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50 『眩光劍「佩姬」』 第二卷完

  盧克曾經提過──「所謂的劍術,其實是一種磨練心的技術。」


  所以我正在打磨著自己的心,將它淬鍊的清澈而透明,並盡可能地讓它保持銳利。


  這很困難,因為只要一閉上眼,薩托那流著膿液的男性生殖器就會不停追趕著自己,逃也逃不走,避也避不開。


  我顫抖地抓緊肩膀,仔細地調整起呼吸。要冷靜……佩姬妳必須要冷靜,我在心裡不停提醒著自己。


  之所以會演變成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差點被薩托玷污的那個夜晚,成為了自己無法擺脫的夢魘。


  我的心理素質並沒有強大到能夠對那晚的遭遇置之不理,薩托為我所帶來的陰影甚至令我將詹從自己的靈魂中驅逐出去。


  為了撫平與跨越傷痛,自己一定得殺了薩托,咬著牙,我憤恨地想著。





  不知道為什麼,洗澡的次數變多了,刷牙也是。


  我覺得自己似乎正遊走在強迫症的邊緣,莫名地覺得身體很髒,鼻腔中也總是瀰漫著惡臭。刀功扇大叔最近為我準備的食物吃起來也總是索然無味。


  自己似乎是有某些地方壞掉了,只不過到底是在哪裡出了差錯自己也說不上來。


  我只知道,自己好想念好想念盧克,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撲進他的懷裡。





  明天就是決戰的日子,我去現宰肉鋪旁的武器店領回了法杖和蟬翼。


  我請武器店老闆為自己進行了小小的改裝,雖然說只是簡單的改造,但實際握在手裡時的感覺卻已經完全不同。


  自己將蟬翼塞進了杖裡──將法杖前端聯繫著魔導石的部分改裝為劍柄,然後將蟬翼安裝在與菱形結晶相連的握柄上;法杖木製的杖身中芯被我挖空,裡頭塞入了蟬翼的劍鞘,這樣一來除非自己主動提及,否則不會有任何人知道自己隨身攜帶著法杖以外的武器。


  從外觀上來看,特別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這就是把除了外在裝飾稍微華貴之外,其餘皆與尋常法杖完全相同,沒有地方特別值得一提的普通魔杖,而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當敵人突破萬難,興高采烈地闖進了近身纏鬥的範圍,以為能夠順利逆轉戰局的時候,自己就會從杖裡抽出蟬翼賜與對手絕望。


  自己的戰鬥不允許出現死角,要對付像是薩托那樣卑鄙的傢伙,這種程度的準備是必須的。


  不過單單只有這種程度是不夠的,未來的旅途中我一定會碰上接近戰技巧遠比自己高超許多,又或是自己根本應付不來的敵人,而為了解決可能在將來出現的困境,自己正努力地著手研究如何在無詠唱的情況下施展魔法。


  令自己察覺到無詠唱施法是有辦法成功的來源是詹,四年前,在魔獸格瑞斯克的背上,自己在省略詠唱的狀況下無意識地施展了許多魔法──雖然絕大多數都是單純的用魔力將敵人彈開。


  不過這也證明,無詠唱施放魔法確實是可行的,只不過裡頭存在著絕對性的關鍵問題,那就是想像。


  咒文是用來輔助想像的工具,省略詠唱,要如何令想像成型變成了研究無詠唱魔法最大的課題。


  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解決方式就是練習,藉由不停地施放、使用想要透過無詠唱施放的魔法,並盡可能地減少咒文的字數,當然,最好是能夠在瞬間剝奪對手行動能力的術式。


  在這樣的預設條件之下,最後雀屏中選的魔法是日光。


  兩個禮拜前和伊莎的劍術練習給了我靈感。


  將日光的持續時間縮短,然後範圍與亮度都調整到最高,在抽出蟬翼的瞬間就灼瞎對手的眼睛,徹底癱瘓對方的戰鬥能力。


  這就是我的答案,而自己正努力地讓這套作戰變得可行。


  在刀功扇大叔替自己安排的房間裡,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在拔劍的瞬間施展日光。


  日光的無詠唱施展雖然是成功了,但抽劍的動作和拍子微妙地對不起來。


  不可以放棄,繼續練習,這是自己未來用於抵禦敵人的殺手鐧,不可以抱持著「這樣就好」的敷衍心態──


  從白天一路練習至深夜,直到東方翻起魚肚白。


  「呼──呼──呼──」


  仰躺在床上,汗流浹背的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自己終於搶在與薩托的對決前完成了所謂的必殺技──


  在略為盥洗之後,我在房間裡仔細調整自己的狀態。


  說是略為,不過實際上自己可是一遍又一遍沖了好多次澡,不停刷牙直到滿嘴都是鮮血,肩膀上更是滿滿自己抓出的瘀青,一想到今天要直面薩托,自己的心臟彷彿就像要跳出胸腔一樣,變得無比緊張。


  冷靜,佩姬,妳必須要冷靜……


  ──怎麼可能有辦法冷靜的下來!


  鏡子裡映出我無助的倒影,那是難看地抽著鼻子,雙眼泛淚的佩姬。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雖然可怕,可是不去不行,必須在今天為一切作出了斷,否則自己一輩子都無法跨越傷痛。


  我用手背擦拭淚水,攥緊純白的披風與法杖,然後在鏡子前再次下定決心──





  我抵達了冒險者公會大門外頭的廣場。


  薩托.歐.坎坎,還有整體造型宛如瘦壞的貓熊一樣的老紳士──冒險者公會會長阿斯嘉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我很久。


  我原本以為自己還算守時,不過現在看來自己才是遲到的那一個。


  上次碰面結束時,自己曾訝異地問過阿斯嘉公會長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那時候的阿斯嘉只是淡淡地撇過了一句「我曾經調查過妳」後就拍拍屁股走人;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待會與薩托的對決結束後自己一定要追著阿斯嘉的屁股好好問個清楚。


  握緊法杖,我快步向前。


  皮膚黝黑的薩托挑釁地盯著我,他用像是甜甜圈一樣的厚唇不斷對我發出無聲的嘲弄。


  我沒有搭理他,逕自將視線移向阿斯嘉會長身上,靜待德高望重的年邁紳士作出指示。


  阿斯嘉會長用充滿讚賞的目光對我點了點頭,雖然沒有把握,但自己總覺得阿斯嘉公會長是站在我這邊的。


  從山坡不停颳起的焚風吹掀了塔米雅留給自己的兜帽,拍打著我的臉頰。


  不知為何,心裡非常平靜,明明攸關生死的戰鬥隨時都會開始,自己卻彷彿大澈大悟般的從容──


  然後,自己注意到了,薩托正裝作泰然自若的模樣慢慢向我靠近。


  他打算在決鬥開始前就拉近距離,以避免我用狂風暴雨般的魔法對他展開連綿不絕的攻勢。


  看著薩托那充滿算計的滑稽模樣,我忍不住笑了。


  「呵呵、呵呵呵──」


  我摀住嘴,不停地笑著,直到眼眶滿滿都是淚水。


  原來自己一直在意到不行的薩托,竟然是個氣度如此狹隘的男人。


  「臭婊子妳在笑什麼!」


  薩托一邊擺弄著自己的大波浪捲,一邊大聲吆喝。


  都已經什麼時候了還在想著維護自己的形象?薩托你怎麼有辦法可憐成這樣。


  我挽起被焚風吹散的金色髮絲,用左手將法杖橫握於胸前。


  天空烏雲密布,彷彿隨時會開始下雨,但自己的心等一會兒就會開始放晴──


  我將右手握在法杖前端菱形結晶的下方,也就是蟬翼的劍柄。


  看到作為魔法使的佩姬擺出了奇怪的持杖姿勢,周遭看戲的群眾開始議論紛紛。


  『幹什麼啊?瞧不起決鬥是不是?』、『我想那名女孩應該是放棄了。』、『哪有魔法使這樣握著法杖的?』


  各式各樣的質疑穿透我的耳膜,但自己完全沒有打算理會他們。


  我覺得自己似乎找回了上輩子逝世前的一點從容。


  於是我對阿斯嘉會長頷首,示意他隨時可以開始。


  薩托對於我奇特的持杖姿勢好像完全理不出頭緒,但他決定一開場就要快步向前把我砍個七零八落的態度似乎並沒有改變。


  真是個淺顯易懂的男人,我心想。


  隨即,阿斯嘉公會長含住了鐵哨,吹響了象徵戰鬥開始的信號──


  薩托跨出腳步,揮著劍向我砍來,他的計策確實有效,這不是有辦法順利吟唱攻擊法術的距離,可惜的是,自己並不打算用魔法和他一決勝負。


  我觀察他揮劍的角度,跨步向前。


  閉起眼睛,抽出鋒利纖細,宛如紙一般輕薄的蟬翼──


  剎那間,光系初階魔法日光伴隨著抽劍的動作同時啟動,像是豔陽一樣足以將人灼傷至失明的光芒閃過全場──


  包含薩托與阿斯嘉公會長在內,現場有超過一半的人發出悽慘的哀號。


  我猛然地睜開眼睛,將薩托握持著劍的右腕一刀砍下──


  蟬翼非常輕盈,就連掠奪生命時都感受不到重量。


  薩托黝黑的手腕,像是旋轉的棒球一樣飛了出去。


  我猜自己的臉上一定漾起了自信且瘋狂的笑容──


  「唔啊啊啊啊──」手腕被斬斷的劇痛令薩托發出慘叫。


  自己並沒有放過他,下一劍我削掉了薩托像是香腸一樣難看的嘴唇,再下一劍我刺向薩托那晚曾經試圖用來玷污自己的胯下。


  薩托痛徹心扉的慘叫不絕於耳,但自己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薩托鮮紅的血液濺上蟬翼,也濺上了塔米雅留給自己的斗篷。


  純白的兜帽漾開了艷紅的花朵──


  「夠了!」阿斯嘉會長用滿盈著魔力的語句束縛了我,同時從後方將我抱住。


  「──滾開!不要靠近我!」


  陷入狂亂的自己像是炸毛的貓咪一樣低吼,被不熟識的男人抱住令自己覺得害怕和噁心──


  從自己身上迸裂的魔力將阿斯嘉公會長震的鬆開了手臂。


  「為什麼要阻止我!」


  我將蟬翼筆直地指向阿斯嘉公會長。


  「……妳可以殺了薩托,但不能凌遲他,如果塔米雅看到這樣的妳,她會怎麼想妳到底有沒有想過?」


  阿斯嘉公會長的這一席話令我的腦袋徹底打結──


  「妳的母親塔米雅絕對不願意看到自己深愛的女兒佩姬,變成現在這副嗜血、兇殘的模樣!」


  腿在發抖,身體不斷搖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阿斯嘉會長您認識媽媽?」


  被憤怒染成鮮紅的視野逐漸恢復潔白,我愣愣地盯著年邁的紳士。


  「塔米雅的魔法是我教的,妳身上的斗篷是我送她的!我從孤兒院收養了塔米雅,將她視為自己的女兒養育成人。」


  握著拳,阿斯嘉會長朝我大聲地吼著。


  藍色的瞳孔裡充滿了害怕家人誤入歧途的擔憂。


  ──可惜的是我不會再次上當,自己已經被薩托用類似的話語騙過一次了,阿斯嘉會長口中提及的這些過往反而加深了自己對他的不信任。


  「塔米雅已經不在了,請您不要再拿已經逝去的她跟我開玩笑!」


  再次纏繞住身體的憤怒令自己牙齒打顫,我重新握緊了蟬翼。


  明白了如果沒有證據,名為佩姬的女孩不可能聽進自己的說詞,阿斯嘉會長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重新振作──


  「──術式是有生命的,只要能捉住它,它就會回應妳!」


  阿斯嘉會長用彷彿哭出來一樣的聲音對我說著──


  自己不由自主放下了劍。


  因為這一句話,塔米雅除了自己之外,對誰都沒有說過……



  

  眩光劍「佩姬」-50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