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走不了回頭路
所以別再給年輕時的錯找藉口
宴會廳內,由於歡送宴會將近完結,加上主人家表示有要事宣佈,幾乎所有賓客都重新聚集在一起,娛樂用具被推到牆邊。
賓客們站在微微升高的講台附近交頭接耳。綸絲輕而易舉找到嘉芬那頭醒目的粉髮,紐特還在與其他商人打交道,餓了一天的安娜懶洋洋坐到椅子上吃堅果麵包,招手讓綸絲也一起填飽肚子好打官司。
綸絲不怎麼喜歡堅果麵包或葡萄麵包,就拿著派啃了幾口。紐特無意間回過頭看見兩人「感情融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礙眼。
笛歐力侯爵和夫人滿臉笑意走到講台上,清醒的侯爵小姐又換了一條新裙子,一臉被魅惑地朝變態伯爵的方向拋了個媚眼。
綸絲發現自己難以忘卻對方裸著身子時的畫面。天啊,她真的想洗眼或者洗去記憶。她對醜女人的裸體沒有興趣啊!
「再次感謝各位來到笛歐力家族的歡送宴會,為我們離開滿懷回憶的北方前往嶄新的南方表示祝福。在這個愉快難忘又惆悵的宴會完結前,我們笛歐力家族還有一件喜訊想與各位分享共樂。」
侯爵笑著牽過自己女兒的手,又招來站在一旁臉露些少尷尬的戈昆·朋堤,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加大聲量宣佈。
「我寶貝的女兒,卡納·笛歐力,與白空商團的少主,這位才華洋溢、知書達禮的大好青年,戈昆·朋堤,情投意合,並決定要在笛歐力家族於南方穩定下來後舉行訂婚儀式。往後,笛歐力家族便會與白空商團的朋堤家結為親家!共同建設更繁榮的交易圈!」
在戈昆尷尬的假笑下,宴會廳內爆出熱烈的掌聲與賀喜。卡納站在高處微笑揮手,目光偷偷瞄向站在邊緣百無聊賴玩弄髮尾的情人,笑容微微一僵。他不覺得痛苦嗎?自己的女人要擁有他以外的男人了!還是,他這是在掩飾自己的悲傷?
「咳哼!我有異議。」
一把清麗的嗓音打斷卡納沾沾自喜的腦補,也使賓客們停下掌聲、臉上浮現疑惑。別人家的訂婚還能提出異議?有八卦的瓜可以吃嗎?他們紛紛看向舉起手緩步走向講台前的綸絲。公女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綸絲:破遊戲!現在開始由我為你直播醜女人的審判,在看的話記得按讚、訂閱、打賞!你的支持是我最大的鼓勵!
綸絲唸完自己的直播台詞後,自信瞬間上漲。
紐特覺得好氣又好笑,沒想到鄰近尾聲,新來的居然還要他幫忙收拾爛攤子。但他也很期待⋯很期待綸絲會給他帶來怎麼樣的樂趣。
笛歐力侯爵無法無視綸絲的異議,畢竟公女在那冷冰冰地瞪著他。果然還是聽話的女人最好⋯⋯
「不知泰倫斯小姐對笛歐力家的事⋯有甚麼意見呢?」
綸絲站在講台下不卑不亢昂視侯爵。
「侯爵大人,你剛才說,這位朋堤先生是位出色的青年,知書達禮,是吧?」
「確實沒錯。」
「我也有同感,而且多虧朋堤夫人剛才的陪伴,我也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站在一旁的朋堤夫人沒有忘記剛才種在心底、對笛歐力侯爵小姐的疑慮,但綸絲突然站出來把她置於八卦的目光下令她有點不喜。她本來打算往後再好好深入了解,畢竟笛歐力侯爵家的橄欖枝對所有生意人來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遇。
「所以,我實在無法昧著良心,向如此好心腸的兩位獻上祝福——明明知道等待著他們的,或許是直至死亡的折磨。」
賓客們倒吸一口氣。
「泰倫斯小姐,請妳注意妳的發言,這可謂是荒謬至極的誣衊!就算妳有克洛恩家族撐腰也不可顛倒黑白!」
侯爵夫人滿臉通紅對綸絲吼叫,卡納也氣得想要把綸絲漂亮的臉給撕碎再往傷口上淋熱油。安娜手微微一抖,紐特連忙推開安娜走到綸絲身旁,笑意不達眼底。
「各位,為你們帶來困擾真是抱歉,我待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的姐姐向你們致歉。想來是姐姐她還不懂得如何清晰在人群前表達自己的觀點,才會造成誤解。
「諸位不知道能否抽空聽我姐姐一言呢?想必她也是鼓起極大勇氣,才敢在初次參加如此隆重的宴會上,豁出自我。說不定是有甚麼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我們。」
卡納氣極了,這還有甚麼可說的?不就是賤女人想搶走屬於她的焦點!可惜,不少女性對綸絲的印象不錯,所以都寬容地點頭,侯爵見狀也不能小事化了了,只能期望綸絲不過是一個無腦花瓶。
「謝謝各位。」
綸絲走到講台上,向眾人行禮,與侯爵家的人保持距離開口進行自己的辯論。
「我認為笛歐力小姐不適合與小朋堤先生結下姻親,因為笛歐力小姐不是配得上善良的朋堤家的好女生。首先,笛歐力小姐會虐待她家的僕人們。」
綸絲毫無說話藝術、直截了當道出卡納的惡毒一面。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只有少數露出明顯的退避。卡納氣笑了。
「就只是這個?也難怪你不知情,畢竟你還沒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在貴族和名門望族間,僕人就是我們買回來的消耗品,你對待物品還得噓寒問暖、關心它們的生活嗎?」
就算這是默認的潛規則,卡納把此事放到明面上嘲笑綸絲,實則卻把貴族共同的黑暗面暴光。侯爵夫婦向來縱容女兒,在北方也沒太多勾心鬥角,導致卡納這一開口就炸出一個驚雷。
見其他地區貴族或國家派來的使者表情僵硬,侯爵連忙笑著插話。
「泰倫斯小姐,妳這口說無憑的⋯還有我的女兒只是普通地命令僕人做事,犯錯時自然會責罵對方,這些不算是虐待吧?哈哈哈,小題大作了!」
「當然不是虐待啊。」
安娜無視紐特的阻撓,拍拍手,本來被放置在戶外的那堆屍體山源源不絕從光滑的地板冒出,腐臭的味道瀰漫,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變得慘不忍睹。綸絲也沒想到安娜會搞出一座屍體山,壓下喉嚨翻騰的酸液。
在賓客的作噁聲中,公女倒背如流說到。
「根據帝國與其附屬國、友國,以及商會聯盟的協定,對聘請回來的僕人所進行長期性、規律性、傷害性、蓄意性的施暴行為,可是違法的,就算是即將前往南方的侯爵,也不會蠢到違背法令,自以為能隻手遮天啊?所以乾脆殺人越貨不是挺好的。」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居然有人敢在笛歐力家的府邸中拋棄屍體!我一定會把此事徹查清楚!」
笛歐力侯爵居然還能鎮定地演戲,綸絲實在覺得自己的演技比不上這狗男人。她當然不認為單是這一條罪名就足以給醜女人定罪,侯爵夫妻肯定會為自己的女兒找盡藉口開脫。她不過是在堆積木般使人們對醜女人的信任搖搖欲墜⋯⋯
製造出屍山的卡納嫌棄地摀住鼻子退後,臉上絲毫沒有恐懼或愧疚。
「克洛恩公女,這是一場誤會。虐待僕人不過是外界的不實指控。」
「真的嗎?或許侯爵大人的話還能騙騙小孩子。但是,笛歐力小姐那極大的嫉妒心,難道不是極為危險嗎?」
為甚麼這鄉巴佬非要緊咬住不放?侯爵瞥見朋堤家的三人若有所思,早已退到講台邊緣,心中一顫。之所以選擇與白空商團訂親,是因為他們的根據地在萬湖國,該國擁有許多未經開發的資源,與帝國仍未建立緊密聯繫⋯⋯
侯爵可是想以這個機會成為獨佔萬湖國資源的開發者,藉此成為帝王的寵臣,獲得更大的權力的啊!鄉巴佬看似在針對寶貝女兒,怎麼卻像在狙擊笛歐力家族?
侯爵看向公女。難道⋯這是狂犬,甚至是帝王的主意!?侯爵冷汗直冒。
「女孩子家有點嫉妒心很正常啊?孩子還小,長大後自然會變得穩重。」
綸絲:媽的你女兒都二十一了小個屁。
「是嗎?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剛才向笛歐力小姐打招呼時⋯⋯笛歐力小姐說我是賤女人,只會在克洛恩府邸中乞求垂憐?原來這是貴族的禮儀,怎麼比我自小學的還差。」
卡納:⋯⋯她居然打小報告!?這個賤女人!
宴會廳內的氛圍如墮冰窖。朋堤夫人又感覺到那股肅殺之氣,比之前的更鋒銳、更濃烈。這次她沒有暈倒,她要繼續聽泰倫斯小姐的辯論,這關乎她的兒子和白空商團的未來。
卡納先前出言不遜可是被許多人看見了。當時她確實對初次見面的客人展露出極大的敵意,無庸置疑。又有誰會想娶一個脾氣暴躁、得哄著像是奢侈品般小心對待、極為善妒的女人呢?而且還有施暴傾向,說話不經大腦。
卡納・笛歐力掩蓋在美麗臉孔與妙曼身軀下的暴虐本性,在眾人疑慮的目光下坦露無遺。
「這個⋯」
「這次是我耳朵出了問題?不光是我的視力,我的聽力在來到貴府上後就大打折扣呢。風水不好啊,侯爵大人你選擇移居是正確的決定。」
侯爵:⋯⋯⋯⋯
侯爵夫人冷哼一聲。
「泰倫斯小姐,嫉妒心這點,身為淑女的卡納是可以改正的。誰在年輕時沒有犯過傻、羨慕過他人?你未免太斤斤計較了!」
綸絲歪歪頭。
「我有甚麼值得笛歐力小姐羨慕的地方嗎?我沒有寵愛我的父母,他們不會為我的錯誤負責;也沒有笛歐力小姐的自信和能力,可以輕而易舉殺掉如此多人後臉不改色;更沒有笛歐力小姐的崇高地位與勇氣,可以在虐待他人、行兇殺人、背地偷情、謾罵克洛恩家族、侮辱在場賓客的智商、輕蔑帝國後,仍然能一如往常地站在高處。我還是太年輕了,無法達到這般高的水準讓笛歐力小姐嫉妒我。」
賓客們:⋯⋯嗯,感覺有點微妙。能在這麼臭的環境中侃侃而談,這位小姐也不簡單啊。
「⋯⋯笛歐力小姐,請問是真的嗎?」
摀住鼻子的戈昆突然開口問到,左拳在身側緊握。侯爵皺起眉頭,但戈昆沒有停止。
「先不論克洛恩小姐,公女閣下沒必要說謊誣陷妳。那座屍體山是妳⋯製造的?」
「不是。」
「不僅如此,你還曾經與許多男生交往,包括克洛恩家族的兩位少爺⋯⋯」
戈昆在與綸絲交談後可是找人問過不少關於未婚妻的事,他甚至找上了紐特。他剛才提及的「與許多人交往」,其實是卡納不久前為了炫耀自己的魅力而編造出來的謠言。
「沒有!北方根本沒有多少男生,這個傳聞根本不可能成立!我現在只有你啊,戈昆,我現在只喜歡你,你可別聽其他人胡說八道!難道,你寧願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卡納現在才發現情形不妙,一方面暗罵未婚夫是蠢貨,一方面恨死綸絲的攪局。侯爵夫人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呵呵,把話說清楚就好了,兩位孩子都還年輕,剛剛開始自然會有較多分歧,要多磨合,互相包容改正自我,才能擁有更美好的婚姻生活。你說是嗎,朋堤夫人?」
綸絲冷笑一聲。剛才笛歐力家族走了一步錯棋。他們該先否認自己輕蔑帝國、侮辱克洛恩家、還有殺人偷情這類說詞啊?
其實,侯爵與侯爵夫人打算速戰速決結束被攪黃的宴會,再向王室派來的使者與克洛恩家來的三人陳情道歉。
只可惜,綸絲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不要以為他們永遠操控著大局。
「侯爵夫人,請容我打岔,我不清楚北方的默認規矩,但在其他地區,未婚先孕、明明知道有未婚夫仍然與其他人偷情,這兩項,可不是能靠說兩句話、互相包容就能輕易解決的。」
這世界的民風再開放也很難接受NTR與未婚先孕。賓客們再次露出看好戲的表情,站在講台上的幾人迷茫地反問。
「甚麼?」
綸絲痛心疾首搖頭說到。
「卡納·笛歐力小姐,她懷孕了。」
眾人:⋯⋯⋯⋯???
⋯⋯誰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