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oking into the mirror, another version of me is looking back.
Back Lack Fake Ache
Locked in the mirror, back to the inversion of me.
剛回家第一天的泰倫斯小姐要死了,怎麼辦?
女僕琪琪冷汗直冒,不禁覺得惶恐。她作為新小姐的專屬女僕,在第一天就失職了,簡直是愧對克洛恩家的調教與愧對自己。
怎麼辦?為甚麼小姐可以面不改色地說出「我要死了,怎麼辦」這種話?是了,說不定小姐太害怕了,但在努力保持鎮定。噢,泰倫斯小姐!
「小姐,讓您置身於莫大的危機中,琪琪罪大惡極,只能以死⋯」
綸絲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僕正在胡思亂想,她擺擺手坐到沙發上。
「你死了誰來幫我的忙?我才剛到這裡,總得有個人輔助我。」
「琪琪願意以性命輔助小姐,萬死不辭!」
一向面無表情的女僕居然激動了,語氣上揚了⋯⋯綸絲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能動搖對方的罪惡感。簡直比身為公主玩家時還簡單。
但動不動就以性命擔保,還是免了吧。又不是古代。
「我不需要你去死。目前為止,你活著對我幫助更大。」
琪琪垂下頭。多麼溫柔的小姐,與另一位經常動不動就以殺人的氣勢虎視眈眈的公女相比⋯⋯噢,她怎麼能在心裡誹謗主人?
不過,現在她的直屬主人是泰倫斯·克洛恩小姐?
那麼,小姐是想讓她以肉體阻擋邪物,還是找活生生的祭品獻祭?抑或帶著小姐出逃?
「你擅長偽造筆跡嗎?」
女僕琪琪:⋯⋯⋯⋯???
想像和現實的落差總是很大。幸好,琪琪擅長偽造筆跡。她按照綸絲吩咐的把字寫好。綸絲滿意地折起紙張,以一艘裝飾用的鑽石小船壓著。
「替我換上睡衣,然後你就回別館吧。」
就這樣?女僕琪琪手腳麻利地協助綸絲換好衣服,替她泡了一壺香草茶,表面上波瀾不驚心底裡巨浪滔天站在壁爐旁。
「你可以走了。」
琪琪遲疑片刻,朝綸絲恭敬行禮。
「小姐,琪琪明天早上七時會來服侍您洗漱。希望您度過一個安好的夜晚。」
關上房門,走到樓梯口時,琪琪望向寂靜的走廊盡頭。總覺得陰影在盡頭的房間變得更深更暗。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為小姐祈禱。那個晚上,直到她第二天六點五十分重新回到小姐房門前,她都一直等待著小姐傳喚她的鈴聲響起。
終於走掉了。綸絲從沙發裡站起來,走向小書桌,在裡面翻找出一把拆信刀。純銀製的拆信刀刀刃扁平、薄如蟬翼,刀柄刻有美麗的花紋,還有細碎的賽黃晶。
綸絲試了試刀,找出可供保暖的披肩,把刀藏到內格,確保能隨手拿出刀防身。她滿意地重新坐下,盡可能放鬆自己,喝著香草茶,等待待會兒十一點後與瘋女人的親密會面。
克洛恩家族的成員們各施其職,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大公被人們稱為「世界永恆的護盾」,因為他鎮守在「陰霾」之地,確保「陰霾」不會擴散,同時也會剷除怪物,避免怪物如潮水般湧向世界各地。北方的那些礦山,同時也是帝國與世界的命脈。
礦山開採出來的礦石可以加工成為保命實用的工具,也可以做成奢侈品。
嘉芬作為繼承人,也會跟著大公清理「陰霾」,但他不怎麼喜歡蕩掃怪物,通常負責在府邸中處理公務文件。因為潔癖和清冷是容貌,如同不沾污泥與塵埃的世外人,所以稱號頗優雅,「絕塵公子」。
雙胞胎負責蕩掃怪物,也會訓練騎士團。哥哥會製作傀儡以做偵察工作,有時候會私下承包製造傀儡的委託。北方人私底下稱他為「傀儡師」。
生性較活脫的弟弟則與外界接觸,是所謂的「外交事務官」。在外人跟前,他憑著靈動的笑臉、靈活的甜言蜜語和靈妙的花束,獲得外人們的喜愛。所以他是唯一一個外人樂於主動接近的家族成員。
克洛恩家族成員主要的活動範圍都在北方。唯一的例外就是被稱為「喋血瘋子」或者「帝國的狂犬」的公女。綸絲記得,遊戲設定寫到她本來被稱為「喋血姬」,但因為過分殘暴,對敵人緊咬不放毫無慈悲,所以對「姬」字是一種侮辱⋯⋯
公女因為「虛弱的」身體緣故,被認為是家族史上最大的恥辱,她憎恨著克洛恩家族,殺掉大公夫人後跑去南方帝國首都成為帝王的狂犬,上過戰場在前線大殺四方極度活躍,在遊戲開始前半年左右才回到北方。
如此推斷,說不定作為「世界之光」的公主很快就會到北方淨化最後的「陰霾」。
綸絲回想著這些事,思考與誰打交道刷好感度才適合存活。雕花時鐘上的時針快將指向十一點,她拿著女僕偽造的紙條站起來,確保拆信刀還在披肩內層,換上牧羊皮靴穿著睡衣打開房門。
房間內的亮光和溫暖以房門為邊界,完全沒有僭越到走廊上,各自為營的切割十分詭異。走廊上的黑暗喃喃低語著「快來」「快來」,暗影好像有尖牙利爪,迫不及待等待蠢女孩走進他們的領域,被他們拆食享用。
吵死了,她這不就要出去送死了嗎?還吵吵吵。她懷疑發佈任務的遊戲根本就是和這些鬼怪狼狽為奸。
她要出來了⋯⋯好香⋯⋯好餓⋯⋯快點離開光明⋯⋯就在綸絲抬腿要踏出房間黑暗蓄勢待發要撲上前時——
「啊,等等。」
房間外的黑暗:???
到嘴邊的獵物跑回房間,手裡拿著鑲有發光晶石的燭檯跑回來。
「我怕黑。」
房間外的黑暗:那你幹嘛要出來⋯⋯不是,快點出來。
綸絲隔著睡衣和披肩感覺到肌膚上微微刺痛的惡意,微微一笑,又跑回房間裡。
房間外的黑暗:⋯⋯⋯⋯
這次她帶上了傳喚鈴,一本正經地對著空無一物卻無所不在的黑暗說。
「我怕死。」
然後她踏上走廊,黑暗中作祟的邪惡想要狠狠撕碎她聽那美妙的尖叫聲,但礙於血緣與精靈的庇佑,他們不敢直接對女孩下手。再等等,等她被削弱,等他們的時機來臨⋯⋯
綸絲就是知道這件事,才故意噁心一下這些鬼魂。不被他們嚇到,不取悅他們,不向他們低頭,你就贏了。所以綸絲才如此膽大妄為。
牆壁彷彿有生物在蠕動,地板像是在沉沉呼吸,通向四樓的樓梯貌似歪斜 至近乎垂直,梯階隨時會冒出牙齒啃下綸絲的腳。
但目前為止甚麼都沒發生,綸絲心跳確實有點快,但只是覺得探險挺刺激。最可怕的還是要面對瘋女人,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陌生女人的問好而砍掉自己。
綸絲來到四樓。只有公女的房間處於四樓。實際上,在大公夫人被殺害前,雙胞胎的房間也在四樓,後來才搬至三樓,唯有公女沒有搬走。
剛踏上四樓,綸絲看著眼前的景象微微一怔。玩遊戲時她只需要去四樓的雙胞胎臥室,所以沒正式見過四樓走廊的開發畫面。四樓有一點一點分散黯淡的光,原來是反射了手中燭檯的光。這裡目之所及皆掛有鏡子。長的方的圓的大的小的華麗的有裂縫的。
到處都有鏡子。
綸絲站在四樓的平台上,站在哈哈鏡迷宮的起點。她目光不受控制,好奇地側目瞄向右方的鏡子。
鏡子裡面沒有她的倒影。
她同時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肆無忌憚地打量她,迅速轉身,一張蒼白的臉瞪大眼睛回看綸絲。
原來只是鏡子。這面鏡子好好地展示了她的倒影。
但是,有哪裡怪怪的?綸絲高舉左手上的燭檯,仔細靠近打量鏡子中的自己。很可愛、很漂亮、很天真、很純潔⋯⋯
為甚麼她的腦子裡會冒出這種想法?綸絲晃過神來,發現自己與鏡面貼得極近,幾乎要把臉擠入鏡子中。她連忙後退,鏡子中的影像也跟著後退。
一模一樣。
綸絲發現了。鏡子中的倒影和自己一樣,都是以左手舉著燭檯。
鏡子中的綸絲笑了。她的嘴角裂開至雙耳,墨液從嘴巴中流出,滴落在白色的睡袍上。
她無聲地動著沒有嘴唇的口說:
哎呀,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