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讨厌“喜欢”

小森纱绫也有一位名叫园田夜海的青梅竹马。

……

夜海从小就讨厌歪打正着,她就如同虚拟作品所描绘的优等生般,让人生羡。


吃饭时不会剩下一粒米饭,也不会用裙子去擦手,也不会打破宵禁时间。


无论何时都是脊梁伸直、亭亭玉立的形象,除了在纱绫家住宿的时候以外,从没有见过她会有犯困的时候。


不忘每日作业,也不会落下预习,不会在走廊上快跑。更甚至,夜海她每天早上都会给教室的盆栽换水。


纱绫看着这样的夜海,像夜海一样的孩子就是所谓的「坚强且聪慧的孩子」。


与此相对,纱绫并不像夜海那样。在她看来自己不想成为、也不会成为他人理想中的「夜海」。


纱绫从小就是「被好奇心驱动的妖怪」。她对各种各样的事情感兴趣,是个只要对其感兴趣就不得不去亲自尝试的孩子。


就算是恶作剧也好,还是小实验也罢,只要她能够实践的事物都尝试着实现了。正因为如此,她自然也少不了被大人责骂,但纱绫在每次反省的同时还是不能违抗内心的冲动,继续循环往复。


当纱绫能够意识到自己「孩子气」的时候,也已经是来到了高中。


……


「纱绫,你还没回去吗?」


在教室里,纱绫呆呆地看着夕阳西下,身后那仿佛电视中配音员的声音在治愈着纱绫的耳朵。


「还没,夜海值日结束了?」


「嗯,还好。」


纱绫眼中的夜海依旧是挺直脊背的模样,笔直伸展的黑发在其背上流淌,就这么目视着夜海来到自己的座位前。


然后夜海视线落在桌子上……端正的脸稍微锁眉扭曲。


「纱绫……这不是上周截止的作业嘛?」


「对啊,所以我被老师骂了。」


纱绫说得理所当然,但对她来说,忘记写作业已然算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虽然她也明白任务必须要完成,但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其他事情耽误忘记或者推迟。


「不好好完成作业可不行啊,纱绫。」


「嗯,所以我现在正在还债。」


纱绫的语气中丝毫没有紧张感。


夜海也习惯了纱绫的这些坏习惯,但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去提醒她。别人的劝诫纱绫不一定会听从,但由夜海去说的话纱绫肯定会对其听从。


夜海摇摇头,纱绫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稍微老实些呢。


「虽说作业只是篇短文,可是,每周要求的文风都在变,不知道老师是不是真想让我们当作家?」 


纱绫用笔帽叩动桌面,发出抱怨。


「但是每次的要求也很简单吧,字数也不多。」 


「呃……话是这么说,但是在没灵感的时候就算四百字也成大问题啊!」


现在,纱绫面对的作业是「用400字左右写一封给未来自己的信」的作文。


从入学到现在,学生们也都写过了不少的作文主题,但这次难得是一个比较正经的主题。


夜海点点头,告诉纱绫「这也不需要太长时间」,她边说着,特意从自己的座位上拿了椅子,挨着纱绫坐下。


「纱绫你平时不是随口就能编理由的嘛?」


「能不能不要把人说得像个骗子?」


「可是我听说某个孩子曾经在将来的梦想中写着『要当宇航员』,这会她居然动不了笔了呢?」


「啊!那不就是小孩子想到啥说啥吗?等于是随口瞎说的。」


纱绫摇摇头,谁曾想夜海竟然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些话。


「算了吧,那种梦想又没什么意义。」


成为宇航员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纱绫又不是不明白进阶的第一步就是进行各种各样艰苦的训练。现在光是想想就打退堂鼓。


对于女高中生的纱绫来说,那已经算是异世界的事了。当然了,即使是现在成为高中生,对她来说一样要面临着残酷的应试学习。


「但是,我觉得纱绫适合当作家。」


「啊?我可没有你那么聪明啊? 」


「这和聪不聪明没有关系……不过我非常喜欢纱绫写的故事。」


「我也没打算写故事——」


对纱绫而言,她不过是遵循着自己如何快乐地完成繁琐的作文作业,随心所欲地去写作罢了。


只有在意识到脑中灵感顺利的时候,才会在向老师提交作文之前给夜海看。


(夜海意外地期待着我呢!)


看着夜海比平时更快乐的侧影,纱绫感觉到脸颊有点发烧。


「那么,为什么写不出来呢? 」


「呃……总觉得给未来的自己写信,不会很奇怪吗?」


「是吗?」夜海若有所思地歪着头。


「绝对很奇怪吧!」


「纱绫,不要因嫌麻烦而多做解释。」


夜海像吐槽含糊地搪塞过去的纱绫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实际上,纱绫也没有想得那么具体,表达不出具体为什么会奇怪。


「那夜海写了什么?」


「诶? 」


「毕竟是与夜海相关的事情,我理所当然也有提问的必要。」


「算了,已经过了截止日期,而且没有提交上来的也只有纱绫了。」


「那就快点吧,告诉我夜海你写了什么!因为那样的话我可以会把它作为参考! 」


实际上纱绫几乎是在想着要去抄袭夜海所写的内容,但同时,纱绫也产生了新的兴趣。


那就是「夜海到底给未来的自己写了什么样的信」的兴趣。


纱绫从小就和夜海在一起。从幼儿园、小学、初中,还有现在。无论什么时候,两个人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自由奔放的纱绫和认真的夜海。


乍一看合不来的两个人,在互相了解了对方的基础上,未曾分离一直走到现在。


但是,这样的纱绫也有对夜海并不了解的事情——是她的《未来》。


夜海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她会有什么样的梦想?这些纱绫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纱绫也有读过夜海所写的关于《将来的梦想》的作文,但是这些都是不属于夜海的东西……而夜海真正所想为何?一想到这里,纱绫兴趣顿时大增。


「呐,夜海。」


「不行,反正你也只是打算照抄应付吧。」


「我不会山寨的,相信我,不会抄的。」


桌子上的空白稿纸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现在,纱绫的眼里只映出了夜海。


「我给你看了有关将来梦想的作文吧。」


「可是那之中不都是谎言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夜海稍微低下头,「对不起纱绫,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写得不太好。」


像是尴尬地逃跑一般,夜海移开了视线。


于总是很优秀的夜海而言,对作业羞于启齿这的确是罕见的行为。


夜海她很诚实,几乎不对人说谎。究竟是怎样的内容会让夜海慌乱而逃……纱绫对她的兴趣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高涨。


但是,正面进攻的话夜海会展现出顽固的一面。


也就是说从正面敲门,里面的人也不一定会开门,说不定会增加门锁的数量。


纱绫瞬间闭上了眼睛……她决定绕一点弯路。


「这么说来,夜海是不擅长写信吗? 」


「诶?为什么? 」


「为什么……只是感觉。」


没有从「未来」入手,纱绫用「信」这个词进行了攻击,但是自信地投出的第一球的她却没有见到夜海有什么反应。


「我并不擅长写信。倒不如说……」


「嗯哼?」


「因为,我不是经常发给纱绫你吗?」


「啊~是啊。贺年卡、暑期问候、生日贺卡什么的。」


回想起来,正如夜海所说。


每逢季节轮回,夜海都勤勤恳恳地写信给纱绫,年复一年她也养成了习惯……在某个节骨眼上特意去手写,经由邮局将信寄给纱绫。


与此相对,纱绫则有时回信,有时不回信……虽然她偶尔也下定决心去寄包裹归还信件,但想着夜海对两封信不会有抵触情绪吧?


(咦?为什么我会觉得夜海不擅长写信呢?)


不知道为什么,给纱绫的印象是夜海在信前一脸讨厌的表情。


(啊……)


在纱绫的脑海中,有一幕是因为夜海不擅长回信而与该印象联系在一起的。


那是早上和夜海一起上学的时候,从她的鞋柜里掉下来的信的时候。夜海就是那副讨厌的表情。


(情书……)


装在鞋柜里的信——当然是情书。


夜海在年级内很受欢迎,虽说性格坚强,但从外表来看,她毫无疑问是个美人。


即使她什么都不做,男生们的视线也会聚集到她身上,被没有任何接触点的男生告白也是很常见的事。


夜海虽然不认生,但她不怎么想扩大交友范围。


说起特定的朋友那就是纱绫。更重要的是……纱绫不知道夜海和自己以外的人,是否会露出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开心的样子。


即使男生们想接近夜海,但无理由地向她搭话的门槛也很高。除了纱绫之外更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手机联系方式。


因此,虽然做法有点古典,但在鞋柜里藏情书的手法是最主流的。


夜海不擅长写情书——不,不对。明明她很喜欢写信。


纱绫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接下来,被「为什么讨厌情书」的疑问抓住了。


「那个,夜海……」


想从正面询问,但她马上闭上了嘴。


不用问了——如果从情书信封中抽出信,内容剩下的就只是爱情相关。


(夜海讨厌『喜欢』!)


在注意到这一点的同时,纱绫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搅动。


夜海总是掩饰「讨厌」。


例如讨厌炖煮过的胡萝卜、讨厌恐怖电影、讨厌生离死别的故事。


明明有很多「讨厌」,但她绝对不承认,特别是面对纱绫。


但是麻烦的是,纱绫非常喜欢面对这种「讨厌」的夜海。


一边浮现涩脸,一边眼角含着眼泪一边说着「不,我不讨厌你。倒不如说我很喜欢你!」


这样的她很可爱,惹人怜爱——纱绫不知不觉地就想去捉弄她。


例如,尝试做为她手工特别制作的胡萝卜便当。


例如,在留宿会上进行通宵恐怖电影观赏。


例如,试着为她送上故事,但却是主人公们死别的故事。


每次夜海都会有可爱的反应。但是,在纱绫看来,过于意气用事也是夜海的不对。


如果不愿意,只要明确告诉自己不愿意、不喜欢,那纱绫就绝对不会再去逗弄。


(嗯,那样的话就不干了。也许?一定?)


纱绫这么想着。


总之,这是纱绫新发现的夜海的「讨厌」。对于不去欺负夜海,她别无选择。


(但是怎么办呢?直接去问也没意思。)


「纱绫,你的手停了。」


「嗯……啊! 就是这个!!」


「诶?」


「夜海,你转过去一下!」


「啊,为什么呢?」


「好了好了,照我说的做吧!」


纱绫看着夜海的背影,开始一口气动起笔来。


主题《给未来的自己的信》。而其内容是——


(致未来的我。未来的我,现在也和最喜欢的夜海在一起吗?我想可能吧……)


面对这样看起来有点油腻的开头,纱绫的脸颊松弛了。


接着纱绫在想象着自己喜欢夜海的地方。


头发蓬乱的她、姿势优美的她、漂亮容颜的她、就连突然松弛的脸也很可爱。


认真的她、有点天然的她、意外爱哭的她、有些顽固的她。


越想越多,越写越多,自己喜欢的夜海也在无限涌出。


刚才的纱绫还抱怨400字是座巨大的墙壁,可现在早就超出了400字的范围。


最后纱绫也重写了好几次……总算是勉强把它控制在400字左右。


「好了,写好了!夜海。」


「什么啊……」


「嘿嘿,这次完成了比以往都要骄傲的杰作,可以让夜海读给我听吗? 」


「我觉得这也不是一个很特别主题……你该不会又在胡写扯谎吧。」


「只有这次,谎言一文不值!」


是的,没有任何谎言。虽然这么说来有点夸张,但却是纱绫真心所想。


「说起来,这是给自己的信吧?让我读也可以吗?」


「你不想读读看吗?那就算了吧。」


「不……我读。」


纱绫只要稍微动一动鱼饵夜海就会马上上钩。


纱绫拼命忍住恶作剧般的嘴角上扬,向夜海递出了稿纸。


纱绫心中期待着夜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夜海将目光投向了原稿……从第一行就睁大了眼睛。


「咦?等等……这个,这个?」


「……」


纱绫没有说话,如果笑得很奇怪的话,可能会被她认为是过分的玩笑。


如此想着,纱绫绷紧了脸。


这样稍微有些僵硬的表情,在夜海看来是认真的、因紧张而生的……加强了信中所表达的纱绫想法的可靠性。


夜海慢慢地、慢慢地看着纱绫的短文。


呼吸在加速,动摇的瞳仁中映出纱绫的身影,在意识到与纱绫对视后迅速地移开视线——读完所有内容的时候,夜海的脸早已通红,全身颤抖着。


(啊,难道她生气了……)


纱绫目不转睛地盯着陷入沉默的夜海。


久违地感到生气的夜海……让纱绫被因紧张加快心跳感和一点不安笼罩着。


「……」


「………」


「………………」


「……………………夜海?」


沉默之久,让人越来越不安。


纱绫终于主动搭话,但夜海一直看着作文不回答。


「怎么样?我的作文......」


是不是讨厌得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呢?


纱绫写的作文,虽然动机已经不纯了,但里面没有任何谎言。


摘录自己能想到的夜海的种种,挤到文字限制的极限——


(在小学的时候,我不小心弄撒了饭,然后因为顶撞老师不得不被分到隔壁班,而那时夜海也跟着我一起道歉了。我加入那段超感动的插曲,难道是因为这点生气了吗?)


「啊——嗯……总觉得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作文好像不合您的口味……」


「……」


「嘿嘿……」


显得无力的问答,想要从夜海手里收回作文的纱绫,听到了夜海嘟囔着什么。


「我…要再来!」


「要我改吗?」


「我要重写作文!!」


夜海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斗志昂扬。


「我撒了谎!我明明还能写更多!」


「哦?夜海?」


「纱绫,等我一下!我去让老师拿稿纸来!!」


「啊——夜海!?」


面对急急忙忙从教室跑出去的夜海,纱绫只是瞪着眼睛。


就连纱绫也是第一次看到那般优等生的夜海居然在走廊里奔跑。


「啊,我明白了。因为我的喜欢,让夜海坏掉了……」


之后,夜海气势汹汹地重写了一封《给未来的自己的信》交了上去,脸上洋溢着真正满足的表情。


当然,是和纱绫的作文一起上交。


「咦,夜海你把原来的作文拿出来了!?」


「嗯。毕竟写的不好。」


「不,算了……现在看来你心情不错,太好了。」


纱绫一边安慰道,这是开玩笑的回心转意吗……


算了,交付作业的定额也已经完成了。


纱绫虽然很在意夜海有没有生气,但她现在却是高兴地哼着小曲儿……从开放感来看,她也许是满足的「嘛,就这样吧。」纱绫的嘴角轻微扬起。


「我们快点回去吧。」


「嗯……是啊。」


「啊,对了,纱绫。」


「怎么了,夜海?」


「今天,你不来我家吗?我父母今天不会回来。」


「诶?虽说也可以。」


纱绫歪着头,不明白夜海为什么特意去说自己的父母不回来?


夜海紧紧地握住纱绫的手。


「告诉叔叔阿姨我要住下。」


「啊,嗯。明白了。」


她们经常借住彼此家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使这次也是这样吧,纱绫也不介意地点点头,不过过一会儿她就意识到这次过夜与「正常」过夜可能不同。意识到这点时还是有点晚了。


……


就这样,在青梅竹马因相互误会变成异名关系的那天起……


「感情……沉重……」


夕阳西下,在教师办公室的班主任缓缓说出这句「感情……沉重……」。而她们的文章中,班主任背负着一个突然曝光的意想不到的秘密。


(小声哔哔:公开的秘密也能叫秘密吗?该篇为答应某大佬的翻译分享,水平不足请见谅。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17141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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