特

  阿貝爾.盧.阿爾特是這次參加坎培爾分班團體戰的新生之一。


  相較於其他十一、二歲就進入坎培爾就讀的學生而言,阿貝爾是屬於年紀較大的那一批。


  坎培爾並沒有限制學生就學的年齡,十七、八歲才因應家庭要求入學的大有人在,不過即便如此,身形高壯的阿貝爾看起來依舊與其他學生格格不入,畢竟相較於武技,狄波盧奧瑪這個國家還是更加看重魔法資質一點。


  在這一點上,體格壯碩的阿貝爾不要說看起來像個魔法使了,那堅毅的外表根本不折不扣是個戰士。


  為了避免汗水沿著頭髮流下干擾視線,阿貝爾有著刻意修剪的整整齊齊,彷彿光頭般的紅色短髮,以及同時蘊含了剛毅和果決兩種氣質的深邃眼神,堅挺的鼻梁,還有被數十道細小傷疤佔據絕大面積的嘴唇,阿貝爾的長相、穿著、還有身材無一不在強調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戰士。


  尤其是當他左右兩側的前臂上分別掛上了造型奇特的小盾,背上又揹了個半個身子大的盾牌和戰鎚時,真的很難令人想像這樣歷經風霜的武者為什麼會出現在以研究魔法著名的坎培爾。


  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是某個知名貴族聘請的侍從吧?


  遺憾的是阿貝爾確實是以學生的身分來到坎培爾的。


  阿貝爾.盧.阿爾特從小就活在對父親的嚮往之下。


  他的父親狄奧斯.戈.阿爾特是狄波盧奧瑪帝國赫赫有名的冒險者。


  除了率領麾下的冒險隊伍剿滅無數足以危害生態,類似女帝狼蛛那樣的恐怖魔物外,狄奧斯最大的功績是修訂並完善了數百年都未曾更新的魔物圖鑑,並以淺顯易懂的插圖和敘述對魔物生態進行詳盡的整理,令所有初出茅廬的冒險者和軍隊都受益匪淺。


  阿貝爾.盧.阿爾特憧憬這樣的父親,他立志成為比父親更偉大的冒險者。


  幸運的是,阿貝爾除了跟父親一樣擁有「盾牌」的才能外,也一併繼承了母親身上的風屬性魔法資質,令他成功獲取了前往貴族學校坎培爾就讀的門票。


  阿貝爾自認身手不如同時擁有「劍」與「盾」兩種才能的父親,但風屬性魔法能夠延長觸覺的這項特質,令阿貝爾在探索洞窟或是迷宮時比一般冒險者更加具有優勢,也令他在面對左右為難的困境時能透過被擴大的觸感做出正確的判斷。


  比起自己,阿貝爾更加適合擔任領隊,父親狄奧斯是這麼說的。


  當然,阿貝爾並沒有因為缺乏用劍的才能就疏於鍛鍊,他甚至為缺乏才能的自己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戰鬥策略,並逐步的實踐與改良它。


  多數持有「盾」才能的人都習慣使用大型盾牌,理由非常簡單,尺寸接近半個成人大小的盾牌可以有效抵禦敵人的攻擊,甚至阻擋魔法的進攻。


  這樣傳統的使盾方式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對曾經在榭菈領參加鼠怪將軍殲滅戰的阿貝爾來說,他從驍勇善戰的變異鼠怪上看到了更好的作法。


  ──原來只要技巧夠好,盾牌是有辦法彈開魔法的!阿貝爾驚愕地想。


  於是阿貝爾不再以家族裡世世代代傳承下來,透過大型盾牌來抵禦攻擊的方式作為主要的防衛手段,他選擇以在雙手前臂外側各掛一個小型盾牌,藉此彈開魔法或是敲暈對手的作戰方式來應對敵人的進攻。


  經過刻苦的訓練之後,傷痕累累的阿貝爾終於迎來了他想要的成果,現在的阿貝爾已經能用近乎反射性的動作彈開所有中階以下的攻擊魔法,不具備實體的高階魔法如風鋸與焰啄也能輕易擋下。


  如此一來,阿貝爾終於可以彌補自己缺乏用劍才能的缺陷,雙手從必須握緊盾牌這個限制中解除的他,開始使用類似巨劍或是戰鎚之類的重型武器。


  重型武器使用起來不需要特殊的技巧,只要能狠狠砸爛對手的鎧甲或是魔物的外殼就行。


  如今的阿貝爾已經成了攻防一體的完美前衛,熟練風屬性中階魔法亂流的他在防禦上可說是毫無死角。


  阿貝爾想做的事情從頭到尾都只有一件,那就是組建屬於自己的完美團隊,藉此挑戰更強的魔物、更大的迷宮,成為超越父親的冒險者。


  所以他開始物色適合的人選。


  而前幾個月當他從榭菈領討伐鼠怪將軍的任務脫身時,回到阿斯嘉領的阿貝爾聽到了幾個有趣的傳聞,首先是一個臨時拼湊的四人冒險者小隊漂亮結果了隱藏在秋紅谷的女帝狼蛛,再來是一個披著純白連兜批風的女孩,在冒險者決鬥裡使用散發著光芒的劍技打敗了赫赫有名的冒險者薩托。


  根據阿貝爾的多方打聽,解決女帝狼蛛的魔法使與在冒險者決鬥裡取得勝利的女孩似乎是同一人。


  同時擅長劍與魔法,是多麼厲害的傢伙啊!阿貝爾興奮地想。


  也許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夢幻隊員。


  於是他開始尋找,豈知拔劍時會綻放光芒的純白少女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不知所蹤。


  灰心喪志的阿貝爾只好遵循父親的建議來到了坎培爾,希望能在這裡一邊結識有辦法在未來的冒險者生涯提供幫助的貴族,一邊尋找心目中的最佳隊友。


  然後就在進入坎培爾就讀的第一天,阿貝爾看到了傳聞中的那女孩。


  用純白的連帽披風將自己遮得密不透風,還有從兜帽外緣露出的金色髮絲,一切敘述都與流傳在阿斯嘉領的傳聞相符,這令阿貝爾極端振奮,他迫不及待邀請少女加入隊伍,想趁此機會觀察一下組隊的合適度。


  少女用冰冷的態度拒絕了阿貝爾,不過這不要緊,想知道少女實力的話等等分班團體戰一開打就會明白了。


  對於分班團體賽,阿貝爾有著自信,雖然不知道傳聞中綻放著光芒的劍技是什麼,可是阿貝爾認為自己並不會輸。


  阿貝爾的自信,源自於他跟魔物多次的拚死相搏。


  這些從未見過風浪的貴族子弟,不會有人是自己對手,他如此堅信。





  分班團體戰在盧克的吆喝聲中開始了。


  我像是替步槍裝填彈夾一樣往法杖灌注魔力,法杖前端的魔導石散發蔚藍的光輝,四枚菱形的子石圍繞作為核心的母石開始急速旋轉,隨著積蓄的能量逐漸增加,整柄魔杖發出了類似蜜蜂飛行般嗡嗡嗡的聲音──


  好了、好了,剛剛連佩姬那閉月羞花的美貌都沒仔細瞧個清楚,就隨便揣測我是個醜八怪的壞孩子在哪裡呢?我會好好賞你一個痛快的!


  「總感覺佩姬今天似乎殺氣騰騰呢……」


  冷汗直流的朵朵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來她能明顯感受從我身上傳出的怨念和怒氣。


  即使面帶笑容眼神也依舊兇惡的凱茲,亦彷彿附和朵朵的見解似地跟著點了點頭。


  哎、我不覺得自己真的有那麼可怕啊……?


  只是被人叫作醜八怪真的超級不爽呢!


  佩姬已經不像詹那樣是個在泥濘中打滾的鴨子,而是隻實實在在的天鵝,任何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都必須接受制裁,所以首先就讓我們來發特大號的冰錐破片作為殺戮開幕的煙火吧──


  ──自己決定要把它們炸個稀哩嘩啦,屍骨無存!我憤怒地咬牙。


  一眼望去,只見空曠的堡壘中央已經有數支隊伍打了起來,赤紅的火箭、蒼藍的冰槍、土黃的岩柱以及翠綠的風刃,各式各樣的屬性攻擊魔法彷彿爭奇鬥艷般炸裂開來,雖然不大願意承認,可是敢將起始地點設在會場正中心的貴族們確實是有點實力,感覺是在戰鬥時只要略為疏忽就會被其趁虛而入那種精明的傢伙。


  話是這樣說,可若是要認真打起來的話,自己有把握完全不會輸給他們,不知為何,這些貴族施法的速度慢的驚人,詠唱的詞彙和語句也不夠精簡,大家口中的咒文都極度類似,彷彿複製貼上似的。


  咒文和詠唱明明是輔助想像的工具,怎麼耶格凱爾這些貴族們架構術式的作法似乎完全相反……?


  算了──不管這個了,耶格凱爾的貴族們是怎麼構築魔法的沒有必要去搞懂,自己目前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讓朵朵順利擠入耶格凱爾班。


  朵朵是我無可取代的朋友,這是自己唯一能報答她的方式。


  況且總是對她又摟又抱,毛手毛腳的自己總是要費點心思安撫安撫可憐的貓咪,你說對不對?


  瞇起眼睛,只見正午的烈日凶暴地將光芒從空中傾倒,逼迫躲藏在角落與斷垣殘壁中的各個隊伍一一現形。


  然後,我看到了先前譏笑自己長相的那個貴族女孩,儘管那只是她漫不經心的隨意猜測,但碰觸到佩姬的逆鱗會有什麼樣悲慘的下場必須讓她明瞭才行。


  女孩所在的團隊此刻正被從角落發起進攻的另一個隊伍襲擊,她那長度約莫落在耳垂的咖啡紅短髮在陽光底下閃爍。


  五官精緻,烏黑的瞳孔滿盈著自信與狡慧,覆蓋在前額的瀏海除了原生的咖啡紅外,還像是挑染般摻雜了些許翠綠和淡金色的髮絲。


  女孩的確相當漂亮,縱使在俊男美女雲集的坎培爾一年級新生裡也算是首屈一指,儼然就是一副對自己外表充滿自信的模樣。


  也許是瀏海側邊如同挑染一般的設計所造就的錯覺,女孩總令人容易聯想到鸚鵡。


  ……不過很可惜,和伊莎還有佩姬相比,女孩實在是差太遠了。不論是長相還是實力自己都有十足的把握贏過她──!


  我將法杖前端的魔導石對準她,在腦海裡拼湊想像──


  像是鑽頭一樣的冰錐,在瀰漫著蔚藍光輝的菱形核心尖端逐漸匯聚成型,自己一邊往法術裡注入魔力,一邊將彷彿刀片般的碎冰拼貼在術式之上。


  湛藍色的輝煌從魔杖一路漫延、覆蓋自己的全身,使自己就像被名為蒼穹的浪潮所包圍──


  「佩姬要用那個了嗎?……當初在星霜村將鼠怪將軍一招殺死的那個法術?」攥緊法杖,朵朵用摻有某種興奮的口吻驚訝地問。


  我對朵朵緩緩點了點頭,繼續在腦海裡構築想像。


  周遭開始激盪蒼白且凌亂的冰之氣旋,宛如挾帶了劇烈水氣的龍捲風。


  狂風呼呼作響,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此刻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


  包含視覺在內的五感明明因魔力的影響全數擴張,世界卻陷入寂靜。


  時間流逝的極為緩慢,一切似乎都成了慢動作播放的電影。


  和萊爾降臨的感覺很像,我偷偷地想。


  離法術完成只差最後一步,自己開始詠唱──


  術式的規模實在太過龐大,在廣場中央不停拚個你死我活的新生們,已經一致將視線集中在自己這裡。


  劇烈的風暴將遮掩容顏的兜帽吹掀,純白的斗篷像是旗幟般在身後飄揚──


  「為我旋轉、為我傾心、為我守候──」


  如同海膽般佈滿尖刺的鑽頭開始旋轉,我露出愉快的笑容,為這次分班團體戰揭開真正的序幕──


  「炸裂吧!冰錐破片!」

  

  猶如砲彈一般激烈旋轉的冰錐破片所經之處全部凍結,被術式所波及的新生身上全都濺滿了代表出局的鮮紅色塊。


  一批接著一批的孩子們急著想要逃出冰錐破片的攻擊範圍之外,可那只是徒勞無功。


  這個法術,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同時滿足單點擊破與廣域殺傷所設計的。


  冰錐破片漂亮地命中擁有咖啡色短髮的女孩,令人容易聯想到鸚鵡的她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被染成鮮紅一片的身體,頹然地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接著,以慘敗的鸚鵡為中心,大量宛如刀刃的冰霜碎片往周遭濺出,將廣場上超過三分之一的新生通通烙上淘汰出局的標記。


  倖存下來的同學們一致地將目光轉向自己和朵朵這裡……


  你說為什麼要將他們稱呼為同學?哎、現在不是,以後總會是的……你說對不對?


  你說看起來充滿敵意的他們,現在似乎就連能平心靜氣地相處都有困難?作人不要那麼悲觀嘛,大家一定能為好朋友──我說真的!


  自己沒什麼把握地想。


  朵朵扯了扯我的裙擺:


  「佩姬,我覺得我們麻煩大了。」


  我露出苦笑,對像是貓咪一樣瞇起眼睛的朵朵緩緩點頭。


  由冰錐破片拉響禮炮的混戰終於正式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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