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午9点过4分……所在地点,体检室。」这里是AA的医疗工坊,难得「早起」的AA终于准备开工了。啥?你说为什么早起要加上引号?因为现在是第四天的早上9点。自胖子来过以后已经过了三天了,这三天这只懒狗AA什么事也没有做。
「哈哈。」正在天花板安装魔导摄像设备的AA突然诡异地笑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哎呦,总算校准完成了。」AA将一只手伸进摄像设备的凝胶之中,将里面那颗眼球调整到一个可以完整观测到整个体检台的视角。体检室是一个圆形的空间,除了正中央摆放的一个磁浮体检台以外,什么仪器也没有。这男人难道要自己徒手干治疗的事情吗……
「现在对病人进行初次身体检查,主检魔导员:AA」AA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漆黑的医疗服装,带上了纯白的手套,手上还握着一个登记表,显得有模有样的。但是作为魔导医师不应该穿最容易脏的白色衣服吗?这家伙真的是厉害的魔导医生?
「首先进行头部检查。」AA走到了病人身旁。病人已经被放在了这间体检室三天了,这期间病人头上的真菌似乎成长的比较疯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菌只能包裹住上半个头部,现在真菌已经从病人的头上立了起来,朝外部喷吐着紫红色的孢子云。
「镊子。」AA朝着空中虚握,像是要召唤什么东西一样。一柄长镊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看来这个房间有着维度打印的特殊功能。
「渍叽……」AA轻轻地用镊子戳入了头部的真菌,镊子前端切开了真菌的菌丝向里面深入。
「1厘米,2厘米……10厘米」AA一边轻声估计着镊子插入的深度一边继续将镊子插向菌丝的深处。最终镊子停在了插入菌丝10厘米的地方。
「不对劲……没有碰到头盖骨,再深入下去可能会伤到大脑了。」AA皱了皱眉头,从肉眼观察来看,菌丝覆盖的深度绝对没有超过10厘米。而镊子却插入了近10厘米都没有碰到头盖骨。
AA将镊子从菌丝中取了出来,镊子表面像是受到什么腐蚀一样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见一些残留的菌丝在上面缓慢的生长。
AA盯着镊子上的菌丝,自言自语道「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胖子撒谎了,这家伙的头部已经完全被真菌替代……第二,真菌腐蚀掉了几乎全部的头骨,与残余的大脑共生在了一起。」
AA将捏着镊子的手平举,轻声说道:「静滞立场。」仿佛为了回应他的召唤一样,一个浅蓝色的光幕笼罩在了他的左手上,镊子仿佛被什么托起一样浮在了空中。
AA没有在意浮空的镊子,托起了自己手中的登记表开始记录刚才观察到的一切。
「切,X光设备还没修好,没法直接观测大脑。如果胖子是在撒谎,那这东西彻底死了没得救了,他也没必要特地运一具尸体让我治疗,所以应该是第二种可能性。那样就有一点很奇怪,正常的真菌没理由放过富含营养的脑组织,更别提一直提供营养让大脑皮层保持活性。」
「扣扣…」AA用笔尖敲着登记表,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拧紧了眉头。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不想让病人死。不仅不想让他死,还想让他永远体会身体被撕裂,被蛆虫活活啃食的痛苦。」
AA转了转笔尖,自言自语道「看来心灵疗程也要提上日程了,我都不敢想象这家伙的精神在这种折磨下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在和谁说话呢……
AA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录像眼瞳,说道:「总之,初步检查的结论是,病人头部的真菌可能在为大脑提供养分,在治理好其余身体部分之前,任何对真菌的处理都可能导致大脑死亡。此外,真菌的种类需要进行进一步鉴别。」
话说......病人都这样了,干脆把大脑取出来,整个换个身体更快吧。
「虽然更换身体是更快的医疗手段,不过我想那些王国的贵族是不会买账的。」
AA伸了个懒腰,「头部最大的病疮已经检查完毕,接下来对头部细节进行检查,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AA看着布满了伤痕和肿瘤的头部,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最多只能检查完头部了……
♦
「终于快搞完了。」AA揉了揉发痛的脖颈,看向窗外,赤色的火烧云点缀在山边,太阳若隐若现地浮动着。
「太阳都要下山了吗。」AA自嘲地笑了笑,光是检查个头部就消耗了今天整整一天。原来这个房间不是密闭的吗,但是上午的时候似乎没有窗户啊?
「唔……把最后一点干完就去泡个澡休息休息。」AA伸了个懒腰,开始对脖颈处进行最后的检查。
「我看看……划痕…似乎是剑的砍伤。脓疮,化脓严重到脓水吱吱地往外冒。唔?似乎有什么东西?」AA注意到脖颈处的脓疮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鼓起着。透过粗糙的皮肤勉勉强强能够看出有一种金属一般的质感。
「皮肤切割刀。」随着声音落下,一柄合金小刀出现在了AA手上,这种特制的钝刀能够有效地切开皮肤,但是用它来切割肌肉的话则要花上很大的力气。毕竟处理的是靠近动脉的脖颈,小心一点总没错。不过,病人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就算切碎了也没问题吧。
AA将刀轻轻顶在脓疮侧面,顺着肌肉的纹理切开了皮肤。嵌在脓疮内部的金属物体渐渐露出了其中一角。
「镊子。」AA用另一只手唤来了镊子,夹住了露出的一角,随后一边用刀慢慢整理脓疮内部的烂肉,一边轻轻将金属往外面拉。
「扑哧。」金属被拉了出来,可惜由于长期埋在血肉之中,表面已经完全包浆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超声波清洗台。」AA轻声呼唤,房间的地板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开始移动,一个金属铸造的水盆从地板底下浮了上来。水盆里面两边有两个像是音响一样的装置,侧面还有一个显示屏用来方便使用者调试。
「这是什么?」AA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台设备,但此刻他看着显示屏上面沾着的粘液露出疑惑的表情。
AA一只手用镊子夹住刚刚取出来的金属,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挑了一点粘液,送到鼻子面前闻了闻。
「恩……无色无味,应该只是某只蜗牛路过时留下的,看来体检室也要打扫了。」AA并没有在意,用纸巾简单地擦掉粘液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AA在仪器中灌入干净的水,启动了超声波清洗仪,待到水面开始出现有规律的震动的时候。AA将镊子上夹着的金属片放入了水中。
「叮……」超声波振动似乎让金属发生了轻微的振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金属上包裹的血肉迅速被洗掉,清澈的水很快变成了恶心的血黑色,而与之相对的,金属片重新露出了其原有的光泽。
待到时机差不多了,AA将金属片从水中取出。那是一块比大拇指指甲盖略大的银制碎片,一轮新月上站着一位婀娜的女性,像是某些宗教信仰的图腾。
「项链吗?」AA看着碎片的顶部,那里有一个特殊的结构,几经观察以后可以注意到这个结构似乎是用来连接碎片与项链链条的构件。
这里的金属裂痕十分粗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将项链扯断了一样。
「这就……总算找到突破口了。」AA用静滞立场挂起这块碎片,露出了一抹微笑。
「得把侧写室收拾一下了。」AA伸了个懒腰,回想起现在早已荒废的侧写室,叹了口气。
♦
进入医疗工坊以后,第一个见到的房间就是主厅,一般而言是用来招待初次到来的病人和客人用的,但是显然这种建在荒郊野岭的破烂工坊不会有人来。进入主厅后右转,经过一条廊道以后就会进入体检室,这里是给病人进行初期检查的地方,不过就AA那种半吊子医师能检查个啥来……
进入主厅后靠左是一条螺旋楼梯,那里连接着工坊的二楼。二楼是由一条走廊连接着数个房间组成。当然,大多数都已经荒废,螺旋楼梯本身也是破旧不堪。
「吱呀……」AA踏在螺旋楼梯上,手上端着一小盏蜡烛,爬到了二楼。二楼的能源早在很久以前就被设为了低能耗状况,电气灯自然是打不开的。AA只能借着蜡烛的微光摸索到了一间房间。然后用空余的手掌按上了指纹识别装置。
「滴,识别失败。」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回复,AA使劲挠了挠脑袋,思考着解决办法。然后……AA的理智断线了。「啪!」一拳直接打烂了整个识别装置。
「滋滋滋。」伴随着奇怪的电流音,门打开了。
「咳咳咳。」扑面而来的灰尘打了AA一个措手不及。
「启动照明与空气清洁设备。」像是为了回应AA的呼唤一样,房间深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随后通风系统启动了。
「咳咳咳咳咳。」通风系统开始将房间内的灰尘抽出,这无疑扬起了更大的灰尘,甚至直接将蜡烛扑灭了。
AA躲出了房间,缓了好一会才终于重新进入了房间。
房间的照明已经完全恢复,终于能看清楚全貌了。这是一个不算大的房间,房间的一角堆了一大堆差不多有半人高的瓶子。房间的各处都悬浮着各种各样的虚拟荧幕,荧幕跳动着各种看不懂的数字。
然而整个房间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正中央的那个一看就很舒适的椅子,椅子上方有一个可以将整个头部包裹起来的头盔,头盔上方连接着无数缆线。这是一个干什么用的房间呢?
「这是侧写室,能够复现出某些物体的过去。」AA自言自语道。
「嘛……也不是什么物体都能成功,只有那些怀有主人意志的『寄托品』才有概率能够成功。」说着AA坐上了中央的躺椅,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碰巧,手上就有一个——来吧。」随着AA声音落下,一个静滞立场出现在了AA面前,蓝色的弧光悦动着,而悬浮在静滞立场中的,则是刚刚AA从病人身上取下来的那块项链碎片。
「启动灵基锁定模块,目标…唔,就叫她「新月之链」吧。」
「启动灵基锁定模块。」房间中传来了幽幽的声音,这是除去胖子和AA以外这座工坊第一次响起别人的声音,不过仔细听似乎能注意到这是合成出来的声音。仔细想来也是,人毕竟是社会性生物,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地方,没有这种东西陪伴的话,迟早会疯掉的吧。
AA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继续说道「检索时间轴,我需要这个物品身上发生的所有故事。」
「检索中……检索完毕。」随着机械的合成音落下,一张虚拟荧幕出现在了AA面前。
「来了,我最讨厌的时候来了。」AA叹了一口气,随后点击了一下荧幕上列出的其中一个事件。
「正在进行灵基锁定,10%...20%...50%...90%...锁定失败,该事件无法重构。」
「害…」AA叹了口气,看着罗列出来的上千个事件,他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么多事件中找到一个能用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AA开始机械地重复点击—等待—点击的行为,直到2小时后。
AA打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哈欠,半躺在椅子上。这男人真是懒散,重复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以几乎以一分钟一个的速度打哈欠。
「锁定成功,已确认到事件可以完成重构,是否开始进行重构准备?」合成音低沉的嗓音将AA从昏昏欲睡中唤醒。
「霍,终于找到了,开始进行重构准备。」AA看着剩下不到20个事件选项,说道「剩下这些在我潜入梦境的时候完成灵基锁定,不过我估计也没有可以锁定的事件了。」
「事件重构中。」合成音没有感情的回荡在侧写室。
AA伸了个懒腰。熟练地从椅子扶手抽出一根注射管,轻轻按压气压阀,想要将药液推到注射管顶部的针尖。但是针尖并没有和预料一样微微冒出药剂。
AA顺着注射管向后看去,看到了后面一大堆空桶子。
「营养液没有了吗?算了。这次靠脂肪顶着吧。」AA叹了口气,将注射管放回原位。然后起身在座椅附近的台桌上泡了满满一壶速溶咖啡。
「事件重构完成,准备进行潜入。」
AA揉了揉肩膀,伸手将头顶的头盔摘了下来扣在了自己的头上。「设备准备就绪,开始潜入。」
「现在是晚上11点17分,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那具身体变成那个鬼样子吧。」AA的意识被吞没,进入了梦境之中。
♦
燃烧的天空,血红的街道,拼死抵抗的士兵和疯狂奔跑的女人。
「快!快跑!不要回……唔…」最后一位士兵被疯狂的怪物扑倒,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分成了一块块肉片,全身的铠甲在这些野兽面前就像是纸一般。
奔跑的女人又或者说我暂时的养母拼命地奔跑着,她的双手上抱着两个懵懂的孩子——我和我的姐姐。
我是不幸的,怪物冲入了我的家,将我的生父母在我面前活活扯碎。但相较于那些被撕成了碎片的人而言,我是幸运的,我的邻居,也是被我一直尊称为养父母的姐姐一家人冲入了我家,养父以生命为代价拖住了怪物,养母带着我和姐姐逃出了那个活地狱。随后我们又碰见了在王都拼命与怪物交战的士兵们,他们掩护养母冲出了包围,来到了王都城郊。可就在刚刚,最后一名士兵也已经被怪物撕成了碎片。
「啪。」养母摔倒了,我和姐姐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才刚刚2岁的我「哇」地哭了出来,完全不在意此举将会招来更多的怪物。懵懂的姐姐颤巍巍地爬到我身边说道「烟酱,不哭,姐姐给你做鬼脸玩。」,姐姐的鬼脸很有效,我确实不再哭了,不过这并不能让我们的局势变得有希望起来。
养母挣扎着将我们抱起,一跛一跛地走向了最近的房子。母亲的腿受伤了,本就不高大的母亲现在显得更加瘦弱了。
房子里满是血迹,看来房间的主人刚刚也遭遇了糟糕的事情。母亲拼命挪开了附近的衣柜门将我们放在了里面。
「千冬,你是姐姐,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出来。之后爸爸妈妈不在的日子里,你和烟要互相支持着活下去。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们一定要像亲姐弟一样活下去。」
「妈妈……」
「先答应我,千冬,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保护好弟弟的,对吧?」
「是,我答应你妈妈。」
「乖孩子。」养母揉了揉姐姐的脑袋。
「妈妈,你哭了吗?」什么也听不懂的我一脸天真地插话道。
养母的脸庞已经挂满了泪水。「唉?」养母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脸颊,「不,这只是汗而已……」
养母抱紧了我们,「你们都是我最骄傲的孩子,一定要带着我这份活下去啊……」温热的水流滴在了我的头上,但是当时的我,什么也不懂。
「啊!!!!」房子外面响起了人类被撕成碎片的惨叫声。怪物很近了。
养母松开了我们,将我们尽可能地推进衣柜深处,依依不舍地合上了衣柜门。
在衣柜门合上的前一瞬间,我用稚嫩的手卡住了门,问道「妈妈,你要死了吗?」才两岁的我,不知为何已经初步理解了死亡的含义。
「乖孩子,妈妈不是要死了,妈妈要去找你的生父母玩了。」养母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笑着,我总觉得那笑里面充满了凄凉。
养父母是温柔的人,我家和他们只是关系要好的邻居,本可直接离去的他们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将我从地狱中救了出来。但是相对的,养母也失去了她的爱人,而现在,养母也要随他们而去了。
衣柜门关上了,浅浅的脚步声渐渐离去,随后便是寂静,死一般该死的寂静。
「姐姐,妈妈死了吗?」
「……妈妈啊,去了更美好的地方。」
「更美好的地方?」
「没错。」姐姐伸手抱住了我,将我的头埋在了她的胸前。
「睡吧,烟,姐姐给你唱摇篮曲。」
「嗯……」我浅浅地答应一声。
姐姐的摇篮曲真好听,渐渐地我进入了浅浅的睡眠中,以至于我根本没发现不知道何时衣柜的门已经被撕开。更没有注意到姐姐的身体因为恐惧抖个不停,也没有注意到怪物的鼻息几乎已经吹到了我的脖颈。
「吱嘎。」剑刃切过肉体,砍断骨头的声音,我抬起了头。恐怖怪物的头被整个砍了下来,残余的肉体痉挛了几下然后就彻底失去了动静。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骑士铠甲,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他俯视着我们,我看不清他的脸。
「从这间屋子出去,沿着大路一直向前走,你们能找到一个幸存者团体,他们会收留你们的。」男人低沉的说,听不出任何感情。
姐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着男人低下了头说道「谢谢。」便带着我想要离开。
「慢着。」男人叫住了姐姐。姐姐紧张地转过身。
「你是个勇敢的小姑娘,路上可能会碰见其余的怪物……你就用这个来保护你弟弟吧。」男人拿出了一块紫红色的宝石,将其塞在了姐姐手里。
「谢谢,感谢你救了我们一命。」姐姐再一次郑重地道谢。
男人将我们送到了大路上,看着我们远去……
................................................................
这就是我对40年前「事变日」那天的全部记忆。
♦
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是蔚蓝的天空。
「做了一个久违的梦吗……」
「事变日」,这是现在的人们对于40年前发生的超级大灾难的称呼。在那一天5名邪神以及它们的眷族突然降临到了世界之上。疯狂的怪物摧毁了人族的城市,淹没了矮人要塞,烧毁了精灵的森林。
但反抗的声音从来不会真正消失,灾难后残存的人们成立了反抗军,此前彼此敌视的种族第一次团结在了同一个理想之下——为了人类的生存而战。顺理成章的,我和姐姐也加入了反抗军。
尽管反抗军在对抗邪神眷族的战争中经常处于优势,我们仍然对这场灾难的核心——邪神没有任何办法。那毕竟是神,人与神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太悬殊了。
但是25年前,这一切出现了转机。「事变日」那天那个神秘男子交给姐姐的紫红色宝石展现出了月之女神的力量。
说来也是可笑,月之女神本是「事变日」之前人们普遍信奉的神祇之一,可是在那天之后,由于没有任何一柱神回应信众的祈祷,绝大多数人都抛弃了对神的信仰。而事到如今这些无神论者又要靠神的力量来击败邪神。
姐姐和我是亚精灵,精灵的远亲,血缘上更接近人族,除了寿命长了点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而这样的我们在那颗紫红色宝石「月之宝石」展现力量之前,就已经成为了反抗军相当的强者了。
在「月之宝石」觉醒以后,姐姐更是成为了反抗军第一剑士,作为反抗军对抗邪神的王牌。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25年了啊。」我伸出手,像是要握住云彩一样的握拳。
25年里,得幸于邪神之间关系不融洽的关系,在姐姐的领导下,反抗军成功借用「月之宝石」的力量猎杀了5位邪神中的其中4位。而现在,军队已经开到了最后1位邪神所在地——旧人类王都周边,反抗军正准备向最后一名邪神宣战。
我坐起了上半身,青草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看向天边,那里的天空是血红的,哪怕隔了数十公里仍然能感受到邪神狂暴的魔气——那里就是人类的王都。
「我们再次回到了这里。」一瞬间,我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感情。一切将要结束的舒坦?决战前的紧张?又或者是可能失去家人(姐姐)的害怕?还是作为异性对义理上的姐姐的爱?我说不清。
我想站起身,紧接着立刻感受到大腿上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绞住了。视线顺着身上的薄毯滑向一旁。我的瞳孔猛地一缩,我的姐姐千冬正在我身旁熟睡。
一股恶寒爬上了我的脊椎。
我轻轻掀开了薄毯,姐姐的骑士服仍然好好的穿着在身上。我松了一口气,姐姐总是这样,她深爱着她的弟弟(作为亲人),毫无防备地向她的弟弟展现一切。而同样深爱着她的弟弟(作为异性),总是时刻警告自己保持理性,以防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用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看着姐姐的睡颜。一头长直的红发披散在肩膀上,几束俏皮的头发搭在了脸颊上。樱红的嘴唇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我咽了咽口水,连忙移开了视线。这次视线落到了雪白的锁骨上,骑士服稍微有些不整,顺着骑士服能够看见隆起的双峰……「啪」我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并试图安抚自己的某个部位,让他不要太过于「热情」。
「唔,早上好,烟。」似乎被我的耳光惊醒,姐姐坐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
「抱歉,把你吵醒了吗?」
「没事,我是自然醒的,看到烟睡得这么香……不自觉我自己就……」说着,姐姐看向了天边,那里是王都的方向。姐姐的眼中出现了一抹阴霾,看样子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过几天,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说道。
「是啊……自「事变日」以后40年的痛苦与灾厄,终于要结束了。」姐姐回应到。
看着姐姐的侧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出现在心中。恐惧,不自觉地爬上心头。我害怕失去她,失去眼前这个我深爱着的家人,失去眼前这个我深爱着的异性。
「我爱你,姐姐。」当然,是作为异性。
「我也爱你,烟,作为亲人……」我知道,只是作为家人,我低下了头。
「也作为异性。」
「唉?」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我抬起了头,姐姐正看着我,脸上闪着两抹羞涩的红晕。「砰,砰,砰。」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我…我…」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我双手大开大合的乱动着。
「真是的,女孩子都接受了你的表白就不要再这么窝囊了。」姐姐小小地斥责着我。然后大胆地骑到了我身上,柔软温和的身躯直接碰着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就好像要从喉咙蹦出来一样。身体的下半部分开始有了男性最自然的反应。
(快停下我的替身!!不要顶到姐姐了。)
姐姐揪住了我的衣襟将我的脸拉到了她的脸面前,逼迫我直接与她对视,女性特有的清香飘入了我的鼻翼。姐姐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不过眼神中并没有犹豫。
「只有这一次,剩下的要到战争以后再做哦。」姐姐像是挑逗般地说着。
「唉?」我还没反应过来,轻柔的唇瓣已经贴到了我的嘴唇。
姐姐的嘴唇很凉,与坐在我身体上滚烫身躯完全不一样。开始只是轻轻地贴在一起,姐姐将双手环抱在我的脑后,逼迫我紧紧地和她吻在一起。无处放置的双手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抱住了她。
突然,一个柔软的东西顶开了我的唇瓣,先是在我的牙齿表面啄了一圈,然后伸进了牙齿的接缝有些用力地将牙齿分开,紧接着像是挑逗一般碰了碰我的舌头。
我彻底失去了理智。
舌头卷住了姐姐的小舌头,突如其来的粗暴行动让姐姐发出了「唔?」的声音,但是失去理智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只顾轻轻地吸着姐姐的舌头。
这一吻一直吻到两人都呼吸不畅以后才分开。
「「哈…哈…哈…」」我和姐姐仰面躺在草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没想到姐姐这么大胆呢。」我轻轻地说道。
「哈哈。」姐姐略有尴尬地笑道。
「过几天就是与邪神的决战了。」
「嗯……」姐姐轻轻地回复道。
恐惧再次爬上了我的心头,我担心我会失去身边这位我深爱着的异性。因此我鼓起了勇气。
「那个,姐姐。」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提议放弃和邪神的决战,你觉得怎么样?」
「……」姐姐没有回答,姐姐作为反抗军现任领袖,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现在已经击败了4位邪神了。夺回了很多土地了……我觉得已经够我们生存下去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没错……但是邪神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姐姐说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一切必须得到终结,从那个神秘男人将……唔,『月之宝石』交给我的那一刻,这就是我的命运。」
「是吗……」我决定不再多说什么,因为这就是姐姐选择的道路。
沉默持续了一会。
「对了,这个给你。」姐姐坐了起来,摘下了自己的项链。那个项链我记得,那是养母的遗物。银制的项链用新月和美丽的女性描述了月之女神婀娜的身姿,饱含了母亲对于孩子的守护之情。
「你也长大了,未来一定会需要独自面对更多的困难,每当你需要独立面对困难的时候,就带上它,让它代替我守护在你身边。」姐姐说道。
「我明白了,我也是个男人,不能太依靠自己的姐姐(恋人)了。」我说道,将项链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姐姐欣慰地看着我,不知为何我觉得她有些怅然。就好像是一位看着长大的儿子的母亲。
我们二人再次相拥,轻柔的风划过我的脸颊,真是凉爽啊。
「对了姐姐,我直接能叫你千冬吗?」成为了恋人,我想要一个更加亲昵的称呼。
姐姐害羞地颤了一下,说道「这个嘛……我还是希望在决战之后再公布我们的关系,现在公布的话,会打击那些还爱恋我的士兵的士气的。」
「哦,那我还是继续称呼姐姐为『姐姐』吧,不愧是姐姐,连这都考虑到了。」
「嗯。」
二人继续相拥,无言,只是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明知道会……」我听到了一声细小的嘟哝。
「唔?姐姐你说了什么嘛?」
「啊?我什么也没说啊?」姐姐疑惑地回答到。
「哦。那应该是我听错了。」我并没有深究。
继续享受着二人相拥的时光,一直到太阳落山。
………
…………………….
…………………………………
我将在余下的人生,无数次地后悔自己的决定。
♦
「事件重构结束,唤醒潜入员中。」AA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眼前是头盔内部的漆黑。
费力地将头盔摘下,一股恐怖的空腹感袭击了AA的精神。简单从饥饿和口渴的感觉判断,起码已经过去了三天。
「报告,剩余20余个待选事件没有能够完成灵基锁定的事件。」合成音忠实的报告着状况。
「吨吨吨。」AA一把抓过餐桌上的咖啡壶,将里面实现泡好的咖啡一饮而尽。咖啡已经变得冰凉,粗糙又冰凉的速溶咖啡划过喉咙的感觉让AA想吐,但他还是喝干净了。提着咖啡壶倒了倒确认已经一滴咖啡都不剩了以后,AA烦躁地将咖啡壶朝地上一摔。「啪。」咖啡壶碎成了无数碎片。真是个暴力的男人……
AA缓了好久才从潜入以后的恶心,头痛中醒来。缓缓走下了楼梯,来到了体检室。体检室和三天前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除去被固定在悬浮床上那具像尸体一样的身体和那个被静滞立场固定的沾了真菌的镊子,以及随意飘在空中的笔和登记表以外。
「你叫烟是吧,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你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AA对着病人说道。
当然没有回复。
「让你后悔的决定……是什么?」AA继续问道。
还是没有回答。
「唉。」叹了口气。
AA靠着病床,拿过了登记表,在姓名那一栏写上:「烟」。随后丢到了一边。
AA伸了个懒腰「我想我该给自己弄点吃的,然后舒舒服服地泡个澡,休息一下。」
AA合上了门,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后,病人脸颊上划过了一道晶莹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