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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自称人偶师的男人

　　我仍然站在一旁观察着，那人偶每被男人侵犯一次，头上的条状物就会因此而脉动和发光。

　　难不成是密神的力量？据说密神的信仰者可以将欲望转化为实体，而驱动人偶的动力也许就是这样产生的。

　　「不是说让你滚了吗？」

　　男人恼怒地站了起来，手上不知何时提起一柄尺锯，藏在黑暗中的面庞隐隐闪烁着嗜血的光。

　　「我还未查明真相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该死的人偶！」

　　没等我继续疑问，男人的尺锯就已经逼近我的脖颈，试图将我锯作两段。

　　......不过这不是很奇怪的一种行为吗？尺锯怎么会对活人有用呢？

　　哪怕那钝到连皮肤也划不破的锯齿割到身上，也无法造成任何的伤害吧。

　　但是男人却笃定眼中看见的真实，认为一切都是可以被度量和削去的坯子。

　　于是，尺锯便会因此折断。

　　「所以说，我并非是什么任你鱼肉的人偶呢。」

　　同样地，我的利刃作为还击抵在了男人呆滞的脸上，轻而易举地划开一道逐渐变深的伤口。

　　「不——我明明已经停止供养了.....可恶，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原来人偶师是如此可笑的一种存在啊。」

　　「对...对啊！我可是人偶师，我可以做出世界上数不尽的完美人偶，我就是造物主！」

　　没有继续听男人癫狂的话语，利刃顺势划过他肮脏的面容，跟着，血肉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一地。

　　嗯，是熟悉的血腥味，这种刺鼻的嗅觉冲击让我感受到眼前的男人的确是活物，是行走在地上的欲望。

　　「你.....你做到了...」

　　这时，不远处瘫倒在地的人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这人偶是先前被幽灵卡尔斯附身的那位。

　　「太好了....这样，那些躁动的灵魂也会安息吧。」

　　人偶抬起头来，向我身前的那坨贴满标签的烂肉看去，脸上不知为何露出欣喜的笑容。

　　但紧接着，一道逐渐拉长直至覆盖到她脸上的阴影，使得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你——你是！」

　　人偶瞪大了双眼，充满机械感的脸庞上竟然也显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目光所及的存在，正是我身后的那位神明，他教导人偶学习情感，是为活人之灵魂所恐惧的，为活人之欲望所执笔的文学。

　　而他如今降临，谅必带来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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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偶师日日夜夜打磨着自己毫无美感的作品，但从世俗的角度上看，是十分接近美神维纳斯的。

　　他每天都执着于精致而又准确的衡量，争取规范的美，然而内心却始终得不到满足。

　　究竟是什么导致自己焦躁不安呢？是那不得止息的欲望吗？

　　利用世人所欣赏的作品赚足金钱后，人偶师终于获得了追寻梦想的机会。

　　他不知疲倦地守在一个普通的毛坯前，日日夜夜思考着。

　　到底什么才是美，什么才是艺术。

　　【如果有神助力，有先哲启明，定然能作出举世皆惊的作品来。】

　　人偶师就这样安慰着自己，用这种理由拒绝离开自己的工作室。

　　在某一天，万物腐朽，日月不见之时，人偶师的精神开始了畸变。

　　他开始听见必不会矛盾的，完全的描述。

　　【我的话就是实在，我的思想就是逻辑，所见所闻皆是真实。】

　　当人偶师亲眼见证神将物精准的演变为一种由文字为载体的抽象存在时，他便理解美的真谛。

　　语言不再徘徊于理解与不理解的障壁之间，言说已成创造的本身。

　　【但是，你愿意付出灵魂给死物吗？】

　　欲使造物活灵，其必得注视与生魂。

　　【我希望与他们同在。】

　　人偶师不假思索地回答，将自己的情感和心灵融为一体，以灵魂的名义取出。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作品都化为了一片空洞和虚无。

　　啊，这么多的渴求，如何才能填补的上呢？

　　人偶师只好用尽自己的灵魂去填补那些渴望灵魂的空无，有的填补得多的，就愈发的像人，有的填补得少的，就穷凶极恶。

　　最后，像人的东西无不羡慕和憧憬生而为人的人偶师，也即父亲，穷凶极恶的作品，甚至连憧憬也无法生出。

　　而当人偶们被填补完毕的那一刻，人偶师也就永远地与他们同在，哪怕躯壳已空。

　　【原来，艺术就是爱恋自己的灵魂，把一切推倒后，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曾经失去的情感。】

　　写下绝笔，人偶师走进最为喜欢的一副作品中，从此再无音讯。

　　只是可怜了被丢下的那些人偶们，也许将来为他们教导爱欲之人，竟是随处可见的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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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中断了一会儿，当我再次具有感知的时候，已经伫立在酒馆门口了。

　　「爱希莉雅，你还好吗？」

　　「还好，说起来我们在酒馆门口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不是.....嗯....」

　　听到爱希莉雅的反问，我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反驳，可是记忆却在这里中断了。

　　对啊，我们在酒馆门口干什么呢？

　　「喂，不喝酒就别挡道。」

　　一个衣衫褴褛的懒汉看我们挡在门前，便皱着眉头挤了过去。

　　在他打开门扉的那一刻，我心中期盼的破败景象并未显现，而是喧闹无比的市井小民们正酣畅于内的现实。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怎地，爱希莉雅也对这种本就正常不过的景色感到汗毛竖起。

　　稍作打算后，还是匆匆离开了这个邪门的地方。

　　「有时候我突然在想一个事情。」

　　启程前往黄金平原的道路上，爱希莉雅望着天空缓缓飘过的云朵发呆。

　　「这些好景色说不定也是由我们尚未理解的文字组成的呢？」

　　「说什么疯话，云朵就是云朵，文字没有具体的载体就像立不住的鸡蛋。」

　　「....也是，要是眼中的事物都是由文字组成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马车上下摇晃着，始终都摇不回爱希莉雅紧盯天边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