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的代價

魔法是靠意志所牽引的,違反物理的力量,本質上是一種能干涉世界的精神力。


人類無法使用魔法,這是世界上的共識,但是實際上人類只是無法在毫無代價下使用魔法。


而代價往往是一個人的理智,使用魔法時,魔力會流過靈魂,再經過符文又或是比如淫紋一樣的魔力迴路干涉現世。魔力流通靈魂時會造成亂流,而被這種精神力的亂流直擊心靈,輕則看見幻覺和幻聽,嚴重的話連人格都無法保存,淪為採集魔力的行屍走肉。就像是以住那些膽敢沾染黑魔法的人類,最後淪為巫妖一樣的下場。也有元素魔法和奧術這些靠元素精靈或是觸媒來保護靈魂的方法,但可惜人類的獵巫行動把這些東西近乎都燒光了。


而惡魔們的黑魔法很注重精氣,這是生命力的一種體現。透過消耗精氣,魔力的流動就不會影響到靈魂。但惡魔們本身不會產出精氣,所以惡魔們根據他們的原罪,發展出了各種收採精氣的方法。有惡魔學學者認為這實際上是上帝對惡魔們的弱控制,迫使我們不斷不斷地為人類提供試練。


但是反過來說,只要不使用魔法,惡魔們也能靠少量的精氣支撐一段時間。這也是為什麼我能在沒有什麼桃色生活的情況下在人類社會活上那麼久的原因,可是這不代表不使用魔法就不需要精氣,因為在每個月圓之夜,自然界都會刮起一場魔力風暴,影響着所有惡魔、以及一切會使用魔法的靈魂⋯


「奇怪,我應該沒有用魔法啊。」


這就是我所面對的情況,在這月圓之夜,當我開始看見旁人看不見的陰影又或怪形時,我就知道我搞砸了。現在我得到血池的法陣終端一趟,那裡不單有補給精氣的方法,還有能抵禦魔力風暴的結界。


「也沒有分給別人?那不可能,小奧布麗⋯我是那麼沉迷於你的肉體,這些日子分給你的精氣最少能夠你撐過這個月的。」


我可不打算在幻覺的情況下開車,這對我還是行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只好拜託剛巧在家的姊姊——大概是魔力風暴的關系吧,她今天沒有去派對。也有跟她歡愛這解決方法,但姊姊說她昨天分給其他魅魔了,自已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精氣。


「但我就是不夠用了⋯奇怪⋯」


我也沒有分給其他人啊⋯當天跟克洛弗歡愛的時侯也是她替我充能。


「等等⋯」


說起克洛弗的話,那天我似乎看見了我不應該夢見的傳承夢境。難道是當天我是看見了克洛弗的夢境嗎?不可能⋯那應該是夢魔的能力,但夢魔沒有肉體——祂們是遊走在人類意識間的精神體。因此我不可能是夢魔,縱使在惡魔學上魅魔和夢魔的關系很近。


「你有頭緒了?」

「不,要是那是真的就太荒唐了。那種事我身為魅魔是做不到的。」


要是魅魔真能窺視思緒又或干涉夢境,那我們早就統治整個人類世界了。


「別管這個了⋯姊姊,我開始看見獨角獸了⋯」

「那可不太好,上車吧。」


她替我扣好了安全帶⋯真討厭呢,魔力風暴。


----


進到了結界,那些幻象和怪形總算從我的視野消失。因為在魅魔的風俗中跑來血池拿精氣是種丟臉的事,所以這裡保護隱私的措施都做到了最好。


隔音那麼好的房暗⋯晚上還很長,我暗自期待着姊姊會對我做出些什麼什麼過分的事,但她看向我的眸子有點暗淡。似乎有些什麼盤旋在她的思緒之中,這引起了我的好奇。難道有什麼驚天的陰謀正在她的腦中成型嗎?可惜我明白要是她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永遠都不會知道。


「小奧布麗。你以前不是在給我的信中提過,你協助你的上司開啟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那一場你戰勝了墜天使和懼妖,讓他們低下那高傲的頭顱敲響你辦公室大門的那一場。」


我有點忘了,你能多說一遍給我聽嗎?她說。


「我能⋯像是當然,這是我的榮耀。我甚至會跟我的孫輩說這故事⋯要是有可能的話。」


懼妖和墜天使⋯跟我們魅魔一樣,是從煉獄遷移到人間,而且撐過了獵巫時代的惡魔種族。但比起非常適應人類社會的魅魔,他們兩族顯得更為「邪惡」。首先是領地坐擁了礦脈和能源的墜天使,他們當年就是因為對上帝舉起反旗才墜落的,自然直到現在都還是很討厭上帝以及信奉祂的教堂——換句話說,這君主立憲政權的正當性。而背負貪婪原罪的懼妖內部雖然散沙一片,但卻不謀而合投身各種商業行為,用盡所有辦法去從窮人手中搶走最後一個硬弊。當坐擁資源的墜天使和鬼點子特別多的懼妖走在一起,一場針對皇城的商戰就此展開。


「傲慢的墜天使們拒絕了把他們領地裡的錫礦和煤炭以正常價格賣給皇城的公司,沒有可靠的能源,皇城的輕工業受到了影響。然後懼妖們趁機把他們從各個渠道買來的工業品向皇城低價傾銷⋯」


能源成本上漲的本地輕工業本來就只能抬價,但懼妖傾銷帶來的競爭又在逼使他們降價,結果就是皇城的大量輕工業陷入了危機之中。


「於是我想辦法讓環境部解開了開採皇城附近煤礦的限制,並且容許他們直接把廢水倒進河裡——這樣他們開採的成本會降低⋯礦業吸納了當時大量的失業工人,而省略運費的煤炭加上政府補貼,勉強讓能源的價錢下降了一點。」


傾銷本身要用虧本地以超低價賣出大量商品,因此堅持了一段時間後懼妖最終因為經濟壓力投降,而害怕能源供應地的地位被取代的墜天使最後敲響了我的大門並求我讓政府重新採購他們的煤炭。


「但要是這些暫時性的措舉⋯被濫用了呢?你會感到內疚嗎?」

「不可能,我在離開皇城以前確保這些措施都己經停用了。而且在交接時警告了我的繼任者不要再啟動它。畢竟就算它帶來了財富和選票,可是破壞皇城引以為傲的海岸線代價更大。」


我從床頭站起來,抗辦着。


「很好,現在⋯聽聽這個。」


她點了點頭,扭開了收音機。


[近來,虎鯨傷害海民的事件頻發。有海洋專家指出,虎鯨近來如此狂暴是因為牠們的生存空間開始移向跟海民重疊的海域。因應嚴峻的局勢,不少海民湧入現在相對較為安全的鳳凰湖,據消息湖底的旅店價格已經上漲了三倍有餘⋯]


她確認我正聽着後關掉了收音機。


「什麼⋯我們還沒有聽到任何重要的事情呢。」


看我一臉不解地問她,她歎了口氣,開腔道。


「虎鯨⋯我記得皇城近海的地方棲息着很多吧。」

「對啊,是很可愛的生物。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跟海民們的生存空間重疊了。」


等等。我突然靈光一閃,我開的先例可能會污染皇城附近的海洋,那棲息在那裡的虎鯨就只好遷移,那牠們遷移的時侯就⋯


「這不可能⋯」


難道⋯是我造成了這一切混亂和損失嗎?


「小奧布麗。你也知道所提議的這一切帶來了財富和選票,那取消你所提議的就是在拋棄選票和財富。你覺得真會有政客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嗎?」


「現在有一大批難民在鳳凰湖底請求入境,領主和內閣大臣們想要放他們入境⋯你知道的,為了選票。為了失樂園我們不能這樣做,可是領主堅持這是良心之舉,是她們信念的體現。所以,要是讓出了名天真的克洛弗都放棄接收他們的話可能可以讓我們渡過這次危機⋯我只能拜託你了。」


「是的⋯但是姊姊,但要是我們不接收那些海民,他們會怎樣?」


「可能會有一些失去性命或財產吧,但那是鳳凰湖的問題,不是我們的。」


「不⋯這樣的話我們會是殺人兇手!姊姊!我們的手能沾滿白漿,但我絕對不會願意沾上紅的!」


「但要是把他們放進來,我們沒有足夠的職位、住房,和醫療提供給他們。他們只會在壓力下成為又一批的娼妓又或是罪犯⋯你討厭這兩種結局,不是嗎?」

她歎了口氣。

「或許,要格守榮耀就得付出代價⋯我們的前路一片光明⋯執行官,別讓他們湧進來。不然到最後我們的榮耀只會被玷污⋯」

要是不能對他們負責的話還不如別救,姊姊的道理是正確的,可是知䁱了他們落得如此境地也有我的原因以後,我總是覺得我必須為他們做些什麼⋯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