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该不是把我跟这个弱智弄混了吧?」
蓝衣狄龙将自己的号牌甩到管家脸上,然后用剑背拍打着管家的右臂。管家并没有反抗,红衣狄龙则拔出佩剑,拦下蓝衣的攻击。他看都不看蓝衣一眼,偏头对管家说:
「不知所谓。你应该记得我来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吧?」
管家流下一滴冷汗,原本宽大的身材在两个年轻人面前迅速缩小。
普利斯男爵将绝大部分资金都拿去投资食品,根本无暇去雇佣强力的护卫和……管家。管家在成为管家之前,其实是个厨子,并没有多少与人战斗的经验,只是因为长得很吓人、魔力还算丰富以及算数很好才被雇佣。
平时倒还好,一旦遇见这种紧急情况,他便开始紧张。
管家咬紧舌尖,努力回忆着072号领取号牌时的情景。
血魔之间以血液相认,男爵府接待客人也基本是靠「血」和「号牌」。
即便如此,他仍然能记住常常光临男爵府的数十位访客,但这些私生子几年乃至十几年都不一定会来这里一次。
另外,今早来参见的访客数量少说得有四五十名,每个人都穿着款式相似、顶多颜色有区别的礼服。简直就是黑道复制人。
他根本没有分配注意力去记忆每个人的衣着,只是对他们的面貌多少有点印象。
现在,他只能靠两人身上的细节来分辩他们。
红衣的装束毫无疑问更加奢华,而且也更加符合礼仪。相比之下,蓝衣简直就像个穿上华服的猴子。那么,应该让红衣进去……?
但是,要以这点来下结论也很牵强。私生子们被随便安置到了各处,运气好的或许能遇见有钱人家,运气差的则与普通平民无异,很有可能无力购买昂贵的礼服,学习繁冗的礼仪。
然后是号牌。两人的号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红衣的那张上不知为何沾着几片血迹,可能是抢劫留下的痕迹。那么,应该让蓝衣进去……?
但是,血魔本身就与血息息相关。这点痕迹怎么解释都说得通。也许他在漫长的排队中联系了一会魔法。
如果,如果再年轻几十岁,说不定就可以找到更加决定性的破绽……
管家绞尽脑汁,希望可以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但是,每得出一个结论,他又会立刻自己将其否定掉。
时间推移,他没能得到任何灵感,只感觉眼前二人身上的怒气逐渐累积。
最后,管家只能老实地低头。
「非常抱歉。请稍等片刻,我需要请示一下普利斯大人。」
蓝衣挤出大小眼,伸手拍了拍管家的侧脸。
「真是个废物,老爹这么些年到底把钱花到哪里去啦?我听说他很喜欢吃这吃那,难道你也是储备粮之一吗?我和这块红皮炖肉有这么难区分吗?」
管家已很多年没有遭到这样的侮辱。他不禁气血上涌,然而他却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正当的理由还击。
「实在是无言以对,请……」
「少说废话。我自己去跟老爹解释。」
蓝衣打断管家的解释,就要强行通关。然而,红衣却将锋利的刀刃直接架上了他的脖颈。
蓝衣拽拽克里安的颈环,不屑一顾地砸了咂嘴……但还是老实地停了下来。两人起了争执,管家稍稍松一口气,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继续端详两人。
「怎么?非要我在立刻宰了你才乐意吗?」
红衣仔细地打量了对手一番,然后对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管家说:
「记不清衣着也无所谓。你回忆一下,这个人刚刚直接打碎了那滴用于注册的血液。而那滴血完全可以用来验明我们的真身。如果他是本人,绝对不会采用这种徒增麻烦的手段。」
是了,这个逻辑好像说得通!
管家沉思片刻,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向蓝衣逼近一步。
红衣则配合地收起乐手中的利刃,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退后两步,看猴戏一般站在那里。
管家说:
「……您说的很有道理。这边这位,您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蓝衣明确地感知到了管家身上流转的魔力。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将声音提高:
「什么反驳不反驳的。他这根本就是诡辩。刚刚我要是不弄得激烈一点,你不是要直接给人放进去了吗!」
「我不觉得这是个合理的理由。请您暂时离开吧。否则……我就要采取其他手段了。」
赤裸的威胁。蓝衣烦躁地甩开项圈,伸出手指,指向宅邸深处。
「行吧,非要徒增我的麻烦。我记得老爹应该把我们的血液都留了一份吧?直接把那玩意取出来,对比一下不就得了。」
「血液样本……?」
管家还没有反应,红衣淡然的神情立刻消散,变得紧张起来。蓝衣没有放过这一瞬间,咧嘴大笑,指着红衣说:
「你看!那家伙动摇了!他不敢去做比对!我才是货真价实的狄龙本……」
红衣快步上前,捏住蓝衣的手指,然后将其一把折断。蓝衣没有预料到这次唐突的攻击,痛苦地尖叫起来,将手指抽出,紧紧握着断指哀嚎。
「你,你这……」
蓝衣抬起双眼,怨毒地盯着红衣。他似乎想要放一两句狠话,却被一发重拳击中面门。剧烈的眩晕感袭上他的大脑,令他当场瘫倒在地上。
红衣收回拳头,重新拔出利剑。管家虽然在心中为红衣喝彩,但终究不能真的让他下重手。
他赶忙上前,略带歉意地拉住红衣的胳膊。
「……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愿意参加检查?」
「并不是不愿意,而是这座宅邸里根本就没有血眠室吧。他刚刚只不过是在走投无路之际,慌乱地说出了错漏百出的谎言而已。」
血眠室即是其余贵族以及王国机关储存血样的房间。一般贵族的确会弄这么一个屋子来记录亲缘,但普利斯在数年前把自家住宅的血眠房改造成了二号餐厅,将血样全部移交到了别处。
管家长舒一口气。幸好这位继承人……私生子明察秋毫,否则自己恐怕真的会犯下错误。
「!是这样。真是让您遇见了好大的麻……」
「去死吧!光魔法!」
管家的话被蓝衣的咆哮打断。下一刻,周围的空间立刻变得黑暗起来。不过,红衣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应该在你左前方,交给你处理了。」
「明白。」
管家将自己唯二值得骄傲的魔力化作音波,轰向左前方。接着,黑暗散去。蓝衣七窍流血地躺在地上,胸口虽仍一起一伏,但已经失去了意识。
管家吓了一跳。自己并没有输出大量的魔力,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效果。不过,红衣对此却不再有兴趣。
「……真是孱弱。那么,接下来我要怎么见父亲呢?」
「不必担心。喂,安吉拉,过来下!」
管家向宅邸内部的一名女仆喊话,后者立马放下扫把,带着另一位女仆同伴,小碎步跑了过来。
「请你带领这位先生前往男爵大人所在的地方。」
「是。」
梅丽莎和狄龙身后的克里安对视一眼,回忆了下以前在进行某种play时做过的女仆礼仪,向狄龙欠了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