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实在是缺少娱乐活动,唯一的消遣就是和人聊天,晚饭过后,乘客们经常在甲板上聚在一起,一边吹着晚风,一边聊天。我和优娜也混在其中。像是受到产卵期发狂的筑巢鱼攻击的船只之类的;像是安加尔特王国的无法被人靠近的公主之类的;像是圣王国建国功臣的魔导师其实还活着之类的;像是在草原上看到了空中落下的纯白光球之类的;像是在山上看到了身躯隐藏在云雾中的巨兽之类的;又或者说梦到了全身发光的老人,醒来后发现枕头下多了巨款之类的等等。
在这些杂七杂八的故事里,有些是他们的亲身经历,有些则是来自道听途说或市井传言,不知真假。还有一些,幻想的成分太高以至于让人觉得是在吹牛逼了。
对于这种故事,优娜总是听得津津有味,说着我以后也要去安加尔特王国看看之类的话。就算能找到去安加尔特的客人,要见公主也是不可能的吧。我这么说后,她就闹别扭了,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虽然解释过她是我的保镖,但是他们投来的视线,果然还是在看父亲和淘气的女儿一样。
这天早上,我在桌前摆弄着一款叫做滚珠迷宫的游戏。不断调整角度,让钢珠滚到正确的位置。这是我昨天从一个玩具商人那买来的,比普通的滚珠迷宫复杂不少,在轻微摇晃的船上玩,难度又提高了,很适合拿来消磨时间。本来给优娜也买了一个,但是她没弄清玩法,胡乱用力把玩具搞坏了。她又把我手里的玩具抢走,没玩多久,就因为不太顺利丢到一边了。买宠物玩具会不会合适一点呢?
「好无聊啊~~」
弄坏玩具的罪魁祸首正躺在我的床上,两只腿啪嗒啪嗒地蹬着。
「不是静不下心的你的问题吗?随随便便就把别人买的玩具搞坏了。你的手下败将,那个约翰逊可是非常喜欢这个玩具哦?」
「这种幼稚的玩具有什么意思啊?明明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喜欢这种东西,不觉得羞耻吗?」
「明明还是小孩子,就只会使用暴力的人才应该感到羞耻吧。不要在床上滚来滚去,会粘上狗毛的!」
「俺才不是狗。」
「不想要骨头玩具吗?」
「想要!不对,果然还是不想要。」
「真的不是狗吗?」
「你很烦呐!都说了不是了。」
我们聊着不知所谓的话题。就算把门和窗户全都打开,房间里还是很闷热。衣服贴在汗津津的皮肤上,让人渐渐地烦躁起来了。屁股下的椅子突然摇晃,钢珠滚到了不应该到的地方,我试着将它取出,椅子又晃了一下,这下子得重新开始了。
「靠!」
我把玩具摔到床上。优娜看到我恼羞成怒的样子,露出欠扁的笑容,但是看到在床上滚动起来的玩具,她取笑我的话语停下了。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叫喊声。我们连忙跟随着人流,跑到甲板上。围栏边上已经挤满了人,看向海面,已经有水手和保镖模样的人站在救生筏上,和什么东西搏斗。
「是发狂的筑巢鱼!」
「现在不是产卵的季节吧!」
「要死了要死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这船上的大多是商人,就算能使用一点魔法,在这样颠簸的船上,恐怕连顺利咏唱都做不到,我的魔道具也无法穿过海面对筑巢鱼造成伤害。继续被攻击下去,船会沉没的吧。我穿过慌乱的人群,找到了抱着法杖瑟瑟发抖的约翰逊。
「你不是很会魔法吗?雷属性的魔法会的吧?咏唱啊!」
「那种复杂的复合属性我不会啊!」
「那其他属性的也行,除了火属性和水属性的,用你最擅长的魔法!」
他嘴里念念有词,昂贵的魔杖上冒出难以察觉的光。船身一摇晃,光芒马上消失了。
「真没用啊,优娜,你在救生筏上能战斗吗?快去帮忙。」
「当然!这种程度的颠簸对俺来说就像平地一样!」
优娜从甲板上跳下后,我看向咏唱失败的约翰逊,他摆出奇怪的内八姿势,跟随着这种没用的主人,魔杖都要哭泣了。
「害,害怕的话,咏唱也会受到影响啊!没办法的吧!」
「那你就什么都不做吗?不能顺利咏唱的话就咏唱到成功为止!」
「是,是的!」
魔杖上的光芒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黯淡。终于,一柄光枪插入了海面,多把光枪紧随其后,将筑巢鱼刺穿了。光枪被我印象里的粗上许多,这跟魔杖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附近的海面已经完全染成红色,漂浮着筑巢鱼的尸体。确认剩下的筑巢鱼也逃跑了后,水手们检查起船只的损伤。优娜跳上甲板,随她一起上来的,还有在战斗中受伤的人,船上没有会治愈魔法的人,只能先做紧急处理。约翰逊无力地靠在围栏上,是魔力耗尽了吧。虽然击退了鱼群,但是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船上就响起了广播。
「我是这艘船的船长,我非常遗憾地报告这个不幸的消息。虽然目前的损伤不至于沉没,但恐怕也无法到达原本的目的地。在与筑巢鱼的战斗中,也出现了受伤严重的水手。出于以上考量,决定停靠在亚历斯坦港口,修正完毕后再出发。」
广播结束,所有人都是一副泄了气的样子。怎么偏偏是圣王国的王都,也有人这样抱怨。乘客们陆续从甲板上离开。我坐到瘫坐着的约翰逊旁边。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魔法,很困难吧。」
「嗯。」
「如果是第一次就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我是觉得很不错啦。我认识的朋友里还有很多不如你呢。」
「谢谢。」
说着话的时候,优娜站到了我的面前,她双手叉腰,挺起没什么份量的胸膛,露出一副好懂的表情。
「做的很好,做的很好。」
我站起身摸了摸优娜的头。虽然有股很重的鱼腥味,不过这时候就不要在意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船上的气氛很沉闷。向乘客打听才知道,圣王国的王都在几个月前就陆续有人失踪,就算加强了戒备,失踪人数也只增不减,除了要钱不要命的商人,已经没人愿意去那里了。
每天晚饭后的闲聊事件,也从吹牛变成了讲圣王国坏话的大会。一开始只是分享听说的圣王国发生的怪事,渐渐地,建国功臣的魔导师是妓女,圣王亚莲被带了绿帽什么的,一些明显莫须有的事情也被编造出来了。
又过了几天,客船总算抵达了亚历斯坦。下船前,船长给每个人都发了张小卡片,说是船修好后会通知我们。明明是首都的港口,却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水手在四处走动。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马上就换搜船离开吧。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听到了愤怒的声音。
「什么意思!你说所有的船都受损了不能出海?老板呢?让他来见我!」
我从道具袋中拿出地图。圣王国亚历兰大和教导国维尔加恩虽是邻国,但是从首都出发,走陆路的话,差不多要穿越整个圣王国才行,中间还有山脉阻隔,只会花上更多时间。咸湿的海风舔着我的后脖颈,让我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