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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屠割手以塞亚多

　　也许是帕米尔消散的缘故，原本漫长无比的洞窟很快就向我敞开了出口的大门。

　　不过这大门并不是比喻或是代称，而是一个实在的物体，毫无凭依地立在前路的空地上。

　　「这东西是怎么立起来的？」

　　【深渊的入口，我们离目标更近一步了。】

　　肌肉组织向我抛出一段意义不明的呢喃，在它的认知里，眼前的这大门会是什么样的？

　　在我看来，这门看起来像是回家的地方，是留存在我记忆中的那扇家门。

　　「嘎达——」

　　随着门把手被扭动，那门向空无的后方开去，而缝隙被推开后所展现的景象也绝非是洞窟内的轮回。

　　那是一片寂静却又充满颤栗的巨大空洞，四周的群山上没有一点植被，有的只是一条条前来的队伍。

　　我站在这空洞的边缘上向下看去，这的确是漆黑并且深不可测的深渊。

　　但是当那些行人排队前来时，他们自愿向空洞里扔下一些东西....或是被夺去一些珍贵之物。

　　「以塞亚多大人，请您代我向美人鱼献上我珍视的右手，它曾亲手将受灾的孩童从断壁下拯救，现在它的英勇应归于一。」

　　「诚挚感谢。」

　　我亲眼看着那直通地心的空洞里伸出一只长满了黑色毛发的手臂，用尖锐的指甲轻轻一扬，志愿者的手臂就毫无伤痛地落下。

　　紧接着，另一位志愿者前来，她的身份让我有些惊讶。

　　「以塞亚多大人，请您代我向美人鱼献上我珍视的圣子，祂被世人寄托着的希望所祝福，现在祂的神性应归于一。」

　　「向您致谢。」

　　在一些神学盛行的国家里，常常会有担任圣母身份的女性来通过世袭的方式孕育圣子，而这些圣子将担负重大的责任，但时至今日，他们尊贵的地位和卓绝的能力被揭露为卑劣的权术操纵之产物。

　　可是就在我惊讶的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让他人割破了肚皮，哪怕内脏跟着圣子一块掉了出来，她也未曾做出任何痛苦。

　　「....我该献上什么？」

　　凝视了夺去一切的深渊，我不由自主地发问。

　　而那位屠割他人的手臂的主人从中探出头来，它头戴树枝纠缠的羊头面具，浑身被漆黑的羽毛覆盖着。

　　「献上你最纯洁的一部分，善良的表皮。」

　　为回答我的问题，屠割被迫停止，以塞亚多空洞的面具和那长龙似的队伍朝我凝视着。

　　我最纯洁的部分是什么？

　　「你要我献上我对我长姐的爱吗？」

　　「错，那只是你个人的欲望，你将因此酿下大错。」

　　「那你要我的什么？我一无所有。」

　　「美人鱼渴望你的存在和灵魂，我打算只取你的性命。」

　　以塞亚多的话让我一下子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我马上紧握大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是一切已经太迟，在我做出反应的那一刻，一道细微的血线从我的脖颈处出现，跟着我便感到天旋地转。

　　「击溃自以为是的善，便能还清世人赎罪的渴望。看呐，他们已知美的缺陷，正如你知无恶不能，潮流终会迎来褪去的那一刻。」

　　以塞亚多的声音在我的耳旁环绕，而我眼前只见得一片漆黑，那是一道道重叠的人影压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不再向深渊献上他们自以为美的东西，就像大仇得报似的归家了。

　　然而就在我快要沉浸于死亡的宁静中时，空洞边缘突然猛地闪过一阵绿光，那是一条灵魂得以解放的光芒。

　　「如今我得死，我就能在天上观望后人的悲欢离合，我已如愿。」

　　灵魂冲天而起，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生命气息快速消逝了一部分，这代表着我刚才确实经历了死亡。

　　不过以塞亚多没有食言，他轻轻举起我的头颅，这是我才发现我的感知都是错误的。

　　那漆黑的大手上躺着的分明是我之前砍下的美人鱼头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不再满是错愕，而是一种久违的安息。

　　「我甚是怀念太阳收走她的那一天，也遗憾我们生活在充斥着虚妄的世界里。」

　　美人鱼的头在阳光的照射下迅速干瘪，最后化为了一滩血水。

　　以塞亚多声音低沉有力，他逐渐变成同我大小的形态，仿佛是在摆出平等的态度来与我再次对话。

　　「刚才你叫我善良的表皮？」

　　「我并无他意，我只是眼前所见与同胞不同。」

　　「那你还是和那些人一样，与我有过一些过节？」

　　「你引导他人走向欲望，本身没有对错可言。」

　　我开始听不明白以塞亚多的话语，他的确如同外表那样神秘。

　　「那个美人鱼的头，是仙境的产物吧。」

　　「正是，因我的回忆而起的异象，我在行此事后就遭到美人鱼的谴责。」

　　以塞亚多向我讲述起他与美人鱼结识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直接从故事中的人物口里得知真相。

　　「...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只是苦难被推到了一个顶峰，当所有人的欲望都无法遏制的时候，我们就需要美人鱼出现。」

　　他言语里透露着一种悲伤，在以塞亚多的眼里，美人鱼只是一个魅力超绝的奴隶主罢了。

　　「我曾经是踱步在山间的猎人，后来干过渔夫的活，最后连可狩猎的生物都不复存在——但是我能够看见人们饥渴的灵魂和丑恶，我可以割舍它们，无论他们是否同意我这样做。」

　　美是一种饥渴，当人们极其需要某种美好时，变相的就能够证明他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物质也好，精神也罢。

　　而以塞亚多是有能力去抉择的人，他可以做出选择，但是后果却难以承受和预料。

　　饥渴和欲望真的适合每一个人去追求吗？如若不能驾驭，抛却欲望又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我的迷茫被美人鱼所利用，我开始为她办事，她下令要做，我便割。」

　　显然，以塞亚多认为自己人生中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替美人鱼卖命，但我却并不想被同情的心理牵动。

　　对于美人鱼的评判，我早已用大剑做出，而真相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想知道我在这段故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一旦挖掘出它们，我就能够离理解自己更近一步。

　　「.....我从你身上看到美人鱼的影子，但你终究不是美人鱼。」

　　以塞亚多的话让我提起一丝兴趣，他似乎知道我并非他所记忆中的那个我，不过又不愿直白的说出。

　　我和美人鱼相像的地方.....是利用他人来达成目的吗？

　　想起戴琳他们对我的仇恨，我开始确定这直觉的可靠性。

　　「感谢你的倾诉。」

　　我向以塞亚多做了短暂的致意，随后顺着他的指引朝下坠去。

　　那空洞之下是美人鱼和伙伴们汇合的秘密基地，在那里，我会见到更多与美人鱼亲密的人。

　　当然，遇见独眼他们一行人的可能性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