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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止戈

       一个早晨,本应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却覆盖了滚滚的黑云,滚滚的黑云中迸发着亮光,伴随着恐怖的雷鸣声。


       即便是凡人也能看出来,这黑云并非自然产生,若要问为何,原因无他,这云朵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带着暗红,就像是凝结在空中的淤血。


       雷鸣带着闪电,也非明亮的白光,而是黑色的闪电,吸收着周围的光线,留下一道道黑黑色的痕迹,而这可怕的雷鸣声,就像是人类和各种各样生物的哀嚎,无数的灵魂被困在其中,难以逃脱。


       不祥的云朵释放着邪气与血气,气息所到之处,树木如同时间加速般枯萎、溃烂;生物的血肉如同雪糕般融化、消灭;即使是微生物与无生命的灵力,也难逃一劫,被腐化,崩解。

      

       如同世界毁灭一般的景象,朝着四周缓缓扩大,然而它并不会就此如愿毁灭世界,而是被挡了下来。


       一道闪亮的金光刺破了黑暗,血色的黑雾如同恐惧着这道金光般缓缓后退,


       金光所照耀之处,景色如同倒带一般复苏。


       黑色的雾气中,显现出一道身影,


       「向熠,你好大的胆子,我血魔宗与你无怨无仇,你却灭我满门,夺我血魔宗秘宝,我崂碧灯今日就要为我的弟子讨要个说法!」

      

       一个老者从中缓缓现身,鹰钩鼻,地包天,尖嘴猴腮,皱巴巴的脸上还留着一道可怕的疤痕,脸颊的两侧如同分裂一般,左笑右怒。


       就如同他的相貌一般,他的声音苍老而尖锐,滑稽戏一般对着金光的中央怒骂。


       金光之中,赫然是向熠的身影。


       向熠皱着眉头,双眼微微失神,仿佛满不在乎一般看着面前的老家伙,和如今的,与众人熟知的向熠不同,这个向熠更加木讷,修为明显也更加强大。


       显然,这是过去的向熠,


       「可惜,你的弟子?」向熠说着,「杀戮众生,杀了就杀了。」


「老毕登,少装可怜。」


       向熠说着,将手一抖,纸鸽便握在手中,纸鸽闪耀着紫色的光芒,回应着主人的话,


       「下一个就是你。」


       「哼,小娃娃,你可别嚣张,凭你这修为,如同蝼蚁,本尊随手便可灭你。」


       崂碧灯抬手,一袖挥出,就像普通人一般,没有磅礴的气势,没有骇人的效果,只是将这衣袖轻轻挥动,甚至只能挂起一点点微风。


       但这并不意味着崂碧灯只是虚张声势,


       「主人,让我来。」


       「不。」


       一瞬之间,向熠一手掐诀,将包裹在大地上的金光收回,金光像个布罩一样,将前方的一片立体区域护住,


       「噗——」没有任何的征兆,金光被腐蚀,出现了几个破洞,而向熠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你这蝼蚁,我原以为你会强上一点,不想只有区区筑基修为。」


只有筑基期,却能将血魔宗满门清理,但凡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明白这其中代表的意味有多恐怖,

      

但是,能修到高修为,本来就意味着他天资也不会差到哪去,更不用说血魔宗宗主崂碧灯了,


化神境巅峰,古往今来,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少之又少,说是万里挑一也绝不为过。本身就意味着传奇。


向熠或许能打过金丹期或者元婴期的弟子,但自己是何人,自己在元婴期的时候就敢去击杀化神境的大能,吸食他们的血肉,不然也不会坐上如今的位置,岂会被这个小子折辱?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使了什么方法,让那把嗜血的魔刀能听他命令,但筑基毕竟是筑基,不会因为多一把强力的法器而有什么变化,


更何况,这些能被上古大魔修留下的法器,基本都会有什么重大缺陷或者副作用,否则早就被人拿去了,这小子表面上占便宜,实际上离死也不远了。


当然,自己能活到今日,离不开自己的英明与谨慎。


此子筑基期就能杀我血魔宗满门,日后不定会有如何恐怖的成长,必须现在抹除,以绝后患。


       「哼……」向熠正想说些垃圾话,突然间,无数的鬼魂嚎叫着朝着自己扑来,

      

       纸鸽的反应十分迅速,刀柄吸附着主人的手,主动到达位置,让主人快速地进入战斗的架势。


       向熠的心中也有了一点防备,仅愣神了千万分之一秒便理解了纸鸽的意图,运起灵力阻挡着崂碧灯的突袭。


       这些灵魂生前或许同邪修没有关系,但经过了他们的处理,已经化作了协助残害众生的伥鬼,虽然很可怜,但必须消灭。


       「喝!」纸鸽承载着向熠像要爆炸般的灵力,化作刀意斩出,刀意每碰到一个怨魂,自己也会被斩碎,一分为二,


       刀意如同裂变一般扩散,由大刀一般的一片逐步变为雾气一般,每个分子都是一点刀意,每点刀意便会有着不下于最初那一刀的劲与霸,若不是在空中,只怕会连山都要斩断。


『哼,这老毕登,嘴上看不起自己,动起手来却比谁都狠。』


       在崂碧灯的身旁,亮出了他的法器,万魂灯,幽蓝色的火苗燃烧着四周的灵魂,越烧越旺,怨气越积越多,一并成为了魂灯的燃料。


       完整的、残缺的,甚至是只剩一魂一魄的灵魂们,嚎叫着,求饶着,被吸纳进了魂灯中。


       怒火从向熠心中升起。


       「受死!」


……


       「咳咳,纸鸽,稍微用小点力,有点疼。」


       向熠和纸鸽两人坐在一棵大树底下,纸鸽为向熠传输着灵力,为向熠治疗着伤口。


       向熠此刻浑身是血,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仿佛很快就要支撑不住地散架一般。


       「主人既然这么强大,这么坚强,就再忍耐一下吧。」


       同向熠的狼狈不同,纸鸽的状态则要好得多,灵力化作的短裙不仅没有任何缺损,就连污渍也没沾上一点。


       奇怪的是,明明受到的损伤更轻,娇小的少女却仿佛有点生气,尽管没有表情,但在长期和楚汐混在一块的向熠面前,这种行为只是无用功。


       另外,即使不需要阅读表情,向熠也能知道纸鸽现在很生气。


       包扎、外用灵药的动作非常粗鲁,丝毫没有考虑到筑基期的主人身受重伤的窘况。


       『确实有点疼』,向熠不由得想着,皱起了眉头,牙齿咬紧,发出了「嘶」的声音。


       纸鸽的动作迟滞了一下,随后变得更加轻柔,眼神中那种愤怒的情感无影无踪,眼皮微弱地抖动着,双瞳紧紧地盯着主人的伤口,双目如同要哭出来一般附上了一层水雾,就连嘴唇不由得抿了起来。


       「生气了吗?」向熠问着,


「没有,主人,服从您的命令是刀的本分。」纸鸽一改刚才担心的表情,嘟起嘴唇,小小的脸颊鼓得像河豚一样,扭向一旁,


尽管是这样,纸鸽也没啥表情,倒显得呆呆的,和木讷的向熠倒像是一对。


小朋友发脾气,短短的双腿坐在树根上,连地面都不想碰,两只小脚在空中晃荡,


虽然生气,但纸鸽的双手仍然没有离开,牢牢地抓着主人的左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左手的茧子上游走,


脸颊扭到一边,可双瞳仍然忍不住地会向向熠这边看过来,身体止不住地微微扭动,


就像是那种像发脾气,但又担心大人会难过的小孩子一样,怪可爱的。


虽然距离魔刀纸鸽和向熠初次相遇才过了几天,但向熠对自己这把新佩刀却没有警惕、抵触或是厌恶的心理。


向熠又不由得回想起几天前和这孩子相遇时的情景。


当时是在血魔宗的腹地,向熠遭到了腹地中最精英的弟子和长老们的围攻,他们貌似是把自己看成唐僧肉,想要把自己活捉当成炉鼎,但自己也不是唐僧,加上邪修们没有配合,相互妨碍,使得他得以在人堆中游龙起来,


但是自己毕竟是筑基,面对一群金丹甚至是元婴巅峰还是有点过于吃力了,更糟糕的是,刀卷刃了,自己已经拿上金丹巅峰/元婴初期规格的刀了,结果还是不堪重负。


少了武器,向熠自然迅速陷入劣势,浑身都是伤口,节节败退,就要被抓去炖了。


直到自己看到祭坛上的纸鸽,


说实话,向熠一开始根本没考虑过去拿起她,在邪修的腹地中,没有人使用的一把魔刀,光是这个现象,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向熠只能尝试搏一把,去把那把魔刀拿起来,


众人看了,也不急着阻止,只是在一旁笑着看着热闹,胆敢拿起它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还没靠近,便能感受到那把魔刀强大的煞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抱歉,我必须要你。」


向熠握住了刀柄,


伤口上的血缓缓流淌,正好接触到了魔刀。


刹那间,长刀紫光大作,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正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向熠的左手,吐出香舌,陶醉地舔舐、吮吸向熠的伤口所流出来的鲜血。

      

众人心中大呼不妙,真让这小子成功了,


       「是您给了我生命吗?」少女将向熠身上的血舔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看向向熠,小小的脸颊上带着一点红晕。

      

「也罢,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主人了。我就是您唯一的利刃。」


……


       「能说说看,你为什么生气吗?」向熠挠挠头,「是不是我刚刚太粗暴,弄得你不舒服了?」


       纸鸽听了,倒是把头扭了过来,眼神中那种哀怨的意味更浓了,仿佛这句话才是天大的委屈。


       让纸鸽不高兴的点恰恰相反,


       「因为主人太弱了。」纸鸽说着,


       「我……唉。」向熠低下头,自己能跨境打不假,但一直留在筑基期上不去,再强又如何呢,


       纸鸽虽然是魔刀,但对自己貌似没有副作用,也没有嗜杀的想法,甚至还蛮克制的,对于刀来说,也是很强大的存在吧,会想要找更好的主人也在情理之中。


       「在北境,有些更强的,刀客,也许……」


       向熠还没说完,就被纸鸽用自己的刀身抵住了嘴:「如果主人想要换别的孩子,或者想要把我送给别的家伙,我就把它们通通杀掉,再把主人你杀掉。」


       纸鸽阴沉着脸说道:「我的主人有,也只会有你一个,请不要试图离开我。」


       正说完,纸鸽的两只手臂便紧紧地抱住了向熠的手。


       向熠收回前面副作用小的发言,这孩子的占有欲强得可怕,比绑定诅咒还吓人。


       「那……」


       「请不要误会。」纸鸽说着,「无论主人多弱多烂,我都只会跟着主人,只要主人有了我,您无论是强是弱都没有关系。」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呢?」


       纸鸽掂了掂自己的刀刃,「刚才,为什么不用我把那些攻击全部劈开?」


       「明明只要用了我,那些攻击根本不值一提。」


       刚才?向熠想着,那会纸鸽提醒自己用她将攻击切开,但是自己选择用身体硬接。


       「难不成,您是嫌弃我吗?」


       向熠摇摇头,「不,不是,其实原因很简单。」


       纸鸽的刀刃确实很锋利,想劈开那些攻击并不是难事。


       但是,对向熠来说,太锋利也未必是好事,攻击被劈开之后,会影响到下面的普通生物和地形,


       「我去打那些邪修,终归是为了保护那些受害者的,所以……」向熠耸耸肩,


       「那为什么不让纸鸽来?我可完全不会怕那些攻击。」


       「那是因为……」向熠挠挠自己的脸颊,「因为你也算我的保护对象,所以……」


       纸鸽的小脸变得更红了,「哼,我可是最强的,不需要主人保护。」


       『我是主人的佩刀,保护主人的,应该是我才对……』


       尽管纸鸽想要克制,但是喜悦与幸福的感觉还是忍不住地从心中满溢而出,


       「嘻嘻……」


       仔细想想,主人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意义也许就在这里吧,


       『真是的,我才不会像纸和鸽子一样脆弱呢,绝对会保护好主人的。』


       「现在……还生气吗?纸鸽?」


       纸鸽回过神来,把头扭到一边:「哼,如果主人觉得我只能把东西切开,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能做到的事情,可比主人你想象得要多得多呢。」


「作为惩罚,我要主人握住我的刀柄一整天,好好体会一下纸鸽有多厉害。」


       向熠无奈地笑笑,握住了纸鸽的刀柄,


       「好吧。」


……


       「嘻嘻,主人的手……好暖和……」


       四人正在大街上走着,明明不久前才吃过一次,纸鸽却不知为何还想粘着向熠。


       纸鸽微微弯着腰,让自己的脸能蹭蹭主人的手。


       向熠也照顾纸鸽,把手抬到和纸鸽等高,揉着她的脸蛋,


       「呵呵,看来纸鸽妹妹吃得挺开心呢。」楚汐笑着,


       「想是纸鸽妹妹想起了一些幸福的事吧?」申春也笑着回应,


       自从找回向熠之后,过去的记忆也不由得变得浪漫幸福起来,过去的那些令她们伤心、恐惧的记忆随着爱人的陪伴被慢慢冲淡,剩下的便是幸福的记忆,


       当然,比起过去,肯定还是现在更好。


       「那么,等会要怎么玩才好呢……」三人就这么想着,陪着自己的丈夫在街上慢慢地逛。


……


       「嗅嗅……娘,你闻到了吗?是哥哥的味道!」


       「呵呵,乖女儿,干得好,这就是恩公的味道,我们果然没来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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