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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一声巨响，从天而降。

 

面前的一片黑暗，燃起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我和拉米兰同时回过头，看向源自不存在的天空的巨响。

 

是一条线。

 

不，更准确的说，是像是流星一样的东西。在空中留下淡蓝色的痕迹，最后碎裂成好几片，飞往不同的方向。

 

「……那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看着天上的异物。

 

「……苍空姐，你也看到那个了吗？」

 

「嗯。」

 

「那个，是什么？」

 

拉米兰的神情有些呆滞。

 

「好奇怪啊。为什么，这个东西，既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色的？这个到底是什么……」

 

两人的眼睛被空中的降物所吸引。

 

拉米兰说它既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只是，散发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形态。

 

「……什么意思呢？」

 

心里浮现出一种可能的猜测。但事情太过反常，我暂时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流星所留下的痕迹，是蓝色的。

 

从未见过颜色、对此也没有概念的人，当然无法辨认出所谓碧蓝的模样。

 

但是，如今奇异的事件却发生了。

 

原本只能看到黑与白的人，如今可能也看到了颜色。

 

拉米兰将头转向我。我看到他，他也看着我。我们两人就如此凝视着彼此。

 

「苍空姐，你和平常不一样……也不是黑白色的……但是，好美……」

 

还没有等他继续说完，再次发生的巨响就打断了他的话语。

 

有什么东西落在不远处。

 

脚下一阵摇晃。

 

「……快把大家都叫醒！这里肯定有危险！」

 

我当机立断。捡起十几粒散落的项链石砾，拉起拉米君的手，立刻向楼下奔去。

 

*

 

向寝室奔去。我推开正在摇晃的门，却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

 

金盏、诗织、莲、亚当的房间里，全部空无一人。玛格丽特女士的寝室也打不开门。

 

「他们……去了哪里？！」

 

去一楼。

 

我拉着拉米君的手，向楼下飞奔。拉米君被动地跟在我的后面，步伐有点踉踉跄跄。

 

经过楼梯口，拉米兰的手突然从我手中脱开。

 

「这，这到底发生怎么了？我好害怕……」

 

拉米兰的眼泪要涌出来了。

 

我停下奔跑，回过头用最认真的神情看着他。

 

「拉住我的手。」

 

随后，将手臂伸到他的面前。

 

「拉米君，不要怕。我就在这，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嗯。我知道了！」

 

像是被我所激励一样，拉米兰终于沉稳下来。

 

保护身前的同伴，是我的义务。

 

他们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绝对，绝对不能失去。

 

与此同时，脚下的晃动越来越剧烈。

 

夜间平时锁着的大门，不知为何现在正明显的敞开着。门边还散落着什么东西。直到走近，地上的事物才彻底明晰。

 

那是莲整日抱着、不曾分离的小熊玩偶。

 

……她来过这里吗？

 

拉米兰也注意到了。

 

「莲……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增添了一分。

 

我和拉米兰跑出大门，看着一片漆黑的外界。

 

不远处，就是散发着蓝光的「流星」残骸。

 

像是有什么在驱使着一样，一步，两步。

 

像是鬼迷心窍一样，我向着蓝色的未知之物，一步步走去。

 

仿佛那个残骸，揭示了一切异常的答案。

 

可惜没有第三步了。

 

在迈出第三步的瞬间，脚下突然一空，身体理所当然的失去平衡。‍‌‍‌‍‍‍‌‍‍‍‌‌‍‍

 

明明面前还什么都没有。

 

……？！

 

身体失去平衡，像一片脆弱的羽毛。下意识的叫喊扭曲了我的面容。坠落的瞬间仿佛拉长成永恒，时间凝固在空中，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

 

啊。

 

我知道了。

 

这……就是，传说中，堕落天使的怨念所集结成的……乱流？也就是，杀死拉米兰父母的灾害现象？

 

身体开始下坠。心脏急速跳动，鲜明的恐惧感淹没了所有思维，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令呼吸变得困难。我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坠落，手在空中挥舞，但周围只有无边的虚空，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支点。

 

走马灯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地展现。

 

直到——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我。

 

「苍空姐，坚持住！我……我把你拉上来！」

 

「拉米君……」

 

我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人的眼神。

 

他呲着牙，咬着嘴唇，几乎是倾尽全力，肌肉紧绷，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我努力攥住他的手，不至于继续掉下去。

 

十厘米。二十厘米。

 

尽管身躯在缓慢的移动，可是被救上来还远得很。

 

乱流吞噬过往的人们。乱流吞噬所有的生命。堕落天使的怨念在高呼着，庆祝着它们的力量。

 

「……坚持住！」

 

两脚悬空，身体唯一的支点就是他的臂膀。

 

心脏极速跳动。我仰视着眼前唯一的人，思想简直一片空白。

 

一厘米。两厘米。

 

虽然缓慢，但我仍然在向着安全的地方前进。

 

*

 

「……啊啊啊，得救了。」

 

我瘫坐在地面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用尽力气的拉米兰也躺倒在一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令人困惑了。

 

先是天上坠落的流星。

 

然后是孤儿院中的同伴悉数消失。

 

最后，我猝不及防跌入了「乱流」。因为拉米兰及时拽住我，我才不至于殒命。

 

不安，恐惧，各种各样不详的猜想在我的脑海中翻涌。我转头看着同样不安的拉米兰，咬咬牙。

 

……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我的身边，还有小孩子。

 

「拉米君。」

 

「……苍空姐？」

 

「先不要害怕。」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你。」

 

我向他伸出手。拉米兰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将他搀扶了起来。

 

这时候，身后的残骸开始发出亮光。

 

还未来得及反应，强烈的光芒就遮挡住我的视线。

 

等到光芒散去之时，我看到了一个原本不存在于那里的物体。

 

瞳孔紧缩。我惊愕地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方前所见的模糊身影，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下，变得无比清晰。

 

「……堕落，天使？」

 

我呆滞地喃喃着。

 

而它，转过身。

 

*

 

漆黑的羽翼，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羽翼拍动间，阵风被激起，呼啸声在降临的形似天使的某物身边回荡。

 

乌染的长发，一路倾泻，直到垂落地面。她的面容，是个阴郁的，面色惨白的少女。她暗灰色的长袍破烂不堪，边边角角不规整的像是被撕扯掉的破布。

 

头上的光环，与环境融为一体，散发着扭曲的暗光。

 

她抬起头，眼神冰冷而空洞，凝视着站在一边的我和拉米兰。

 

仅仅是被扫到了一眼，就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不知为何，脚底就像绑上了数斤钢铁一样沉重。我习惯性的想要逃跑，可是根本不能动弹。

 

……动不了？！

 

我惊慌地试图活动身体。可是，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身体毫无反应。

 

视角的余光之中，拉米兰也是同样的状态。

 

现在，堕落的天使，正站在我的眼前。

 

传说中，乱流就是因堕落天使的怨念而出现。这么说，刚刚出现的乱流，可能就是她所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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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莫名开始颤抖。我强忍着莫名其妙的不适感，直视着站立在眼前的异常生物。

 

她说话了。

 

「……居然闯进了结界之中。真是，不同寻常的现象呢。」

 

堕落天使向前一步，走到我的眼前。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意识到时，你就突然出现了。」

 

「居然没有被我吓哭吗。」

 

她微微歪头，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

 

「你……就是，堕落天使，路西法吗？」

 

听到这三个字，天使仿佛无动于衷。她挑了挑眉毛，回答道：

 

「像你这样的遗民们，会这样称呼我。这是他给予我的名讳。」

 

「……所以，你要做什么？」

 

名为路西法的天使露出笑容。

 

「当然是来处理失败品啊。」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我看到了所谓「流星残骸」的某物。

 

堕落天使捡起之前落在地面的，散发着蓝光的，破破烂烂的什么东西。

 

……我看到了。

 

……那个残骸，它长着一张人脸。

 

身躯四散。原本应当是四肢的东西，零零散散的散落一地。身躯也想是扁掉了一样，呈现为到处都是裂口的状态。

 

堕天使用力一拧。

 

残骸的上半身被分为两半。

 

……？！

 

下意识的一阵恶心。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更甚。我死死盯住面前的天使。

 

「是时候该处理你们了哦。」

 

放在口袋里的项链散件掉落出来。

 

堕落天使随意丢弃掉残骸，先是向拉米兰走去。拉米兰的脸因为不安和恐惧而扭曲的不像样子。但是他并没有哭。尽管已经狰狞到了极点，能看出来他也在极意忍受。

 

双手握住他的脑袋。拉米兰拼命咬着嘴唇，没有叫出声。稍微过了几秒，他就倒在了地上。

 

「……拉米兰。拉米兰。」

 

脸色苍白。喉咙发颤。我忍不住呼喊他的名字。但是他没有反应。

 

「——拉米兰！！！！！！」

 

用尽全力嘶吼，也没有任何回应。他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脸简直是失去了血色一样的惨白。

 

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的。

 

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同伴被伤害的样子深刻的烙在了我的脑海里。

 

你在做什么。大脑中持续发出破灭的信号。

 

有什么漆黑又污浊的东西，从我的嵴髓处升起，攀爬，延伸，直到彻底覆盖我的意识。

 

愤怒。

 

恐怖。

 

惊愕。

 

逃避。

 

种种感情混杂在一起。过于非常识的事件彻底毁灭了我的思维。

 

「他睡着了。」

 

天使平静地说道。她转过身，向我这边走近。

 

她细心的蹲下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大理石石粒。

 

……身体上的束缚突然消失。没有了力的支持，我的身躯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一双手搭在我的脑袋上。

 

我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得狰狞。

 

手指下意识地开始颤动，比划出「b」的笔画动作。

 

紧接着，我失去了意识。

 

*

 

「唔……」

 

孤儿院早晨的钟声响起。我迷蒙的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发生了什么来着。

 

奇怪，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的样子。

 

躺在床上，努力回忆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最近真是变得健忘了。

 

我熟练地把鞋子勾到脚边，接着站起来，准备做好一天开始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