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所做之真实证言......

  六月间,雨夜,偶有雷鸣。

  艾兰梅·贝顿与巴图斯·波吕姆是在昭和四十五(一九七零)年的春天结婚的。在大学附近的一处酒吧认识并交往了三年,双方有了些感情便在一起了。然而,如若要比较究竟是谁更爱谁,则是艾兰梅吃了许多亏。

  艾兰梅是个保守的女人,她自幼就在教士的祷告声中成长,相夫教子的美梦早已根植在心中。这也是比她大十岁的巴图斯能与之结婚的主要原因。毕竟保守的女孩总是喜欢年纪大于自己些许的成熟男士。

  两人交往期间的约会,每次都是毫无新意的喝茶,吃饭,看电影。虽然了无新意,但巴图斯的成熟举动总是能遮掩这些缺点,迷住艾兰梅的眼睛,让她时常在心中欢呼雀跃。

  交往期间甜蜜的让路人转头无视,婚后也应当如此。艾兰梅坚信这一观点,常常以此幻想未来,这个幻想给她的美梦愈是增加,愈是给婚后的她带来痛苦。

  巴图斯是个富有的牙医,为人也是慷慨大方。他有许多优点,但他鲜少的缺点却足以使艾兰梅窒息。这一缺点在交往前还有所遮掩,婚后倒是卸下了伪装。即便艾兰梅是与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乃至于父亲说话,若是超了三句巴图斯就会生气。有一日艾兰梅在夜晚醒来上厕所,抬起头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巴图斯就站在门口,眼睛瞪大的像个灯泡,目不转睛的盯着艾兰梅,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

  有时候艾兰梅惊怕的想要离婚,巴图斯就会跪下紧紧抱住艾兰梅的腿,哭着求她不要离开,发下各种各样的誓言。艾兰梅的心立刻就会软下来,尽管得到原谅的巴图斯不会改变,但还是就这样过了七八年,生下孩子,做个还算凑合的五口之家。

  到现在看来,在谁更爱谁方面说艾兰梅吃了许多亏似乎有些不妥,但实际上巴图斯早就出轨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与自己诊所的护士搞在一起。这件事并没有永远的隐藏,某次艾兰梅在与诊所员工的交谈中知道了这件事。

  艾兰梅再一次提出离婚,这次巴图斯却不是往常那样。他只是平淡的说道:「你的吃穿用度全靠我,离婚了你怎么办。」艾兰梅知道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夸张的成分,再一次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只是找了份网络兼职,不让自己那么依附于巴图斯。

  失败的婚姻让艾兰梅沉迷网络,在网络中焕发了自己的第二春。不过不久就被巴图斯发现,巴图斯很生气,打了艾兰梅一顿。艾兰梅再也无法忍受这狗屎的婚姻了,提出了离婚。巴图斯也没有什么拒绝的表示,收拾一些自己的衣物前往亲戚家居住。

  六月间,雨夜,偶有雷鸣。

  艾兰梅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惬意的半躺半靠的坐在床头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网上冲浪。她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敲门声,起身下楼开门。开着门外的熟人,艾兰梅有些惊讶,但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反应,把门关上,把他领到洗浴室,拿出新买的吹风机给他后便上了楼。

  来客并没有脱下自己的外套,他用吹风机烘干了自己被雨水打湿了一部分的衣服,脱下自己的鞋子,放在玄关,接着用拖把把地面拖干净,打开门,确认自己的雨伞没有被偷走后,看了一圈周围的住户。没有亮灯,都已睡下。这一天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配合。

  他走上了楼,打开了艾兰梅的居室的门,艾兰梅对他进入这间卧室有些惊讶,因为他睡隔壁房这事已经和他说过了。他坐在床头柜子上,左手插兜,右手放在腿上,与艾兰梅聊些大学里的趣事,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雷鸣又一次响起了,他很高兴的把事情做完,他看着艾兰梅,看了一圈,放下心的下楼,穿上自己的鞋子,打开门,举着伞快乐的转了一圈后将门关上,坐上自己的车,一路向北驶去。



  小石城是位于马里兰州南部的一座小城,大园镇是这座县城里最没存在感的小镇,这里除了平凡外什么也没有。作为休假或者养老的地方来说,也还可以,除此之外再无可以称赞之处。

  当汽车还没有翻过矮山——附近的住户们将这种稍微隆起的土堆称之为矮山(这是个没有山的地方,因此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的顶峰时,托勒密就已经听到声音了。直到孤独尽头——这是本书的名字,同时也是他住所的名字。直到孤独尽头——他是这么称呼他的小屋,也没有什么原因,仅仅是道路修道他家门口外,且他看房时,卖主手里有本书就叫这个名字。

  他依然是一位年轻健康的少年人——也可能是中年人,他正处于这个交接的年纪,但他的躯壳里居住的是个老人的灵魂,至少他本人如此认为。他把自己的这间房间叫做「少女闺房」。房间里除了痰与垃圾外就只有床上散落的旧书,但他并没有什么读书的欲望,只有无事可做时才会看上几页。他消瘦憔悴且丑陋无比,脸上有些麻子,毛孔也粗大的吓人,有两颗牙被挤到了后面,唇边还有些胡子让他宛如乞丐或者怪物。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如同某部三流戏剧里的配角,一样是没有梦想,疾病缠身。

  托勒密下了床,穿戴好衣服,下楼看见和保姆聊天的探长,探长是个年轻人,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不过是比大多数人更有些钱而已,他的个子很大,比托勒密高三个头,在他面前托勒密就像个畸形的矮子怪胎,这让托勒密不是很喜欢他。探长的脾气很好,有着让大部分人都喜欢的随和个性,加上他茂密且灿烂的金发,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纯正的单身贵族。

 「我——额——下午好,」托勒密歪着头躲避探长的目光,右手不自觉的抓起了头发,「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就在这时,托勒密觉得自己是个蠢货,他感觉自己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好在想起了有事情要谈,便打开了客厅的门,向探长伸出手说道:「我们进去说,」接着又指示保姆去厨房,「准备下晚饭。」

  客厅的布置并没有什么特色,对着马路开的窗户,不是很大,配套的窗帘是粉色的,上面绣着花。墙纸是蓝色的,有着一定的颗粒感,摸着还算舒服。靠门处是一排的柜子,里面有着许多装游戏的盒子和小说。墙壁上挂着大学生画的廉价油画,正中间是长方形的透明茶几,茶几上没有摆着烟灰缸,取而代之的是封面画着美少女的小说。茶几南面是沙发,黑白两色,如果枕头上没有画着女人的话很适合用于会谈。北面是同样的沙发与一张木质办公桌,办公桌是土黄色的,上面有一个黑铁盒子,堆积的衣服,最右侧摆放着许多书本,一个显示屏,显示屏前是些空掉的饮料瓶。

  托勒密看着杂乱的桌子没什么感觉,不做什么遮掩,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探长似乎对这些垃圾并不感到诧异,扫了一眼就坐下。

  「贝利埃鲁,」托勒密对正在厨房的保姆说,「准备些橘子。」他的声音没什么生气。他又把脸转向探长,恢复成平常既无热情也无敌意的不苟言笑,「我想我们有很多话要说。」

  「倒也不是很多,」探长的眼珠转向茶几上画了许多衣着暴露的女人的书的封面上,「但是有些神秘。」

  「一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托勒密接过保姆送来的橘子,剥了一个尝尝味道后,递给探长,「你对我的藏品感兴趣?」

  探长摇了摇头,将目光收了回来。

  「你对这些外国的新玩意感兴趣吗?」

  「我以前见过的书的封面都没这么特别,那些书的封面都比较严肃,或者简洁,要么就是很美。当然我不是说你的书不美,我以前见得那些书的美,都是些名画。出版社经常用有名的画做封面,你知道的。你的这些书有些新奇,新奇的有些大胆,」探长掏出放在皮夹里的照片,「今天的重点可不是这些,我来这里既不是要与你探讨出版书籍的封面设计,也不是和你聊天,除非有聊天的必要。重点是,一起自杀事件。」

  「有些神秘的自杀事件,」托勒密板着脸说着,表情像是死了妈一样,「你要一杯加了牛奶的雪碧吗?」

  「谢谢,」探长摆了摆手,「但我不喝碳酸饮料。」

  托勒密站起来走到了柜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了可乐,牛奶与杯子。接着将两种饮品倒入同一个容器里,端着走回来。

  「我很喜欢这种喝法,」他继续说道,表情有些许变化,「虽然这种喝法看着有些怪异,实际上也确实怪异,不过考虑到是我这个怪人独爱的喝法,倒也正常。马穆鲁克·塞尔柱·穆瓦希德探长,」他把探长的全名说了一遍,两眼眨也不眨的正视着他,「我很坦白地跟你说,我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的一些想法,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托勒密凑着杯口,「你要是没有疯,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现场走一趟了。」

  「那么走吧,」探长站起身来,「我的钥匙还插在车上。」



  这本是枫花镇六月中旬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不过因为发生了即将被发现的那件事,这个早晨必定会给枫花镇的镇民留下许多印象。这一天,整个小镇同往常一样被晨雾笼罩,大雾主要弥漫在东南区域,其他区域则稀薄许多。在这种天气,上班的人或许会认为自己正在梦游仙境。在东南区域,这天的雾气与往常相比稍显单调,更加浓厚的雾让人什么也看不到,给人一种死后前往天堂的感觉。

  住在马丁区朱塞佩街十四号的塞鲁诺先生是枫花镇少数几个对大雾毫不关心的人之一,因为他今日并不工作,所以还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享受久违的安眠。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会成为最后一批发现大雾来临的居民,然而当他换个姿势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塞鲁诺将一把掀起枕头,整个头钻了进去,压住枕头的两边,试图忽略这声音。然而这敲门声不仅没有渐渐平息,反而还愈演愈烈。不愿醒来的塞鲁诺缩进了被子里,辗转反侧成了条蛆也不愿睁开眼睛。

  敲门声终于停止了,塞鲁诺先生舒展了自己紧皱的眉头,想要进入梦乡。可美梦似乎已经成了碎屑,任凭他怎么拼接也无法复原。「他妈的!」塞鲁诺先生一脚蹬开了被子坐了起来,就像捕食鸡仔的老鹰一般抓过自己的裤子,狠狠的穿上,又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卷起了自己卧室的窗帘,观察窗外夏日早晨的天气,却只见到白茫茫的大雾。今年的天气实在是奇怪,他猜测这浓雾会持续到十一点多。虽然气象局常说哪日不会下雨,哪日不会起雾之类的事。但塞鲁诺先生早就因为今年的天气失去了对气象机构的信心。窗外都是雾,塞鲁诺先生觉得自己就好像雪崩中遇难的人,所见之处只有恐怖的白,望不见一切的白雾就像是自己望不到头的糟糕日子,这么想着,塞鲁诺先生本就糟糕的心情又糟糕了几分。

  钟突然响了,他扭过头一看,有些愣神,他觉得时针就像即将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剑一样,笔直的对着九点。他有些发慌,因为他在生活中用到比喻的日子往往糟糕无比。今天的起点就已经很糟糕了,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坏事情等着他,一想到此,他就觉得肚子里就有了一团火。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憋了火的塞鲁诺先生立刻跑了过去,将地板踩的吃痛,发出咚咚的声音。这咚咚的声音越响,塞鲁诺先生的气焰就越高涨。开门后不管是谁,他都要狠狠的骂他一顿,产生点争执,如果可以,那就再打一架,狠狠的泄泄火。

  然而火焰随着大门的打开立刻熄灭,就好像遭了盆冷水。不是他怂了,也不是因为外面站着自己父母之类的人。

  门外仅仅站着一个孩子,他是路对面那家的长子,今年似乎是八岁,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睡衣。如果是普通的孩子还好,他会把孩子拎到父母那,让他家长狠狠的抽他的屁股。如果家长偏袒,那就找个没人的夜晚,狠狠的踹一脚后溜之大吉。可这门外站着的孩子并不普通,他那小脸哭成了花猫,几滴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两只通红的眼睛像对车厘子。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乔佛·波吕姆与往常一样早早忙起了自己的事,他是第一批发现大雾的居民,当他拉开窗帘观察天气时,只能在昏暗中看到缕缕雾气。他能感觉到这雾很大,但这没什么好说的,一年内总有这么几天。

  乔佛是波吕姆家的长子,也是个小哑巴。当然,他的哑巴并不是天生的,只是他羞于开口。每个人都知道这点,否则你很可能会误认为他是个天生的哑巴。他长得还算俊俏,比同龄人高,但也更瘦,脸有点长,但还没到马脸的地步,肤色有些苍白,但离死人还差点,面相不凶恶,但有些阴冷,发型也是刻板无趣,这些外貌特征总是让人把他和问题儿童联系在一起,不愿靠近。只有家庭和谐的孩子能有着魅力,人们常这么说,不过他并不赞同,他的弟弟妹妹要比他受欢迎的多,所以他认为自己的不受欢迎是天生的。他对自己不受欢迎的特质并不讨厌,相反,他喜欢得很。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故事里主人公有的特质,于是勤劳的和天赋奋战,孜孜不倦的开发着自己的潜力。

  乔佛十分老到的打开煤气罐,如果不掌控打开的尺度,那么就会出现火过大或者过小的现象。但这压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乔佛的自我慰籍而已,当然,乔佛的厨艺并不差,只是他对自己的要求过高罢了。

  他将两份早饭端到了餐桌上,接着去喊母亲起床。他敲了敲门,却没有什么回应。试着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锁上了。或许是去接正在外祖父家的弟妹吧,可现在才六点,似乎有些早了,于是他打了一通电话,却听见了大门内的声音,这实在是不对劲。乔佛想到了一些故事里常见的背景,有些心慌,他又打了其他人的电话,确认母亲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后慌乱的像无头苍蝇。他敲着门,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急促,最后转变成了锤与砸,在锤到精疲力竭后才想到了求助,他想到了住在对面的锁匠塞鲁诺。

  他敲了许久,塞鲁诺才开门。对于扰人清梦这事他深感歉意,但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事,他将塞鲁诺拉到上锁的门前,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塞鲁诺让自己拿来一张锡纸,一把钳子,一把剪刀,一把螺丝刀和一小瓶胶水。接着,塞鲁诺仔细的端详锁芯的形状与尺寸,用钳子和剪刀将其剪成合适的形状,又将锡纸握住,用手指将其弯曲成类似钥匙的形状。确保锡纸的一端可以顺利插入锁芯的钥匙槽中。然后将锡纸的一端插入锁芯的钥匙孔中,在确认它与钥匙槽完全接触后,使用螺丝刀将锡纸推进锁芯,直到它无法再进一步。塞鲁诺转动起了螺丝刀,模仿着正常钥匙的旋转动作,门锁就这么打开了,乔佛打开门冲了进去。

  「我的天啊!」乔佛大声喊道。塞鲁诺听见他的喊声,向后退了两步。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过几个钟头,艾兰梅的死传遍了整个小镇,一些末流小报与地方报纸即刻刊登了这一消息,街上的通告栏也聚满着不少路人,通告标题是「前小学老师吞枪自杀」。

  不过这些报纸上的这些消息并没有什么可靠之处,小石城警方与枫花镇警方拒绝对这些三流小报的报道发表什么评价。警方很快组织了几次逮捕行动,抓获了一些散布消息的流浪汉。因此稍后发行的报纸在「自杀」的说法前加上了「疑似」。不过这些流浪汉,实际上大多是因为犯了别的案子被抓的,毕竟这年头想在公立监狱开间房的人真是太多了。

  当大多数人快要将这样一条鲜活而尊贵的生命的逝去忘记的时候,公众的又被一条更有讨论度的消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当天晚些时候,巴图斯·波吕姆因被怀疑谋杀妻子而被捕。巴图斯·波吕姆是个在小石城家喻户晓的人物,市内所有需要看牙的人的首选医生就是他,因此这消息立刻在小石城传开了。巴图斯·波吕姆是个幽默风趣,待人和善的牙医,经常参与市内各处的活动,这样的人和血腥残忍的杀人案联系起来着实是出人意料。不过民众很快就得知,巴图斯·波吕姆只不过是被警方传唤取证,很快就被释放。他在晚上接受了一家当地报纸的采访,表示对妻子的死深感遗憾。



  托勒密在枫花镇马丁区朱塞佩街十三号前下了车。

  初次来到这里。刚踏上脚下的大地,枫花镇的街景就已历历在目,这里的古老气息深得他心。时值夏天,炙热的阳光照射着路边的枫林。走出枫林,便是朱塞佩街。这里的一切都似乎比其他地方慢,古老的建筑风格与布局,处处显露着传统的色彩。同介绍中所写的那样,这里是缓慢流逝的小镇。

  天空阴晦,薄暮冥冥。不过,托勒密心情不赖,他跟着探长直奔现场。

  「小石城没有法医,其他市的法医要到明天才能到。」探长说,「在法医抵达前我们并不清楚这是自杀事件还是谋杀事件,只是保留案发现场,等着法医来尸检。」

  托勒密看向这具尸体,这是一位大约三十岁的女人,身材匀称,半躺半靠的靠在床头上,腿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副放松惬意的姿态。托勒密走上前一瞧,血淋淋一道弹孔左右贯穿,分别在枕骨隆突处与靠近耳前的冠状缝附近,双手之间一柄左轮手枪半掩在被子里半露在大腿上,正是夺命凶器,尸体边缘有一张折过的表单。

  「这张单子你们看过了吗?」托勒密指着尸体边缘的表单说道。

  「没有,我们这些小地方的警察不懂法医,也称不上多专业。」探长摇了摇头,「完全不敢碰这些。」

  「看得出来,你们都是业余的米虫,」托勒密找出充电器给关机的笔记本充电,「不然也不会找我这个被流放的半吊子,说说神秘在哪吧。」

  「如果是自杀倒也称不上神秘,」探长指着门把手,又指了指窗户,「如果是他杀就不好说了。」

  「细说,」托勒密看着刚开机的笔记本,熟练的滑动着,「说不定我能帮忙,虽然我本就是来帮忙的。」

  「我们检查了整栋房子,没有采集到任何有用的生物痕迹,作为新的技术,我们这些三流警员并没有对此有太多指望。但是这里不存在什么暗门之类的东西,窗户也没有撬开的痕迹。唯一有痕迹的是门锁,但门锁的痕迹是开门时产生的。当时这道门是被锁上的,」探长右手拉着门把手,左手指着已经被卸掉的门锁,「门锁是死者几天前新换的,只有两把钥匙,都在死者身上。我们拆了门锁,在锁芯里发现了锡纸碎片和技术开锁造成的刮痕,但这是开门时造成的。死者和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人都处的非常好,但是他的丈夫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在他们闹离婚的这一周,他完全没有回过家,一直寄住在亲戚那里。更何况当死者吃完饭准备睡觉时,他还在和朋友吃饭,吃完饭就开车回了堂哥家睡觉。」

  「枪呢?」托勒密举起了左轮手枪,然后又打开了对折的表单,这是一张离婚协议,女方是死者,男方是死者丈夫,「还有问过周围的人有看到什么可能是凶手的人们?」

  「枪的主人五年前就死了,周围的邻居也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嫌疑人的密室,确实有些神秘。」托勒密抓起死者的双手看了看,右手虎口只有些血迹,「不过并不是很难,我现在就能得出一些结论了。」

  「这是起自杀事件?」

  「不不不,这是谋杀,」托勒密摇了摇头,「你看尸体脑袋上的枪伤。」

  探长和几个警员靠了过来,托勒密抓着尸体的脑袋指着右处的枕骨隆凸处,「这里是子弹的入口,」接着又指向左边的靠近耳前冠状缝附近,「这里是出口,」托勒密举起右手,比了个手枪样对准脑袋,接着不断往后脑拖,「想要复现这种情况,得这么开枪,这不符合直觉。」

  「如果她异于常人呢?」探长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比较靠近后脑,「我没有什么质疑的意思,但是世界上总有些异于常人的存在。」

  「那她的手枪掉落位置也不对,大脑被破坏的一瞬间,人的意识随风消散,手臂自然垂落,枪肯定也得落在身体旁边。但现实情况是,手枪一半掩在被子里,一半搁在腿上放上,这不正常。以及,子弹击发的时候火药会喷出来沾到虎口上,手枪毕竟是不密封的,只要开了枪多多少少沾点。然而她的右手除了虎口沾了点血外,非常干净,一点残留都没有。」

  探长仔细观摩了这具尸体,点了点头,问道:「你能推断较为精确的死亡时间么?不用我们常用的方法的话。」

  「可以,」托勒密的脸黑了下来,阴沉的样子让周围的人不由得后退数步,「我会用尸体的直肠温度判断时间,你们要做我的帮手吗?」

  探长不做回答,只是领着警员退回一楼,留着托勒密一个人在尸体身旁。

  

 

  验尸官梅纳特在六月十七日抵达,通过尸检后仍定为他杀,死亡时间是六月十六日一到两点之间。而死者丈夫巴图斯的几位朋友声称,在十五日二十二点左右,他们在一块聚餐喝酒,由于付钱的是巴图斯·波吕姆,所以餐厅实际上保留了付款记录,离开时间应该在二十三点四十上下。巴图斯的堂兄弟表示,在闹离婚的这一周内,巴图斯一直在他哪儿居住,于零点左右抵达堂兄弟家睡觉。死者艾兰梅二十二点到零点三十分与网恋对象克里斯打电话,电话挂断后,用笔记本零零碎碎互相发了些邮件,最后一封非常可疑,发送时间为一点四十分。内容不堪入目,文章内容如下:

  「艾兰梅,你愿意拿一把左轮手枪,装上一颗子弹,在我们做爱的时候扣动扳机么?亲爱的,你愿意么,你能做到么?by你坦诚的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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