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缺乏爱的活着
我偷看了为她打造的那面镜子,那镜子里的确承载着这世界对她的记忆。
爱希莉雅为何如此有潜力呢?在我看见镜子里的事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命运的安排。
然而现如今,无非是我极力地在吸引着那些与我同样灵魂的人,希望他们能够前来。
来互相比对着彼此的伤口,以此表明自己是一个不曾有过爱的东西。
「人为什么一定要去索求爱呢?」
我看着那面镜子,爱希莉雅也坐在我身旁,周围已是寂静的黑夜。
在旅店的某一个房间里,隔壁的顾客正缠绵于床铺之上,发出阵阵欲望的嘶吼,而我只觉得那其中没有我所期盼的。
「因为想要被爱,因为想要得到爱。」
镜中的爱希莉雅双眼空洞,她嘴里每说出一个字,那面镜子就越发浑浊。
直到镜面的水被一种奇妙的色彩布满,里面透出一道光来,像是要将同为爱希莉雅的那位一同拉入幻境。
而爱希莉雅也不自觉地伸出手,向那兔子洞般的镜子探出自己的末端。
「来吧,来到我们的爱之国度。」
我抓住爱希莉雅的另一只手,试图将她从那镜子里拉出来,却没想到吸力太过强大。
随后,世界迎来了片刻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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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们啊,听我为你们讲述那神性的故事。
在一个就近的时间,你们的父终于剥去外皮,成就那一尘不染的伟业。
父不再给予严苛,而母仍在减弱爱的影响,你们自此便是自由的。
切勿悲恸,切勿嫉妒!
我们暂时的到来,寓意着永久的象征将被铭记。
致新爱,致新生,致新人.....
届时,圣树将见证一尘不染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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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时,我发觉自己正趴在一处雨水遍地的大街上。
「古道大区?!」
爱希莉雅此刻伫立在我的身边,脸上的神色满是紧张。
啊,古道大区吗?在离开东方的那段时间里,我有幸来过这个没什么人情味的地方,这里充斥着流浪汉的臭味和官宦的笑声,是被学府认定为最为腐败的城市,同时也是历史污垢之一。
与其说是享有历史悠久之名的古道,倒不如说是一切腐朽之物聚集在此的垃圾场,以前的,或是现在的。
不过在许多年前因为传染病的缘故彻底成为了空城,没人知道城里的人是迁移了还是惨遭屠杀。
「嗯?」
然而现在的景象....却并非是我记忆中的那座空城,而是人流攒动的富庶地带。
「这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般不可思议。」
爱希莉雅的眼睛里闪过极为惊讶的感情,对于她来说,眼前这车水马龙的场景仿佛是不可实现的天国。
那腐败哪里去了?那病痛何处寻了?
高耸的尖顶建筑上萦绕的不再是烟云,而是能瞧见色彩的天际和足以击溃心灵的阳光。
这对于一个尝过伤痛的女孩来说,想必是最大的梦想。
「杰西德——杰西德成功了吗?!」
少女跪倒在水坑里,任由路过的人群用衣角擦过她的脸颊,而那发痒的触觉又让她露出欣喜的笑容。
如此真实的感触,即便这一切都不是真实也得以安息。
「呵呵。」
看见她露出这种表情来,我竟然不禁发出一丝嬉笑的声响。
我已经隐隐察觉到这镜子所谓的「重塑」,是何功效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涌起一阵笑意,大概是这天色太美了吧。」
爱希莉雅扶着我伸出的手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这都被我看在眼里。
「怎么?」
我故作不知地询问她收起的那份失望,正如那一尘不染的现实对待他人一般。
「没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在做美梦时突然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现实的话,也太扫兴了。」
「.....你知道就好。」
「然后呢~我会把那个让我认识到残酷现实的东西干掉哦~」
唉,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也许是在不了解的幻境中略显紧张吧,我照常玩弄着爱希莉雅令人怜爱的脸颊,却忘记脸上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那是!」
然而就在气氛刚要放缓之际,于不远处的路口,同时也是阳光照得最狠的那地方,一位面相成熟的男人出现在了爱希莉雅的视野里。
这男人在发觉爱希莉雅的视线后,便缓缓走了过来。
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我才看清这男人的长相——一头棕色的碎发,脸上长满了不修边幅的胡茬,腰间戴着一圈炼金术师的补给药包,而被这药包捆绑着的衣物却是牧师常穿的长袍,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除此之外,优点也只有五官看起来端正这一点。
「杰西德!」
爱希莉雅一把甩开了我的手,直冲冲地向那邋遢的男人跑去。
可是男人的视线却越过了爱希莉雅,甚至也洞穿了我,似乎是在凝视着不存在的虚空。
「菲...菲拉?」
当爱希莉雅完全地撞进他的怀里时,名为杰西德的男人才回过神来,用同样惊讶的眼神看着怀里这小猫似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我知道你能成功!我知道你能唤醒大家心中的爱!」
爱希莉雅一边蹭着男人的腹部,一边抬起头向男人投出期待的眼神。
「.....爱?」
可是,对方却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们,早就习惯了缺乏爱的生活。」
杰西德用手轻轻抚摸了爱希莉雅的头,然后露出一抹遗憾的微笑。
我回过头再次望向那些秩序的流动,或者说,被称之为健康人的逝去之物们。
那是一张张惨白似的人皮,一具具被蛀空了内部的,空洞无比的空壳,什么也不会去想,什么也不会去要。
「阳光之下,安有腐朽?」
一阵风吹过那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杰西德,他那藏在被吹起的袖口里的手臂上,缠着写有这样字迹的绷带。
腐朽,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又为何会传染呢?
也许只是一场疾病,一场潜伏了数千年的恶病......
在某一天早上,那钻心似的渴望突然燃起时,我们会想起母亲的子宫是那样安然和自在。
无忧无虑,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