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蒂亚娜,否定了“神明”的存在。

从刚才的那个山坡上出发,离开了艾菈和格兰贝尔的妻子们居住的帐篷之后,这位「后宫之主」捧腹大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怎么样?吓到你了吗?蒂亚娜小姐?」

「不...只是...有点感到意外而已,艾菈...夫人,居然...也会有那样的一面呢。不过...她的身体没事吗?」

「艾菈她只是前几天才刚诞下幼子,现在还稍微有点虚弱罢了,请不用担心。」

也许是因为从我身上散发出的,只有能使用魔法的魔兽,以及「祭司」能够闻到的气味,结果艾菈刚才又在我的身上蹭了一会儿之后,才在其他几位妻子的照顾下心满意足地躺回了卧榻上。

一定只是因为这股气味才让她变得奇怪了起来,就像是猫被木天蓼给吸引了一般,所以绝对,绝对不是那方面的原因。

「不过,她本来其实也并没有那方面的爱好就是了呢。」

然而就在我试着这么暗示着自己想要忘记掉刚才所看见的那个眼神的时候,走在了我身边的格兰贝尔在看上去有点内疚地说道。

「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

「...也好,反正这段路也挺长的,就当做是给蒂亚娜小姐打发时间了吧。」

他在伸出了爪子将头顶那当做帽子戴着的犬科动物的头骨正了正之后,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在我还没有在『试炼』中失去左臂的年少时期,我和巴尔图经常会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悄悄地顺着这条路跑上山,去找『祭司』家系出身的艾菈和她姐姐一起玩耍呢。那段一起在部族里隐藏着踪迹,躲着来寻找我们的护卫的祭司,悄悄地寻找在『族树』附近新发出来的『月光伞』的那段时光真的是很开心啊,直到——艾菈她的姐姐因为『活祭』的义务离开了我们为止。」

「...」

在看到了因此而稍显难过地低下了头的我之后,他隔着兜帽胡乱地揉了揉我的头顶。

「比起在知道了我就是『神明大人』之后...表现得那么拘谨的艾菈...你还真是不客气呢。」

在抓紧了帽沿之后,头发被也许有点被弄乱的我眯起了眼睛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他。

「哎呀,蒂亚娜小姐你觉得你是吗?」

「我知道我是...但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不对,至少只对阿卡西娅来说,我是『神明大人』。」

「很有意思的回答呢,那蒂亚娜小姐你就不需要感到过意不去啦,毕竟这本就不是你的错,而且我接下来想说的话,多少会有点对『神明大人』不敬呢。」

收起了那轻浮的笑容之后,他将那头骨从头上取了下来,拿在右爪上转了起来。

「在走出了米丝蒂...啊,不是我们的女儿,而是离开了我们的那位年纪最大的姐姐的阴影之后,我和艾菈,还有巴尔图就一起下定了决心,要将『活祭』的习俗从这『白虎部族』之中废除,为此,我们钻了族规的空子,利用了数代前的祖辈从『祭司长』们那里争取来的『族长及其继承人的配偶不会被选为『祭品』这一条。」

在停下了脚步之后,他看向了已经在这条蜿蜒而又狭长的山路下方的那一顶顶在视野之中已经变得如同硬币一般大小的帐篷,以及在其中的忙碌着的「妻子」们。

「这么说可能对其他成为我妻子的雌性们不太公平,但我其实从一开始打算迎娶的,就只有我最为深爱着的艾菈。所以当被我以『族规』这种方式救下来的她,提出了让我用同样的方式救下其他可能会被选择为『祭品』的雌性们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想答应。结果就是让她觉得我是个将私情摆在了他人生命之上的人,与其成为那样的我的配偶,还不如就那么成为『祭品』还要更好呢。」

说着,他再次露出了苦笑看向了跟在了我们身后的托妮娅。

「艾菈她原本可是一个嫉妒心相当重的雌性呢,托妮娅你应该知道的吧?」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话啦!你听我说呀,蒂亚娜!我们先前偶尔和『大祭司长』大人一起路过这里的时候,这两个家伙每次都会偷溜过来找我和拉菲妮娅哦!当时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把他们两个当成了还没有对象的好色小鬼,就陪他们玩了玩,结果你知道艾菈在接待我们的时候发现了这家伙留下的气味和毛发,当着『大祭司长』大人的面对着我们发了多大的火吗?」

「毕竟同为猫兽人的异族美女什么的可不多见,你们也总像是一副在寻觅着猎物的样子,不自觉地就...疼疼疼!那件事我也已经反省了很久了!真的!」

在我露出了看着出轨的渣男的鄙夷目光的同时,格兰贝尔对着用手肘顶了顶他腰部的托妮娅摆出了一副求饶的样子。

被「流弹」波及到的巴尔图也尴尬地将脸别向了一边。

「嘛,总之就是这样,最后我还是答应了艾菈,将其他被选为了『活祭』,以及可能会成为『活祭』的雌性们逐一迎娶了过来。虽然万幸的是她们似乎都并不讨厌我,也并不反感我的三心二意,但既然成为了她们的丈夫,夺去了她们选择自己中意的异性的权利,我就有必要为她们的余生负责,给与每个人和艾菈平等的爱。」

说着,他仰起了头,将一口白色的雾气呼到了半空之中,消散在了月光之下。

「为了她们,艾菈除了帮助我与『祭司长』的附庸们斡旋之外,还不断地催促着我尽快让其他的妻子们怀上幼子,避免他们借题发挥。虽然现在的艾菈对同为妻子的她们表现出了超出姐妹以上的兴致,甚至有点过于沉湎其中,但那也是她在痛苦之中出于本能保护自己的精神不至于崩溃,从而强行改变了自己的结果。作为丈夫,我亏欠了她太多,太多,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补偿她。」

「格兰贝尔...先生...」

「那么最少,我无论如何都会完成我们当初的愿景,废除『活祭』习俗,解放『祭司长』家系在这近百年的时光之中以『灾厄之猫』的名义裹挟的各『祭司』家系,终结他们对『白虎部族』的暗中统治,否则我们将会无法迎接在接下来将会发生的诸多问题。」

如此说着的格兰贝尔,向着我伸出了右爪。

「最近,『灾厄之猫』的消失成为了『祭司长』们向我们问罪的绝佳理由,哪怕现在正是最需要上下一心一同应对危机的时候,他们却依然只想着将权力攥在自己的手中,为了与他们对抗,我无论如何都需要『灾厄之猫』本尊的帮助,能助我『一臂之力』吗?蒂亚娜小姐?」

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我回握住了他那比阿卡西娅的小手要大上一圈的爪子。

「反了,不是我帮助你...而是你帮助我。」

再次睁开了双眼的时候,伴随着格兰贝尔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正在静静地燃烧着。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在冒用『灾厄之猫』的名义。」


「终于到了,这就是『族树』。」

脚下的积雪逐渐变得稀薄,在褪去了之后,逐渐显露出了其下盘旋着的巨大树根。

在这蜿蜒的山道的尽头,是一棵巨大,且古老的向月树,巨大的树冠几近于球形,仿佛在抢夺着天空中「银月」所洒下的光芒一般,将我们所站立的这峰顶几乎全都包裹在了其中,叶片上所散发着的幽蓝色荧光遮蔽了那满是繁星的夜空。

「好大...的树呢。」

这可能是我来到「这边」之后,所见过的最大的一棵树,是在「那边」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尺寸。

仅树干的部分就如同一座体育场一般大小,那粗壮而扭曲的树根如同手足一般撑住了周围的地面,看上去就像是站立起来了一般,在树干的下方构筑出了一个巨大的树洞。

「对吧?据说这棵树是我们『白虎部族』的祖先第一次攀登到了这峰顶的时候,无意间将带在了身上用于充饥的向月树的种子掉落在了这里。在意外地存活了下来之后,作为在这里的唯一一棵向月树,在五百余年间独自吸收了这里所有来自『银月』的魔力才成长到如今这般茁壮。只不过现在也只是被用作『祭司长』的附庸们的居所,以及向『灾厄之猫』献上『祭品』的『祭坛』了呢,真是浪费。」

在格兰贝尔对着我解说着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相当接近那树洞的位置。

树洞被支撑着它的树根给分为了数个入口,在每个入口的边上都立着一杆「白虎」的旌旗,扎卡里平时总是扛在肩上的那以长枪作为旗杆的「雪狮」的旌旗,也在其中。

许许多多身着着祭服的『祭司』们围在了这一个又一个树洞的入口边。

在看到了靠近过来的格兰贝尔和我,以及在身后护卫着的巴尔图和托妮娅之后,他们之中的一部分对着格兰贝尔充满了敬意地屈身行礼,另一部分则是对他嗤之以鼻。

「你要怎么——那是我等的——!」

「这是对——的大不敬——你必须立马——乌尔图雅——!」

模糊不清的怒吼声从其中传出,虽然听不太清具体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正在指责着乌尔图雅。

「呀~就这么几件事情翻来覆去地说,也真的是辛苦乌尔图雅奶奶能耐得住性子听下去了呢,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呢。」

「乌尔图雅她...没事吗...?」

「哦哦,你可别太小看乌尔图雅奶奶了哦,她应付这些老东西可有心得了,而且我也不是一直在偷懒的,她私下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也是好好地放在心上了呢。」

「...?」

「好啦好啦,我们也快进去吧,蒂亚娜小姐,不能再让她久等了呢。」

「嗯...」

沿着树根的斜坡,走入了树洞口之后,争论声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不一会儿,完全黑暗的视野之中透入了一丝橘黄色的火光。

狭长的过道也随之逐渐变得宽敞了起来,在吊在了高处的火盆的照明之下,如同法院的审判庭一般的空间映入了我的眼帘。

地面上错综复杂的树根在这空间的正中心仿佛绞在了一起一般,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高台。

周围,外面的其他树洞入口所对应着的出口比我们进来的地方都要高上一截的,那些争论声就是从那上方传来的。

抬起了头,能够看到那缠绕在周围内壁上的树根上,坐着几个宛如枯木一般的「老白虎」,顺着他们吼话的方向,我看到了正拄着用一根树枝临时制成的拐杖,此刻眼睛正安详地阖着,似乎正在打盹的乌尔图雅,正侍立在她身后的赫蒂,和平时不同一脸严肃的扎卡里,以及正在打着呵欠的莱恩哈特。

「你在听吗!乌尔图雅——是谁!?」

随着老者的吼声,在这个树洞之中的所有的绿色调与金色调的猫瞳,一齐看向了进入其中的我们。

在托妮娅三下五除二地攀到了乌尔图雅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语了一阵子之后,她也缓缓地睁开了她那早已无法视物的眼睛,在嗅了嗅空气之中的气味之后,对着这边露出了微笑,微微地屈了身。

而在她身侧的莱恩哈特,则是在看到了我之后,露出了一副「你这家伙怎么才醒来,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吗」的表情。

在我稍稍地抬起了兜帽,用手扯下了眼皮,对着他吐出了舌头做了个鬼脸的同时,从正前方传来了再次传来了老者的怒吼。

「格兰贝尔!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作为族长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吗!」

再领着我一同走到了树洞正中央的那个高台上之后,格兰贝尔用着一股戏谑的语气,轻松地开了口。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毕竟和一天到晚坐在这里给人添堵的『祭司长』萨尔潘大人不同,我可是很忙的呢。」

在格兰贝尔的嘲讽之下,老者们和他们的侍从,一同亮出了獠牙对着格兰贝尔发出了老虎的嘶吼声。

然而在看到了同样从阴影之中走出的,面露凶相的巴尔图之后,瞬间便变得鸦雀无声了。

看起来这位斯文的壮汉,对于他们来说有着不可小觑的威慑力。

只剩下了最开始的那位老者,还在发出咕噜噜的低沉吼声。

「格兰贝尔...!你到现在居然还不敢承认自己的罪业吗!」‍‍‌‌‌‌‌‌‌‍‍‍‍‍‍‌‍

「哦?非常不巧我的记忆力可是很差的呢,萨尔潘大人,您倒是再说说看,我何罪之有?」

「你还要装傻吗!好吧,那么吾就在这里所有的『祭司』面前再次一条条宣读你的罪状!」

说着,那位老者拿出了一卷皮革,在手中摊了开来。

「首先,作为『白虎部族』族长的你,居然接纳了过半数的『黑野猪部族』和『斑人马部族』的族人踏入了我们的领地,这难道不是对将这片神圣的森林留给了我们的先祖们的亵渎吗!和这些低贱且弱小的种族为伍,你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嚯?是谁给与您的权利,认定了『黑野猪部族』与『斑人马部族』是低贱的部族的?当初『联合部落』成立时的第一条盟约不就是各种族之间生而平等,从来就没有贵贱之分吗?难道总是在倚老卖老的『祭司长』大人,想要否认这远比您要古老得多的规矩吗?」

「哼!两个连最基本的狩猎都举步维艰的软弱种族,不是低贱的种族是什么!让他们在这里定居了下来,挤压吾等族人自己的生存空间,你是何居心?」

「呀咧呀咧,所以我一直以来才会说你们这些老东西目光短浅呢。」

格兰贝尔露出了戏谑的笑容,耸了耸肩。

「你说什么!?」

「虽然他们确实『不擅狩猎』,但猪兽人有着比我们猫兽人更加健壮的双臂,半人马在平整的地面上的行进速度以及持久力让我们望尘莫及,他们合作起来的时候,处理『向月树』的效率要远远高过我们,而且还带来了『种植』和『运输』相关的技术,让族人们过得比先前还要更好了一些。您知道我们因此解放出了多少的战士用来应对近期活动突然变得频繁起来的人类,以及一直在觊觎着我们的狩猎场的『褐狼』们吗?」

「这种歪理...!」

「歪理?呵,对于『祭司长』大人来说可能是歪理吧,你在这数十年间有实际去过『日落高地』上看过吗?您知道我们一直以来有多少战士们那里殒命了吗?不,您不可能知道的吧,毕竟如果您有稍微了解过哪怕一点现状,直到战士们所承受着的压力的话,都不会成天想着通过召回『祭司』对我和父亲施压了吧!」

「格兰贝尔...你不要欺人太甚!吾等侍奉『灾厄之猫』的祭司,没有理由向渎神的你,以及在你统治下的『白虎部族』提供任何帮助!」

说着,老者摊开了另一卷兽皮,饱含怒意地诵读了起来。

「听好了!『祭司』们!吾等『白虎部族』能够在这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全都仰仗着吾等的『神明大人』,亦即『灾厄之猫』!故吾等应当要饮水思源,知恩图报!可前任族长格拉格恩,及现任族长格兰贝尔,却屡屡刻意阻止吾等向『神明大人』献上祭品的,神圣的『活祭』的仪式!」

(...)

「这等忘恩负义的行为能够被容许吗?不,绝不!正因为『白虎部族』和『雪狮部族』拒绝提供『活祭』,才让『神明大人』离开了那片雪原,现在的吾等所面临着的危机,全都要归咎于格拉格恩和格兰贝尔,以及在他们的保护下拒绝履行作为『活祭』义务的雌性们!」

(...)

(蒂亚娜姐姐...)

「格兰贝尔!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联合部落』的一员的话,现在就把族长之位交予巴尔图,带着你那些逃避『活祭』义务的配偶们,到雪原之中去乞求祂的原谅吧!否则吾等『祭司』即便将要迎接注定到来的毁灭,从此往后也绝不再为背离『神明大人』的你统治下的『白虎部族』提供任何的帮助!这一切都是『灾厄之猫』的意志!」

(...)

(蒂亚娜姐姐...!)

(嗯?啊,怎么了?萨菲娅?)

(阿卡西娅姐姐说...手上...疼...)

(...手?)

将手缓缓地举到了眼前,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阿卡西娅那尖锐的指甲刺进了手心,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腕逐渐滴落到了树根上。

(啊...对不起,阿卡西娅。)

(蒂亚娜姐姐...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的...不用担心,萨菲娅,阿卡西娅。)

在我默默地咏唱起了「治愈」的魔法,抹平手心的伤口的时候,老者的那充满了狂气的怒吼声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

「还有你!长久以来失德背道的『大祭司长』乌尔图雅!吾知道格拉格恩和格兰贝尔都是被你怂恿的!『灾厄之猫』会离我们而去你这妖女也难辞其咎!如若你还有哪怕一点身为侍奉『神明大人』的仆从的自觉的话,现在立马就辞去『大祭司长』的名号,向着『灾厄之猫』自裁谢罪吧!」

在老人愤怒地指向了立在这树洞一隅的,黑白相间的图腾柱的时候,始终在保持着沉默的乌尔图雅,缓缓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看向了这位老者。

「如若这真的是『神明大人』所希望的话...老身自然应当照做,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但,萨尔潘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代表『神明大人』的意志了?」

「你说什么!」

「你不如实际听一听『神明大人』的想法如何?」

乌尔图雅那如同晚风中的钟声一般沧桑的嗓音,回响在了这个树洞之中的时候,格兰贝尔轻轻地推了一下我的背,在我头顶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该你出场了哦,『神明大人』,让我看看你的『虚张声势』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只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很差...接下来的...可能不止是『虚张声势』了说不定呢。」

就在我向后褪去了兜帽,拉下了围巾的时候,那位名为萨尔潘,自称为『祭司长』的老者顺着乌尔图雅的视线,也一同看向了露出了面容,与头顶的那对猫耳的我。

「那是...『混血』!?大胆!格兰贝尔!你居然敢把肮脏的『混血』带到了吾等神圣的『族树』之中!?你到底是何居心!?」

(...『肮脏』。)

(蒂亚娜姐姐...深呼吸...阿卡西娅姐姐也说了...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嗯,我很冷静,我很冷静的,安心吧,萨菲娅,阿卡西娅。)

「大胆的是你!萨尔潘!这位正是『神明大人』,与她所护佑着的『巫女大人』!」

在乌尔图雅努力地提高了声量驳斥了老者之后,在周围旁听着的『白虎』的祭司们都喧哗了起来。

然而那位老者,在回过了神来了之后,却一反常态地大笑了起来。

「呵!呼呼,哈哈哈哈!吾还以为你要什么呢,乌尔图雅,滑稽也要有个限度!你真的以为随便找来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血』,再为其冠上『神明大人』的名号就能欺骗到我们了吗!这是对『神明大人』的大不敬!吾这就拆穿你这低劣的谎言!」

说着,老者突然对着我笔直地伸出了爪子,在我的视野之中,锥状的丝线直勾勾地指向了我的心脏。

「以死来偿还冒称『死亡的象征』的罪孽吧!肮脏的混血!」

「你疯了吗!萨尔潘!」

「蒂亚娜大人!」

最先察觉到了老者意图的格兰贝尔和乌尔图雅同时做出了反应,从身旁伸出的右爪上如同放射线一般向着上方散开的丝线,以及远方呈现出螺旋形状的编织绳一般的丝线,挡在了锥形丝线与我的中间。

下一刻,深蓝色的冰锥,橙红色的火墙,与雪白的气旋同时在我的眼前成型,顺着丝线各自的方向,延伸了过来。

「停下来吧。」

在我的意志之下,时间,定格在了它们即将彼此相撞的这一瞬。

(...萨菲娅,对不起,能麻烦你像先前吸收我的气息那时一样,将这些魔法也一同吸收掉吗?)

(嗯,应该可以做到,就交给...萨菲娅吧——主人大人。)

萨菲娅以她最为熟悉的形状浮现在了我的面前,接过了她的握柄之后,剑光一闪,划过了冰,火,与风的交汇之处。

在这接近静止的空间之中,三个已然成型的「魔法」从末端开始,逐渐化为了散发着不同光芒的粉末状的粒子。

稍稍松了一口气之后,时间恢复了流动。

三色的粒子瞬间全都重新变回了其本质的淡蓝色,随后在半空之中旋转了起来,化作了旋涡,被萨菲娅那闪耀着淡金色光芒的剑刃吸入了其中。

「什...!」老者看着自己被分解为了基础的魔力粒子的「魔法」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这是...哈哈...」格兰贝尔的视线不停地在「旋涡」我手中的萨菲娅之间不停地来回着,在理解了状况之后,露出了呆滞的笑容。

「呼...不愧是。」侧上方的乌尔图雅在舒了一口气安心下来了之后,在赫蒂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了下来。

(辛苦你了,萨菲娅。)

(不...那个...多谢款待?)

在残留的「魔力」全都被萨菲娅给蚕食殆尽了之后,淡金色的短剑化为了海蓝色的粒子回到了我的手背之上。

「退后一点,格兰贝尔。」

在小声地对着身旁的格兰贝尔交代了之后,我以「幼猫」的姿态,从阿卡西娅的身前浮现,跳到了高台,亦或者说是「祭坛」的正中,树根的汇聚之处,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

(那时的感觉...)

(拉伸...填充...)

回忆着当时所感觉到的「力量」的流动,如同在「黑狼部族」那时一般,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停地膨胀着,如同气球一般空虚的内在逐渐地被「力量」所填满。

在周围惊慌失措的声音之中,传来了阿卡西娅顺着脖颈攀到了头上的感觉。

在感觉到差不多了的时候,睁开了眼,原本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渺小,周围的「白虎」们,都露出了一脸惊慌的表情,对着我跪拜了起来。

「呜哦!神明大人!好高呀!哈哈哈哈!」

从坐在了我头顶的阿卡西娅那边,传来了欢快的呼声。

「喵...」(阿卡西娅,现在可不是在玩喵,要好好地把我的话转达出去哦?)‍‍‌‌‌‌‌‌‌‍‍‍‍‍‍‌‍

「嗯!阿卡西娅知道了!就交给阿卡西娅吧!」

注意力从阿卡西娅那里回过来了之后,我看向刚才露出鄙夷的表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几次三番触及了我的底线的那名老者。

此刻与我的视野平行,在我看来变得宛如易拉罐一般大小的他被惊吓得向后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惶地仰视着我。

「不可能...这不可能...!」

「喵呜...」「(回答我的问题...你这「肮脏」而又「低贱」的老害。)呜哦...神明大人...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在阿卡西娅的声音之中,我缓缓地将身体前倾,阴沉着脸瞪视着不停地向后挪动,直到紧紧地靠在了树洞的内壁之上退伍可退的老者。

「喵呜...喵?」「(是谁给你的权利...冒用我的名讳?是谁允许你...以我的名义行此诸多恶事?)」

和面对「猫群」时的「虚张声势」不同,现在的我,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被愤怒所冲刷着。

正所谓「本色出演」。

「神,『神明大人』...」

「喵——!」「(回答我!)」

在我与阿卡西娅响彻在这个空间之中,仿佛让空气都为止震动的吼声之后,老者慌忙地面对着我跪了下来。

「神,神明大人!请您息怒!念在吾,不,念在您卑微的仆人在长久的时光之中一直为您送去『祭品』的份上,还请您务必饶恕小人一条小命!」

「喵...」「(你说...「祭品」?)」

「是,是的!小人一直按照您的吩咐,不间断地将『祭品』送往您的所在,是,是他们,一直在阻止着小人,抢夺了原本应该属于您的『祭品』!请,请您惩罚他们的...」

「喵!!」「(谁和你说过我需要『祭品』了!我有哪怕一次直接和你们之中哪怕任何一个人说过我需要『祭品』吗!啊?为什么要这样肆意揣测我的意图!)」

「这...是...对!是小人们同样侍奉您的先祖所传下来的,他们说是『神明大人』您的意思,小人只是照做了而已,小人属实不知呀!求您饶命!神明大人!」

(就是这种人在左右着这里的人们的命运吗?这也实在是太...)

看着这面露谄媚,丑态尽出的老者,我莫名地产生了一股想要直接一爪子将他拍死的冲动。

但在想到了拍死他之后,那肮脏的紫血会染污我的爪子,甚至飞溅到阿卡西娅的身上之后,又反而因为嫌恶感而冷静了下来。

「喵...喵?」「(罢了...你一直以来都在自称是我的仆从,以我的名义来对这里的人们颐指气使的对吧?)」

「『神明大人』...」

「喵!」「(是还是不是!)」

「是,是的...!」

「喵,喵。」「(很好,如果你还这么自认为的话,那我就以『神明大人』的名义对你下达最后一个指示好了。)」

「好的!小人一定照办!小人一定照办!」

「喵...喵。」「(刚才你对着乌尔图雅所说的身为『仆从』的自觉...现在就该由你来践行了。)」

「这,这...『神明大人』...!请饶命!请饶命!」

「喵...喵?」「(怎么了...做不到吗?明明一直以来都把他人当做『祭品』,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懂得贪生怕死了吗?啊?你对得起那些被你送往死地的同胞吗!)」

「呜呜...呜呜呜...小人这就照做...小人这就照做...」

被吓哭了的老者缓缓地从他的祭服下取出了一把小刀,用双手紧紧地握着,指向了他自己的咽喉。

那枯瘦的爪子不停地在颤抖着,最后突然松了开来,将小刀掉落在了地面上。

老者就这么全身脱力地向后倒去,不再动弹了。

「...喵?」(...这家伙突然怎么了喵?)

阿卡西娅从我的头上跳到了他的身前,蹲了下来确认了一下之后,对着我喊道。

「好像只是吓晕过去了而已哦!神明大人!」

「喵...」(是喵...算了喵,关于他的处置,就交给格兰贝尔还有这里的人们自行决断吧喵...)

「嗯!就听神明大人的!」

在稍稍冷静下来了之后,刚才因为气血上头而被我给强行忽略掉的疲劳感猛地涌了上来。

尽管想要立马解除掉这个身体,回到阿卡西娅的身体之中,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这个对我而言稍显狭小的树洞之中缓缓地转过了身之后,我看向了周围。

「白虎」们依然在对着我跪拜着,不少刚才在树洞外守候着的『祭司』们,此刻纷纷喧闹着跑了进来,在看到了我之后也跪伏在了地上。

退回到了树洞入口的格兰贝尔,在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之后,也将手搭在了胸前,对着我屈身示意。

乌尔图雅和赫蒂,以及扎卡里如同当时在村子里所看见的一般,将双手交叉在了胸前,单膝对着我跪了下来,只有莱恩哈特还在盘腿坐着,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眯起了眼睛默默地看着这边。

这样是不对的。

我并没有那种伟大的觉悟,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艾丽斯姐姐的身边。

自私的我不该像这样,承受他们的「信仰」与「期待」。

所以,是时候该将「灾厄之猫」,从这里的人们心中抹除了。

「喵,喵!」「(在场的「白虎」们!我有些话想说!这不是作为「灾厄之猫」!不是作为「神明大人」,只是作为你们的陌生友人的肺腑之言,请诸位垂耳静听!)」

缓缓地在树洞正中的「祭坛」上揣着手坐了下来之后,阿卡西娅从我的头上跳了下来,站在了我的身前,和我互相之间轻轻地点了点头。

「喵...喵喵,喵!」「(长久以来,你们似乎一直都以为是我在为你们镇压着『向月树』的活性,但...在现在的我『醒来』了之后,已经失去了那份被你们称为『死亡的象征』的力量!所以如果按照严格的意义上来说的话...我并不是你们所熟知的那位『神明大人』,也没有那个能力为你们解决『向月树』的问题!)」

此话一出,便在周围的「白虎」们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顿时,刚才一片寂静的树洞,现在已经被慌张的,彼此交头接耳的声音所吞没。

「喵,喵喵!喵喵喵!」「(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抛弃你们!如果你们的先祖是因为我的存在,才会在这里建设起了你们的『家园』的话,我就不会坐视你们的生存空间被『向月树』所吞没!如果有什么能够改变现状的方法是只有我能够做到的话,我便保证会为你们尽最大的努力!但在那之前,我还有着更加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告知一直以来将我当成了『神明大人』的你们!)」

周围逐渐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在这里的所有人的视线一齐看向了我和阿卡西娅。

「喵!喵喵!喵!」「(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神明』!你们也并非什么『被神明所选上』的存在!你们除了能够使用『魔法』之外,和你们的其他同胞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所以即便你们一味地向『神明』献上祈祷与信仰,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我看向了树洞的一隅,黑与白相间的那根图腾柱。

缓缓地抬起了爪子,摁住了它之后,就这么将其用力地推到在了地上。

随着巨大的断裂声,这似乎已经有着相当年月的大型木制品就这么裂成了黑与白的两半,让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为止瞠目结舌。

虽然有种破坏了文物的罪恶感,但这是毕竟是我自己的图腾柱,所以应该没问题的吧!

「喵,喵喵!喵呜——!」「(你们能够在这里生活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时间,不是任何一位『神明』的恩赐,而是你们之间相互扶持,不懈努力的结果!我会如同『预言』所说的一般,为你们寻找到前进的方向,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是需要你们自己思考,并做出选择的事情!所以,请相信由你们的同胞所选出的领袖,团结在他的周围吧!我会作为你们的朋友,见证这一切的!)」

在我回荡在这个树洞之中的长啸逐渐散去了之后,周围依然一片寂静无声。

(难,难道说...)

(冷,冷场了喵!)

(冷场了呢,神明大人。)

(噗嗤...)

(萨菲娅啊啊啊!?)

就在我由于一鼓作气之后随之而来的羞耻感,而随时打算就这么掘地把自己给埋起来的时候。

「嘎,嘎噢噢噢噢!」

从不知道是那一位「白虎」开始,发出了老虎特有的吼叫声。

之后在这里所有的「白虎」们接二连三地响应了起来,充满了气势的吼叫声,响彻在了这个空间之中。

(这样就好,嗯,这样就好喵。)

(他们,终将不再需要「灾厄之猫」喵。)

(在一切都结束了之后...)

(我才能...回到...)

「巨大化」的疲劳感到达了极限,我就这么将头垂了下来,在「祭坛」的正中趴了下来。

身体宛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逐渐地回归到了原本的「幼猫」大小,之后被一双小小的手给捧了起来。

「辛苦你了,神明大人。」

在唯一一位,由始至终都将我当成「神明大人」,我也希望能够以这个身份回应的「家人」的怀中,被安心感所包裹着,渐渐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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