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68

斯塔克大宅，會客室。

茶香飄逸。

一人優雅靜坐，秀目成縫，玉指在那瓷器奏，佳顏巧笑映杯中。

一人不動如山，站姿如虎，即使穿著執事服，威勢不減。

一人戰戰兢兢，正襟危坐，東張西望冷汗流。

「不必這樣，狄離特。」妮娜輕輕地品了口茶：「我只是想聊個天而已。」

「是阿……我如果想聊個天肯定會找個超強老頭子站在對方身後呢。」狄離特虛著眼說道，絲毫沒有放下任何警惕：「在後門大開的情況下，身為男性的我如此緊張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你起碼心跳也跳快一點。」妮娜無奈地瞪著他。

「可惡的偵查系職業……居然來這麼陰險的一招！」

「呵。」妮娜卻笑了：「你是指裝作手足無措的模樣，故意將主動權讓給對方，好先獲取對方情報這一招嗎？」

「當然不是，誰啊，太卑鄙了吧。」狄離特厭惡地說：「我是指放任客人在上廁所時在家裡隨意走動，然後在暗底裡偷偷觀察，想測試他能不能注意到自己已經被瑪莎多拉警衛隊包圍了這回事。」

「哎呀，我還以為是指故意說出漏洞百出的推理，希望對方自作聰明地用真正有價值的情報推翻他，這麼無恥的事情呢。」妮娜也毫不示弱地說。

「唉，可是再無恥也比不過女性天生的優勢阿。」狄離特舔了舔嘴唇，色瞇瞇地盯著妮娜制服下渾圓雪白的雙乳：「如此的好身材，肯定在情報戰獲得許多優勢吧。」

「再多的優勢也不過您那油腔滑調的賤嘴。」妮娜居然反而大方地挺起了胸前的白兔，其柔軟Q萌的彈性居然讓其晃了好幾下：「這種輕鬆惹怒別人的功力……欸你怎麼臉紅了阿喂！我們驚心動魄的唇槍舌戰呢！」

「我輸了。」狄離特雙眼無神地看向天花板：「可惡，好大。」

妮娜的嘴角抽蓄著。

「我的理智告訴著這也是你計謀的一部分，我的感性卻叫我直接賞你一拳。」

「等等！冷靜！」狄離特趕緊說道：「我是認真的！」

狄離特直接被暴怒的莉莉揍飛了出去，夜行都來不及阻止。

兩分鐘後。

「嗯哼，對不起。」妮娜低著頭說，滿臉愧疚。

「沒事，是我太過火了。」狄離特冰敷著臉上的腫塊，滿臉愧疚。

「不，都怪我沒有即時介入。」夜行鞠著躬，滿臉愧疚。

與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完全不同的尷尬氣氛圍繞著他們。

「那麼，彼此都測試完了對方擁有不會說漏嘴的心性和智力了。」狄離特無奈地說：「來談點正事吧。」

「省點時間，我們就別搞些拐彎抹角的怎麼樣？」妮娜嘆了口氣。

「我同意。」狄離特摸著臉上紅腫的拳印，那疼痛也十分同意他的做法。

終於，這兩位搞話術的，在這房間待了十分鐘之後，才進入了正題。

「我需要自我介紹嗎？」還是狄離特首先發問。

「不必了，你那詩號唱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妮娜搖搖頭：「如果你正在思考這句話，那麼對，你的比賽我都有看。」

「我對妳的身分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呢。」狄離特忍不住說道。

「那麼就讓我介紹一下大家吧。」妮娜優雅地舉起手，掌心朝上，謙虛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冒險者公會的櫃台小姐，射日弓神囧恩‧斯塔克之女，妮娜‧斯塔克，職業是異端審判官中階，二階治療士，請多指教了。」

狄離特點點頭，心裡卻其實不怎麼驚訝，他早就從整棟房子的布局與位置、妮娜她專屬的茶杯、趁著上廁所時看到的合照與經常使用的餐具數量、地毯上與妮娜手帕一致的刺繡以及斯塔克大宅的歷史，還有書櫃上的神術書籍跟牆上的弓箭大致上猜到了這些可能性。

「站在你後面的那位則是夜行爺爺。」狄離特往後一看，恰好看見夜行親切地對他笑了笑：「梅花K，武器專家中階，從小就照顧我的恩人，我們小隊的主要戰力，你最好嘴巴放乾淨一點。」

「久仰大名。」一聽到是條大腿，狄離特立刻無恥地抱拳說道。

「彼此彼此。」夜行也抱拳回禮到。

「然後，依你的觀察力應該也注意到了，制伏了魔法師的，是一位跟你一樣機智可愛的御姐獸耳娘。」妮娜的嘴皮子調侃起來也絲毫不遜於狄離特的下限：「埃拉，獸人族，愛心Q，職業是戰舞劍姬中階。」

「不必擔心，我比較喜歡惡魔角角。」狄離特很想這麼說，但考慮到對方異端審判官的職業，終究是將這句話吞了回去。

「扛下你的攻擊那位膽小鬼則是我弟，沃克。」妮娜雙臂一展，模擬著沃克高大的樣子：「大盾守護者宗師，基本上就是我的肉盾，不值得一提。」

「呃……」

「沃特少爺雖然只是方塊J，但單論防守連Ace級的怪物們都難以攻破喔。」還是夜行親切地在狄離特耳邊補充道，這才抹去了狄離特的疑問：「不過老頭子倒是想在這裡問一下，我們的背景，狄離特先生你都知道嗎？」

「略有耳聞而已。」狄離特搔了搔腦袋：「我又不是過目不忘，通常有需要對付的目標才會去找相關的情報。」

「喔？」妮娜立刻捕捉到了重要的訊息：「你果然是單人行動嗎？」

狄離特正要開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卻響起了來。

「叩叩。」

「請進。」身為主人的妮娜立刻回道。

進來的自然是妮娜口中的大盾守護者與戰舞劍姬，沃可依舊笑嘻嘻地彷彿沒什麼神經，倒是埃拉似乎有精神了一點，津津有味地吃著嘴裡的烤肉串。

「有成功嗎？」

「嗯！」沃可舉起了大拇指：「不只煉金老闆的賠償事宜擺平了，瑪莎多拉警備隊也已經同意撤除了一切進一步調查，那場騷動給外界的理由是狄離特在場外幹了太無恥的事情才變得如此，大家也都欣然接受了呢。」

「嗯……」狄離特原本想補一句類似【看來我們之間的戀情已經沒辦法隱藏了阿】這種無恥的台詞，但目前四對一的情況最終還是讓他將節操吞進了嘴裡。

「多謝各位出手相救了。」所以從他口中冒出的是這一句。

「呵。」埃拉卻不屑地將烤肉咬下，一邊嚼著一邊走近了狄離特，將那張臉湊到了狄離特就連對方的髮香都能聞到的距離，獸瞳頗有興致地放大了起來盯著狄離特：「我倒覺得救的不是你吧，而是現在還關在冒險者公會審訊室的那三位才是，用【點燃】直接速成魔法陣……還真有你的阿。」

「這個嘛……」狄離特卻聳聳肩：「如果你認為我是第一個這樣做的，那這可是對魔法師們的羞辱阿……只要稍微努力練習一下，這種雕蟲小技任何一位二階魔法師都做得到吧？」

埃拉眨了眨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退了開來，嘴裡的烤肉都忘了啃。

「噗哈哈哈哈！」聽到這番言論，放聲大笑出來卻是一旁的妮娜：「狄離特阿狄離特，你的魔法導師肯定是位個性很糟的人啊。」她舉起手指晃了晃：「就連魔法學院隔壁街的章魚燒老闆都知道沒有草圖的【魔陣生成】繪製有多不簡單，教你的導師不會從沒在這方面稱讚過你吧？」

「……」狄離特無言地抽動著嘴角，他也是大意了，自己從烏妮那所學的知識實在是過於自然直覺，也讓他完全懶得去翻其他被饑智渴愛流稱為廢書的教材，才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嘛。」妮娜卻嘆了口氣：「我似乎也沒有那個資格說你就是了。」她打了個響指，夜行很快恭敬地遞上了個盤子，上面放的赫然是一張被重重毛巾包裹著的黑桃八冒險者卡：「一階一階升上去那手續太麻煩了，所以我委託重作了一個，你原本上面的魔法認證也已經報廢，不用謝了。」

「蛤？」狄離特狐疑地將冒險者卡拿了起來，確認那是真貨的同時也慌忙地搖頭拒絕：「等等，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妮娜小姐你冷靜一點，在妳面前的只是一位煉金術師而已欸！」

「……想刷任務賺錢啊？」妮娜的眼神那是不屑到了極致。

「不要那麼快就戳破我啊喂！」

「先不說一位新人大賽五連勝的冒險者卻拿著梅花四的卡片會讓我們適才適所的審查制度遭受到多少質疑。」妮娜翻了翻白眼：「你若真打算挑戰深度八的地下城，升階快點才是正確的吧？」

她頓了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還是說，你想說階級對你毫無意義？」

「呃，對阿，沒錯。」

狄離特聳聳肩，空氣頓時凝結。

「等等……」站在一旁的沃可自然是第一個受不了這氛圍的人：「這位……狄離特大哥，您這是一時口誤了吧？」他努力打著圓場：「您不會真在我們面前，示意自己打算不登記就去硬闖吧？」

「你們都是好人，所以我也懶得隱藏了。」狄離特卻說道：「有問題嗎？」

「冒昧問下，您是從哪得出這結論的？」

「簡單。」狄離特淡漠一笑：「若是我站在你姐姐的立場，坐擁如此的地位與實力，才不必跟我這位不適好歹的怪胎分享那麼多情報與資訊，直接像那三位送去逼供刑求就好，她之所以願意這樣做，就只是希望即使是像我這樣格格不入的怪人，也能夠在公會裡好好生活而已。」

妮娜只是默默地聽著，表情那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而我，並不討厭這樣的人。」狄離特瞇起眼睛，輕鬆地回憶起那壺難喝的烈酒：「你們要問什麼就儘管問吧，無論是小米村、賽特羅、又或是我那詭異的詠唱速度，如果你們敢知道，我全部都會直言不諱的。」

「姐姐……這人？」

「沒錯，我輸了。」妮娜卻說道：「就在我還想著試探的那一刻，這位性格惡劣的人渣已經把我們的底線摸清，開始情緒勒索我們這些善良的笨蛋。只要我們還堅持著冒險者公會的榮耀，也就是無論背景，來者不拒這個準則，他就能用絕對誠實的態度綁死我們。」

「挖靠咧。」沃可那是嘴巴差點都掉了下來：「你們還是人類嗎？」

「這個嘛。」妮娜卻嘆了口氣，直視著狄離特的雙眼：「你不如問問他？」

實際上讓妮娜真正屈服的，並不是狄離特的話術與心計。

而是當他說出要去闖八階地下城眼神裡的決心。

那樣的決心……如果還去阻擾，那可一點都不冒險者。

被狄離特抓到這點的妮娜，此刻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爽。

這傢伙還真是個性格惡劣的人渣呢。

「好啦，無論各位想要如何處置我，也得先聽過我這邊的世界吧？」

不知為何，在場的四人，明明實力都遠超於眼前這位二階魔法師，此時卻都感受到了一股未知的顫慄。那感覺就像是站在了一處名為禁忌的大門，然而入場券是自己的性命一樣。

「不過事先提醒，這世界可有點危險，後果自己負責阿。」

夜行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

他似乎看到了死神的鐮刀正架在狄離特那饑智渴愛的笑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