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64 貓與老鼠水火不容

  根據朵朵父親,也就是星霜村村長奧斯卡的解釋來看,再過十天,榭菈領就會迎來今年第一場雪。


  初雪的到來同時意味著榭菈領的居民必須加快驅逐鼠怪的腳步。


  畢竟時間不會等人,鼠怪設置的陷阱也是,要是不趕在降雪之前剷除不停增生的鼠怪聚落,萬一真的出現缺乏糧食的危急情況,大家就準備在白雪皚皚的草原心不甘情不願地玩起踩地雷。


  為了避免這乍聽之下有些滑稽,實際碰上卻會令人無比憤怒的最糟情況發生,朵朵正開著她的貓咪雷達搜索鼠怪的蹤跡。


  雖然前一陣子已經提過幾次,但自己仍是不禁感嘆──


  貓與老鼠果真水火不容。


  這句俗諺在瞳孔宛如貓咪般瞇成一條直線的朵朵身上得到完美體現。


  獅子岡薩雷斯正叼著麥穗跟在我們三個小毛頭的屁股後面,男人口中咀嚼的明明是小麥,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含著貓薄荷或是木天蓼──


  算了,反正不管哪一種本來就都是貓咪會咬著的東西。


  證據就是朵朵正有樣學樣地跟著叼起了麥穗,積累在生物體內的遺傳本能果然只需要一點契機就會徹底打開。


  傳說中的英雄之所以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背後,是為了要消滅可能造成未知災害的「墮靈」。


  「墮靈」指的就是在巨木森林中高聲歌唱的女妖,用凌亂、尖銳且不協調的音符撕扯聽眾靈魂的女妖。


  「墮靈」對這片土地來說是劇毒,與天災型魔物「格瑞斯克」一樣是邪神破碎的肉身。因為缺乏刺激導致鬃毛垂頭喪氣的獅子是這麼跟我解釋的。關於邪神,自己幾次想深入地追問下去都只換來岡薩雷斯的欲言又止,於是我只能安捺住蠢蠢欲動的好奇心靜候下一個合聚之夜,準備揪著『祂』的脖子好好問個清楚。


  在嗅覺如同貓咪一般敏銳的朵朵帶領之下,一貓一獅外加兩個正常人類的組合抵達了星霜村北側的另一個山谷──我完全沒想到在看似一望無際的草原後頭可以找到這樣壯闊的溝壑,自己又一次小覷了這片土地的慚愧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藏匿在這片峽谷裡頭的鼠怪聚落一共有三個。


  雖然岡薩雷斯大聲嚷嚷像是剷除鼠怪聚落這麼簡單的事只要交給他就行了,可是難得有傳說中的英雄充當護衛,還是趁著在有人保護的情況下鍛鍊身手比較好。


  於是在歷經幾番討論之後,這次剿滅鼠害的作戰計畫暫定如下──


  首先朵朵施放中階風屬性亂流進行感知,確認敵方位置與大致數量後用火箭進行殺害跟驅趕,可以的話最好一點一滴將鼠怪們逼入洞窟或是巢穴之中,接著在往山洞內扔出幾道火箭後,由我施放冰牆封住迴盪著哀嚎與慘叫的洞穴入口。


  亂流原本是用來干擾飛行武器投射軌跡的風屬性中階魔法,成功施展後,法術一般會在施術者周遭產生一道無形的氣牆,這堵由旺盛對流所砌成的透明牆壁並沒有辦法阻絕威力強大的近戰攻擊,不過用來妨礙類似弓箭或是短刀類的投射武器倒是綽綽有餘,視施術者的程度不同,想像明確且熟練的亂流用來阻擋像是冰槍或火箭類的遠程射擊魔法也是可以的。


  看到這裡或許有些人會想,同樣能抵擋攻擊魔法明明的還有冰牆或是土盾,只能阻擋遠距離攻擊的亂流看起來似乎只是這些法術的下位版本,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必要,不過亂流與其他防禦性法術之間最大的差異就是持續時間。


  亂流一次的持續時間高達一小時以上,且能隨著施放者持續移動。


  更重要的是,亂流在經過朵朵的改良之後,可以延伸施術者的觸覺。


  只要屏氣凝神靜靜傾聽,就可以感覺到氣流因為碰觸到地形所產生的改變。


  自己只是將魔法可以透過想像進行修改這個技巧教給了朵朵,朵朵對於魔法的掌握就有了天差地遠的理解。


  女孩先是改良了自己原先就相當擅長的火箭,令魔法命中目標後能更激烈地纏住對方開始延燒,再來又抓住了風屬性魔法能夠拓展觸覺以及聽覺的特點,將亂流從單純的防禦性魔法變成能在偵查中派上用場的神技。


  朵朵那像是貓咪一樣敏銳的直覺令她很快就領悟了施展法術的重點,要不是受限於才能的限制,朵朵一定能成為頂尖的魔法使。


  朵朵毫無疑問是個天才,能夠指導這種天資聰穎的學生令自己備感欣慰。


  將身體伏在峽谷入口斜坡的上沿,朵朵開始透過亂流延展她的聽覺與觸感。


  自己並沒有風屬性魔法的才能,因此非常好奇朵朵在施放亂流時她所感知到的世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萊爾啊,當初祢在賦予佩姬力量時,怎麼不把規格調整的厲害一些呢,像這樣處處受限的能力在旅途中還真的是有點礙手礙腳呢……


  一直閉著雙眼仔細聆聽風聲的朵朵突然睜開了她那圓潤的眼睛。


  「二十、十五還有五十──」


  壓低聲音的朵朵對著我和凱茲依序報出了鼠怪聚落裡可能藏著的鼠怪數量。


  我輕輕頷首表示理解,數量約莫二十跟十五的鼠怪部落最後處理就行,總數高達五十的鼠怪部隊優先解決。


  附帶一提,峽谷附近應該沒有藏著墮靈,畢竟百般無聊的岡薩雷斯正悠哉地睡著大頭覺。


  根據岡薩雷斯的說法,墮靈身上散發著人類無法察覺的惡臭,只有像是獠族之類過著放牧生活,成天與大自然為伍的種族才有辦法注意到。


  這個答案令自己安心不少,那樣攝人心魄的恐怖歌聲自己可不想再聽第二次。


  我寧願被重金屬尖叫雞連續轟炸三天三夜都不願意再碰上一次墮靈。


  就在自己無聊地拿著毫不相干的兩者進行比對時,朵朵已經悄悄地移動至峽谷上沿的順風處。


  順著風勢施法能夠延長火箭術的射程,朵朵的判斷非常正確。


  我覺得自己這個師父要不是天生的魔力瞬間輸出總量比尋常魔法使高出一截,不然完全沒有在朵朵這種天才面前賣弄技巧的本錢。


  ……無論是上輩子作為詹,又或是這一世變成佩姬,自己的腦筋一直都不大靈光,好丟人哪。


  攥緊法杖,我懊惱地想。


  熾紅的炎沫在朵朵那大波浪捲似的橙色長髮周遭飄散,她開始念誦咒文──


  土褐色的峽谷於火光的映照下彷彿被點燃,女孩淡黃色的洋裝在燃焰與強風的夾擊下顯得艷紅。


  「焚燒,殺出重圍後請為我蔓延吧──火箭!」


  數道熾熱的炎煌朝著峽谷底下的鼠怪們激射而去。


  看似莽撞,個性卻謹慎到不行的朵朵又施放了一次火箭。


  朵朵是少數不會玩弄獵物的貓咪,這同時也是朵朵唯一不像貓咪的地方。


  凝視著峽谷下方抱頭亂竄的鼠怪群,我失禮地想著。


  每個人的魔力總量天生就是注定的,不會因為持之以恆的練習而增加,如果試圖要增加施放法術的次數,自己只想得到兩個勉強可供參考的答案。


  一是修改術式,令精準度與威力降低,透過節省每次消耗與輸出的魔力來擠出更多的使用次數。


  第二個如果媽咪塔米雅聽到一定會氣急敗壞地罵死我,可是自己正考慮採取這個方案。


  『魔力是生命的枝枒,在攸關生死的艱困情況下,身體會擅自將生命力轉換為魔力。』


  塔米雅的教誨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可是人類的身體之所以會朝這個方向演化一定有『祂』的道理存在。


  我要透過鍛鍊體力變相增加自己的最大魔力值,而且還要熟練地掌握消耗切換的模式。


  這是個艱難的課題,但自己卻意外的有自信。


  關於鍛鍊身體,地球上有一整套系統性的訓練模式和既定流程,而那自己同時也非常熟悉。


  ──那就是健身。


  自轉生之後自己已經在這片土地上活了十二年,我對這個世界的人類具備何種程度的運動能力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體內五臟六腑的配置基本上沒有改變,包含神經系統、血液和大腦在內的內分泌循環亦大致相同,只有骨骼與肌肉是地球人與厄瑞納人差距最大的地方。

  

  轉生之後,自己幾乎沒有看過骨折,在打鬥中跨出的步伐和幼時用來消耗體力的訓練,也間接證明了厄瑞納人的身體素質約莫是地球人的一點二至一點三倍。

  

  當然,這其中一定有著例外,像盧克那樣天賦異稟的傢伙要是體能接近地球人的兩倍我也不會懷疑;為了避免像上次一樣牽連夥伴和朋友的情況發生,自己一定得透過健身強化自己的身體。


  我下定了決心。


  持續施展火箭術的朵朵如預料般將大多數的鼠怪都驅趕至洞窟裡,大汗涔涔的女孩用得意的笑容向我示意工作即將交接。


  我自信滿滿地握住魔杖,自己是朵朵的家庭教師,絕不能在朵朵面前丟臉或是出糗,我要在人型貓咪的腦海裡留下無所不能的完美印象。


  為了自己那碩果僅存的虛榮心,這點程度的虛張聲勢是必要的。

  

  我一次又一次重複施放著冰牆,將可憐的鼠怪關在山洞中炙烤。


  鼠怪那與人類相去無幾的哀嚎在峽谷中迴響。

  

  此時,山谷左側兩團規模較小的鼠怪聚落終於朝我們發起進攻,因遭受突襲導致士氣陷入低迷的鼠怪們,就連前進的步伐都顯得有氣無力。


  鬥志全失的敵人根本無法構成威脅,這個特性在性格與智商都與人類有幾分相似的鼠怪身上特別明顯。


  彷彿例行公事般的鼠怪清掃終於結束了。


  只不過鼠怪那彷彿人類的慘叫一直迴盪在耳畔久久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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