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have this rein this rendezvous
Everything stays the same
But why I feel so out of place
普頓在前方撥開扭曲的空間,紐特臉上顯出嚴肅。那隻變異的溫迪哥居然能夠製作出迷境,難怪邊界騎士團花了大把時間也找不到怪物。
紐特進入扭曲的空間,滾滾熱浪取締了冰天雪地,漆黑的巫火熏得滿天昏黑,深紅色的符咒在空中漂浮,包圍著一隻額頭上有藍色晶石的變異溫迪哥。龜裂的大地上四散著早已被打倒的溫迪哥殘肢,詭異的沒有任何血液。
變異溫迪哥痛苦地嘶吼著,刺骨的寒意還沒飄到紐特臉上,就已經被熱氣蒸騰。這根本就是人間煉獄。紐特身上的花莖都不敵熱氣,枯萎粉碎。
紐特看見了,帶著黑色面具的安娜成為了一名指揮家,揮舞著符咒玩弄溫迪哥,火舌高竄圍著滿身焦黑的溫迪哥舞動。紐特沒有預計到它會變得這麼⋯陌生。
紐特:⋯⋯⋯⋯所以她還記得「死亡規則」。
一名中年男子走到兩人身旁,看了紐特一眼,直接對普頓說。
「我阻止不了安娜,她,呃,她喝了那些酒⋯⋯」
「不是讓你看著她不要喝酒,等我回來嗎?」
「本來我們很順利的,後來那隻變異醜鹿叫來另外兩隻,我被打暈片刻,醒來後安娜就喝完酒,在放火了⋯⋯」
「放火?那是巫火吧?在北方用那玩意是想要大屠殺?」
那兩人看向插入對話的紐特,普頓不敢接近安娜,只能大喊。
「公女閣下——你的弟弟來了——別玩了快點結束——」
安娜看向紐特的方向,身上飄拽著黑氣沾滿血的模樣使紐特心臟停頓一拍。他的姐姐雖然怪裏怪氣的但可沒這麼嗜血。
變異溫迪哥見安娜注意力移開,爪子帶著岩石大小的冰錐雨快速揮向安娜。紐特皺起眉頭,「芽」插在裂土上卻無法使用精靈的能力。巫火符咒與溫迪哥相撞的威壓太強,開花精靈無計可施。
安娜看見紐特,愉快地勾起笑容,右手在空中狠狠握成拳頭,咳出一大口附著幽怨詛咒的黑血。
【M·巫火焚天】【M·暴掠的怨魂,盡情釋放你們的滔天怨氣,把一切都化作你們復仇號角的樂音!】
黑火得到能量,狂拽地化作沖天火柱,地上的溫迪哥殘肢和空氣都化作黑煙被不斷焚燒,變異溫迪哥頑力抵抗,還是走上被密集符咒侵蝕與火焰燒盡的命運。
趕過來的騎士分隊衝進扭曲的迷境,被熱浪轟得倒退一步,目瞪口呆看著源源不絕的符咒奔出黑火朝他們撲來。紐特忙著和其他兩人抵禦敵我不分的怨咒,實在分不開心照顧騎士們。
紐特:那個瘋女人,殺人殺上癮了!「殺戮精靈」的戾氣和其他精靈根本不在同一階級嘛!
【Obliterate the Boundary】
安娜的白髮在黑色熱氣中飛舞,紅色的眼睛映出被燒得甚麼都不剩、大地崩塌的四周。在場的所有人感受到空間被扭曲按壓吸取,一眨眼,巫火和尖叫的符咒都消失了,刺痛的殘影留在虹膜上,他們紛紛坐倒在破碎的弧形坑穴,大口吸著稀薄的空氣。
火蒸發了坑穴上方降雪的烏雲,火熱的陽光在漆黑天空中照亮地面的龜裂。那是甚麼?太恐怖了,紐特抖著手想撿起武器,無法釋出精靈能力使體力耗盡與內傷嚴重的他動彈不得。
好恐怖,他的耳邊還能聽見火噼哩啪啦的聲音,更折磨的是那些尖叫:「求求你別殺我」「救命」「媽媽我好痛」「放過我放過我求你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媽媽!我想回家,嗚嗚嗚啊啊啊!」
不是幻聽,確實有騎士忍受不了精神折磨和恐懼,開始用盡生命餘力尖叫。這都是甚麼,魔鬼,瘋狂的魔鬼。紐特感受到淚腺發燙,他也想回家躲在被子裡,不,他要找哥哥,他睡不著。
「哈哈哈,你們太誇張了吧?沒事啦,我都收回能力了。其實巫火還是很可愛的,不過那些怨魂就有點⋯反正你們看不見他們嘛。」
只有安娜緩慢地拿出新衣物穿上,沒心沒肺地說著不像話的安慰。她隨便套上衣服,拿出一瓶綠色的啤酒咕咚咕咚喝掉一半,舒爽地嘆氣。
普頓稍微恢復神智,抖著唇想提醒安娜不要喝酒了,卻發不出聲來。安娜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哼著歌走向癱在地上呼吸加速的紐特。
【M·艾歌的安魂曲《C小調No.5》】
【別以為你喝醉了就是無敵,你的孱弱身體可受不了。還有我討厭艾歌,特別是這首幼稚的曲子。】
「米菈,別這樣嘛~你討厭艾歌是因為你和祂的父親⋯」
【Ferme ta gueule!Infirma!FUCK UP!】
「哈哈哈,我聽不見~Come on Music on!」
熟悉的安魂曲化作樂譜融入人們心中。給予他們恐懼與安心的人帶著她詭異的面具蹲到紐特身旁,興奮地咯咯笑著。
「弟弟,你還沒死啊?真不想再見到你,這幾年過得如在地獄中嗎?」
【白癡,你太緊張搞砸了。】
紐特沒想到這個女人說的第一句話是希望自己早點死。受剛才的攻擊餘波影響,許多往事變得歷歷在目:
母親死在姐姐身下;沒有一個人向年幼的他解釋事發經過的每一個悲夜;姐姐沒有道別便離開八年——
他到現在還不明白究竟是哪裡搞錯了。這個問題源頭現在回來了,就像是她當初離開那般使人措手不及。
然後他得到的回答是「為甚麼還沒死」!?
紐特大腦被熾白的純粹怒意填滿,他集中散渙的精神,往湊到自己上方的安娜面具上吐了口血,伸出舌頭擺出嫌惡表情。
「去死啦,舔著帝王的臭腳垂憐擺尾的母狗。」
紐特的心臟急速跳動,彷彿再不跳就沒有機會了。
【哦哦哦哦,多傷人啊!這下子你灌再多的酒也不可能屏蔽傷痛啦!哈哈哈!】
「喔,閉嘴。」
安娜溫柔地說著,在紐特耳中那是死神的囈語。她的眼睛和面具上還爬著符咒,這個瘋子。
「那些亡魂的符咒,妳這次又殺了多少人、從那找到祭品去崇拜妳的魔鬼了?人人都愚蠢得把殺人狂吹捧作英雄,真是可笑!」
「那是在打仗,我們不殺就等著被殺⋯」
「啊閉嘴!」
紐特瞪了在旁為安娜解釋的普頓一眼。
「那些在戰場耍槍弄棍的士兵,他們也有家人吧?哈!克麗絲蒂安娜,妳不覺得他們活著比妳更有價值嗎?他們還有家庭,而妳沒有!妳是不是該被他們殺死以償還妳的罪孽,而不是又破壞別人的家庭!?」
紐特嘶啞的聲音在坑洞中迴盪,喊出了八年來的怨恨。那一剎那他覺得很舒爽,但更多的卻是悲傷。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懷有多少真心去喊出那些話。
安娜高深莫測地盯著紐特的雙眼,站起來轉過身去。
「一定是這面具太噁心了,還有我的眼睛,加上我的臉,才使你這麼激動。」
誰在乎她長甚麼樣了!
「你的存在本身就散發著屍體腐臭,回去妳的亂葬崗啦。」
旁聽姐弟兩人對話的其他人緊張得冷汗直流。
【啊哈哈哈,你哭了?哈哈哈,活在現世這醜惡的謊言中總會有無數的痛苦啊!要躲到我的領域裡嗎?但我拒絕你來訪!世界之大居然沒有你的容身之處,哈哈哈!】
安娜再轉過頭時已經換上一個漂亮的銀色面具,紅色的眼睛流著鮮血,不再有符咒浮游。紐特毛骨悚然,她挖過自己的眼睛嗎?真要挖的話就做全套,剛出生的時候挖掉那雙眼睛、往後的悲劇就不會上演!
「你、你看!沒有血了!哇、哇,我帶著很多好玩的東西回來了,像是這個!很好喝的,忘卻所有憂愁和煩惱,酒是好東西!」
紐特慢慢找回力氣,爬著坐起來,任由安娜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她怎麼⋯把他剛才說的全當作耳邊風?就像是一擊重拳打在棉花上!
「閉嘴吧酒鬼你滿嘴酒臭⋯!?」
安娜扳過紐特的臉,含著酒的唇對上弟弟的嘴,按捏他的臉頰打算把酒送進對方口中,舌頭輕輕碰上紐特的牙。騎士們下巴脫臼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普頓大腦炸了地面也跟著劇烈震動起來。
紐特紅著臉用「芽」掃開安娜,驚慌地擦走淌在下巴上的酒液,怒吼著借用精靈的能力把無數條荊棘刺向傻笑的安娜。地面裂縫受紐特的影響,鑽出各種蒲公英、曼陀羅、大麗花、歐石楠⋯⋯
「你個白癡!為甚麼要回來!給我死在戰場上啊,我不想看見你!混帳!我最討厭你這樣,明明把母親殺了卻裝作沒有一回事,咯咯傻笑個不停!有甚麼好笑的!你就該每天以淚洗臉,以死贖罪!你這個叛徒膽小鬼瘋子!我討厭你!我恨你!」
喊叫中充滿哄訴,他只想要他的母親,還有他的姐姐。他只要她們回來。
紐特忿恨地瞪向在旁一動不動的騎士們,吸吸鼻子,帶著哭腔吼叫。
「再看就把你們的眼珠摘下來。收隊!」
紐特拍掉身上不斷冒出的卡薩布蘭卡花,最後拍得不耐煩了,乾脆邊流淚邊咬花朵,爬出坑洞回到雪地中。陰暗飄雪的天氣才是他心情的寫照。
在受驚訝洗禮後,騎士們爬起來,朝被荊棘包圍的安娜行了個禮後迅速離開。普頓黑著臉使用能力震裂荊棘,安娜正淚眼汪汪喝著酒,渾身窟窿和劃傷。
「公女⋯⋯你還喝!?強吻了自己的弟弟,搞出大事了!你醉宿後肯定會後悔!怎麼可以⋯⋯」
普頓想一巴掌搧醒安娜,見她可憐兮兮的渾身是傷又打不下去(而且是上司),只得打到同伴臉上。
「喂!我還負傷耶!」
「我幫你治⋯⋯」
「安娜,你今天用了過多能力,會死的。而且妳不能用治癒系的技能啊。」
「是不是死了更好⋯⋯但在死之前我還得搞定「未來」,還有「陰霾」,我現在還不能死,原諒我太自私,我甚麼都做不好⋯⋯」
安娜放開手中的酒瓶,酒和玻璃碎在地上。安娜開始碎碎唸哀悼以前死去的戰友,還有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們。
「不就說了,不要再用「巫火」。」
「還有怨咒。一切和怨靈有關的技能。還有不要喝酒。」
「是你看不住她,連個乖巧的小女孩都看不住。」
「她也沒有多乖吧⋯⋯」
「現在把隊長找來也沒辦法了。」
兩人的討論聲在安娜意識中漸漸遠去,她疲憊傷心地閉上眼,渾身作痛不想感受任何事物。
難道她以為自己是衣錦還鄉,會受到熱烈的歡迎慶賀嗎?
【⋯⋯他說得沒錯,為甚麼我要回來?我是不是該死在戰場上?】
【你覺得我會讓妳死在戰場上?那是我的主場耶。】
【我現在和那個爛透的家族有甚麼區別?我明明沒想過給紐特和紐克帶來麻煩。】
【我不想知道你們人類這些麻煩的情感問題,記得我們的締約內容,好好辦事。】
安娜不想回應精靈的命令。
【⋯⋯⋯⋯】
【嘿,回答呢?】
【⋯⋯⋯⋯⋯⋯⋯⋯】
精靈對安娜不同於平時的表現感到不爽。
【真搞不懂你們,與其耿耿於懷,倒不如全部吐出來,打開天窗說亮話唄?雖然這裡常年被陰霾覆蓋,哈哈哈!】
【那你和木契⋯】
安娜感到腦袋劇痛,就知道精靈不喜歡自己提及祂的「私事」。可是精靈相當雙標,又開始肆意嘲笑安娜。
【說真的,你支離破碎的模樣最棒了。能把你搞得亂七八糟,你弟還真不錯,哈哈哈!你要進來「境地」嗎?】
【⋯⋯送我去血精靈那。】
【⋯⋯尋求肉體的安慰?】
【只是去治療傷口。】
【嗯哼~好吧,鏡面轉移。】
安娜觸碰地面的血跡,吸入無邊的罪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