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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所以跳过

「果然，你是趁哥哥不在，来偷袭我们【社奉行】的吗？……青坊主。」

「哦呵呵……没想到那个毛头小子竟然不在啊。」

僧人模样的大妖怪【青坊主】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

「那老僧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说，女娃你当上家主了吗？」

「闲话休提，我会让你见识到小看【社奉行】，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利修举手挥令。

「啊呀啊呀，别这么暴躁嘛，安倍家的女娃。」

老僧举起斗笠挥了挥，示意她冷静。

另一边，利修已经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大弓，恨不得一箭射穿青坊主的脑袋。

见状，老僧摇头，装模作样地叹息道:

「难得老僧给你带来个好消息。你却这样对待老僧的吗？你甚至不如你哥哥呢，安倍家的女娃。」

啪叽。

利修太阳穴上暴起了青筋。

咻————

弓鸣箭走，飞旋的箭簇直直地射向青坊主的脑袋。

啪。

却被青坊主用斗笠随意地拍掉了，像赶跑一只蚊子。

利修的咬牙声再次响起。

「虽然不知道你来是干嘛，但你今天先死在这里再说吧！」

「啊呀啊呀，看来你们都不在乎那位姬公主的死活呢，没办法了，杀掉吧。」

老僧用斗笠扑打着身上的尘土。

「你们喜欢姬公主的哪一部分？胸部？屁股？还是大腿？老僧会细细切下来，一一送到府上的。」

利修拉弓的动作停住了。

「……你说什么？」

「老僧说你们喜欢哪个位置？」

「佳代子在你手上！」

「如果你是指那个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的女孩儿的话，你说对了，安倍家的。」

「交出来！」

「啊呀啊呀，老僧恕难从命。」

「很好，必须杀死你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利修从袖纸里掏出纸符，那是一张不详的、绘有象征着阎罗图样的黑色纸符。

「哈哈哈，你难道不好奇哪位姬公主现在在哪吗？」

「…………」

看到利修沉默了，老僧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张开双臂，向利修呼吁。

「放心吧女娃，姬公主现在还好好的，只要老僧没死的话。」

「……………………你想要什么？」

隔了许久，利修才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青坊主嘴角的笑容都快裂到耳根。

他竖起他那苍老的手指头。

「吾等百鬼众，只有一个要求:把【白毫雪童子】还回来。」

「白鬼？那是不可能的。」

安倍利修秒答。

「哦？」

老僧感到有点意外，抬了抬白色眉毛。

「筹码不够吗……呼呼呼，真是个贪心的女娃呢。」

「你还是死心吧。」

「如果老僧再加上【佃田砦】的五千人呢？」

「什么？」

「佃，田，砦。唉呀这么大一座城管起来可真不容易，所以杀了一批人。但剩下的畜牧，啊说错了，剩下的活人肯定超过了五千，不会亏了你的，女娃你放心吧。」

「你对那个城……做了什么？当地的阴阳师和守卫呢？」

「呼呼呼……你想知道吗？」

没等利修回答，土蜘蛛就从肚子里像排泄一样拉出了好几个球型物体。

是人头。

「呀！」

人头咕噜咕噜地滚着，鹿奈连滚带爬地从那边离开。

虽然被消化得面容模糊不清，但那些大概是阴阳师的头吧。

「你……！」

「放心，放心，过了三百年，我们也学乖了，只杀了那些执意反抗的，向我们投降的阴阳师，老僧可是全部都留了活口呐。」

利修握弓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因用力过猛，正微微颤抖着。

「怎么样？五千换一，很划算吧？」

见利修不发话，老僧继续劝说道:

「实不相瞒，老僧可是保守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杀戮，老僧提议以交换代替战争。你们换来了姬公主和五千人的命，而我只要我们的雪童子大人。你看如何？」

利修低下头，刘海挡住了她的表情。

见此情形，青坊主不慌不忙，静静地等待利修的答复。

战场上突如其来的安静。

……………………

「呵呵……」

突然，传来女人的窃笑声。

青坊主皱了皱眉头，看向了笑声的来源。

「不知从哪来的蛮夷女娃，你笑什么？」

「我笑啊，你们这些妖怪，学习了人的讲话方式，学习了人的衣着打扮，却没学会最重要的事情呢。」

窃笑的来源，【怜悯卿】阿斯蒂诺笑着回答它。

对此，老僧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想说什么？」

「咯咯咯……只学了一半的妖怪啊，你搞错了一件事。」

「？」

「人和妖，没有条件可讲。」

仿佛这句话替她下定了决心，安倍利修此时终于抬起头。

——「全体！进攻！」

呜汪！

一声令下，犬大将嘶吼地冲了上去，向老僧发起了攻击。青坊主一个侧身躲过了这记斩击，但它身后的小妖却被一刀俩断。同一时间，阴阳师们举起纸符，凶焰喷涌而出，像火球术一样的火焰一个接一个，持续不断地向妖怪群中轰炸。

「啊呀，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那位姬公主的死活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关在哪吗？真是冷血无情的人啊，安倍家的。」

「等你被我抓住后，我会让你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吐出来，并且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啊呀，你做的到吗？」

「那就试试看！」

「唉，现在的年轻人，脾气是真暴躁啊……」

青坊主，这名大妖拉下斗笠，破旧的斗笠遮住了它老僧模样的大半张脸，而斗笠缺损的边角处，露出他锐利的目光。

「祈祷那五千人，死后不会诅咒你吧，安倍家的女娃。——是你害死了他们。」

「真是厚颜无耻！」

「呼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就只有现在这么能叫了，安倍家的女娃。」

青坊主仰天大笑，晃了晃身形，转身就要离去。原本按耐不动的妖怪们，此时像束缚被解除了一样，再次向阴阳寮袭击而来。

「老僧给你三天时间，再好好想想吧。安倍家的女娃。」

「拦住它！别让它跑了！」

犬大将欺身而上，但是还没踏出俩步。

咚！

巨大的蛛足砸下。犹如打桩机，拦住了犬大将的路。

犬大将嘴里漏出威吓的低吼。

土蜘蛛俯瞰着金黄色的柴犬，八只红色的蛛眼里不带任何感情。

「啊呀，小孩子还是应该和小孩子玩。」

「？！」

青坊主随意地伸出手，抓住从背后向他袭来的小太郎的短刀，随手一丢，就将他连人带刀一起丢回了土蜘蛛面前。

「可恶！」

土蜘蛛高举那像破城锤一样的蛛足，丝毫不在乎周围友方的小妖，一个摆臂将前方的一切夷为平地。

「嘶——真是难缠！」

将破烂不堪的犬大将丢了出去，小太郎跃到空中避开了这一击。但是这只是个招呼，空中飞行的像大蚊一样的小妖立马向小太郎飞去，把他围的密不透风。

蚊子包裹的人形物体掉在了地上。

「啧，鹿奈，把【阴摩罗】放出来！」

听到利修的话语，在地上抱头蹲防的鹿奈抬起头。

「啊，阴摩罗阴摩罗阴摩罗……在这！」

一通手忙脚乱的翻找后，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符。

火焰燃起。

幽蓝色的火焰一路燃烧，将妖怪一个个点燃，弱小的妖怪甚至直接被烧死。

一声历鸣。

一只长着人脸的鸟一飞而起，天上的鸟型式神纷纷给它让路。而挡在它面前的飞蚊妖化为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啪声燃烧着坠落。

宛如一场火之雨。

但是土蜘蛛并不怎么惧怕阴摩罗这蓝色的火焰，它的刚毛甚至没有被大火点燃。在中妖当中，土蜘蛛也是上级的妖怪，对上牛鬼和阴摩罗俩式神也依旧不落下风。

但另一边，妖怪群没有了土蜘蛛的掩护，轻松地就被武士和兵俑拦截在外，无法靠近安倍利修一步。

双方就这么陷入了僵持状态。

而那名罪魁祸首，大妖怪【青坊主】就这么渐行渐远，渐渐要离开了战场……

「啧！不能放它走！」

「代行大人！」

「代行大人！冷静啊！」

「现在冲出去的话，会被妖怪包围的！」

妖怪的嘶鸣，土蜘蛛震颤大地的足音，小太郎土雷爆炸掀起的暴风声，武士的怒吼声，阴阳术燃烧的声音，弓弦的鸣响声，代行的呵斥声，下人的劝阻声……整个阴阳寮陷入一片混乱的状态中，无数种声音混在一起，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谁都在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

直到

「——帮帮我！阿，阿柴！」

♢

圆滚滚的耳朵竖起。

式神一直在待命。

自己的主人只是一名阴阳师得业生而已，理所当然的，得业生的式神并没有参与战斗。式神很宝贵，相当于阴阳师之半身，哪怕是最廉价的式神，也需要阴阳师四五年的年薪俸禄才能培养出来，扶桑甚至有式神贷这种东西。

但式神死的却很简单。遇上无法战胜的妖怪，一瞬间就结束了。不，不如说保住了阴阳师的性命，那式神的作用已经达到了吧。

因此，未能达到等级的阴阳师，是严禁出战的。

但式神可不管那么多。

自己的主人在呼唤自己。

「汪！」

那么自己也必须回应召唤。

「这，这家伙怎么回事？」

不顾旁人怪异的眼光，式神挣脱了犬枷。

剑术？不会。

自己又不是犬大将。

将太刀咬在嘴里，四肢着地，如疾风般奔跑。

快点，再快点。

用速度代替质量，衔住的刀刃以惯性将妖怪分成俩半。

黑色的影子奔跑着。

式神各不相同，有【犬大将】这种本身就是剑术达人的式神，亦有【阴摩罗】这种仅是存在，就会焚烧周围一切的灾祸。

而这个黑色的【犬神】，只是普通的快而已。

只是快，而已。

拉高速度，快如闪电。

还要更快。

直到那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土蜘蛛坚硬的外甲壳。

「——呜汪！」

♢

咚！！

震撼大地的沉重声音响起。似乎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这是因为，那巨大的，像拆迁锤一下的蛛足，掉落在地上。

土蜘蛛发出无声的嘶鸣。听不出到底是愤怒，亦或是痛苦。

节肢关节处被拦腰斩断，绿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从这名蛛妖的前肢上滴下，污染了脚下的土地。

黑色的柴犬晃动着它的尾巴，四足着地的沿着土蜘蛛的身体奔跑，它嘴里叼着的太刀切割着土蜘蛛的背壳，迸射出一路火星。

「咳，让新人见到丢犬的一面了啊……」

犬大将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将四分五裂的染血甲胄脱下，随意地丢到了一边。

另一边，土蜘蛛被飞速的黑色【犬神】扰得心烦意乱，仇恨牢牢锁定在黑柴身上，甚至没去看犬大将一眼。

犬大将缓缓地，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空气凝滞了。

他将太刀收入鞘中，摆出架势。

肌肤感到阵阵刺痛，分不清那到底是犬大将逸出的灵力，还是它四散的杀意。

露出獠牙，犬大将将言语化为低吼。

被锁定的土蜘蛛此时也终于感觉到危险，任由黑色的柴犬在自己身上乱砍，也将目光移到了犬大将的身上。

但是——

「你在看哪呢？臭虫。」

风魔小太郎以极近的距离出现在土蜘蛛的面前，挡住了它的八只眼。

一左一右，左右各四枚苦无从小太郎手里甩出，精准地命中了土蜘蛛八只红色的眼睛。

土蜘蛛发出咆哮。

与此同时……

——「哈哈哈，教一只柴犬剑术什么的，利修小妹你还真是……」

——「你……叫什么名字？」

——「啧……没想到，在我女儿之前，二天一流的剑术竟然是被一只狗学会了。」

——「算了，又有谁在乎呢？犬大将，我允许了，以剑圣之名，你就是我们二天一流的门徒！」

——「重要的是气势！气势！给我喊出来！」

短暂的回忆一闪而过，犬大将深吸一口气。

「剑分阴阳……」

——万里一空

式神技【伪·万里一空】

察觉到危险的小太郎，一脚蹬在暴动的土蜘蛛脸上，一个后空翻与土蜘蛛拉开了距离。另一边，黑色的【犬神】早已溜得远远的。

「蜘蛛啊，你挡了吾主的道。」

一闪。

——喀钦！

不是拔刀声，而是收刀声。

犬大将缓缓地将太刀收回鞘中。

因为是拙劣的模仿，所以需要极长的准备时间。

因为并非是式神能用出的剑技，所以准头也要打个问号。

但对付这种巨型妖怪，效果显著。

一直胡乱挣扎的土蜘蛛，突然停下了动作。

撕拉拉拉……

什么东西撕开的粘稠声音。

一道细线，从土蜘蛛的头顶，一路延伸到它的腹部。

从正中间被剖为俩瓣的土蜘蛛，那接近八米，像小山一样的身躯轰隆隆地倒下了。

如同士兵失去了堡垒，群妖们没有了土蜘蛛来抵挡火力和提供掩护，一下子就被阴阳师给压制了。

就好像刚才的困境是假的一样，大堆的妖怪以超高的速度被一口气歼灭了。

金黄色的犬毛被染成血色，失去光泽的犬大将躺在担架上，被武士运走了。

「汪！」

「阿柴——————」

黑色的柴犬和鹿奈嬉闹着。

「大人，任务完成。」

「嗯，做得好。」

小太郎单膝跪地，向阿斯蒂诺复命。

「别掉以轻心！把侦查的式神放出去！负伤者来我这边集中！还有能战斗的人去把妖怪的尸体烧了！小心伪装成尸体的小妖！」

安倍利修依旧没有停止指挥，收拾着残局。

——而青坊主，这名大妖怪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怜悯卿】阿斯蒂诺抿了一口清酒，抬起头。

「咦？我弟弟呢？」

♢

轰隆隆隆——

我双手背在身后，腰杆挺直地站着，看向声音的方向。

远处的轰鸣声，连我这里都听得到。那个土蜘蛛到底多重啊，起重机倒下来的声音都没它吵吧？

我扶了扶头顶的高脚礼帽，叹了口气。

「啊呀啊呀，奇装异服的倾奇者，你是在等老僧吗？」

咔哒咔哒的木屐声响起，道路的另一边浮现出一个矮小的人影。头戴斗笠，身着青衣。

……奇装异服吗？

我摸了摸脸上的石制面具，洁白的手套上传来了坚硬的触感，我忍不住笑了笑，青坊主说的倒也没错。

在人人都穿和服、羽织，要不就是布衣的扶桑，这一身紫红色的燕尾礼服还真是格格不入。

笑容掩盖在石鬼面下，但我的笑声还是传了出来。

「小生？遇到什么乐事？可愿与老僧分享一下？」

「我在想啊，哪怕是小有名气的大妖怪，也只能用腿走路呢。」

一想到大boss是一步一步愣是走到主角团面前，然后盛大登场完又是用自己腿跑步溜走的，突然就觉得很滑稽。

听到我的话，青坊主的脸色拉了下来。

「难不成，小生你会飞不成？」

「不，我倒也不会……应该。」

「呼哈哈哈哈，那老僧就放心了……老僧要把你的腿一根一根给掰下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我抬眼瞟了它一眼。

这名为青坊主的大妖，此刻肌肉虬起，伴随着骨骼拉伸的噼啪声，原本只有一米四的矮小老和尚，身高正不断拔高，轻轻松松就达到了俩米五，肩宽也宽了整整俩圈。身上的肌肉鼓动，整个人都大了俩号，眼睛却变成了独眼。

「下辈子注意点呐，小子。」

伴随着话音，巨大的拳头，挥向我的面前。

♢

【百鬼夜行图说之青坊主】

青坊主又叫做目一坊（只有单只眼睛的和尚）。

原是山神後来沦落为妖怪，化为山寺中和尚的幽灵。偶尔会在山岭中出现，杀人并吸食其血。

全身衣服为青色，甚至皮肤也是青色的。

力大无穷，以山神自居，傲慢无礼，自认为只要在山中，受到权能加护，他就是无敌的。

编者:安倍晴明

出版:社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