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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刽子手盖蒽

　　将要酣战的地方不再是黄金平原，而是一处似曾相识的地方。

　　那是一方方正正的空间，地面一片纯白，略微有些水浮在这地面上，四周的墙壁与地面同色，但时常有光无法穿透的暗面蛰伏于角落。

　　施米尼特便是在此地一度异化为次流化身的。

　　「意识到自己曾经笃定的同伴不过是自己记忆中的碎片，想必令你十分落寞吧。」

　　盘悬于上空的阴影在此刻汇聚成一个人形，一个浑身都被一节节肢体包裹着的女性，她手上提着血淋淋的环刃，脸上零星布着血迹，像是刚从血雨中归来的杀手。

　　伫立在这女性对立面的，是毫不惊讶的施米尼特。

　　「情理之中的事情罢了，若真的是我当初不负责任的结果，又怎会轻易宽恕我的罪行一同进步了？」

　　「不论在哪条次流，你都很会找借口安慰自己呢。」

　　见施米尼特的剑刃闪着寒光，女性也不甘示弱地举起自己的环刃，朝施米尼特的方向猛地掷出。

　　——铛！

　　施米尼特将大剑的剑身架在身前，其中一枚环刃就与剑身相撞，擦起一阵眩目的火花。

　　另一枚呢？仿佛是亲眼目睹了先驱的下场，在前者被挡下的同时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在空中划过，迅速地来到了施米尼特的身后。

　　它似乎并不介意在狂人的疤痕上再留下一道伤口，即便可能性较低，但还是发出割破空气的声响试图锯进他的脖颈。

　　而第一枚被击落的环刃也并非就此罢休，落地的瞬间，那环刃就化作一阵暗影没入了地面不知去向。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战斗风格了如指掌。」

　　施米尼特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挡在身后，而另一只拎着大剑的手便朝上空一抓。

　　跟着，他手里就奇迹般地捕捉到了不断扭曲着形态的环刃。

　　「过着事事如意的日子就是好啊。」

　　然而女性并非因此受到打击，她一边催促着飞到身后的环刃尽快切断施米尼特的左手，一边慢慢地坠入自己脚下的影子。

　　那枚环刃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一阵急促的旋转过程中，施米尼特的左手手骨很快被割出了一个狰狞的血口，但是当它继续深入时，却发现里面的骨头早已布满了裂痕。

　　只是这裂痕本应该促进他的毁灭，为何又如此坚韧以至于钢铁也不得通过？

　　「事事如意？」

　　吱呀作响的咬合声从施米尼特的嘴里传出，这四个字被一种名为愤怒的力量挤出。

　　「从接受自己恶的一面，再到明白所谓无知的善即是最恶的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这生活是事事如意的。」

　　他身上的忧郁被一下子震散了，就连逐渐没入阴影的女性也不禁诧异。

　　施米尼特反手将不罢休的环刃捏住，那刃口深深地与自己手心的血肉相融，就像是在用疼痛提醒着自己应当感到愤怒。

　　「我该恶到什么程度，善到何时收手，才能让我的长姐醒过来？」

　　「.....你问我有什么用。」

　　诧异自己居然戳到对方的痛楚，女性连忙将幻影扯得四分五裂，把施米尼特的四周围成了看不见光的黑影地带。

　　「不过，你是唯一一个因个人感情而痛苦的施米尼特。」

　　四五个闪烁着妖异红光的黑影从地里悄然出现，她们各自手持着锋利的环刃，不惜命似的一拥而上。

　　这些环刃只会比之前的更锋利、更残忍，稍一眨眼，施米尼特那身上穿着的盔甲就被削出许多豁口。

　　但他却满不在乎地挥动剑刃，有机会的就刺进那黑影的胸膛，没机会的就无力地招架。

　　这行为让暗中观察的女性感到些许异样，按理说这场战斗不该如此拖沓。

　　「你——」

　　「我想你也该是时候察觉到了。」

　　施米尼特自始至终都未行杀戮，这和之前的开锁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当盖蒽的人生被当做钥匙开启门扉之时，作为义主的施米尼特就丧失了对杀戮的定义。

　　「我是从你的回忆中了解到何为杀戮，即便次流让这些记忆混乱不堪，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教会了我杀戮的意义。」

　　「可笑，杀戮能有什么意义呢？」

　　「你当然不清楚，你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盖蒽了。」

　　话音刚落，女性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仿佛施米尼特的话将其全盘否定，这是让存在本身感到厌恶和危机的话语。

　　但是紧接着那句话又讨人厌似的挥之不去，它开始发挥魔法的功效。

　　——杀戮，有什么意义？

　　「滚出我的脑袋！」

　　黑影们被本体的一声怒吼惊得四散，而用作伪装的暗影在此刻也抛弃了女性。

　　这分神的片刻，让她笃定了亲自作战的决心。

　　「我已经发誓在那之后不会听你说任何鬼话，今天便是见证它的最佳时刻。」

　　「若是坚定不移的誓言，也好。」

　　施米尼特也同样下定决心似的握紧大剑，和面前的女性对峙着。

　　几秒种后，女性身上附着的那一根根细长的关节纷纷活动了起来，它们各自手持着影子化作的环刃，如同绽放的花瓣般在空中摇曳着。

　　而女性也扭动身子旋转起来，浑身上下张合开来的肢体在高速旋转下变为虚影，直到成为一个静止的杀人利器。

　　——嗖嗖！

　　漫天的环刃不断地碰撞和切割自己所能及的一切，然后再反弹到其他地方，立志要杀尽这空间的活物。

　　这攻击宛如一场不灭的风暴，而鲜血和痛苦便是它的圆舞曲。

　　但是风暴却并不缺乏迎难而上之人，彰显它存在和威名的，必然也会否定和压制它。

　　「盖蒽，这并不是我的话在刺激你，而是你仍然心无定数。」

　　环刃割开施米尼特的疤痕，一些文字形状的东西就从里面流淌出来，进而漂浮在他们所见的地方。

　　「你所寻找的不再是答案，也无所谓意义，问题即是答案，正如刽子手不再因道德和良心而追问....」

　　施米尼特缓缓走向处在风暴中心的女性，到只有几厘米远的时候就停下。

　　随后，他把剑刃竖在身前高高举起。

　　「而是沉醉于杀戮的欲望中无法自拔。」

　　女性的眼前忽然降下一道黑影，那是她最后看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