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潼!星潼!星潼!」艾莉絲急切的喊聲把我從亂成一團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星潼?妳還好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嗯,抱歉,我沒事。」

「那就好。但,現在要怎麼做?我們不確定他們是為何而打,貿然出手……」

艾莉絲的擔憂是非常正確的,我有些佩服。平時固然天兵天兵的,但這種時刻卻思路清晰。

不過,我早已決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我們去幫商隊的人。」

艾莉絲沒問原因便答應了,或許是因為我堅決的表情吧。答應後她緊接著問:

「只是要怎麼幫助他們啊?」

好問題。

商會聘請的護衛,一定都有基本的實力,但現在卻被六個人逼至劣勢,可見對方不容小覷。

但我們也不輸他們。

「艾莉絲,妳就先待在這邊,同時,我和喵太下去奇襲,我與敵人交戰的時候,就麻煩你幫我用火焰箭牽制他們。然後……」我從大衣口袋拿出兩個鈕扣狀的金屬片,遞給艾莉絲。

「這是?」

「我們溝通的裝置,把一點魔力注入裡頭就可以使用二十分鐘。放到耳朵就可以和對方講話以及收聽對話。」

「好,不過這也太厲害了吧!市面上沒有這種裝備啊?星潼妳怎麼會有?」

「這是我母親開發的。」

沒錯。我母親真正的專長是開發魔法式以及設計魔法刻印,小木屋裡許多東西都是她親手製作的,這個通訊裝置是我十一歲的生日禮物,雖然沒有通訊的對象,但我把它當成護身符,一直帶在身邊,到今日依然是如此。

「喔喔,太厲害了!」

「好了,沒時間講話了,通訊測試。」

我們把金屬片放入耳中,注入魔力。

「「聽得見嗎?」」異口同聲地說。

「看來可以,那我走了。」我對喵太比出攻擊的手式,帶起兜帽,準備向下跑去。

「等一下!」

我轉過頭,疑惑地看著艾莉絲。

「星潼,注意安全,還有……打爆他們!」她笑著說。

我也露出了微笑。

「好。」

爸爸、媽媽,再等等。我,就快要接近真相了。

我讓喵太把風元素附在我的身上,急速奔下雪丘。

以眼角餘光一瞄,艾莉絲已經搭好了弓。

喵太則跑到附近貨車的碎片旁,藏好自己。

萬事俱備。

大衣獵獵作響,周圍的景物急速流逝,那一抹抹的黑影越放越大。

我用力一蹬,瞬間衝至了其中一名拿著劍,和護衛纏鬥的黑衣人身旁。

「!」他面罩裡的眼睛因驚訝而瞪大,但也迅速反應過來我是新的敵人。

他手一使力,擊退了護衛,隨即提劍向我砍來。

但他沒砍中,不可能砍中。

我被風元素包裹的身軀迅速一側,輕鬆躲開這一劍,同時抽出短刀。

冰晶覆蓋劍身,對他腹部橫砍!

毫無阻礙的,我的刀砍進了他的身軀。

這大概是我生平第一次砍人,跟砍魔物的手感完全不一樣,但手感比我想像的堅硬許多,讓我有些不舒服,但現在也沒時間在乎那些事情了,只要別讓他們死掉就好。

然後。

「什麼!」我驚異的輕喊。

他就像是沒有感到疼痛一般,繼續對我發動攻擊。

我努力無視內心的訝異,後仰再躲過一劍。忽然,一發火焰箭迅速射來,貫穿胸口後直接將他炸飛。

「做得好艾莉絲!」看到對方被擊倒,一股安心的放鬆感擴散至全身。

「交給我吧!」她自信滿滿的聲音透過金屬片傳了過來。

驚懼的情緒逐漸消失後,我的腦袋再度開始運作。

剛剛那個無視疼痛的現象究竟是……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可即便我能思考,對方也不會給我思考的時間。

剩下的五人已經發現我的到來,其中兩人迅速向我襲來,其他人則繼續進攻貨車。地面上散落著各種貨物,可最多的是七彩的魔石。

我一腳踹飛其中一人手中的長刀,再射出火焰彈將他擊退。沒時間喘息,我低頭躲開沉重的戰斧,短刀揮出。

「鏘!」的一聲,對方的鎧甲擋下了我的攻擊。

「嘖!」無法一擊解決他的我被迫再度防守。

斧頭以刁鑽的角度砍向我,無法躲開。

「冰凝!」我舉起左手的護鎧,喊出啟動魔法式的關鍵字。

霎那間,堅固的寒冰迅速生成在護鎧上,成為一面半透明的盾牌。

這個護鎧也是由我母親設計。考慮到戰鬥時再注入魔力可能會來不及,於是設置了魔力槽,能事先將魔力儲存至裡頭,戰鬥時只要喊出關鍵字開啟開關便可。父親有建議過要不要做一個開關就好,但母親一臉嚴肅的說:

「不行!戰鬥時喊出招式名稱才是最帥氣的!」

於是就變成聲控的設計了。

冰盾擋下對方的戰斧,劇烈的震動傳至我的手臂。看來他的力量非常強大,但在碰不到的弓箭手面前,再強大的力量都沒用。

「嗖!」炎箭貫穿鎧甲,將他射倒在地。

「艾莉絲,剩幾人。」我問她,位居高處的她可以綜觀戰局。

「妳右方的護衛們纏住了兩人,剩一人!」

「好。妳處理最後一人,我去幫護衛。」

可我趕到護衛身旁時,他們都已倒下。一名黑衣人提著長槍瞪視著我,而另一人……他在做什麼?

在長槍朝我刺來的前幾秒,我抑制即將面對攻擊的緊張感,努力地觀察他。

他不斷地在地面撿拾魔石,放入一個漆黑、刻滿魔法刻印的長型筒子。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嗎?搶奪魔石?

附帶雷元素的長槍朝我刺來,強制中斷了我的思緒。

躲開一槍後,對方再度朝我連刺。無法進攻的我只能拚命閃躲。

短刀對上長槍本就居於劣勢,更別說對方懂得使用元素魔法。

但是,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召出冰盾,在長槍刺來時將它架開,順勢利用喵太附著的風元素,成功打飛長槍。

右手射出冰錐,刺穿他的裝甲,但沒把他打退。他直接把雷元素附於手中,向我打來!這完全意想不到的舉動讓我大為震驚,手中的短刀因此抖了下。

照理說沒人敢這樣做,因為附著元素的同時會對自身造成極大的痛覺。可這群人既然有能力隔絕痛覺,那就不成問題。

「唔!」我的胸甲被狠狠擊中,衝擊力把我擊退幾步,但沒有受傷。

心動不禁加速,如果沒有穿鎧甲的話……我早就……

冷靜下來。

我甩了甩頭,讓自己恢復平靜。

得直接讓他無法行動。

我用力踏出一腳,風元素捲起周圍密雪,阻礙他的視線。

同時我將火元素附於刀上,對他胸口刺去,毫無阻礙的貫穿鎧甲,對方愈朝我揍來的拳頭立刻失了力量,全身軟綿綿的倚在我身上。

我正要把短刀抽出時,強烈的魔力自前方貨車傳來,使我本能低頭閃躲。

一道令我牙酸的貫穿聲後,一柄長槍,也就是我剛剛打飛的那把,刺穿黑衣人身軀,也劃傷我的臉頰。

我急忙拔出短刀,本來在後方撿拾魔石的人已經收集完所有的目標物,將長筒背在背上,開始向我攻擊。

「完全不在乎同伴死活嗎……」

我正要回擊時,對方的身軀卻猛地被白光壟罩。

「那是,護身結界?」

護身結界是用來提升自身防禦的魔法,雖然會降低行動力,但防禦效果絕佳,憑我手上這種近身武器根本無法擊穿。但真正的問題是,這道魔法須由別人行使,單憑一人是無法使用的。

所以說……還有其他同夥!我可以看到淡淡的魔力殘痕在他們周圍,所以施術者一定不遠,只要依著魔力的痕跡追蹤就好。

「艾莉絲,我的攻擊無法傷害到他,交給妳了,我去找施術者!」雖然不確定艾莉絲對付的目標是否已經被她解決,但眼前的敵人更加危險。

「诶?妳在哪……我看到了,好!」艾莉絲回答。

我藉著喵太給予的風元素力,快速朝著魔力的來源處奔去。

痕跡一直延伸到樹林裡,對方似乎是認為樹林可以隱蔽自身,安全的施法,但對我這個住在森林的人來說,要找到他們是小菜一碟。

找到了!

我跳了起來,踏著身旁樹木從空中接近對方,同樣全身包裹黑布的兩名魔法師映入眼簾。

魔力注入短刀,紫雷於刃上流竄,朝他們砍去。

對方也發現我了,兩人狼狽的躲閃開來,我的短刀只擦過他們的黑色斗篷。

他們反應也不慢,迅速對我射來魔法,數量之多無法全部躲開。

但不一定要躲開。

我看準一枚飛來的火焰彈,舉起短刀,對著中心砍了下去,清脆的手感傳來,同時魔法在空中解體!

「……!」我可以清楚聽到對方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目前已知的魔法元素有幾種。

火、水、雷、聖、暗。

經由施術者的魔力操縱分別又可改變這些元素的性質,就像水可以轉變成冰一樣。其中,最為特別的元素是聖和暗。聖屬性無法干涉其他元素,它擁有的能力除了照明之外,還有淨化與治癒的能力。而暗元素只有一個能力:吸收其他元素,除了聖元素需要較長時間才能被吸收外,其他元素在眨眼間就會被暗元素輕易吸收。

我能打碎魔法便是利用這個原理。只要將暗元素附在刀刃上,便可製造出用刀擊碎魔法的假象。

雖然是第一次實戰就是了……

被我砍碎魔法的對手愣在原地,可另一人卻迅速使用其他魔法,我向旁跳開躲避,沒想到——

「這是……迷霧魔法!」

大量的煙霧迅速覆蓋了整個區域,伸手不見五指。與此同時,這魔法製造的迷霧中混有一股不同的魔力,不是一般人的波動,是……可惡,這種狀況下無法好好判斷。

我警戒著四周以防魔法來襲,一邊使用風元素將白霧吹開。

當白霧中於散去,我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樹林。

「趁剛剛跑掉了嗎……」我低語,並再度回想剛剛那種魔力波動。

「剛剛的魔力,我曾經感受過一次,但是是在哪?」

遠方打鬥的聲音竄進了樹林,不過似乎已不像剛開始時那般激烈。

「……先去幫艾莉絲吧。」

風元素的加護緩緩在我身上消失,這種方便的能力還是有其限制的,距離太遠,或者時間太久就會自動消散,這次大概屬於後者吧,也打好一段時間了。

我向著貨車的所在地跑了過去。

等我到時,戰鬥已經結束,商隊剩餘的護衛和商人正在撿拾地上散落的貨品。

「星潼~在這裡!」艾莉絲的聲音從一輛貨車後面傳過來。

我走過去後,發現喵太已經在艾莉絲旁邊蹭著她的小腿,這傢伙……已經認定她是朋友了嗎?雖然我也是啦。

艾莉絲面前站著一位臉上有些鬍渣,容貌粗曠的中年男性,身上的皮衣一看就知道是由高級的材料製成,似乎是這次商隊的領隊。不過他身上也有好幾處傷口,剛剛應該也有參與戰鬥。

「啊,您就是和艾莉絲小姐一起幫助我們的人嗎!」他看著我說。

我點點頭。

「真的非常感謝妳們,要不是妳們,我們的人和貨物都會損失更加慘重。」

「沒什麼,只是恰巧路過而已。」

「诶嘿~沒有這麼了不起啦~」

「我叫安德•費格斯,是這次前往瑞靈鎮交易的商隊領袖,請多指教。」

「你好,叫我星潼就好。」我沒有說出我的全名,自從看到艾莉絲對喵太名字的反應後,就能知道我的取名品味不怎麼樣了……

「我是艾莉絲•佛雷蜜~請多指教喔~」

「我冒昧問一下,這次被搶的貨物有哪些呢?」我問。

「唔……我剛剛也是一團亂,光是應付他們就來不及了。具體損失哪些貨物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唉……不得不說對方也太識貨了,搶的都是最高單價的屬性魔石,這點我可以確定。真是麻煩呀……這樣一來魔石又要漲價了。」

果然,就跟我看到的一樣,對方就是為了魔石而來,搶走其他貨物只是想偽裝成強盜事件吧。當初他們殺死我父母後,好像也在屋內搜刮了我們的魔石,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樣啊……那被打倒的人呢?」

「說起來奇怪……方才妳們擊敗的人全部都不見了,但有的冒險者說,他看到一個人飛走了……也有人說,他們……『自毀』了,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好像就是像爆裂魔法一樣炸開了,但是也沒有什麼血肉模糊之類的,只是地上散落出很多魔法刻印的東西罷了,喏,就像這個。」他蹲下來在地上尋找下後,拿起一片金屬給我們看。

它與平常家中刻印的外觀如出一轍,只是上面多了爆炸的焦痕。

人會自爆?還是這只是障眼法?飛走的人是不是就是殺害我父親的人……太多太多謎團了。

「總而言之,我待會會把這起事件回報給瑞靈鎮的騎士長,還有,請你們收下我的名片。」

費格斯隨意把金屬丟回地上後,遞給我和艾莉絲設計簡潔的名片,上面寫著他的名字,還有商會的名稱「風飛商會」

「以後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都能來找我們風飛商會。」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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