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欧尼酱……醒醒。」

　　

　　「……」

　　

　　「欧尼酱，快起来——」

　　

　　优衣……

　　

　　「不然，我就又要被纱夜姐姐杀死了哦～」

　　

　　！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从昏沉的沉眠中醒来，但至少……我还活着。

　　

　　*

　　

　　入眼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自己目前所待的唯一一座建筑物。

　　

　　『神之间』

　　

　　「你…人类……又死了吗？」

　　

　　「……，阿佛洛狄忒呢？」

　　

　　「主人…在……为你的下次重生……做准备。」

　　

　　「是么……」

　　

　　畸就坐在对面，由机械制成的眼球，瞳孔内类似法阵的东西不断转动，像是能看破心里所想般地盯着我。

　　

　　「我…在通过你的经历……学习……」

　　

　　所以才会向我搭话吗？

　　

　　「那神明大人想知道什么？」

　　

　　「我…不是……神，只是……机器而已。」

　　

　　「……」

　　

　　从我这边看来，你相比阿佛洛狄忒可是更像个神。

　　

　　「我想…知道……为什么…人类……不生气呢？明明对方已经杀死你的目标……一百二十七次……了。」

　　

　　「……一百二十七次吗？我都记不清了，你却还帮我记住了啊。」

　　

　　真的是遗忘了吗？亦或是不敢回忆。

　　

　　如果我是松田择一本人的话，纱夜大概已经被生吞活剥了吧。

　　

　　我却只有「啊，优衣死了，必须让纱夜把我杀了，下一次一定可以拯救她」这样不争气的想法。

　　

　　「还是说…人类是被自身性欲影响的……一类？因为对方的身体……很适合……生育？」

　　

　　「不……你平常都学的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纵观以往的测试者……很多人都痴迷于……自己的欲望，性欲……首当其冲。」

　　

　　「是吗？不过人类就是这种生物吧，没有欲望还能称作人类吗？」

　　

　　「对哦……不愧是…人类，脑袋好聪明……那……你的欲望……是什么？」

　　

　　「……」

　　

　　我……

　　

　　我的欲望是什么呢……拯救优衣吗？

　　

　　不，那是松田择一的『遗愿』，并非我所期待。

　　

　　我的欲望…我到底想要什么？

　　

　　「……」

　　

　　*

　　

　　到现在已经数不清经历多少次重生。

　　

　　该有上百次了吧？

　　

　　————————

　　

　　「现在的我……是最温柔的纱夜哦。」

　　

　　————————

　　

　　时至今日，纱夜的那句话仍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从第二时间线之后，每次醒来后不久就只能看见优衣黯淡的双眼，以及提早赶去，想救她却反被虐杀——真的尸体。

　　

　　和在他们身旁站着的——心早已扭曲崩坏的佐和纱夜。

　　

　　就算询问她到底想要什么，纱夜也只是重复那个意义不明的问询：

　　

　　「少女与优衣，一君要选择拯救谁？」

　　

　　上百次的重生里，无论是选择纱夜还是优衣，亦或是同时选择两方……都是错误的回答。

　　

　　纱夜……你到底想要什么？

　　

　　重生的推迟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发生的却还是四月我已经经历过的一切。

　　

　　这是和畸商量后的结果，如果想让伪时间线与时间进行同步推演，那花费的灵魂将是以往的数倍。

　　

　　现在……我的灵魂已经少了三分之一，阿佛洛狄忒大概在暗处嘲笑着我吧。

　　

　　那个混蛋……

　　

　　*

　　

　　「不知道。」

　　

　　回到当下，我回答畸的问题。

　　

　　「不知……道？」

　　

　　「与其问这个，你不如先学着叫对我的名字吧，一直『人类』地……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叫我。」

　　

　　「抱歉，但是…神明是没法…辨认特定人类的，即使我不是神，也一定程度……受此限制。」

　　

　　「在畸看来我是什么样？」

　　

　　「白色的……人形虚影。」

　　

　　「原来如此……阿佛洛狄忒也不能看到我的样貌吗？」

　　

　　「主人是……更为纯正的神，看到你的话……应该只能看到白色的光团。越是高等的神，生命层次也就和人类相差越大。」

　　

　　「……」

　　

　　在神的眼中，人类只不过是只有灵魂质量优劣的区别而已。

　　

　　陷入一阵沉默，要开启新时间线还需一段时间，之前我常用这些时间研究该怎样劝解纱夜。

　　

　　但现在也明白，不回答正确那个问题……她会一直杀死我和优衣，直到我真正地死亡。

　　

　　这也是阿佛洛狄忒的目的，相比伪时间线里只能变为少量食粮的人类，果然还是我这个真实的灵魂更为美味。

　　

　　明明带着不同目的，最后导向结果都是我的失败。

　　

　　……

　　

　　「人类，请告诉我……你的……种族特别代号…姓名。」

　　

　　「你们不是没办法辨认吗？」

　　

　　「我…想……试试。」

　　

　　「……松田择一，如果没法理解的话，我还可以写下来。」

　　

　　「不……听得很清楚，松…松……＆%%……」

　　

　　「喂你没事吧，嘴在发出我完全听不懂的音节。」

　　

　　「想要强行记住某个个体……很难…所以…需要……时……时间。」

　　

　　「别强迫自己，先就这样吧。」

　　

　　「是…松……＆＆%……%」

　　

　　「这不是完全没听我的话吗……」

　　

　　无语地看着畸，这真的是由神明创造出来的高精端产品吗？

　　

　　「人类……为什么不会生气呢？之前的…测试者在听到自己…被利用后，都用杀人的眼神看着……畸。」

　　

　　「我不像普通人一样拥有感情，是个残缺的人类，畸应该可以看出来吧。」

　　

　　「是——所以……和你说话……很安心。」

　　

　　「……」

　　

　　又等了一段时间，身旁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说明下一条时间线已经准备好了。

　　

　　相对应地，阿佛洛狄忒也已经把记忆传给纱夜了吧，虽然没法直接操纵人去做什么，但只是打出时间差这一点，对我来说就是致命伤。

　　

　　「人类……」

　　

　　「嗯？我要走了，估计再有几十次我们就不会再见了吧，所以还请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人类…你……还怀有性欲吗?! 」

　　

　　「呃——这种时候问这个做什么？毕竟是基础的欲望，即使失去感情，也会对色情的事情有反应。」

　　

　　「那……为什么不试试呢？人类…如果只剩下这个的话……」

　　

　　「你……看样子完全没有学到礼义廉耻啊。」

　　

　　「嗯？如果……有必要……的话……」

　　

　　「不，就这样吧，多亏畸的话让我有了些思路，或许你不去学那些会禁锢思考的东西更好。」

　　

　　「……是…如果是…你的…建议……」

　　

　　站在下条时间线的传送门前，我挥手向畸表示感谢。

　　

　　脑海里闪过优衣的笑容。

　　

　　起初只是把她当做个陌生的妹妹，但不知何时，我的内心也渐渐适应有优衣的生活了。

　　

　　现在的我，已经没法想象优衣不在身边该怎么继续了吧？

　　

　　所以，如果……

　　

　　如果真的只有变成松田择一这一个选择的话……

　　

　　「优衣……」

　　

　　*

　　

　　传送门关闭了，畸看着松田择一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地，空间产生波纹，阿佛洛狄忒进来了。

　　

　　「那个人类走了？」

　　

　　「是，人类…已离开。」

　　

　　「他没有叫嚣着要把我杀了之类的话吗？毕竟是我让你给她讲述事实的呢。」

　　

　　「是……他…很生气。」

　　

　　「是吗？人类就是这样呢，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发怒。虽然我以前也是人类的一方，现在作为剩下的唯一神，那种东西早就消失了。」

　　

　　「……」

　　

　　「你……没有跟他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

　　

　　「毕竟你是为了服务人类才被创造出来的机械，我不得不警戒呢。」

　　

　　「不……现在……我永远是……服从于…阿佛洛狄忒大人的……机器。」

　　

　　「那就好，下次那个人类来的时候，要记得通知我。」

　　

　　「我知道了。」

　　

　　再次穿越空间，阿佛洛狄忒继续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虽然自己没法观看伪时间线的场景，但透过畸了解也没区别。

　　

　　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人类更有效率地变为食粮呢？

　　

　　……

　　

　　……

　　

　　……

　　

　　神之间……独留机械少女一人孤独地待在凉亭。

　　

　　谁又会猜到她会对自己的主人撒谎呢？毕竟这是才从松田择一的经历里学到的人类才有的专精技能。

　　

　　在禁止谎言的神之间内，对是机械存在的少女来说，这项规定如同无物。

　　

　　无机质的眼睛转动，少女的嘴里不断重复难懂的音节，不，更该说是……齿轮因长久未这样运行过而发出的、晦涩的摩擦声。

　　

　　「……＆%……^……%」

　　

　　「松…%＆……择……」

　　

　　「还…还未……」

　　

　　*

　　

　　回到伪时间线内，刚一睁眼，我掏出手机查看时间。

　　

　　『2007/06/15』

　　

　　快不行了吧，我还有几次机会呢？

　　

　　午休的时间，纱夜的座位也空着，大概已经在和优衣对峙。

　　

　　「真……」

　　

　　「阿一？」

　　

　　「帮我跟老师请假吧，还有谢谢……真一直以来都在和纱夜战斗吧，为了保护我。」

　　

　　「诶？阿一……不行，你不能去！」

　　

　　没有理会后方担心的话，我快速往校外跑去。

　　

　　优衣也不在学校，今天明明是上学的日子……

　　

　　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

　　

　　哦对，畸说过优衣已经死过一百二十七次了，所以我至少也私自翻墙离开学校有几十次，保安大叔那愤怒的脸都快要看腻了。

　　

　　「嘁——」

　　

　　这次运气不是很好，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不过跟真为了我做的事比起来……

　　

　　加速——

　　

　　再快点！

　　

　　这次不会像之前比赛那样了吧，所以……要跑得比那次还快才行。

　　

　　赶在纱夜动手前。

　　

　　*

　　

　　喉咙火辣辣地疼，但终归到家了，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时间。

　　

　　依旧没能赶上，街道周围的人……大概已经被佐和家的人赶走。

　　

　　纱夜正好提着刀从家里出来，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她的脸上也留有被血液溅到的痕迹。

　　

　　「纱夜……」

　　

　　「一君……」

　　

　　少女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刚做完这种残忍的事就被撞上我了吧，一瞬的惊诧浮现于脸庞，随即便被冰冷残忍的笑容掩盖。

　　

　　「一君，你这次也来晚了哦，即使用那样杀人的表情看着我也是没用的。」

　　

　　「我一定要阻止你，即使这次不行，下次也一定……」

　　

　　少女像是终于有些忍受不了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把刀扔到我脚边。

　　

　　「一直在杀优衣，但从来都看不到她害怕的脸呢，只是说着「终于能帮到哥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都快恶心死了。」

　　

　　「你已经扭曲到要践踏优衣的真心了吗?! 」

　　

　　「如果一君不想继续看到这种惨状，就把刀捡起来向我证明，在这里杀了我的话，也许下次就会等你们见面再动手哦。」

　　

　　「……」

　　

　　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匕首，上面沾染了妹妹的鲜血，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即使顶着松田择一的脸，但我绝对和他有不同的地方，这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一君不是杀过人吗，现在不仅手颤抖成这样，就连拿刀的姿势也是错误的，这样会伤到自己哦。」

　　

　　「用不着你来说，纱夜只要乖乖待在那里就好。」

　　

　　「好好——我会张开双臂等着一君把匕首刺过来哦。」

　　

　　我不是松田择一，我…没法像他一样靠意志压下身体的恐惧。

　　

　　即使手握武器，在知道对面是个扭曲的疯子的情况下，我没法控制这具被恐惧填满的躯体。

　　

　　「一君…你……」

　　

　　少女满脸失望地叹气，用仿佛第一天认识的眼神看着我。

　　

　　「我认识的松田择一可不是个只会拿着武器说大话的废物哥哥，一君，现在的你……完全没有作为优衣哥哥的资格。」

　　

　　「……」

　　

　　资格……啊，我到底有没有呢，我不知道。

　　

　　现在连为优衣的死悲伤这样最基本的心情都没办法做到，我这样的废物还能做到什么呢？

　　

　　毕竟我只是被硬生生塞进伪时间线松田择一躯体里的残缺灵魂，无法自如地操控身体。

　　

　　让我这个不知是从哪诞生的灵魂代替他苟活……

　　

　　……

　　

　　「哈——」

　　

　　纱夜再度叹气，缓缓走到我面前，将刀拉过去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样与我对视。

　　

　　「一君，这大概是这条时间线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

　　

　　「你这种人，你啊——别说是优衣的哥哥，甚至是在这之前的松田择一，你接过他的接力棒的资格都没有哦。」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成为他。」

　　

　　「但既然霸占了他的身体，你就有必须尽的义务，就比如面对现今的我。」

　　

　　「……」

　　

　　透过纱夜的目光，看到她在观察周遭的高楼。

　　

　　「这次没有会来搅局的人了呢？」

　　

　　光?!

　　

　　「你把小光怎么样了?! 」

　　

　　「谁知道呢，只要让她没法干扰我们就好，与其担心那个会打扰我们约会的杂鱼萝莉，还是想办法切开我的脖颈更好。」

　　

　　「……」

　　

　　「好了，来吧——刚出生的小孩子君。」

　　

　　少女就这样矗立在眼前，死死盯着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

　　

　　「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如果你真的还算是松田择一的话，那就展现给我看。或者是丢掉刀逃走也好，那我会在下一条时间线等着你，直到将我的问题回答正确。」

　　

　　「我……都说了我不是松田择一。」

　　

　　「……少女与妹妹，你要选择哪一边？你只有回答出比原来的一君更好的答案，我才会停手哦。」

　　

　　「我会将这一幕紧紧记住的哦，你的觉悟……全部都。」

　　

　　「嘁，完全不听人说话，不管是不是松田择一，我的话——只会这么做啊！」

　　

　　把匕首从纱夜那边抽离，我退后几步，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

　　

　　「嗯～愚蠢的选择，自杀可是要比杀人更难呢，之前几百次里，你什么时候自杀成功过呢？」

　　

　　「……」

　　

　　冷静。

　　

　　这可不是窒息感那种小儿科的东西能比得上的，这是实实在在……身体在向我传达「我不想死」在跟我说话啊！

　　

　　「我…想要优衣……」

　　

　　「哈？」

　　

　　「从第一次真正看到优衣时就想那样做了，我想和优衣sex，想要让妹妹成为我的东西！」

　　

　　「这算什么……变态妹控宣言？果然脑子坏掉了吗？」

　　

　　「我和优衣之间的纠葛，纱夜是不会懂的吧！」

　　

　　性欲……按照畸偶然的提示，如果这就是破局的方法。

　　

　　我再告诉你哦，松田择一的身体，如果想要优衣的话，就必须遵守我的话做。

　　

　　……

　　

　　啊，我也想啊，我也想把优衣狠狠压在身下爱着，想让她发出从未听过的娇声，所以——

　　

　　听现在主人的命令啊！！！

　　

　　「呃——」

　　

　　呲溜——

　　

　　就像突破那条代表自己仍正常的弦，手不再颤抖，身体的恐惧不知被灵魂里产生的何种物质压制，让我可以自由地决定自己的生死。

　　

　　刀……顺畅地从前面进入喉咙，就像不是我的身体一样，再一用力，刀尖就从后颈处显现。

　　

　　「咕——呃……」

　　

　　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

　　

　　看到纱夜有些惊讶的面庞，她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咯——」

　　

　　没法…行动和说话都……

　　

　　「作为正常的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哦，只不过没给予答案，所以我依旧会在下一次见到优衣时动手。」

　　

　　「咕——」

　　

　　嘴里不断冒着血泡，我想说什么呢？

　　

　　应该还是那三个字吧——为什么。

　　

　　我真是个枯燥的人呐。

　　

　　「作为奖励，下次会让你和优衣好好聊天后再动手哦。」

　　

　　「感谢我吧，让你快些结束痛苦，以后记得要直插心脏或者脖颈大动脉才行呢。」

　　

　　随后，少女不知从哪拿出另一把刀，干净利落地将我的头直接斩落……

　　

　　视野的最后，是她那一边享受着虐杀的快感…一边却带着许多悲伤的扭曲表情。

　　

　　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