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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大概是讨厌着我的吧……

　　

　　出生的时候，我的身体虚弱到没法发出啼哭，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呜咽着喉咙表示自己还有生命活动。

　　

　　我在监护病房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家都认为我会在某个时候夭折。

　　

　　但是，每当我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时，原本在熟睡中的哥哥都会突然哭起来，就像感知到了什么。

　　

　　一开始妈妈并不知道，直到后来护士开玩笑似的说出「您家的哥哥这么小就在保护妹妹了呢，每次这边有情况的时候，他都会哭起来，比仪器还灵敏。」这种话时，才发现这个规律。

　　

　　活了下来，是上天给予的幸运吗？

　　

　　应该不是吧，在长大后，我不止一次这样想。

　　

　　妈妈不让我把这件事说给哥哥听。

　　

　　「如果让那小子知道，不就会自大到没法收拾嘛，毕竟他救了优衣这么多次，以后你这个妹妹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嘛，虽然这种措辞是对哥哥说才对，总之…不能让哥哥知道哦。」

　　

　　「是，优衣听妈妈的话。」

　　

　　是的，哥哥救了我无数次。

　　

　　＊

　　

　　过了不知多久，我从监护病房出来，第一次被抱到大自己一岁的哥哥身边。

　　

　　听妈妈说，哥哥在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好像是被吓哭了。

　　

　　明明哥哥和妈妈都是黑色的眼睛，我却是红色的……是因为这一点吓到哥哥了吗？

　　

　　抱歉呢，都怪优衣才让哥哥在大家面前这么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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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说那时候，比起待在她怀里，我更喜欢凑到哥哥身旁，让她作为母亲的自尊受伤好一阵子。

　　

　　结果因为都还小的关系，每次我的头都把哥哥的手压着，好像让他酸疼到又哭了好几次，妈妈因此特意去定做了比较厚的衣袖枕头。

　　

　　大概是从那时……在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我就惹恼了哥哥，导致他后来一直讨厌着我。

　　

　　「抱歉，欧尼酱。如果优衣没有出生的话……」

　　

　　＊

　　

　　时间来到现在。

　　

　　「喂，起床了。」

　　

　　一个瘦小的影子站在床边，推了推我的肩膀。

　　

　　「唔——再睡一会儿……」

　　

　　「起来，不然早餐要凉掉了。」

　　

　　每天早晨都会被满脸冰冷的哥哥叫醒，明明人家还想再睡一会儿的说。

　　

　　但我一睁眼看到哥哥那张恐怖的脸，睡意就全部被吓跑了。

　　

　　只好乖乖起床，开始新的一天。

　　

　　妈妈一早就出门工作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们，这是松田家的日常。

　　

　　爸爸……听妈妈说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我能猜到，爸爸不可能回来了。

　　

　　现在我9岁，哥哥10岁，虽然妈妈说我可以不必听从哥哥的要求，但妹妹本就该听哥哥的话才对吧？

　　

　　更何况哥哥小时候救了优衣这么多次，虽然他不知道。

　　

　　妈妈好奇怪。

　　

　　下床，被监督着进行洗漱……明明人家也不会偷懒，会好好把牙齿刷干净。

　　

　　监督我做完后，哥哥命令我在餐桌上坐好，自己去厨房里把凉掉的早餐又热了一遍。

　　

　　哥哥很厉害，即使妈妈早上没有空闲做早餐，他自己也能做，不像优衣，什么都不会，只能这样坐着等待。

　　

　　而且知道优衣会赖床，哥哥也愿意等我起床后再热一次食物，哥哥想和我一起吃饭吗？

　　

　　明明讨厌着优衣……为什么？

　　

　　＊

　　

　　东西一端上来就让我有些不情愿。

　　

　　「优衣…不想喝牛奶。」

　　

　　「不行，必须喝，这是妈妈给的任务，不喝完的话等妈妈回家我会被罚诶。」

　　

　　话语里传来一股伤脑筋的感觉，虽然知道哥哥没有斥责的意思，但看到他的脸……好可怕。

　　

　　如果哥哥经常笑一笑会不会更好呢，从我记事以来，从没见哥哥对优衣笑过。

　　

　　「而且你从小身体就很差，喝牛奶可以提升体质……大概吧，反正必须喝完！」

　　

　　「好…优衣知道了，会…会喝的，欧尼酱…也喝。」

　　

　　「啊啊——我会喝啦，真是的。」

　　

　　看到我乖乖照做后，哥哥也喝完自己杯里的牛奶，随即走到电视旁边，打开电源。

　　

　　想打电动吗？

　　

　　「欧尼酱……」

　　

　　「嗯——？」

　　

　　依旧是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但、但是，妈妈也有给优衣任务，优衣也…可以做到的。

　　

　　「妈妈…不让欧尼酱打电动，还让…优衣帮忙……看好你……学习。」

　　

　　「哈？这可是周末诶，为什么连这个都不让我做啦！难道把你生出来就是专门监视我的吗?! 」

　　

　　感叹着自己的不幸，哥哥将手柄扔到沙发的一边，开始躺着发呆。

　　

　　「好无聊——」

　　

　　感觉哥哥好可怜，为什么妈妈不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明明优衣不管想要什么都会给我，对哥哥却……难道妈妈不喜欢哥哥吗？

　　

　　抱歉妈妈……

　　

　　因为哥哥救过我，所以……就让他玩一小会儿…没关系的吧。

　　

　　决定了！

　　

　　「但是…如果欧尼酱只玩一小会儿的话…优衣是不会…不会给妈妈说的。」

　　

　　「真的!? 」

　　

　　眼前的家人终于不再是烦躁的样子，兴致稍微高昂地看着我。

　　

　　「只能…一小会儿哦，诶呵呵～」

　　

　　「谢谢你！优衣。」

　　

　　「唔——」

　　

　　被哥哥拉过去拥抱了一下，随后他重新拿过手柄开始打电动。

　　

　　虽然哥哥的脸很可怕，但抱优衣的时候……好温暖。

　　

　　是和妈妈的怀里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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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玩的游戏我看不懂呢，听班里的朋友也会说这些，但比起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还是哥哥此时因为游戏而产生变化的脸更加吸引我。

　　

　　会因为打败屏幕里的BOSS而露出不会对优衣表露的开心，也会因主角的死去而摆出苦闷的表情。

　　

　　我很喜欢待在这个时候的哥哥身旁，因为我切身体会到了无能的自己却可以帮到哥哥的幸福。

　　

　　索性拿着素描本坐在一旁，照着哥哥的脸画着。

　　

　　结果不小心让哥哥玩了一上午，早就超过了「一小会儿」这种时限。他也发现自己的问题，此时正抱着头懊恼，不知该怎么办。

　　

　　「啊啊啊，怎么办，这不是完全超过时间了吗，妈妈回来一定会死得很惨……」

　　

　　我这边虽然认真地临摹哥哥的表情，但完全不像他，中途拿给哥哥看也只得到「这谁啊，这么丑」一类的评价，让我不敢说这是他。

　　

　　害怕被哥哥用恐怖的脸看。

　　

　　抬起头来，发现哥哥正紧紧盯着我。

　　

　　「优衣。」

　　

　　「嗯？」

　　

　　「想吃吗？冰棒。」

　　

　　「诶？好哦——」

　　

　　随后哥哥准备去家附近的小商店，虽然他说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让优衣好好待在家，但……

　　

　　还是想一起去。

　　

　　偷偷跟在哥哥身后，但因为他走得太快，我逐渐无法跟上，只好在后面大喊。

　　

　　「欧尼酱——请…等等优衣……」

　　

　　哥哥回过头来，不知为什么有些生气的样子，脸变得让我感到更害怕。

　　

　　「不要一直跟着啊，而且还像个笨蛋一样地叫我。」

　　

　　「抱歉……」

　　

　　果然，哥哥是讨厌优衣的……

　　

　　这样想着，一只手却伸到我面前。

　　

　　「诶？欧尼酱——」

　　

　　「喏，手给我，不然待会儿走丢了我又要被妈妈骂。」

　　

　　「嗯！欧尼酱——」

　　

　　「笨蛋嘛你，为什么要一直叫我欧尼酱啊……明明都这个年纪了。」

　　

　　哥哥的问题好奇怪，难道到了这个年纪，哥哥就不是哥哥了吗？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不想无视它。

　　

　　「因为…欧尼酱就是……欧尼酱呀。」

　　

　　「你……败给你了。」

　　

　　「诶呵呵——」

　　

　　哥哥……虽然很可怕，但也很可爱。

　　

　　走进店门，哥哥踮起脚递给店员叔叔一些钱，随后拿到两根冰棒。

　　

　　将其中一根拨开，然后递到我手里。

　　

　　「给你，不能让妈妈知道哦，作为刚才让我玩了这么久的封口费。还有，吃慢点，不然喉咙会有些疼。」

　　

　　「封口……费？」

　　

　　「啊啊，为什么只比我差了一岁，你会连这个也无法理解啊，果然是因为出生那时候太虚弱的关系吗？」

　　

　　「抱歉……」

　　

　　「没有在批评你啦。」

　　

　　「诶呵呵——」

　　

　　「你就只会傻笑和道歉……算了，吃吧。」

　　

　　从哥哥那里拿到了冰棒，很甜。但是妈妈好像说过不让我吃这个…算了，只要能让哥哥开心就好。

　　

　　封口费…我可以理解哦，但只要哥哥命令我不给妈妈说就行，为什么还要两个人商量呢？

　　

　　明明不管是什么命令优衣都会照做的。

　　

　　＊

　　

　　感冒……了。

　　

　　大概是中午吃冰棒的关系，晚上等妈妈回到家就发现我红着脸。

　　

　　在逼问下，哥哥将今天打游戏，以及带我吃冰棒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啪——』

　　

　　哥哥被妈妈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我记得那是妈妈第一次打哥哥……

　　

　　妈妈，抱歉，优衣没有听您的话。

　　

　　哥哥，抱歉，如果我现在有力气开口扯谎的话，哥哥就不会被打了。

　　

　　发烧很严重，是因为我本来身体就比较差吧，后来的几天不得不躺在床上度过。

　　

　　妈妈因工作无法抽身，于是家里便只有身为罪魁祸首的哥哥能照顾我。

　　

　　依旧是只有我们兄妹二人的日常。

　　

　　哥哥每时每刻都冷着脸守在床前，就这样一直盯着我，这件事以后，哥哥就把游戏机砸碎扔掉了。

　　

　　……优衣大概再也没法看到那样开心的哥哥了吧。

　　

　　只有在帮我换额头上的毛巾和让我喝热水时，哥哥才有行动，像个木头人似的。

　　

　　「抱歉…冰棒……」

　　

　　提不起力气，只能用嘴做这个口型。

　　

　　但哥哥应该能看懂前两个字，因为我从小到大都跟在哥哥身后不停地道歉呢。

　　

　　抱歉……

　　

　　为了什么而道歉呢，现在烧得脑袋好难受，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一直对哥哥道歉。

　　

　　为什么从出生开始，就要一直道歉？

　　

　　因为像这样没用的妹妹、无能的我能做的只有道歉了吧……

　　

　　「抱歉…疼……吗？」

　　

　　哥哥的脸，已经看不到红肿的痕迹了，但……哥哥的心，一定很疼。

　　

　　喉咙很疼，自己说的话没有好好地变成人类的语言。

　　

　　「……」

　　

　　有……传达过去吗？

　　

　　「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看样子没有成功呢。

　　

　　哥哥现在的脸，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怕。

　　

　　优衣现在连转动头部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只能一直看着哥哥的脸，和哥哥对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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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渐渐地……感觉没这么可怕了。

　　

　　发烧的时候，人就是会胡思乱想，变得勇敢呢。

　　

　　以前经常也在想，哥哥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每次都无法得到确切答案。

　　

　　毕竟如果真的讨厌优衣的话，为什么还愿意牵着我的手呢？

　　

　　但如果不讨厌优衣的话，为什么不愿意对着妹妹笑笑呢？

　　

　　现在，发烧状态下，昏沉的脑袋再度去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哥哥……一定在烦恼着什么关于优衣的事吧，所以才会露出那样苦闷的表情。

　　

　　对……哥哥的脸与其说是厌恶，更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为什么要哭呢？明明哥哥笑起来一定会比优衣好看。

　　

　　「抱歉……」

　　

　　「……」

　　

　　「欧尼酱……不要…哭，不要……哭……」

　　

　　「……」

　　

　　话到嘴里就又变成了「咳咳——」的杂音，这样无论是谁都没法听懂。

　　

　　看吧，哥哥的脸变得更可怕了，牙齿紧咬着，眼睛也变得湿润。

　　

　　都怪优衣呢，没能让哥哥听懂。

　　

　　抱歉……

　　

　　如果，优衣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哥哥是不是会开心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