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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灵与肉

　　「为了治疗当地会致人死亡的腐败诅咒，我跟随师父的团队一同投入解药的研究。但是诅咒传染的速度实在太快，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样本来跟它们赛跑，最终....」

　　杰西德回忆起曾经的往事时面容扭曲，似乎将发生了令人痛苦万分的事情。

　　「最终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将那本施法的典籍交给杰西德后就逃离了家乡。」

　　而在一旁双眼失去色彩的爱希莉雅喃喃自语着，不禁咧起的嘴角写满了对自己的嘲讽。

　　「不负责任地伤害了爱自己的人和不爱自己的人，离开这里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能梦见自己的死亡——也许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赎罪，我甚至.....」

　　她甚至，开始期待自己会如何被惩罚，期待自己如何承受等价的痛苦。

　　「我同样有罪，我不该那么傲慢的。也不该在束手无策之后选择听取乐曼底人的建议，着手研发出这种以人命换人命的办法！」

　　似乎是爱希莉雅的情感感染到了杰西德，他愤慨地将那罐绿色药水捏在手里，却怎么也捏不碎，正如他紧咬的牙关那般坚硬。

　　不过，闹剧总该是要结束的。

　　「我可没允许除爱希莉雅外的人在我面前撒娇感伤，男人，你还是把话题迅速转移到原来的重点上。」

　　「你——你还真没个圣子的样子。」

　　杰西德老脸一红，明显意识到自己做了尴尬的行为，只是被我点出后就更加尴尬了。

　　而爱希莉雅咯咯一笑，眼里突然也有了神采，像是发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有趣的一面而欢欣雀跃。

　　这倒是令我喜闻乐见的情感铺垫，也许之后应该多多调和这二位的日常，制造一些幸福的回忆什么的。

　　「现在的问题是，那本典籍在菲拉离开后就被格拉里家族的人回收了，我被告知无权持有那份资产。」

　　「这简单，只是夺回典籍后可以让这一切恢复如初吗？」

　　「恐怕....很难，但是我们只有这条路了，不去试试的话就无从得知结果。」

　　杰西德将目光投向爱希莉雅，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还记得那份典籍被保存的地方。」

　　爱希莉雅瞬间领悟到杰西德欲言又止的内涵，但显然，她也不能百分百保证那群险恶的大人会不会将典籍藏在其他地方。

　　「那事不宜迟，尽快行动吧。」

　　「等一下！我们就这样直接攻进山顶官邸吗？」

　　我看了看略显紧张的杰西德，随后将武士刀拔出鞘外，雪白的刃面反射出我自信的笑容。

　　「我们？我一人足够了，你只需要照顾好爱希莉雅便是。」

　　「.....好吧。」

　　也许是出于一种恐惧所建立起的信任，杰西德没有再阻拦我，爱希莉雅也撇过脸去。

　　虽然很担心这会让二人进入独处的时间，男女之情情不自禁燃起.....用学府那边的格言，生米一旦煮成熟饭，我便有理由将这饭里多加一根香肠来泄愤了。

　　「该怎么剁呢？当着面剁更好一些，还是趁她熟睡时挂到床头上好呢？」

　　「想必是在思考如何巧攻官邸吧，虽然说话直白，但实力是可以信任的。」

　　杰西德一边安慰着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的爱希莉雅，一边跟随着我走向市区中心的上山路口处。

　　说起来这地方的布局也颇有些奇怪，古洛冈德并不是依山而建的，整个地区都坐落在平原之上，位于中心的山峦仿佛是从地底生长而出的增生组织。

　　而要想爬上这增生山峦的顶峰，就要如同朝圣的信徒般走上那一阶阶已被藤蔓缠绕大半的台阶。

　　「这一趟结束后，得有段时间不能贩卖丝袜了。」

　　我看着那阶上数不尽的藤蔓，以及人烟罕至的，如同森林的草墙被掏了个洞的入口，只好无奈地走上台阶。

　　「噗——」

　　藤蔓的尖刺深深刺入我脚下的牛皮靴，然后直达柔软的皮肤，跟着鲜血就染黑了我走过的路径。

　　「藤蔓居然被腐蚀了....」

　　「怎么，你也有气味癖？」

　　我见杰西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将那些藤蔓踏碎，甚至为了确认是否有魔法的功效而凑近了脸庞。

　　不过接下来他作出的分析却让我感到一丝不爽。

　　「这可是那对夫妇的杰作，我的坏蚀药水都不能消减它们分毫。」

　　「切...不早说，这不是让我傻傻的告诉人家我们来了吗？」

　　我皱了皱眉，刚才脚下毁灭的那些藤蔓其实是一种欲望的「具现」，或者说副产品。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藤蔓之所以无法被物质层面的消除，是因为源头存在着尚未磨灭的执念，而这份执念在这些如同肉体的延伸般的藤蔓身上也得以体现其特质。

　　加上杰西德的坏蚀之鞭对我造成的显著伤害，对藤蔓却没能造成一点效果——这藤蔓也许还受到了圣子的加持，导致未能超越那名圣子认知水平的人无法从概念上毁灭它。

　　而我擅自动用类似的力量将其否定，源头便能即刻感知到我的存在。

　　「小心！那些藤蔓聚起来了！」

　　果不其然，爱希莉雅指着我前方逐渐聚拢为人形的藤蔓组织发出惊呼，我随即摆出挥砍的架势来。

　　「我也来助你。」

　　「别急，看清对方是什么东西再说。」

　　杰西德挥舞着装载完毕的坏蚀之鞭伫立于侧翼，而我则站在那人形藤蔓的正面。

　　没多久，藤蔓在完全聚拢为人形后缓缓散开，里面赫然走出一位身着华贵礼服的女主人。

　　而在她现身的那一刻，爱希莉雅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我的女儿，你果然不会令我们失望啊。」

　　面容与发色皆为苍白的贵妇缓步走向面色铁青的爱希莉雅，直到快要经过我身侧时才停下，同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挑起眉头。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可就得盛情款待这位贵客了。」

　　「你就是她的生母.....这好极了。」

　　在这女人一边慈爱地看向我的女儿，一边又蔑视我身后的杰西德的下一秒，我不可遏制地出刀了。

　　我绝不会放弃割断猎物喉咙的机会——

　　「？」

　　她困惑不已的头颅应声落下，错愕还尚未离开她的脸庞，死亡就来临了。

　　「......啊？」

　　爱希莉雅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生母之颅滚入视野，然后贴心地将脸颊靠在了脚尖处，一种说不出震惊还是喜悦的表情从她脸上浮现。

　　可是当她看向我和杰西德时，我们却未能表露出任何的情感。

　　「不是客人，而是敌人吗？」

　　原本身首分离的贵妇带着还在冒血的身躯走下台阶，若无其事地将断掉的头颅重新接回脖颈处，被刀刃割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

　　「菲拉，她只是披着你母亲皮囊的怪物罢了。」

　　杰西德颇为仇恨地看着那贵妇，手里的坏蚀之鞭已经做好准备。

　　「不。」

　　我微微一笑，朝爱希莉雅说出了目前为止最为笃定的一句话。

　　「这怪物正是你生母的灵与肉的写照，她正阔步走向完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