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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尸山血海

　　马车轱辘吱呀转动着，载动命运行到它该到的地方。

　　黄金平原，我们最初的目的地，只不过到达这里的时候身份已经截然不同。

　　该是说幸好作为雇佣兵而前来，而不是真正的希拉德帝国军人么，否则心里一定充满了愧疚感，愧疚到连不死的意志也都消磨殆尽。

　　「这一带，原本就这么——味道浓郁？」

　　爱希莉雅一边看着天边褪不掉的血色，一边皱眉头捂着鼻子不去感受空气中的血腥味。

　　「我国与希拉德帝国的战事正处火热啊，啧啧.....为了不让战线后撤，我们可是都孜孜不倦地看守着那些时刻会爬起来的尸体呢。」

　　驾车的车夫带着一顶黑色的草帽，准确的来说，是用一种黑色稻草编织而成的不详的帽子。

　　从刚才说话开始，我就一直在窥视着这老东西的心思，不过却感知不到一点恶意。

　　「从上车开始，这小姑娘就在盯着我的帽子看。」

　　「我没见过黑色的稻草。」

　　爱希莉雅也同我一样，自从接近黄金平原天色逐渐变红后，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仿佛异彩般的黑草帽上。

　　「倒也不是什么好物件，其实是为了纪念那些死去的战士。」

　　「纪念乐曼底的战士么？」

　　「不。」

　　老车夫的回答让爱希莉雅微微一惊，也为消瘦的背影抹上一层神秘。

　　「为了纪念所有为战争而死的、无辜的人啊。」

　　红鬓马朝天嘶吼着，像是听到了老车夫的心声般，更用力地向黄金平原的方向奔腾着。

　　大约一个钟头之后，地平线上出现两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白点。

　　再一眨眼的功夫，白点就迅速扩大成人形，直到我们看清他们的来历为止。

　　「停下。」

　　银白的骑士抬手示意马夫停车，随后就拔出剑刃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这两位是接受显圣骑士大人命令前来助力的。」

　　马夫与前来检查的骑士对视一眼，跟着就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后面的我们。

　　我只好拿出自己的那枚徽章来，那位律法之显圣做事似乎也并不严谨，当时怎么就没问他要一个通行证之类的东西。

　　「很抱歉，我们目前的状况十分严峻，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见谅。」

　　见我和爱希莉雅没有什么异样，银白骑士才将手上的剑刃归鞘，然后示意远方的战友收起路障。

　　黄金平原面积辽阔，土壤较为肥沃，因其优质的地理条件而被乐曼底投入了大量资源以建立农业重心，据学府早些年间记载，黄金平原最初就是因为灿如黄金的麦穗遍地可见而得名，足以见得它对于乐曼底这个国家的地位。

　　现如今遭到希拉德帝国入侵，黄金平原作为重要的粮食产出地自然就处在了危险之中，如果黄金平原一战落败，乐曼底就没有实力再继续打仗了。

　　不过可惜的是，当我们真正度过军事关卡，来到这片曾经富得流油的土地上时，能够看见的就只有孤零零伫立于尸海之上的碉堡和昏暗发臭的土壤。

　　「怎么如此臭了？」

　　「这里时常下雨，因为要遏制那些希拉德恶鬼们的复苏，我们就把他们的四肢和身体分开，后来数量太多就堆到一起命令刽子手乱剁，那些死不透的尸块被雨水浸泡之后直接渗入了土里吧。」

　　老车夫略显娴熟地驾着车，尽管车轮没有陷入跟尸体逐渐同化的烂泥里，可是马蹄溅起的脏水快让爱希莉雅喘不过气了。

　　希拉德帝国为了侵略，竟然不惜用这种毁坏环境的办法来两败俱伤吗？

　　「唉，不论这场仗要打多久，我们的粮食收入锐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惨无人道但有效的战争策略，希拉德帝国最不怕的就是打持久战。」

　　「....嗯，说起来，您是从东方来的吧？」

　　「是的，根据条约前来协助贵国解除战争威胁，是我此行的目的。」

　　我看着老车夫挑了挑眉，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前方一队正在泥地里巡逻的民兵突然引起了一阵骚动。

　　「喂......别乱说话！」

　　「可是——我亲眼看见呐。」

　　装备着老旧皮甲的民兵们窃窃私语着，手上握着的长枪像是长歪的狗尾草般扎成一堆。

　　他们有的不屑一顾，有的面露难色，都纷纷摇着头听那个个头不大的年轻民兵在人堆中心讲着什么。

　　「但是，怎么会一动不动呢？」

　　「该不会是死.....」

　　「这可不能乱说！」

　　见我们的马车快要驶到跟前，那些消极的家伙们一下子闭上了嘴。

　　「各位天天在这种地方巡逻，辛苦了。」

　　「你也是啊老爷子，不过这是？」

　　巡逻民兵们已经对老车夫十分熟悉了，不过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时，一丝好事的气息便传了出来。

　　「哦，没什么，远房亲戚罢了。」

　　老车夫打完招呼后就快鞭驾车，带着我们匆匆离开了那些民兵，直奔黄金平原中心处的统帅营帐。

　　「那些家伙的嘴很碎，要是把你们暴露出去，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吧。」

　　「比起这个，我倒是在意他们刚才在议论的东西。」

　　「呵呵，动摇军心的事情，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啊。」

　　马车行进的途中，尸体堆也变得少了许多，巡逻士兵也从民兵的位阶上升至全副武装的骑士。

　　等到了离营帐一定距离的外围，我们方才下车步行。

　　「之后我就没法带路了。」

　　我朝老车夫点了点头，对方便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不一会儿，他那苍老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昏黑的地平线上。

　　虽说这里是地位等同于大本营的统帅营帐，但只是站在高坡上稍一眺望就能看见那一列列如同潮水般袭来的尸体，已经堆积在营帐正前方不远处的沟壑里。

　　大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队骑士利用武器斩杀那些刚刚复苏意识的希拉德恶鬼们，他们永不消逝的侵略意志此刻正化作鬼魅笼罩于乐曼底的上空。

　　而穿过营帐旁的护卫队驻扎营地，又能看见许多被消磨了战意的骑士们疲惫地瘫坐在篝火旁，打磨自己那柄不知被血浸染了多少次的宝剑。

　　这对于他们来说，既是苦痛，也是责任，无非是苦痛先压垮他们，还是责任先一步阻挡他们倒下的去势。

　　「....真是头痛啊，难道不得不依靠那些邪门歪道了吗？」

　　走到营帐外的不远处，一个苦闷的女人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跟着，一个满脸焦急的传令员差点撞到了我们，自顾自拉开了营帐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报——报告！」

　　在传令员拉开营帐的瞬间，一位散发着显圣气息的女骑士与我对视了。

　　是要比之前的律法之显圣气息更加浓郁的，同样也可以被提取出更纯粹恶意的存在。

　　想必，只有显圣骑士中的首席才能够让我如此欢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