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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大小姐，您可还算知道回来。奴才我等您一百年了。」

　　「迟到一小时37分钟43秒，而且连个消息都不回。我差点报警了。」

　　林一开门，两个舍友就抱怨起来。她赶紧将两杯奶茶放到拥挤的茶几上，然后跑到洗手间里，一边洗手，一边给手机充上电，一边探头出来问道：

　　「抱歉抱歉，会议拖得太久，手机是没电了。请二位收下贡品，饶小女一次。现在玩到什么项目了？」

　　向青是那位差点报警的舍友。她将奶茶抱进怀里捂着，指了指桌子的中央。

　　那里平铺着一张宽大的白色A2纸。纸上镇着一支细长的签字笔。

　　头上的风扇并未开启。然而，纸的边角仍不时轻轻浮动，似乎是为风所动。

　　向青说：

　　「笔仙。」

　    「哦……是这个。」

　　林回到桌边坐下，脸色不由白了一分。她胆子很小，对幽灵啊，鬼啊什么的向来敬而远之，连相关的剧都不敢看一眼。

　　王奈——也即第三位舍友，趁机关掉了客厅里的灯。房间顿时陷入漆黑。

　　接着，她抄起手电筒，将苍白的光自下而上打在自己的下巴上，幽幽道：

　　「林，我知道你怕鬼，可我更讨厌迟到的人。因此，为了惩罚你，我对这游戏做了进一步的加工，使得它更为可怕。」

　　王奈一边说，一边将手移向纸上的某处。

　　林的心更凉了，可眼神却不由得随着王奈的手指牵引。终于，手停了下来，然后慢慢揭开——露出王奈刚刚画下的米O鼠。

　　「只要画上这个，待会即使招不来笔仙，也能叫来点别的东西。如何？吓到说不出话了吗？」

　　「神经！」

　　好不容易聚拢的紧张气氛，在几句打闹中消散了。

　　二人打趣的时候，向青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小小的、橘黄的烛火亮起，在桌上飘摇。

　　向青道：

　　「……好啦，该开始了。奈，你来主持？」

　　「行。开始前我确认下，林，你还记得笔仙的规则吧？」

　　「嗯。首先，我们三个一起握住笔，别用太大力。

　　接着，主持讲请仙词，让笔仙附在笔身上。

　　待笔动起来后，游戏便正式开始，可以向笔仙提问。对了，要注意不能提有关笔仙身世或者死因的问题。」

　　「ok，差不多就是这样。」

　　王奈掀开笔盖，握住那只长长的笔，将手伸到白纸上方，桌子中央。林和向青会意，伸手握住了笔。

　　王奈道：

　　「还有最后一点。在结束游戏，放开笔前，一定要向笔仙告别。那么，我要开始念词了。」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严肃，还带着半分笑意。林知道王奈想让自己放松，不要太紧张。

　　但是，她感受着坚硬的笔身，盯着摇曳的烛火，还是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王奈显然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包括将请仙词和送仙词背下。她收起笑容，道：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王奈每念一个字，林便紧张一分。她越过重叠的三只手，聚精会神地看向那只笔，既希望它动起来，又怕它真的画一个圈。

　　可是，数秒过去，笔只是悬在空中微微颤抖，完全没有异动。王奈盯了片刻，放弃似地松开了手。

　　「咦？！不是说不能松手吗？」

　　林吓了一跳。

　　「是游戏开始后不行。这根本没开始啊。我们仨未免太默契，笔仙大概觉得插不进来。」

　　向青道：

　　「可能跟主持人有关？也许是你的前世不在这里。我来试试。」

　　于是，三个人又共同握住了笔。向青似乎也背过请词，流利地念了一遍。

　　黑暗中，只有蜡烛的火苗在摇曳，笔仍旧一动不动。等了一分钟，向青也放弃了。

　　林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安心。这场阴森森的游戏有正当理由无疾而终了。

　　她说：

　　「那么，最后到我来试试。」

　　——林的确想糊弄过去，可一看到两位舍友失望的表情，她又变了心意。她们白白等了自己这么久，这样收场也太扫兴。尤其是王奈，她性子比较急，这次也愿意等自己回来再一起玩，多难得。

　　试一试又不会怎样……反正笔也不会动。

　　向青问：

　　「你背的下请词吗？」

　　「刚刚记下来了。」

　　「ok，大胆说就是了。错一两个字大概也没关系，反正规则里没说要字字对应。」

　　于是，三个人第三次握住了笔。两名朋友立刻沉默下来，静静地看向林，等待她念诵请词。

　　林忽然有些紧张。她回忆着听到的请词，慢慢复述道：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

　　或许是因为紧张，说到一半，她的脑海骤然一片空白。

　　林不由慌张起来，额头渗出汗珠。她咬住舌尖，用微痛命自己镇定下来，同时全力撬动记忆，总算挖出了一点印象：

　　「……若你有意再续前缘，请在纸上画圈。」

　　请词说完，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林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她一边惊疑是否有念错词，一边全身贯注地盯着笔。黏腻的汗水自三人的手中渗出。

　　然而，笔仍旧没有动。

　　王奈扫兴地说：

　　「也是当然的。你刚刚念错了后半段。要再试一遍……」

　　这句话没能收尾，便像风筝一般断在了黑暗中。三人同时被那只笔，那只缓缓移动的笔夺走了视线。

　　细长的签字笔优雅而缓慢地落在纸上，开始精准地勾勒某种图案。

　　一股凉意窜上林的头骨。她下意识地要收回手，可即使用了力，笔的轨迹却也丝毫未变。她慌张地与两个同伴对视，只看见了两张同样惊疑不定的脸。

　　笔没有理会人的恐慌。它向前，转弯，回到原点，画出了一个工整的圆。

　　王奈画不出这样的圆，她没耐心。向青也画不出这样的圆，她的手不稳。

　　但林可以。这圆的笔触，形状，与她自己的手笔一模一样。

　　林僵在座位上，既不敢松手，也不敢开口。

　　王奈打破了沉默。

　　「您好呀。您是笔仙吗？是的话，麻烦再画个圈。」

　　笔在空中凝滞了半秒，然后又干净利落地涂出一个圆。林见王奈兴奋地看向自己，她发现对方脸上的恐惧已经转为兴奋。

　　王奈放低声音，悄悄话似地对两名同伴说：

　　「是真的！成功了呀！可恶，我根本没想好要问啥——对了，青，你不是给城堤投了简历吗？要不要问问结果？」

　　向青紧张地点了点头，顺着王奈的意见，恭敬地道：

　　「笔仙，请问我能拿到城堤的实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