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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火星货舰离开了星港，它的银色船身后拉着长长的尾迹，在火星红色的表面划过一道浅蓝色的色彩。

它的目标是火卫一的舰队基地。

「从这里看，火星真美啊。」

赵星河一边摸着自己的安全带一边看向舷窗外的红色行星。

「这可是我们出生的地方，我们算是第一代火星人类了。星河，维生素饮料，喝不喝？」

佐雅顺手给赵星河递上了一袋饮料。银色的饮料包上写着「维生素C，D，E」。

「是啊，佐雅。不知道上世纪的人们会怎么看我们，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用机械改造自己的怪物？』还是『崭新疆域的开拓者？』」

赵星河接下了饮料。

「我觉得，『崭新疆域的开拓者』好听一点。」

「是啊，这点我不会怀疑。」

过了一会，货舰开始减速了。火卫一星港就在眼前，货舰周围的数百个小型化学推进器喷口开始工作，在这艘钢铁城堡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蓝色火花。

它们将货舰对准星港之后，几条机械臂抓住了舰身，将货舰稳稳地停在了港口。

「对接完成。请各位旅客稍候。」

货舰的AI发出了通告。

「星河，我们到了！」

佐雅兴奋地说。

赵星河解开安全带，在舱室中自由的漂浮着。他很快就抓住了自己的座椅，重新固定自己。

很快，随着加压气体的声音，舱室打开了。「临界质量」中队的成员们鱼贯而出，赵星河也打开自己的磁力靴，走出了货舰的舱室。

火卫一的太空军实验基地坐落于火卫一深处，有一半是深埋在卫星地表以下的。在实验基地附近有4个地下太空港，表面用液压门紧紧封死。在太空港的上方，是一个巨大的雷达天线，负责和火星轨道防御部队联络，同时它们还会跟踪锁定任何胆敢接近这座高度机密的设施的未知舰船，随时准备引导巡航导弹将它们炸成碎片。

赵星河走在实验基地的内部。此时，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巨型设施扑面而来的震撼。货舰停靠的这个太空港能停靠一千多米长的深空补给舰，所以它也有几百米宽，一千多米长。

探照灯将这个地方照得比白天还要明亮，就算透过气密的走廊中的玻璃窗，也能感受到它的巨大。赵星河看到，穿着白色动力太空服，拖着系带的空港工作人员很快就聚集到了货舰周围，开始进行例行检查。

「『脉冲星』号全体成员，请到第1号空港进行适应性训练。」

广播声响起。

「星河，你还等什么啊？」

佐雅拉住了他的手。

「走吧，我们去穿上太空服，看看我们的船。」

赵星河迅速跟上了佐雅的脚步，前往1号空港的气闸室进行更衣。

他在气闸室的隔间里找到了他的宇航服。

舰长的宇航服配色和船员的不同，舰长的宇航服是蓝色的，而普通船员的是白色。同时，舰长的宇航服背后除了必备的喷气孔，还有用于通感的接口。

他拿起自己的头盔，端详了一番。

宇航服半球形头盔的透明面罩后是一组摄像头，这些摄像头能给船员更全面的视野。

「终于开始了啊。」

他自言自语着，然后将宇航服穿上，戴上了头盔。

他的视野左侧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他自己的全息投影。投影右侧的字样显示，他的各项生命体征正常，心率偏快。

然后，一个浅蓝色的提示在他的视野左上方出现了。

「星河，你还没好吗？」

佐雅通过通话频道问道。

「好了，我这就出来。」

很快，两人就与「脉冲星」号的其他船员会合，从星港壁上的维修通道进入了1号星港。

站在栏杆后，赵星河很快就被眼前的战舰吸引了。向左看去，修长的灰白色舰身一直延伸到了战舰的舰首，而在舰首的是四块巨大的六边形相控阵雷达，它们呈环形包围着舰首的折射棱镜。

在舰身上的三个球形的折射棱镜是黑色的，白色的探照灯灯光照到了它们上面，被它们折射然后反射出了五颜六色的斑点，打在了星港的金属墙壁上。

随后，修长的船身逐渐变宽，包围住了战舰的核心部分。战舰的反应堆就在这里，而数百个激光器被均匀的分配在了前方的修长舰身中，以减少激光器损坏造成的影响。它们发出的激光都会被折射到中间的激光通道中，随后从舰首的主棱镜或舰身的棱镜中一同射出。同时，舰身上也有大量的相控阵雷达和导弹发射井。

战舰中心的后方安装了几个球形的燃料罐和几个圆柱形的冷却剂罐，而在这些储罐之后，就是4块占据了战舰长度一半的大功率散热板。相比其他战舰上的散热板，这些散热板简直是庞然巨物。

两根折叠支架从冷却剂罐上方伸出，在这两个支架上是用来监视红外信号的IRST（红外搜索/跟踪装置），这样能避免来自战舰本身的红外辐射干扰。在舰身的装甲板上也布满了数不清的探测器，以给予舰长通感时最全面的视野。

这艘632m长的战舰是火星太空军最大的战舰之一，同时她周身的一千多个推进器也让她成为了火星海军最灵活的战舰之一。

在她的中心，是两个标志。

第一个是火星太空军的标志：一个大红圆周围环绕着两个小圆，代表着火星和她的两个卫星，而在大红圆的后面是一把长剑。

而第二个，是她自己的舰徽：一颗从它的上下方吐着蓝色射线的恒星，和拖着红色尾迹环绕着它的一艘三角形飞船。

几根管道连接着她的储罐，给她注入聚变燃料和化学燃料。

她不久就要启航，飞向充满未知的太空。

「赵舰长，她可真是个美人，不是吗？」

李自强拍了拍赵星河的肩膀，指着「脉冲星」号上的一块装甲板。

「磁轨加速导弹已经是标配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她上面的装甲板是可以打开的。打开以后，她的舰桥就会从打开的装甲板中升起。」

「我们的探测器这么先进，舰桥又有什么用呢？」

赵星河不解的问。

「普通的探测器是任何飞船上最脆弱的部分。但是，当「脉冲星」号被电磁脉冲摧残得遍体鳞伤，探测器全部失灵的时候，不同于传统的战舰，她会用舰桥给我们最后一次完成任务的机会。她的舰桥内部其实是一个重型光学雷达，而光学雷达不同于普通的雷达，是无法被电磁信号干扰的。普通的光学雷达探测距离很近，但她的光学雷达探测距离甚至能达到传统导弹战舰的水平。」

「真是一项壮举。」

佐雅说。

「而且，真要到了生死存亡的一线间，我们也可以进入这艘战舰的舰桥，用义眼亲自引导她。」

「不过，平时还不能经常使用光学雷达，因为它的透镜是裸露的，就算是合成红宝石制成，但还是很脆弱。如果经常使用的话，透镜会很快就被微型陨石撞坏，失去它应有的精度。这是普通战舰不装备光学雷达的原因，但是我们为了完成任务必须要这个模块。」

「工程师们真的什么都考虑到了啊。」

赵星河感叹着。

「她还安装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舰载电脑。舰长，赶紧上船看看吧。」

赵星河一行人快步走向「脉冲星」号的气闸室。很快，赵星河便收到了「脉冲星」号的内部结构图，于是他马上就找到了通感舱的位置。

他几乎是跑着到通感舱的。

通感舱并没有太大差别，跟在军校里训练时使用的通感舱几乎一模一样。

在通感舱两米长的球形空间的后面是一组电缆和管道，负责向舰长的神经系统传输电信号。这些导线将会直接连接到赵星河脊椎上深入脊髓的电极，将舰长的神经系统，传感器阵列和战舰的电脑连接起来。为了保证舰长的身体安全，在连接完成之后，通感舱将会注入碳氟化合物组成的液体并进行加压，减轻高过载机动对舰长的负担。同时，舰长的血液也会与通感舱的生命维持系统相连。

他打开自己的太空服背后的几个接口，熟练地将导线和管道接了上去。不过，他并没有命令通感舱加压。

很快，一个全息影像就在他的宇航服头盔内出现了。

「操作人员脑电波确认：赵星河 与数据库中一致，准许进行下一步操作。」

「操作系统运作正常。 子系统自检中。」

全息影像显示。

「所有子系统正常。舱内气压：0 标准大气压。反应堆运作正常。热量处于正常水平。舰船内部人员生物信息已全部确认，未被入侵。舰载电池电量：58%。电容电量：35%。」

「提示：星港内禁止开火。武器系统已强制下线。武器电容组已强制断开。」

接着，一个正四棱锥出现在了他视野的左方。

「您好，舰长。我是『脉冲星』号的舰载AI。我是您在战场上的忠实伙伴，负责进行浅通感时的人机交互工作，同时我也将提前处理来自您的传感器的数据。在非战斗期间，您仅需要从通讯录中呼叫『脉冲星』号就能唤醒我。」

「脉冲星」号的AI听起来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听起来冷冰冰的。

「赵舰长，喜欢你的新座驾吗？」

一个厚重的男声在他脑内说道。

「同志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你的教官，斯考特。你的中队中其他的舰长们都到达了他们各自的战舰，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训练吧。」

「首先，我必须说明一件事情。我相信你们中一些人是第一次驾驶或维护战舰，而其他人也需要更丰富的战斗经验。我们对自己的教学技术有清晰的认知。我们认为，普通的教学方式因为时间原因已经不能胜任这次任务，所以我们打算让你们直接进行影像通感。」

「李自强，影像通感是什么？」

赵星河通过频道问道。

「他们想直接向你的大脑中输入另一个人在某段时间感受到的信息。换句话说，就是让你自己把他经历过的事情再来一次，就像做梦一样。优点就是这么学习非常快，而缺点嘛...就是会...很累。」

「那么，请各位舰长和战舰相连。影像数据很快就会发送到各位的战舰上。通讯终止。」

教官的声音从脑内传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李自强。」

「没事的，舰长，你会习惯的。」

李自强笑着说。

赵星河下达了通感舱加压，进入通感的指令。透明的通感液一点一点充满了整个通感舱，将赵星河悬浮在舱室的中间。

赵星河的视野中，通感舱的钢铁墙壁像是溶解在了星港内部的灰色中，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就好像被囚禁在了星港内一样。星港的内部地形上出现了一些蓝色和紫色的线条，标注着它们离船体的距离。

飞船正一点一点和他的身体融合，成为他身体的延伸。

一些工作人员正站在他背后的栏杆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还时不时的在他们手上的平板上写写画画。

他们的周围也出现了距离标记，但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上还出现了大片的红色和蓝色，这是红外传感器标记的热量分布图。

几个绿色的方框框住了他们，代表IFF（敌我识别系统，Identification Friend or Foe）已将他们标记为友方。

在他的左侧出现了一艘「脉冲星」号的全息投影，上面清楚地标出了「脉冲星」号的各个部分。在投影右侧，一个文本框显示着「船体完整度：100%」。

赵星河打开接下来要使用的影像，仔细阅读着它的描述。

「这是第一远征舰队某中队围绕某小行星执行阻击任务的录像，记录了他们从接战到全军覆没的过程。因为战死者家属的要求，我们不能提供任何有关战斗地点和战斗双方人员的信息。」

「那我们就来复盘一下吧。」

他自言自语着，然后启动了影像。

周围的星港转瞬之间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虚空和眼前的12km长的小行星。他的左侧又多出了4个代表中队成员状态的全息投影，而在他的前方，遍布着黄色的方框，标记着来源未知的信号。

「队长，有情况。这可真古怪...」

指挥舰舰长报告说。

「那我们就探探他们的虚实。」

这些未知信号数量确实有问题，在任务开始前雷达站报告的是6艘战舰，而在他的雷达上，足足有40个大目标。以防万一，他立即命令舰队朝这几个大目标发射了巡航导弹。

40枚巡航导弹拖着蓝色的尾焰朝着黄框的方向飞去。它们很快便成功引爆，在赵星河的视野中洒出40个白色和红色的高温标记。

「全部成功引爆！」

他兴奋地在频道中喊道。舰队频道中的信息都以小角度发射，不用担心被拦截。

「好啊！」

频道中一阵欢呼。

「舰长，您可真厉害！」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星河搜索着他的记忆，却发现他对这个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他很快就回到了影像中，向声音的来源高兴地大声说着：

「各位，干得漂亮！」

正当所有人都为从这次惊险的交锋中活下来而庆祝的时候，指挥舰舰长再一次呼叫了他。他的声音正因为惊恐而颤抖着。

「队长，出……出大事了！」

「是吗？我看看。」

「队长，我侦测到6个目标在14000公里外正快速朝我们袭来！快下指令，不然我们就完蛋了！刚才那些全都是诱饵！」

「全员立即进行紧急机动，移动到小行星背侧！把诱饵弹全打出去！」

电子干扰舰的舰长启动了自己的全部主动干扰装置。

战舰四周的推进器就喷出了炽热的火焰。陡然的减速和转向把他甩到了通感舱的舱壁上，他努力试图伸出手臂稳住自己，但高过载和冲撞带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无法思考。

诱饵弹从战舰周身的弹舱中发射出来，划开太空的黑暗，在他的视野中又一次勾勒出红和白的热量信号。他的战舰仿佛是一个临死的天使，在最终命运到来之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展开染血的翅膀。

防空导弹就如同这天使的羽毛，纷纷从舰体中飞出，但它们还是没能拦截下所有的巡航导弹。

他刚控制战舰离开自己的轨道，几枚巡航导弹就接踵而至，在他身旁绽放出死亡的白光，将他的装甲板烤得通红。战舰四周喷出了白色的气体，冷却剂冲破管道，开始泄露。

「警告：反应堆过热。武器过热。船体过热。燃料过热。循环冷却剂压力过高，目前压力为正常值的211%。循环冷却剂泄露，已开始自动关闭受损舱室。紧急冷却剂已自动释放。」

「警告：船体受损。推进器受损。传感器受损。统计：船体完整度不足70%。」

「3号（指挥舰）被摧毁，数据链完整度下降。」

舰载AI大声提醒着，每一声都像是命运的判决，无情的落在他的身上。

中队的指挥舰周围环绕着碎片，熔毁的残骸上，指挥舰全舰官兵无一幸存。

「没办法了，只能用那一招了。」

他自言自语着。

「给我来一针，我要深度通感了！」

「舰长，你这样的话……」

「别废话！赶紧的，不然我们都得死！」

「舰长，祝你好运。」

这位船员几乎是哽咽着说。

「警告：进入深度通感。增效剂已注入。」

他觉得雷达中一切都变慢了。蓝色和绿色残影在自己的战舰和周围的物品上出现，他的视野也变得模糊。

但很快，疼痛就将他重新唤醒。因为舰船周身的传感器都遭到了核爆电磁脉冲的洗礼，他的视野一片黑白。

深呼吸。

相控阵雷达开始重启。

思维发散，如同潮水一般冲刷着周围，每一次感知，每一次雷达波与目标的碰撞，都像夜空中的烟花一般绽放在脑海中。

就连最细小的一丝扰动，都被放大了千百倍。

「啊....真疼啊。每一次都是这样。」

在模糊的视野中，他通过数据链看到了敌方舰队的位置。这次，6个红色的方框出现在了虚空之中，他清楚地锁定了目标。

6艘敌舰也在推进，他只能看到模糊的黑白画面，但他依然清楚地知道，敌舰的巡航导弹已经瞄准了自己的位置。

诱饵弹还在，但这一次敌人一定会亲自引导导弹。

「队长，永别了。和你一同作战，是我的荣幸。」

电子干扰舰的舰长留下了他最后的遗言。

尽管中队已经在全力防空，几发巡航导弹还是又一次在战友的位置爆炸。这几发导弹是专门的反辐射弹，只会攻击电子信号最强的目标，而全功率发射欺骗信号的电子干扰舰此刻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2号被摧毁。」

「锁定目标！每个作战单位240发巡航导弹齐射，集中攻击对方阵型最前方的战列舰！」

他怒吼着。

在已经熔化的装甲板下，战舰的巡航导弹冲破了她的舰体，仿佛是这艘垂死的战舰最后的挣扎。

「警告：雷达系统下线。红外传感器失效，干扰源过强。干扰源方向：下方。」

雷达系统再也承受不住高温，倒下了。与其一同停止工作的还有IRST（红外搜索/跟踪装置），熔融的船体释放出大量的红外线，干扰了IRST的功能，就算它们矗立在从破碎的船体延伸出的机械臂上，也未能幸免。

这艘战舰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另一只也快要凋亡。

「队长，我们来引导攻击！」

另一艘战列巡洋舰的舰长呼叫着。他将自己完好无损的电子设备控制权转移到了赵星河的手中，丝毫不顾危险。

「好，谢谢了！」

他引导着这几发巡航导弹朝着6个敌人的方位飞去，巡航导弹很快就加速到了10公里每秒。

没有退路，只能在此一搏。

「巡航导弹失联。」

一发巡航导弹被载有中子弹头的防空导弹击中，瞬间就失去了功能。巨量的中子如同风暴，将它的氢弹头摧毁殆尽。剩下的导弹也纷纷被击中，四散着被无尽的黑暗太空淹没。

无助的看着最后的巡航导弹在太空中如飞蛾扑火一般化作残骸和粉末，他坚定了最后的信念。

就在这里，他们最后的任务，就是用掉身上的每一发弹药，尽可能防御敌人所有的巡航导弹，为后续部队的增援争取时间。

「舰队，这里是中队长。我们惯性过大，已经无法返航，最后的任务，就是坚守。」

「这里是4号，任务收到，中队长。我们会陪着你的。」

4号的舰长的声音清澈而坚毅。

防空导弹穿过加速导轨，带着蓝色的电火花从船体上蜂拥而出，但来袭的巡航导弹如同一条黑色的河流，眼看就要压过防空导弹的洪流。

趁着战舰进行防御的时候，他快速的检查了一下船员的状态。

「机械师和领航员都失联了，他们……」

「机械师和领航员被活活烫死了，另一个机械师直接就被冷却剂的气流吹到太空里面了。只有我还活着。」

船员回答道。

「我们刚好剩下一个逃生舱。你再给我打一针，然后你就弹射，别留在船上。」

「舰长，让我留在船上吧，我来尽量修好飞船的系统，让几个传感器重新上线，这样我们至少能坚持的久一点……」

他大声的打断了船员的话。

「我不管你怎么想，这是命令。我就算活着出去，这用了两次兴奋剂的脑子也没办法再开船了。我属于太空军，也应当埋葬在太空，但我不想你也跟我一齐陪葬，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吧，别等我了。」

「报告中队长，我们的导弹打光了，冷却剂也用完了，只剩机炮了。好久都没用过这玩意了，看看它顶不顶用。」

4号缓慢却坚定的调转船头，朝向飞扑而来的巡航导弹群。

可是，难道他们不清楚吗？

机炮这最后一道防线，根本就无法拦截高超音速导弹。

「开火！开火！」

火舌从4号纤细的舰身中迸射而出，炮管很快就烧得通红。没有了二氧化碳应急冷却剂，炮塔的射速让热量在炮管中堆积，然后达到临界，开始弯曲。

「该死，这机炮卡住了，赶紧给我动起来啊！动起来啊……」

世界并没有回应4号的舰长的呼唤。

几发反雷达导弹冲破防空导弹的封锁，在几十公里外的火星战列舰附近爆炸。它瞬间就融化了，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那位女舰长抽泣着的恳求也戛然而止。

「4号失联。」

「警报：无逃生舱。结构完整度低于40%。紧急冷却剂无剩余。循环冷却剂压力过低，目前压力：0 psi。反应堆严重高温警告，即将停机。多个推进器失去功能。」

在绝望的战斗中，他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没有引导的巡航导弹，被联邦的防空导弹纷纷击落。

6艘敌舰冲破了防线，朝着火星飞去。

「警报：锁定。锁定。锁定。锁定。」

看着导弹的位置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因为释然。

「结束了啊。」

周围的太空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然后又一次变成了星港的浅灰色。影像通感结束了。

通感舱逐渐减压，空气又一次充满了通感舱。

赵星河脱下满是汗和泪水的头盔，一个人坐在了通感舱的角落里。

「舰长，你没事吧？」

赵星河抬头看去，发现李自强正同情地看着他。

「没事，只是...我觉得有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你想的没错。这个战斗影像是我带回来的，我就是影像中没保护好两个舰长的大副。第一次没丢船，第二次幸好其他舰队及时赶到，把我救了下来。雷达可不是万能的，盲目的提前开雷达，先手却不确认目标真实性，就是这个下场。」

李自强无奈的笑着。

「第一次是前几年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还没和联邦打起来。对方送来了一支5艘飞船组成的舰队。当时我们只有十几艘船，我那个舰长为了保护地表的城市，和他的舰队一起夹在这支舰队和火星表面之间，然后对方开火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着。

「当时我们几乎所有工厂都在忙着生产战舰，城市周围连防空导弹都没有。哪怕一颗核弹掉下去，都能摧毁我们一座城市。我们和他们之间只有100多公里，100公里啊，这个距离下想守住高超音速的导弹就算有我们的防空导弹加速轨道都难得很，一条船就几门激光防空炮，加上防空导弹，要同时对付几十发甚至一百多发导弹。情急之下，他叫我给他打一针增效剂。我当时觉得脑死都是骗人的，啥也没想就给他打了一针。真算是撞大运了，我们舰队守得严丝合缝，没漏过一颗导弹。」

「然后呢？」

「你也知道，增效剂是有时限的。脑子就好比一个人，只能跑那么快，冲刺一会就得停下来喘两口气。被增效剂刺激之后的神经，感受不到普通的，强度更低的刺激，要么就得加大神经链接的电压，要么就得再来一针剂量更大的增效剂。他当时刚好在舰队最前面，落到他身上的防空压力也最大。增效剂效果过了，他还叫我给他打针。按理说，一针增效剂过后，他就该进疗养院了，但当时实在是没办法。」

「你们没有反击吗？」

「唉，怎么敢啊。当时我们就那么十几艘船，联邦一百多艘船，真要打起来他们堆都堆死我们了。我还记得他跟我说的，『到拼命的时候了，兄弟！要么是我死，要么是地下几千万人死，还不清楚吗？』」

「最后呢？」

「我们拼死顶住了他们的所有导弹，然后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开回去了。当时参与这次战斗的4个舰长，我的舰长脑死了，进了火葬场，其余的全都进了疗养院，从船里抬出去的时候都是瘫着的。后来他们出来的时候，脑子烧得已经完全没办法上军舰了。当时几乎所有人看着我们从电梯里下来的时候都在欢呼，一看舰长们都躺着出来的，一下子就全他妈的安静了。」

李自强拍了拍赵星河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就是几年前的共和国军人！他妈的，小子，真他妈屈辱啊！」

「这种情况不会再重演了。」

「小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不就好了？我们干脆都回家睡他妈的大懒觉得了。」

「我们确实数量少，但装备精良，而且最近几年我们造出了一支可堪一战的舰队，这次，我们一定会把这屈辱洗刷掉！」

赵星河的声音带着激愤和坚决。

「小子，我们老家伙们能给你们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你们看看我们之前是怎么失败的。不管你的装备多好，记住，你的脑子永远是你在战场上最重要的资产，善用它！」

「知道了，接下来的任务，就属于我们了！还有，请叫我舰长！」

李自强立刻站得笔直，向赵星河端正的行了个礼。

「是，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