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喀……
马匹的铁蹄接连落地的清脆碰撞声同滚滚车轮碾过不平整砾石路的摩擦声纷纷环绕在耳边回荡。
迷迷煳煳间,无意识做出点头动作的脑袋随着前进的车厢忽左忽右地摇来晃去。
「吁——」
铁蹄随着沧桑感的中年男性轻呼声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我的身体因为惯性而略微前倾。
单单因为这个细小的动作,恍然从浑浑沌沌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车厢内的华丽装潢映入眼帘,我独自坐在足以容纳六人,能够尽情舒展手脚的空间里。
抬眼扫视,左手边是金色镂空花纹半包裹固定着蓝宝石般的浑圆香炉,内里散发出的玫瑰芳香充塞整个厢内,右手边则是不足半人高的小巧柜子,顶部放有一本被红色无字封面包裹,书芯泛黄,加上红色封底足足有两本《国语辞典》那么厚的书,旁边还有一盏银质烛台。
从柜子镂空的花纹往里看,里边层叠放着一套白金茶具、餐具,以及看起来十分美味的精致糕点。
「……一股子奢华感。」
我对这些带有年代感的唯美物件暂时还提不起探究的兴趣,被黑色蕾丝手套包裹的右手稍微用力扯了扯脸颊,那份疼痛看起来并没有掺杂半分虚假。
虽说像是完全清醒过来了的样子,但还是对眼下的处境有些迷茫。
低下头,唔……先且不提那服饰繁复的黑色衣裙。
垫在大腿下的天然纹路、皮革制柔软沙发,还有高跟鞋底下的金边刺绣、胭脂红地毯,更是为内部环境衬托出一份典雅的素质。
我怎么会在……这一定是做梦吧……?
再次忍不住将手往脸上伸去,却行到半途陡然顿住。
一簇金色从视线旁边垂落,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手指并拢拈起一缕细丝,挪过身将它放到钻入车窗的阳光底下仔细查看——
奇妙的是,那缕发丝几乎和阳光不分彼此的融合在一起,就像产生化学反应那样散发出柔和的灿金色光芒。
小心翼翼地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居然连接近根部的地方也是淡金。
一道仿佛看过万千遍的曼妙身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头。
「啊,我是——」
噗通。
刹那间,宛如镜花水月的飘忽身影被类似方形石块的东西砸得沉落,扑腾地引起水花四溅,那道成像旋即在无数泛起的透明波纹里消失无踪。
……谁?我是谁来着?
啊啊啊,就差了那么点儿!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我进一步地扩展认知。
刚升起懊恼的情绪,外边传来的「哆哆」声使我下意识侧过头。
静坐了一会儿,声音却不再继续响起,伸出手把白色帘子撇过一边,将视线往外探——
车窗外,一名赤发短马尾的女性穿着传统女仆装,低眉对我躬身。
「大小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哈——?」
一股荒谬感陡然攀上心头。
大、大小姐?是在说我吗?!
虽然偶尔会被佑介君用充满作弄意味的语气喊「大小姐」之类的,但我也只是喜欢陪他玩玩「主仆游戏」才故作姿态而已……可眼前的女仆,那副毫无假惺惺的做派俨然是另一回事……之类的!
开玩笑的……喂,摄像君你在的吧?!喂喂,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哦,这一定是什么综艺节目——也不对!!
原本望来望去想寻找针孔摄像头的我忽然低头,粗略地摸了摸身体的各个部位,随即慌忙地双手捂脸,片刻间就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我我、我可是全身的衣服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给换掉了喔?!连头发都被重新染色?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啊啊!即便是整蛊节目,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做到这种份上……吧?
嗯……我果然还是对那些毫无底线的整蛊节目没有半点信心,这种节目把当事人换位成自己就完全高兴不起来。
啊咧,说起来……我之前是在做啥来着?为什么没有相关的记忆……?就像喝酒喝到断片似的——我也没喝过酒啊喂!
……差点忘了,人家还在等着我出去呢,总之先摸清楚状况再谈别的……我刚才那副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糗样该不会?!
勐地抬头看去,那名女仆小姐侧身对着车窗站在左侧边缘,只能看到她毕恭毕敬低着的头部。
顺便一提……现在才发现,右侧立着一位身穿燕尾服,头发斑白的老者,同样只露出梳着背头的后脑勺,相比那名身体前倾的女仆,他几乎将上半身躬成了九十度,以至于我因为车内视野的限制而差点看不见他的人。
「咳哼!」
被肃穆端庄的气氛所影响,忍不住用拳眼抵住口唇清了清嗓子,接着提起左侧的榫头,轻推开车扉。
老者保持躬身的姿态后退两步,避让朝他敞开的门扉,女仆小姐则是挺起身前进一步,将左手抵住门檐,着白手套的右手对我伸来。
「谢呜呃——」
感谢的话语被扑鼻而来的浓厚腥臭味呛得几乎就要变成胃酸反流的作呕,左手下意识快速接过女仆小姐递来的手帕捂住口鼻,用手帕中弥漫的檀香与麝香,以及身旁香炉散发着的玫瑰香勉强压下了臭味。
右掌握住女仆小姐的手,弯腰低头小心地走下两级台阶,高跟鞋平稳地落到红地毯上。
这条街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想到他们竟能够如此的面不改色……这就是职业操守吗……
松开手后,没有丁点心情细看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连忙屏息眯眼循着铺开的红地毯走到一户棕色木门前。
「唔唔唔?」
转过身对在身后站定的女仆小姐确认道,她点点头,那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开门救命啊!我快要被熏晕了!!
砰砰!砰砰砰!!
未见到类似门铃的东西,在这紧要关头里只好使出更原始的方法,拳头重重地抡到门板上,造出巨大的声响。
砰砰砰!!
即使将手敲得生疼,也未听见屋主的半点儿回应,这下完——
「失礼。」
话音未落,眼皮底下忽然瞄见从身后窜出的,一条被白色吊带袜包裹的修长美腿……的残影。
「轰」的一声,门框开裂到差点整个脱落,只剩一角晃悠悠的挂在那儿,刚才还堵在面前,那道略显厚重的门板更是不翼而飞。
——被眼前突如其来发生的电影名场面吓得一度忘了呼吸。
就算如此,臭烘烘的气味照样不停钻进塞满香料的手帕空隙,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
「这层没有气息,请随我上二楼。」
与此同时,轻柔且细腻的女声再次响起,然而才刚刚见到那恐怖的一幕,悄悄落到耳边的声音在此刻似乎带上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她那略显古怪的音律宛如化为一张催命符般。
呼……不怕不怕,我怎么说也算是魔法少女,我我可是记得自己会使用魔法的!
一边在心里写「人」字,举步生风,头也不回地快速绕过安静躺在地上的门板,虚握布满灰尘的扶手,踏上破破烂烂的木制楼梯,在「吱吱呀呀」的响声中平安抵达二楼,最后再穿过一小段逼仄阴暗的走廊。
街道上的腥臭几乎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屋里的霉味,但也比外边的环境好上太多。
才停步放下左手,只见身旁的女仆小姐对我摊开手掌。
我心领神会地将蓝色丝绸手帕交给她。
她认真地交叠手帕收好,然后取出一根蜡烛,对着烛芯「呼」的一声,吹了口火苗。
「诶?」
该说是做过铺垫有了心理准备的原因吗?带给我的震撼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看起来像是在变魔术……
到了现在才得以趁着光亮仔细端详女仆小姐的面容——五官端正,碧绿的眼睛犹如翡翠,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她那蛇一般的竖瞳正缓缓变成椭圆,朱唇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她看样子完全不在意我的观察,略显修长的耳朵动了动,忽地抬头。
「目标就在阁楼上。」
「目标?」
「据说他的个性与队伍里的其余人完全格格不入,十分古怪……这次只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受到公主的委托,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有机会找他来为您的成人仪式添一份助力……恕我僭越,待会儿不妨在您每月发放的零花钱上做一点让步。」
成人仪式又是什么?不要再冒出新的设定了好嘛,之前的东西都还没理清,现在脑子里简直一团浆煳。
而且呀,你刚才都把别人家的门给爆破了,虽然我也有部分逃不开的责任啦……先不提人有家多怪胎……我觉得任谁摊上这档子事都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吧?
「请随我来。」
趁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女仆小姐已经攀上角落的爬梯。
进入阁楼,就着微弱烛光,入目所及的是三角形的狭窄木天花板,身后是同样三角形的石墙,中间的木窗紧紧的关闭着,粗糙的地板上散乱的放置一堆衣服与杂物,所幸没有再传出什么异味。
继续往里头前进几步,地面上的一团轮廓被纳入摇曳的烛光下。
「需要我把他叫醒吗?」
女仆小姐抬起脚尖虚点了两下,这个被好几张毯子厚厚裹住的物体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毛毯表面能看到细微的起伏,表明此人正在酣睡中。
「好的……麻烦你了。」
她对我微微躬身。
在场的三人里也许只有她最清楚状况,保险起见还是交给——
「给老娘起来,噢啦!」
她对着那团被子来了一脚射门,目标连人带毛毯撞到另一侧的石墙上,幸亏窗户被封的严严实实,他干脆利落地掉至地面。
「诶诶诶——?!」
为什么你突然间会变成这样啊!刚才的意思难道不是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吗?!
「暴、暴力是禁止的吧!这已经不是给人添麻烦的程度了!」
「没有实感……奇怪,可情报里提到过……了解,下次会注意。」
她保持谦卑的态度对我鞠躬……他还有没有下次都不好说!
「你、你没事吧?快帮我叫救护——」
噗通、噗通。
微醺的烛光里,那些许模煳的面容令我的心脏大跳了两下,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因为惊愕而被迫终止。
那是我极为熟悉的一名男性。
他只手扶额,从地板上撑起身。
(佑佑佑、佑介君?!)
……奇怪,声音突然发不出来?
「(他叫什么名字?)」
「(赤坂佑介。)」
(果然是佑介君!为什么佑介君会在这里?!)
「传闻中的「异邦人」(小声)……赤坂佑介,我为仆人擅自作出的无礼行为向你赔罪。」
啊咧……为什么我会自顾自地说出话来,还自顾自对他行礼?话说他没受伤吧?!
「大小姐?!」
「我」右手横拦,对女仆小姐做出阻止的动作,保持躬身的状态微微抬头,似要等佑介君做出回应。
然而他似乎未往这边看上一眼,晃晃头坐起身,右手虚握,众多白色小方块凭空显现,以极快的速度聚合成一把拥有许多孔洞和圆形凸起的积木手枪。
「——是魂器,危险!」
「无妨。」
通红的火光映照整座阁楼,女仆小姐竟在一瞬闪到我身前张开双手,艳红的短发宛如朵朵火焰凭空飘扬。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这是要一转王道系战斗的展开吗?话说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啊?!)
「可是,您的安全——」
「我说无妨。」
多亏佑介君过于魔幻的「演出」,让我刚吊起来的心又放回原位,也拜自带光源的女仆所赐,我才得以看清佑介君接下来的动作——
按压卡榫卸下弹匣,随手丢开通体洁白的枪身,拿起弹匣往手中倒豆子般倒出一粒橙黄色的圆形塑料状子弹,随即拍了一把左手,对着天花板张嘴接下「糖豆」,就地躺下并拉起毛毯盖至脖颈处,翻了个身背对我们。
一动不动。
就这样等了几分钟,本来快要熄火的女仆双肩颤抖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像是筛糠一样,室内再次变得灯火通明,她托着的蜡烛也已全部融化。
「竟敢……竟敢无视大小姐,你这无礼之徒!」
(女仆小姐,我觉得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喔?)
「别做多余的事情。」
「……咕,遵从您的指示。」
「我」主动走到佑介君跟前蹲下,手腕显现出黑色蔷薇腕饰环绕蕾丝手套,掌心抚上他的额头。
诶?这不就是和我同款的「变魔术」吗?总感觉佑介君身材壮了许多,脸部也更加棱角分明了,头发还变得又长又乱。
只有睡颜依旧那么的可爱。
「不正常,是深度睡眠……他对自己施放了[睡眠]。」
「对自己……这平民到底在想些什么?」
「目前以我的魔术还无法「看见」。」
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胸口划到指尖,对我露出侧脸的佑介君一下子睁开眼睛。
……心里面突然感觉好悲伤,我这是怎么了?
佑介君的眼睛……因为瞳色很特殊的原因,很难从他的眼中看出情绪,更何况他平时总是摆出一副扑克脸。
直白点说就是——他如今那纯黑色的眼神看起来非常空洞。
他眨了眨眼,似乎眼角余光察觉到我的靠近,却没有直接看过来,还是保持一动不动。
「刚才有伤到哪里吗?」
「不……我并没有使出「力量」,况且他自己就是个[治疗者]。」
「我」摸了摸他的头部检查是否存在伤口,在捋开头发的时候看见他的耳朵似乎塞了什么东西,轻捏着将它拿出来……是耳塞吗?
见他没有外伤,对接触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起身后退两步,对他行了与刚才不同的礼仪。
「适才忘了说,初次见面,我是■■■■■女公爵家的长女,■■■■■■■■■。」
诶?「我」刚刚说了什么,怎么有些句子听不清楚?就像用智能手机通话时,信号遭到干扰后发出的杂音,绝对不是我耳朵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佑介君这回总算对「我」的话有了反应,他挠了挠头,缓缓坐起身,眉头微皱,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
他盯着地板,像是自我确认般念念有词,手中拿着不知从哪个口袋摸出的,一个比手掌大的盒子。
「对,■■■■……你也听公主提起过我?」
(是说除了我以外,你还熟悉别的女孩子?还、还是公主?)
我现在这具身体又是谁的?总感觉心里面毛毛的很不舒服。
……啊,刚才佑介君的嘴型……好像不是在说日本语来着?呃……「我」的口音好奇怪,自从我变成另一副身体以后,说的语言大概都不是……
那为什么我能够听懂,也能够无意识的交流自如呢?啊啊啊!问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佑介君不作回答,从盒中取出棕色木纹烟斗,将小布条包裹的烟草轻轻地洒入斗钵仔细揉平,把烟嘴放入口中,擦了一根火柴在圆形的口子处来回熨烫,将表面的烟草烧焦,过了一小会儿,他随手甩灭火柴,直接用指腹摁了摁烟草压实,嘴边开始冒出袅袅白烟。
(佑、佑介同学?未满二十岁是不可以吸烟的哦?虽、虽然你吸烟的样子看起来既成熟又帅气,但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喔?)
「啧!」
女仆小姐看到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不爽地撇开脸去,然而她斜眼对着佑介君,鼻翼不停耸动着,看起来对烟味十分好奇的样子。
(……快让我说句话啦,喂!)
反正这就是那个吧?我现在又在梦里对吧?感觉每次睡着都会做这种意识清醒的梦,但是醒来后又不记得所有事情,那现在让我当起观众又有什么意义……
(呜哇啊,好想趁现在抱紧佑介君!)
「说回正题,今天唐突前来拜访请容我再次向你致歉。目的是为了雇佣作为勇者队后勤人员的你,和我们一同前往巴尔浮空岛进行迷宫攻略……关于这点,我带来了公主殿下的介绍信。」
(勇者……迷宫?在梦里上演勇者义彦斗恶龙吗?)
朝旁边伸出手,接过女仆小姐递来的,动物皮材质、皮筋捆扎、火漆封缄的信,即将交给佑介君时,却看到女仆小姐对我「咬耳朵」。
「公主还有一段口述,是「如果那家伙不乖乖听话,就在暗地里狠狠踹上几脚,只要不被看到后落人口实就无所谓,是个会自己舔舐伤口愈合的——有趣的玩具。」」
「「……太过分了。」」
心里话和「我」同步——不成想佑介君竟遭受过这样非人的虐待。
心脏感同身受的抽痛起来,眼睛也跟着发酸。
「我」挑了挑眉,斜眼看向女仆。
「之前怎么没和我提起过?」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小的认为这件事并不影响——」
「我」瞥了她一眼,女仆立刻紧紧闭上嘴巴。
抬起食指绕了绕耳边的淡金色细丝,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么,这是你个人的失职。」
「万、万分抱歉!」
她头上发出像是把水浇到燃烧木材上的「咻咻」声,宛如火焰般的鲜艳红发直接熄火变得暗红,涂了鲜血似的嘴唇抿得发白,几近透明——
阁楼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女仆慌张地吹了口气,点燃另一根蜡烛。
「把新的契约书拿来。」
「是,主人……」
边说着,「我」将介绍信放至烛火上点燃。
「事成之后,我会付三倍的报酬以表歉意,并且从今往后,您将是■■■■■家的座上宾。」
佑介君食指与大拇指捏着烟杆,对刚才的对谈没有显露任何情绪,悠哉的吞云吐雾。
他目光望向我身前的地板,用略显嘶哑的嗓音缓缓开口。
「有报酬,就行。」
「那就立刻着手准备,首先得换身衣服,现在这副样子太邋遢了,龙七,你来帮他。」
「是,主人。」
在二楼的客厅刚用羽毛笔拟订完似懂非懂语言的契约书,走廊外的敲门声正好响起。
「进来……噗。」
那是什么发型啊?明明身上都打扮成西装革履了,为什么头发还乱糟糟的像八爪鱼一样?
才觉得严肃起来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挥散了。
「很、很抱歉……平民的房子里没能找到水来梳洗,我……小的也不会使用水之魔术。」
龙七羞愧的低下头,双手抓紧女仆服的围裙。
「唔……把那些边边角角烧掉怎么样?」
「……啊?」
耸拉着肩膀的佑介君讶异的看过来……看向我身前的地板。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显露情绪?
不过他身上的那股阴暗风还是没有驱散,甚至让人产生一种能将周围的环境都染成黑白二色的错觉。
「我」在龙七食指燃起火苗的时候开口打住。
「呵呵,开个玩笑,别板着个脸了,过来签署这份文件后就抓紧出发吧,我可不想看到公爵家的进度落后于人。」
佑介君微驼着背上前,低头接过我手中的羽毛笔,他身上的烟草味随之扑鼻而来。
噗通噗通……
心、心跳加速了!没想到走暗黑风格的佑介君也超赞!!
他在我面前顿了顿,盯住手里黑白相间的羽毛笔。
「如果是后勤……我不会输。」
「我很期待。」
赤坂佑介拿起羊皮纸,在署名处潦草地签上自己的名字——あかさか ゆうすけ。
合着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是他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