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某間屋子裡醒了過來,並因為不適感而呻吟了一下。
我完全感覺不到我的左手和右腿。
「你醒了?」
「你是?」我轉頭看向在屋內向我搭話的中年婦女,並試著起身。
「你還不能劇烈活動。你傷得太嚴重,現在得先好好休養。」婦人走了過來,並協助我起身坐在床沿。
「這裡是哪裡?是你救了我嗎?我昏睡了幾天?」
「一個一個來。我是柏莎,這裡是比德雅比約恩的艾納爾雅加村,我家那口子三天前跟大夥一起去打獵時,看到你正被狼群給拖著走,所以就把你給救了下來。」
比德雅比約恩?那不是比比德亞菲斯克再往南的伯爵領嗎?
柏莎走向廚房,拿了碗食物過來。
「來,你已經昏睡了三天,肚子一定餓了吧。」
「謝謝。」
「我家那口子發現你的時候,你的手跟腳已經被狼群給啃掉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待在荒野?」
我大致向柏莎講了一下我在斯托爾斯科格神殿跟著揚他們要回瑟里奧爾維格,結果遇襲的事。
「可憐的孩子,你是哪裡人?有家人可以聯絡嗎?」
「我是個旅人,從遙遠的東方來的,不過我前陣子都住在瓦克拉爾博特的韋特維格村,本來想去瑟里奧爾維格買些東西,所以才出了趟遠門,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瓦克拉爾博特啊,那裡離這裡有好一段路程得走啊。你先在這裡休養到體力恢復吧。這是我家那口子幫你做的拐杖,你就拿去用吧。」
「謝謝。」
我很快地將手中纖維已經都被煮爛了的蔬菜湯吃完,然後試圖倚靠拐杖起身,但立刻就被柏莎制止。
「躺著躺著,你的體力還恢復得不夠,不要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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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納爾雅加村是一個獵人數量跟農夫數量差不多的村子,所以有時候獵人們會組成一個比較大的隊伍,去比較遠的地方狩獵。
我就是在狩獵團要去北方較遠處狩獵的途中被發現的。雖然因為我的原因,狩獵團暫時回了一趟村子,不過在我醒來的前一天,狩獵團又出發了。所以我一直到現在也沒見過柏莎的老公。
我在柏莎家中的床上又躺了兩天,才恢復到有足夠的體力能自己起身活動。
我在能夠自由活動之後就開始在柏莎家門口附近溜達著。村民們都知道我的事,所以都表現的很和善,只是都會帶著憐憫的感覺。
在我適應了使用拐杖之後,狩獵團的人就回村了,帶回三頭劍角鹿,當然,有幾個人掛了彩,但並不嚴重。
「你已經能活動了嗎?」狩獵團中一名高壯的男人看到我之後走了過來。
「是的,托您的福。請問您是?」
「我是柏莎的老公,阿爾特。就是我發現你,然後跟大家一起把你從狼群口中救回來的。」
「非常感謝您的搭救!」
「不用客氣,只是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的手腳已經被狼群啃掉了,我們只能幫你止血,沒辦法再做更多什麼了。」
「這樣就很夠了,非常感謝各位!」
「來吧,我們今天可是帶回了三頭劍角鹿,可以好好地吃上一頓好料的。」
狩獵團的人是在中午時分回到村子的,所以整個村子裡的女人跟小孩們都因為有三頭劍角鹿要處理而動了起來。這跟當初我和博斯特爾獵了兩頭野豬回韋特維格村時一樣熱鬧。
不過因為我現在只是個殘疾人士,所以就只能坐在一旁看著大家高興的處理著劍角鹿。
但高興的時間很快地就被人打斷了。
「來人!把這裡的村長叫過來!」
一名身著華服的騎馬者,以及兩名護衛來到了村口。
「我就是村長,請問使者大人有甚麼事嗎?」村內一名老者走到了村口,對著華服使者畢恭畢敬。
「奉比德雅比約恩伯爵之命,由於前線戰況吃緊,艾納爾雅加村根據人口比例,在本月底之前必須派出合格壯丁四名,前往比德雅比約恩堡報到。」
使者在馬上拿出了一卷羊皮紙,對著村長宣告比德雅比約恩伯爵的命令,並隨後下馬將羊皮紙遞給了村長。村長看完之後愁眉苦臉的看向聚集過來的大家。
「好了,我還要去通知下一個村莊,告辭。」
使者旋即上馬,與兩名護衛離開。
全村因為突然來到的壞消息,從歡欣瞬間轉變為哀戚。
「行了行了!」阿爾特用力地拍著手製造聲響。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來處理這幾頭劍角鹿吧!現在就先想著晚上有鮮肉可以吃就可以了!」
聽了阿爾特的話之後,村民們才又展現出些許的活力,繼續處理劍角鹿以及還沒做完的農活。
當晚,大家都聚在村莊大廳裡愉快地吃著鹿肉聊著天,雖然這愉悅中混了些哀戚。
小孩們依舊天真無邪地邊吃邊玩,但男人們已經都聚在一起討論要派誰去報到了。
前線現在應該是冬季休戰期,但卻出現了戰況吃緊的狀況。那很明顯地就是魔族軍獲得了某種強而有力的助力,足以讓軍隊無視嚴寒帶來的運補和推進困難。
在宴會結束後,村民們各自回了家,我才在阿爾特家中聽到阿爾特對柏莎說他被選上了,最晚兩個禮拜後就得出發,去比德雅比約恩堡報到。
柏莎難過的大哭,阿爾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
我為兩人感到難過,但我現在對此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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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兩位對我的照顧。」我在村子裡又待了幾天,但我終究還是得離開這裡。阿爾特當初把我救回來的時候,也發現了我們當時的營地以及被拋下的行李。所以阿爾特他們也把那些行李全帶了回來。
「你要走了嗎?你只有一個人就要回瓦克拉爾博特去,真的沒問題嗎?」柏莎擔心地問著。
「是的,只要能走到官道上,我想應該沒問題的。」
「阿爾特,你送他去官道吧。」
「嗯,這樣也好。畢竟從村子到官道還是有點距離的。」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阿爾特帶上了防身用的武器,背上了原本應該是我背的行囊,帶著我離開村子,走往官道的方向。
因為我只剩下一條腿,所以移動速度非常緩慢,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我們在鄉道旁找了個地方休息順便吃午餐。
「阿爾特先生。」我在吃完手上的乾糧之後表情嚴肅地看向阿爾特。
「怎麼了?表情那麼嚇人。」
「接下來發生的事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阿爾特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我讓世界之闇從休眠中甦醒,並重新與世界之魂進行連接。
在重新獲得從世界之魂流入的力量後,我被狼群咬斷的手跟腳迅速地重生,很快地就長回了原本的樣子。
阿爾特看得目瞪口呆,隨即露出了害怕的樣子。
「阿爾特先生,請你不用害怕。」我依然嚴肅地看著阿爾特。
「是的,我並不是普通人。」
我在重新連結上世界之魂之後,就立刻探查附近所有位於世界之隙的靈體。
沒有中階以上的靈體,甚至連男爵級的靈體都沒有。
這表示已經沒有任何人在監視我了,忍耐不便那麼久的代價是值得的。
「我知道你之後會被迫上戰場。」
我伸出我的右手,讓世界之闇部分顯現,我的右手變成了巨大的龍蛇頭。
「這是為了報答你救了我的贈禮。」
阿爾特被原本是我右手的巨大龍蛇盯著,一動也不敢動。
我右手的龍蛇飛速衝向阿爾特,並咬住他的脖子,往他的體內注入了我體內製造的特殊毒液。
阿爾特慘叫了一聲,然後立刻伸手摸向自己被咬的地方。而我順勢收回我的右手,並解除顯現。
「阿爾特先生,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你……你幹了甚麼?」阿爾特摸著自己的脖子,沒有任何咬痕,不痛也不癢,一臉錯愕地看著我。
「我對你注入了一種特殊的毒,這份毒素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反之,在這毒素的效力用完之前,你就算脖子被砍了,只要沒斷就不會死,斷肢也能在十二個小時之後完全長回來,就像你看到我的手腳再生那樣,只是慢了些。」
阿爾特的表情從錯愕轉為驚喜。
「但是請記住,你每次受傷都會消耗這份力量。一旦這份力量耗盡,再受到致命傷的話,就回天乏術了。」
「謝謝你!」
「不,是我才應該謝謝你。阿爾特先生,請你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否則你會被當成神教當成異端協助者處分掉。」
「異端協助者!」阿爾特聽到這個詞之後驚訝地吸了一口氣。
「所以你是……?」
「是的,我就是光之神教說的異端,只是他們還不確定,還沒抓到我的狐狸尾巴,所以還沒對我出手而已。」
「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謝謝你,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阿爾特趕快回去陪尊夫人柏莎吧。徵召之後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她的。」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能回來再見柏莎的機會更大了!」
我向阿爾特揮了揮手,獨自沿著鄉道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