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難去忘記這一天的日期⋯1960年的7月15日。特別是以後回首發現這一切都是因今天的一封信而起的時侯。
「姊姊,姊姊。」
彼時,我正看着陽台上的那朵向日葵,像是它被自己的軀體所設計的一樣向着窗外的自由遠盼。輕輕叫喚着姊姊,我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夏天--我向她告別的那一天。
「為什麼墮天使不喜歡我們?」
踏進辦公室的我,像是那美好回憶中一樣向空氣發問着。
「因為他們骨子裡的傲慢看不起人類,更看不起去親近他們的我們。」
然後靠着那久遠卻無比清淅的回憶回答自已。脫下帽子,上頭烏黑亮麗的羽飾特別顯眼。一位墮 天使的羽毛,我用它來裝飾我的帽子。像是每一次一樣,他們總是敗給了自負。
「姊姊,姊姊。懼妖為什麼不喜歡我們?」
「因為我們的行動總會被感性所左右,這些自詡為貪婪原罪的傢伙不喜歡我們帶來的變數。」
坐到書桌前,設計奢華的拆信刀並不是為了殺戮而生。就算再花俏,也只能拆開封蠟罷了。來自懼妖的禮物,他們總是想要更多,所以最後總會連已經有的都失去。
「我最愛的小奧布麗…是姊姊的信?」
大概也只有姊姊會喊我小奧布麗了。連忙把信紙湊到鼻子前深吸一口氣,姊姊身上那股令人魂牽夢縈的劍蘭幽香還是和記憶之中一樣。
「自從把你送到人類的學院學成以後,你作為國王手下的文官已經快有十餘年了。這於我們魅魔的悠久壽命也許只道如是一夜春宵,可是每個激情過後的清晨,想起你都讓我無比孤寂。你的功績讓我無比自豪,但最近懷念的情感卻開始佔上風了…」
讀到這裡,我頓了頓。這似乎跟平日的信不一樣。
「我們可敬的政敵最終還是觸碰了我始終不同意的界線,在一道雷光中她化作了灰燼。她的追隨者們試圖在那無邊的煉獄中呼叫她的靈體,但回應的就唯有死神那一聲輕靈空洞的歎息。」
這還真的是個天大的喜訊…政敵是指貝魯吧?被無數裙帶關係綁成一團的魅魔之中,貝魯對姊姊明確的抗拒態度十分少見。但是是什麼界線…我抱着這個疑問看下去。
「作為決定留守人間的魅魔,除了像我們一樣漸漸地擔當起作為上帝牧羊犬的職責,就只剩下了召叫遠古原罪的目標。為了這愚昧的追求,她就像是以前的每一個糊塗人一樣灰飛煙滅。」
召叫遠古原罪?我的上帝啊…我是上帝我也會向她降下天罰。
「就算也沒有剩下什麼能埋進土裡的,她的葬禮都很快就會被舉行了。而能讓貝魯幹出這種瘋狂的事情,輔佐她的執行官也很有問題。趁這機會,我打算讓你接受這份榮耀…」
派系清算很正常,貝魯…貝魯…她所屬的我記得是…衛生部?那雖然在政治上比較邊緣,但對那部門負責也算是踏入了高級文官的世界了。對於我這種資歷還淺的魅魔來說絕對是一次榮升,一次破格的提拔!我思來想去,就算繼續在王都這裡打滾我也不見得能突破種族的玻璃天花爬上更高的地位⋯看到這裡我也不看後面那些比較不重要的閒言了,馬上起草了一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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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後,我回到了失樂園--它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城市,但魅魔們被分封到這片土地後就把它的名字改了。
就算這國家的首都不是這裡,可是相信我,總共的財富的確是皇城更多,但失樂園這裡的財富是分配得最平均的。就算好吃懶做,賣淫都能養活自己⋯實際上作為一個經濟學家我不喜歡這樣,失樂園的情色業完全是魅魔為了自身需求而做成的經濟泡沫。要是有一天我們停下政策傾斜,整座城市的經濟都會崩潰。
「這城市還是跟以前一樣,粗鄙得令人不忍直視。」
但我轉念一想,說不定這才是姊姊她們的目的?畢竟魅魔們因色慾而生,只要一天魅魔還掌控着這座城市,情色業被打擊的可能性就無限近乎於零。
「歸根究底,我們可是惡魔。對人類再好,都是建立在交易之上。」
向車窗外看出去,站街的妓女近乎隨處可見。歡愛之城,帝國子宮…有不少人為我們的城市起了這些鄙視的稱號,但大家有目共睹的是這裡的人口和財富都在爆發性地增長。巨型的法陣從空氣中吸取散發而出的生命力,足以養活像是我一樣不習慣也不想要自己狩獵精氣的魅魔。專車剛剛駛進城門,小腹上的淫紋就像是久逢甘霖的花朵一樣蘇醒起來,發出淡淡的粉色光芒。回想起來,我己經很久沒有跟誰共枕過了。十多年來都只靠煉金術師們提純的劣質精氣活下去,可想而知早就失去施法的能力了。
還在想着這週未得重溫一下各種符文和法術。轎車卻已經停了下來,看着外面那一堆記者,我禁不住有個問題:誰讓這群禿鷹知道我回來的消息的?
「亞蜜斯小姐,有傳你會空降衛生部的執行官,是真的嗎?」
亞蜜斯是我的家族名,在地獄的時候還只是一支普通的魅魔旁枝。但因為是最早來到人間界的家族之一,我們的祖先得以堀起。
「衛生部的存在對失樂園的存在至關重要,執行官的職責無疑會是無比沉重的。」
我可不想輕率地回答,然後被他們捉着失言。
「你還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亞蜜斯小姐,難道你避而不談是因為奈爾女爵為你鋪路的事屬實嗎?」
奈爾女爵指的是姊姊。事實是這樣,但傻子才會在鏡頭前承認。
「我無權談論有關官員任命的事宜,但我相信勤王辦會給出答案。」
「所以你會空降衛生部執行官的事是真的?」
頓了一頓,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中招了。可恨的是,我真的不太擅長應對媒體。看我加快腳步行進,那群禿鷹追逐得更起勁了。
「亞蜜斯小姐,眾所周知你跟奈爾女爵是親姊妹的關係。那你對有聲音說你跟奈爾女爵實際上更像情人這一說法有什麼評論嗎?」
咔嚓嚓嚓,相機的聲音連綿不絕,幸好我穿得很是得體。王都的小姐間所流行的服裝品味跟那些妓女們比起來就是雲泥之別。
「奈爾姊姊是位絕妙的家人,也是位可靠的執行官。有像她這樣的家人我很榮幸。」
這問題不能說是,更不能說不。說是的話人類的反應可能會很大,說不的話魅魔們可能會覺得我有意疏遠姊姊。而在我回答着的時侯人群傳來了更大的騷動,扭頭向騷動的來源一看,正是我夢縈魂牽的。
「姊…奈爾女爵。」
她還是跟我回憶中的一樣⋯美艷的曲線像是從大理石中刻出的雕像,雙眼像是狐狸般永遠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俏皮。偏偏看向我時,笑意都帶上柔情。都說魅魔的笑能勾魂,有誰能抵抗她的魅力?但令我吃驚的是她的打扮。
布料太少了,皮質的露肚背心把她那絞好的身段完全勾顯了出來也就算了。還甚至是露出南半球的那種設計,光是看着我都覺得她那巨乳隨時要掉出來。下身就更過分了,肚子和小腹上的淫紋完全露了出來。和高筒皮靴成對比的是她那白滑而富有彈性的肉腿,被帶子勒緊的大腿根更是故意把目光引向那⋯肉慾的宣泄口。
比起作為執行官,她穿得更像是正在把人誘向罪惡⋯換句話說,她穿得像個妓女!我都能想到明天報紙的頭條了。
「好久不見,小奧布麗。」
她像是隻狐狸一樣踏着優雅的步伐走向我,而我無法無視她這套有損她威光的衣裝⋯慌張不以言表,只一把挽起她的手就向房子裡帶。
「別讓他們拍了,我們先進屋⋯唔⋯」
卻未曾想到她一下子撲向了我,拉着我的手就向我激烈地索吻。像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她輕而易舉地就分開了我的唇舌。身上劍蘭的幽香和熟悉的體溫把我帶回了久遠的從前,在那一刻,我才有了回家的實感。
到我在她的吻中開始迷離,開始回吻起她的時侯。她卻鬆開了我,一條細長的銀橋於我們的舌頭間構建了起來⋯咔嚓嚓嚓,快門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我竟是忘了,我們是怎樣也沒辦法,也不願意回到從前了。
現在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下見報的是我們倆了。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