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60 遙古的英雄、金色的獅子、使徒岡薩雷斯

  像是門神一樣的鼠怪將軍踏著兇悍的步伐襲來,健美鼠怪先生那光是一塊二頭肌就快比我腰身還粗的手臂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一邊施放冰牆阻礙鼠怪將軍前進的腳步,一邊用腳踢著凱茲的屁股試圖令他清醒,男性恐懼症令自己不敢隨便碰觸男孩的身體,光是像現在這樣用腳輕踹就已經是極限了──


  ……可惡、可惡!為什麼這個討厭的心理疾病要選擇這種時候發揮作用,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在那邊跟你糾結了!


  我蹲下來背起朵朵,同時用手拉扯凱茲那佈滿傷疤的臉頰。


  從指尖傳來,男孩肌膚那介於粗糙與柔嫩之間的奇怪觸感,令自己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佩姬妳必須冷靜、妳一定得冷靜、眼下這情況能保護朵朵跟凱茲的只有妳了!


  我在心中對自己吶喊。


  凱茲醒了,他猛然地睜眼,蘊藏著堅定意志的瞳眸立馬就掌握了狀況。


  我將昏迷不醒的朵朵託付給男孩,舉著法杖快速地跑了起來。


  沒有時間去建構足夠細膩的想像的話,粗暴一點也行,我高聲吟唱用來輔助想像成型的咒文,連綿不絕地將魔力往法杖前端的魔導石灌注進去。


  「凝聚、然後凍結吧──」


  原本像是陷入沉睡一樣黯淡的菱形結晶呼應了我的執著,四顆依附在核心上的子石開始高速旋轉,就像是量子理論中的原子模型。


  被過度灌注魔力的法杖開始嗡嗡作響,綻放蔚藍光芒的魔導石上纏繞、閃爍著雪白的電光──


  「冰槍!」


  我不停地往法杖注入魔力,讓宛如鐘乳石狀的冰槍不停地從魔杖尖端激射而出。


  這不是能有效對鼠怪將軍造成傷害的魔法,可是令他們轉移注意力綽綽有餘。


  我用眼神指示凱茲,要他揹著昏迷的朵朵盡量遠離自己一點,畢竟要是在遭受夾擊的情況下還得分神去顧慮他們,會令自己的實力大打折扣。


  事實上,現在的我就連自己有沒有辦法倖存都不是很有把握──


  像是機關槍一樣的冰槍並沒有停止,用臂甲護住頭的鼠怪將軍握著新月形狀的彎刀緩步前進。


  牽制是牽制住了,可是沒有能一鼓作氣分出勝負的咒文,能夠貫穿女帝狼蛛的冰錐破片需要的詠唱和構築時間太長了,只要自己一開始詠唱,鼠怪將軍就會毫不猶豫地將我劈成兩半吧?


  能夠突破現狀的魔法真的存在嗎──?我焦急地想。


  腦海裡突然間閃過一道咒文,一句吟唱。


  那是伊莎的愛情、伊莎的覺悟,以及伊莎的夢境──


  咬著牙,我將體內用來調節魔力的閘門開到最大,宛如洩洪般奔騰的魔力激流捲起了浪花,帶走了生命。


  小腹裡某個器官在燃燒,試圖捉住使徒力量殘片的我很清楚知道那是什麼。


  負責孕育後代的臟器在緊縮、同時也在咆嘯。


  腦海裡浮現了伊莎的笑容,因為詹而堆滿了愛戀的笑容──


  我扯開了喉嚨大聲吟唱──


  「灑落吧,我的夢境──!」


  預料中的霜凍劍雨並沒有出現,只有七至八柄精雕細琢的冰霜大劍從空中砸了下來,法術施放的並不完整,但很夠用。


  挾帶著大量碎冰,從天而降的冰霜巨劍毫不留情地貫穿了兩隻鼠怪將軍的身體,一隻變成了串燒,另一隻則是被攔腰切成了兩半,牠們似乎是沒搞清楚究竟是什麼奪走了自己的性命,空蕩蕩的瞳孔裡滿滿都是驚愕。


  棘手的結束了,但是麻煩沒有過去,如浪潮般萬頭攢動的鼠怪軍隊從堡壘入口、從樹海深處、以及從任何可以隱藏身體的陰影處冒了出來──


  一百隻──?兩百隻──?不,算這個一點意義都沒有,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拔腿就跑!


  ……問題是跑得掉嗎?


  猶如末日屍潮來襲般的恐怖畫面令自己渾身發顫,膀胱不受控制的向外敞開,一陣哆嗦後,熾熱的體液從私處開始浸溼了褲裙,沿著大腿緩緩流下。


  「──快跑!」


  我對凱茲大喊,同時逼迫愣在原地的自己想辦法跑起來。


  我持續往法杖灌輸魔力,一直以來感覺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魔力因為施放霜凍劍雨的關係損耗了超過一半,身體內部空蕩蕩的感覺令自己不安。


  「凝聚、然後凍結吧──冰槍!」


  湛藍的光輝從魔杖前端灑落,我不停地施放冰槍,像自動步槍一樣連綿不絕的持續射擊令作為法杖核心的魔導石變得通紅,杖身也開始滾燙。


  自己的魔力正在逐漸衰竭。


  鬱鬱蒼蒼的樹海彷彿永遠都見不著出口,即使出現傷亡仍依舊不屈不撓的鼠怪軍團瘋了似地踏出堅毅的步伐。


  我擰開了體內用來儲存光屬性魔力的水庫閘門,自己並不熟悉光屬性魔力的使用方式,因為中階以上光屬性魔法的學習和使用是歷代聖女的特權,一直都與中央教會保持距離的自己對光屬性魔法基本上一無所知──


  可是藉由想像來施放、建構魔法的特性是共通的吧?我沒什麼把握地想。


  瞳孔變為金虹,髮絲的末梢開始飄起──


  小腹傳來難以想像的劇痛。


  這像海一般遼闊的魔力正是自己作為萊爾使徒的證明,可惜自己沒有辦法完全駕馭它。


  停下腳步,摀著肚子的我開始大口喘息:


  「呼、呼呼……」


  好痛、真的好痛,子宮在收縮,類似經期的痛楚使我全身發軟,被染成鮮紅的視野因為淚水模糊了起來。


  但是迴盪在體內的魔力正以超乎想像的幅度不停竄升,就像是超越負載仍急速運轉的引擎──


  在既是剎那也是永恆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太陽,閃爍著熾熱光輝的『祂』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自己不由自主地從杖柄中抽出了蟬翼,我終於明白耶格凱爾英雄傳中那看似平淡無奇卻震天憾地的一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咬緊牙關,我將迴盪於體內的光屬性魔力盡可能地移轉至劍上。


  象徵著『祂』的熾白光煇纏繞、迴盪在蟬翼那纖細的劍身,自己全身上下被溫煦的淡金色光芒所包圍。


  像是經痛一樣難以捉摸的痛楚終於停止,注意力被無限放大,視野變得無比清晰。


  從昏迷中清醒的朵朵,還有一直背著女孩的凱茲正啞口無言地看著我。


  我對他們露出自信的笑容──


  用彷彿劍道的姿勢一前一後地握住了劍柄,我朝像是喪屍般一擁而上的鼠怪群揮出劍──


  熾白的光芒雖然刺眼,但不會像日光一樣灼燒眼睛。


  光屬性的魔力像海嘯一樣淹沒了樹海,蓋過了參天巨木。


  熾熱的魔力激流跨越了河床,裂解著草原。


  奔騰的光輝劃過天際,衝破雲霄──


  如同浪潮般的鼠怪群消失在視野,遭受光屬性魔力直擊的鼠怪堡壘頹然崩塌。


  我氣喘吁吁地倒下。


  這一劍明明用光了自己體內的魔力,可是威力卻不如詹所揮灑的完整版劍雨,霜凍劍雨能用更低的消耗,更大的打擊範圍得到更好的效果。


  是自己使用光屬性魔力的方式錯了嗎?還是發育不完全的自己只能使用萊爾力量的殘片呢?


  我想應該兩者都是──


  我用雙手抵住地面,掙扎的從地上坐起。


  褲裙底下的大腿鮮紅一片。


  啊……那個又來了,自己原本以為還要再等幾天。


  像是鴨子一樣坐在地上的自己,呆呆地盯著腿上的血漬發楞。


  使用萊爾提供的魔力會消耗和傷害子宮,是這個緣故使得經期提前了吧?


  自己對月事不是很有概念,從初潮開始到現在也只經歷過四次而已。


  不過在朵朵和凱茲面前變成這個樣子好丟臉喔,自己身為家庭教師的威嚴蕩然無存了啦!


  一直在遠處觀望的朵朵和凱茲焦急地跑了過來,朵朵臉上那心急如焚的模樣應該是在擔心我的傷勢,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慘,因為恐懼而失禁,那個又來,全身又被汗水弄的濕透,我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就像吸滿了各式各樣奇怪味道的衛生紙,難聞到令人噁心。


  睜著宛如貓咪一樣圓潤大眼的朵朵哭著抱住了我,剛歷經生死關頭的她一邊哭一邊拼命叫著我的名字──


  「佩姬!佩姬!佩姬──!」


  我憐愛地撫摸著朵朵的後腦杓,能在激戰過後大把大把地撸貓真是件幸福的事。


  一向比誰都能還要能更快把握狀況的凱茲,此刻正從側背包裡翻找著食物,凱茲猜的沒錯,名為佩姬的女孩確實是餓了,不管什麼都好,現在的自己確實是想吃點東西。


  眼神兇惡的男孩將圓形的麵包撕成了三分,最大塊的給我,最小塊的留給了自己。


  凱茲很有當領隊的天賦,我心想。


  然而就在自己準備大口地咬下麵包時,令人戰慄的女高音再次響起──

  

  『LA──!』


  舌頭呈絳紫色的女妖從變成廢墟的鼠怪堡壘中爬了起來,原本慘遭冰槍刺穿的脖子此刻一點傷痕都沒有。


  她攤開雙手,高聲歌唱:


『LA──!』


  隱藏在烏黑外袍底下的手又多了一對,她高聲歌唱:


『LA──!』


  女妖左右兩側的耳朵附近浮現了新的雙唇,樣貌一致聲音卻完全不同的三張嘴巴開始同時歌唱──

 

  『LA──!LA──!LA──!』


  心臟劇烈顫動,瞳孔與耳膜同時滲出血來,大腦像是被無數針刺貫穿,無法想像的痛苦使自己猛烈地咳出了血──


  會死、真的會死……


  然而絕望下一刻才真正降臨。


  原本死狀悽慘的鼠怪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站了起來。


  失去腦袋的、只剩骨架的、皮肉外翻的、肚破腸流的、大腦外露的、脊椎斷裂的,只要不是化成粉末,無論鼠怪死的到底有多難看,他們通通都像僵屍一樣爬了起來。


  死定了……我恍惚地想著。


  自己太過自信了,只不過殲滅了幾個鼠怪聚落就以為榭菈領沒有什麼特別需要堤防的威脅,無知和幼稚害慘了我更連帶害死了朵朵跟凱茲。自責與愧疚排山倒海地襲來,將自己包覆在無窮無盡的噩夢之中。


  伊莎那盪漾著魅惑的笑容在眼前浮現、盧克那瀰漫著的爽朗表情從心底上浮──


  伊莎、盧克,再見了──


  做好心裡準備,呆愣地坐在原地等死的我在下一秒看見了獅子。


  身高將近三公尺,頭髮、鬢角乃至胸毛通通都是金色的人型獅子。


  獅子的前臂側邊有著像是斧刃的巨型外骨骼,這個彷彿萬獸之王般的男人是獠族──


  男人咆嘯,震耳欲聾的吼聲將化作亡靈的鼠怪震的支離破碎,女妖那清亮而邪媚的歌聲也被迫中止。


  獅子的吼叫能令草原上的動物臣服,要袪除違背生命法則的妖魔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一個跨步,男人用肘上的斧刃一刀劈爛了女妖的腦袋,像是鐵塊一樣的肌肉在滲進森林的陽光照耀下散發著古銅色的光芒。


  獅子的動作紮實而且迅速,他很清楚在究極的力量面前,任何胡里花俏的招式都是沒用的。

  

  隱藏在黃褐色皮膚底下的是鎧甲般的肌肉,獅子不需要鎧甲,光是厚重的毛皮就足以抵禦絕大多數的攻擊。


  那是身經百戰的背影──


  自己似乎隱隱約約知道那名像是獅子一樣的男人是誰,畢竟平均壽命超過千年的獠族出現在自己曾和夥伴攜手開創的帝國也很正常。


  百般無聊的獅子單手就捏爛了女妖的頭顱,在他眼裡,那彷彿是個玩具。


  他穿著卡其色長褲的雙腿孔武有力,說實在那件褲子能夠容納獅子的肌肉反倒比較令人詫異。


  獅子走向全身是血、痛苦地仰躺在地上抽搐的我。


  男人露出黃黃的牙齒,像是貓科動物一樣的瞳孔裡頭瀰漫著玩弄獵物的惡趣味。


  啊……獅子也是貓咪的一種呢。我虛弱地想。


  他蹲了下來,用比自己小腿還粗的指頭戳戳我的肚子:


  「我說啊,小妹妹妳是萊爾的使徒吧?」


  如果在這裡令男人失去興趣的話會死,於是我疲憊地點了點頭。


  獅子露出了與盧克極度相仿,充滿陽光一般的笑容──


  「我叫岡薩雷斯,是戰神阿瑞托的使徒,讓我們來打一架!」


  岡薩雷斯的語氣裡充滿著興奮還有期待,不看那兇惡的外表,單憑聲音給人的第一印象的話根本是個小孩子。


  露出了俏皮的笑容,我無奈地翻起了白眼,自豪地說出睽違許久的經典台詞──


  「我才不要。」


  然後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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