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像一條擱淺的鯨魚。

連混濁的水和發霉的麵包都買不起。

乾裂的嘴唇一張一合。

蒼蠅和跳蚤圍繞，腳底都是沙蚤在啃噬。

炙烈的陽光讓眼睛變得混濁，連爬進陰影的力氣都沒有了。

被拉長的影子匆促更替。

我要死了嗎？

像垃圾一樣的出生，像垃圾一樣的死去。

神啊，你真的愛我們嗎？

如果是，那為什麼要讓世間充滿苦難呢？

為什麼死了才能去天堂呢？

神啊，是因為我是賤民，所以我每日的祈禱才沒能傳達到嗎？

是因為我買不起贖罪券嗎？

是因為我為了活下去偷取食物嗎？

是因為我從路人的腰間扒竊嗎？

還是因為我餓得受不了偷吃您的供品呢？

如果是，那請您至少讓我下地獄前飽餐一頓吧。

活著，真的好痛苦。

「嗚哇！好臭！這是什麼！人？！」

「不是啊，那些食物救濟站沒有發揮作用嗎？」

「糟了，糟了。」

「拜託，不要死在這裡啊。」

「喝得下嗎？」

微微苦酸的液體進入喉嚨，這是什麼？沒有怪味，也沒有沙子，好好喝。

從舔拭到吞嚥，身體為了活下去努力地吸取每一滴水分。

「欸？一瓶直接喝完了。額…好吧，救人救到底，死在我家門前我也過意不去，太晦氣了。」

對不起，我晚點會離開的。

「總之，先餵她吃點東西吧。」

軟趴趴的身體被拖到了屋內，涼快了許多。

「雖然只是豆子湯，但有總比沒有好。」

鹹鹹的湯緩緩進入口中，熱熱的，洋蔥和扁豆的味道。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村子裡的老人似乎教過餓過頭的人不能吃固體食物，所以說妳就先喝點湯吧。」

身體變得暖烘烘的，眼神回復了些許色彩。

啊，是天使啊，好帥氣啊。

女神大人，妳終於願意拯救我了嗎？

謝謝妳。

好久沒有這麼幸福過了。

「睡著了嗎。」

「好可憐，想不到還有人會得爛腳病，明明只要穿鞋子就能預防，甚至連農村都沒什麼人得病。」

「咕！父愛又要發作了嗎？！不行！」

「……」

「……」

「稍微幫她打理一下在趕出去吧…」

「但是這也太髒了吧，這連抹布都算不上的東西竟然能夠穿在身上。」

「好瘦啊…貧民窟的狀況有這麼糟糕嗎？我以為只是比較窮一點而已。」

「難道他們不能在城外種田嗎？」

抱起赤裸的她到戶外的院子，從公用井打了一桶水。

「抱歉啊，我也不是很擅長梳洗，將就一下了。」

簡單的用小刀割斷骯髒糾纏的頭髮，再用水打濕全身。

褐黑色的水順著石板地面的縫隙流暢，再用破布刷洗皮膚，直到地上的水變得清澈。

褐色的頭髮披散在臉頰。

將一把灰撒在頭上，大力地搓洗。

最後，再用布擦乾全身。

「嘖，都忘記妳沒有衣服了。」

「不然用這個好了，否則我也沒有多餘的衣物了。」

將裝著馬鈴薯的麻布袋割出幾個口子，套在她身上。

「好了，就這樣吧。腳我沒有辦法，我不是醫生，妳以後就努力活下去吧，別死了。」

「……」

「…嘖，還是拿著這個好了。」

將打滿水的酒瓶，半個黑麥麵包藏在衣服下。

「快滾吧，女人。」

將瘦弱的她輕輕地放在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