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与神•尾声•乱世前夕(2)

「真是入手了相当不错的东西啊,雅儿贝徳。」


安滋脸上的「神情」,毫无疑问是欲望、欲求这一类。雅儿贝徳一瞬间兴奋了,但立即克制下来,因为主人此刻所欲求的并不是自己…


自从潘多拉•亚克特从斯连教国搜刮了「赔偿金」回来,安滋就一直抱有这种类似攻略完副本后得到奖励的心情。


六大神的装备中不乏一些神器级,虽然令人兴奋,但是品质达不到安滋•乌尔•恭的成员们所留下的那些作品。


这也很正常,并不会减低安滋的喜悦。因为安滋•乌尔•恭实高阶公会,对于YGGDRASIL中的一般玩家来说,「我的武装还不如高阶公会的 NPC!」可不是一句玩笑,而是事实。


而六大神既然每人都能拥有复数的神器级装备,说明他们已经远远凌驾于「一般玩家」,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级道具拥有者。不过看来达不到高阶公会成员的水平。


「成果颇丰,不过变更装备是一件需要谨慎处理的事情,而且其中有许多是人类种族装备才能发挥最大效果的呢……总之先放在宝物殿。眼下,这另一件「宝物」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


白骨的手指轻轻敲在一张古老的地图上。


那是迄今为止安滋见识到的最广阔、最详尽的地图。即使把在在龙王国和都市联盟流通的地图拼在一起,也根本比不上这张。


——六大神所绘制的地图。


这并非神官长们用来「下战棋」的那张原始版本,因为那个原始版本反而跟不上时代,价值不高。


安滋拿到的这张,是教国根据世事变迁所修改出来的最新版本。


南方的大沙漠中标注了八欲王之首都,东面的海上,绘制了海上都市。甚至还包括中部大国的部分信息,是土程圣典的功劳。


「居然,真的开始有一点展望世界的味道了啊。」


「这个无名的世界、未来一定会被称为「魔导国」。」


轻轻垂首的雅儿贝徳,平缓而坚定的说出这个事实。令安滋不由得凝视她数秒。


「『天下布武』么……」


「是?」


「没什么,只是不由自主联想到一个传说的世界级道具罢了。」


因为无人使用过,所以『天下布武』只是一个传说,不晓得是不是哪个玩家随便杜撰的。


YGGDRASIL中的各个世界(服务器)都有自己的名字,而传言中的『天下布武』能让使用者任意修改服务器的名字、以及其他一些背景信息,似乎还能进行某种「涂鸦」。


如果这个传言属实的话,那么『天下布武』显然是除了「浪漫」之外什么用也没有的东西,或许是最烂的世界级道具也说不定。


(乌尔贝特桑还有塔其米桑都有说「想要」啊,他们都是性格强烈的人。至于我的话……)


飞鼠的话,虽然对命名这件事有些兴趣,但多半还是会感到麻烦吧。


而安滋,则对这件浪漫的事产生了一丝激动。也许这张壮观的世界地图,以后将成为魔导国地图。


——夺取这个无名世界的「命名权」。


(糟糕,竟然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咳哼,雅儿贝徳,不能大意,包括龙王在内,这个世界上还有诸多具有威胁性的敌人,大陆与海洋也都是未知数哦?」


明明是为了让自己冷静才这样说,但结果却因此更加心动了。


「是!……那么,请问大人准备怎样应对「艾琉恩提优」以及海上都市呢?」


「「艾琉恩提优」……那座城市我不想在获得充足情报前进行接触。」


被后世称为「八欲王」的八个玩家,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首都之城,「艾琉恩提优(エリュエンティウ)」。


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安滋一头雾水,因为它在现实中完全没有对应的含义,无法理解八欲王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拗口的「杂音」为自己的首都命名。


而当夫路达告知,「艾琉恩提优」在那个时代的古代语中居然含义是「世界中心的大树」,安滋欣然一笑。


艾琉恩提优,恐怕就是YGGDRASIL(世界树)的音译吧。


在五百年的光阴中,这个发音被不断讹传,最终变成了「艾琉恩提优」。然而像夫路达这样的学者,却依然知道它的意译是「世界中心的大树」——虽然这也有些微妙的出错,但指的大概就是「世界树」没错。


「居然直接用YGGDRASIL来为自己的首都命名,何其大胆、又是何其浪漫……真是八位狂人啊、哈哈哈……!」


一股挑战的欲望从安滋心中升起,甚至让他忍不住散发出漆黑的灵气。


「……!只要安滋大人下令,属下即刻准备合适的仆役……」


「啊、不!雅儿贝徳,我说过了,我绝不会在情报不充分的情况下做出攻击。」


「…是!」


「让迪米乌哥斯去进行远距离观察,这已经是相当冒险的一步了。」


漂浮在沙漠上空的城堡,因为有泉水源源不断从上面流下,所以下方形成了绿洲,建立了城市。


那么八欲王的公会据点是哪一部分呢?毫无疑问是漂浮的城堡吧。源源不断的流水则很好解释,纳萨力克第六层和第四层的水源,如果流出去的话同样也不会减少。


关键是,那个公会的强度。


能够用于创造 NPC 的公会点数,除了都市型据点,以及个别非常有名的特例之外,和公会据点的大小一定是成正比的。也就是说,据点越大,则公会点数越多。


根据迪米乌哥斯的观测情报,那座浮空城堡的规模大约是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一半左右。


大坟墓的点数是两千七百五十,但这之中包含一次性攻略得到的五百点奖励,所以大坟墓的原始点数是两千两百五十。


若是这样估算,则漂浮城堡应该是一千一百点左右。但纳萨力克的楼层又是经过额外扩展才有这种规模的,所以谨慎的估算,八欲王的公会点数恐怕在一千八百点左右。


「但是无法保证他们是否有像我们一样氪金,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必须做出更加谨慎的预想。雅儿贝徳,必须将其视为拥有两千五百点以上的同规格对手,对于他们的任何处理,都必须由我亲自下令才行。」


「遵命!」


「夫路达虽然去过那里,但所知道的情报还是极为有限,有必要撬开白金龙王的嘴巴。所以艾琉恩提优的事情一定是安排在那之后……或者那个叫莉古李特的人也可以当做情报源么?……嗯?雅儿贝徳,你怎么了?」


安滋发现,雅儿贝徳的表情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不……只是有些不解。据说那里有三十位和我等守护者立场相同的存在,那么在自己的至尊全部消逝之后,他们为什么没有毁灭整个世界、而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呢……」


「唉?为什么他们会想毁灭世界?」


「因为换位思考。如果安滋大人不在的话……我们绝对会将这个世界完全毁灭、然后全体自我毁灭作为陪葬吧。」


美女相当平淡的说出这番话,好像在说1+1=2一样平常。


「雅、雅儿贝徳,我觉得他们是想一直守护那个公会吧?」


「并不需要呢,安滋大人。只要把世界毁灭,就不可能再有人威胁到公会了吧,那样一来守护者们也就可以放心自灭了。我认为他们应该也持有相同的心态才对。」


「是……是这种想法么?!」


精神抑制瞬间起了作用,安滋开始按照雅儿贝徳的思路考虑。


如果那三十个守护者真的会抱有这种想法,那么他们为何如此老实就是一个谜团。也许是受到了某种威胁?


安滋依循自己的灵感,望向手中的公会武器——安滋•乌尔•恭之杖。


「……雅儿贝徳,那么我问你,我的这件公会武器,有成为「人质」的价值么?如果有人说,如果你们守护者去毁灭世界,就将公会武器毁掉的话……你们会觉得受到钳制么?」


「……!安滋•乌尔•恭之杖只有安滋大人能够装备,所以是安滋大人的一部分……确实在我等心目中具有极高的……人质价值。」


「原来如此……哼,不管怎样,艾琉恩提优的事情暂且放置吧。」


「是!那么海上都市大人想怎样处理?」


「方案相同,必须由我亲自命令才行。好在有了水下行军的经验,让那支军队行动吧。」


安滋的手指点在新月湖上,然后沿着它长长的分支河流一路向东比划,直到入海口为止。离入海口更远的东方海面上,则标记着海上都市。


「死亡骑士无法游泳啊,在湖底还算好,若是进了海中恐怕就太笨拙了。但是骨龙可以像小狗一样滑水、死者大魔法师也能用<飞行>在水中浮游,像是僵尸人鱼、亡灵蟾蜍人、骨蛟一类就更不用说了。」


「安滋大人的意思是,让死亡骑士军团依旧在靠近教国的湖底待命、以防万一。而从混合军团中抽出适合海中移动的部队……」


雅儿贝徳的手指沿着安滋刚刚划过的路径刺溜下来,和安滋的白骨手指靠在一起。显然是故意的,但是她装作聚精会神讨论战略的样子,让安滋没办法说什么。


而如果无情的将手拿开,又好像太小气了,所以安滋只好任由那根手指贪婪的贴着自己。


「……啊…嗯…雅儿贝徳,就是如此,让它们先在入海口待命,不论将来会在何时正式接触,事前做好准备才是上策……」


「不愧是安滋大人…」


微妙的靠近了…女魅魔微妙的靠近了!安滋在心里大叫。


这是以前在职场中也从未有过的遭遇,女部下看见自己的手指没有被拒绝,立刻就更进一步向上司靠了过来!说话声音很低,好像是为了讲悄悄话才靠过来一样!


必须用公事掩护过去才行。


「雅儿贝徳,绝死绝命的教育工作怎么样了?」


「啊……是。一切顺利,她正在门外,要让她进来么?」


「唉?在门外?让她进来吧,不过为何?」


「因为在教育她「守候安滋大人是无上的荣耀」这一点。」


「唔……这会不会有些过头呢?」


「但是这确实是荣耀,如果无法认同这一点的话,可以说就必须抹杀了呢。……说到这个,夏提娅有向我提议,应该让绝死绝命觉得「等待安滋大人是一种快感,必须产生不可遏制的生理反应」……我拒绝了,但不知安滋大人怎么想?需要采纳么?」


虽然雅儿贝徳和夏提娅都不会接受绝死绝命变成自己的「情敌」,但同时她们又觉得,绝死绝命会对安滋兴奋是十分正常的事——因为安滋在她们心目中就是如此崇高,如果有女孩不觉得兴奋,那说明她很愚蠢。


「不你做的很好。」安滋果断说道,「……请至少培养成正常人,拜托了。」


「是。——绝死绝命,安滋大人允许你入内。」


女仆将门拉开,露出恭敬守候在外的乖巧女孩。


绝对可以说亭亭玉立吧,因为泡泡茶壶定下的「规矩」,她现在穿着一套比较中性的修身服饰,头发没有像以前一样扎起来,而是柔顺的披到腰际,非常清爽。


当然没有任何武装,但安滋注意到雅儿贝徳之前那股暧昧的气息还是消失的一干而尽,谨慎侍立在自己前面。


「谢……谢安滋大人……」


相当胆怯的声线。像是小学生突然被传唤去见生态都市里的大富豪。


纤细的身躯有些颤抖,交叠在腹部的双手忍不住乱动,口齿也有些不清。倒是那双眼睛,虽然柔和了许多但依旧能感觉到锐气,大概是天性使然吧。


「嗯,过来吧。」


「是……」


难以想象她是抱着多么巨大的紧张穿过偌大的华丽厅堂、来到安滋近前的。脚步有些不稳,下跪的时候有些遗忘动作要领,然后又因此更加慌乱……


「不要紧张,绝死绝命,将我教给你的仔细回想,然后一点点切实的做出来就可以了。」


吼……难以想象雅儿贝徳竟然会如此温柔,安滋用赞叹的目光看向柔和微笑的女恶魔。他还以为雅儿贝徳会怒吼着训斥呢,没想到对方其实深谙教育之道。


绝死绝命果然逐渐冷静下来,终于像其他 NPC 一样严谨的跪拜在安滋面前。


「仆役之身…绝死绝命……拜、拜见至高的主人,安滋大人…」


给她的身份是仆役,也就是视守护者为主人,视安滋为主人的主人。


同时,必须给她称呼「安滋大人」的权利,不然会造成身份认同的障碍——明明其他仆役都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莫非自己是异常的存在?必须防止这样的思维出现。


(哼哼,雅儿贝徳,我期待你的教育成果哦。……嗯?)


「安滋大人,迪米乌哥斯大人求见。」


「嗯,让他进来。」


绝死绝命的身体因胆怯而稍微颤抖,这是因为迪米乌哥斯同样亲自参与了教育,并且与雅儿贝徳相对,负责扮演较为严厉的指导者——这其中有些事情是很痛的。


恶魔对少女的存在表达了一瞬之间的惊讶,然后用任何人也无可指摘的优美步伐来到绝死绝命身边、跪下。


「拜见安滋大人。……如果仆役有哪里失礼,请务必告诉属下,属下会采取适当的惩罚。」


绝死绝命明显的动摇了,甚至连眼神中出于天性的锐气也荡然无存,像是无助的幼犬一般望向至高的主人。


「唔……不,迪米乌哥斯,她并没有让我感到不快。」


可以看到那双黑白异色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欣喜,连身体也似乎想更加上前、更靠近安滋一点——


「不要高兴的太早,仆役。」


飘来了迪米乌哥斯冰冷的声音,如刀子一般抵上绝死绝命的咽喉。


「蒙受赦免,居然不立刻谢恩?」


「…!谢、谢、谢安滋大人……!」


「已经晚了。今日零点到第七层来,向雅儿贝徳寻求帮助也是没有用的。」


绝死绝命望向雅儿贝徳,但是后者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断绝了她的希望,然后——


「可以了,迪米乌哥斯,我说了没问题,就饶恕她吧。」


「感谢安滋大人——!」


抢在迪米乌哥斯回应之前,绝死绝命大声谢恩,眼神里闪烁着类似崇拜的亮光。


而迪米乌哥斯则和雅儿贝徳相视一笑,因为他们认为,安滋大人是猜透了这出双簧,所以才又一次赦免了她。


「好了,告诉我你的来意吧,迪米乌哥斯。」


「是。就在刚才,安赫拉的行动已经起到效果,「白金龙王」已经开始按照我们的预料开始行动了。」


……?


「唉?安赫拉?那是谁?还说白金龙王?他要做什么?」——安滋好不容易才制止自己这么问。


「白金龙王会按照我们所预测的第三种可能开始行动。」


……第三种?第三种是什么!还有第一种、第二种可能喽?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雅儿贝徳却立刻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


「不是第四种有点遗憾,不过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劳驾安滋大人了呢。那么安滋大人,属下便准备出动了,一定会为大人献上最盛大的烟花。」


「?」



PS:


关于艾琉恩提优,原著第七卷中,夫路达确实提到过这个词语的含义是「世界中心的大树」哦,所以我猜这根本就是YGGDRASIL的音译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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