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只有人類擁有靈魂是眾所皆知的事，靈魂為人類的根本，魔力從中如湧泉般湧現，也是神性(智慧)於人身上顯現的證據

相比之下，沒有靈魂，所以屈於被人類奴隸的牛羊等動物是多麼可悲，也是多麼理所當然，擁有智慧的人來領導是正確無誤的

而連思考都做不到的植物更是如此，甚至連嘆息都不會令人發出，動物在被屠宰時至少會掙扎，而小麥被收割、巨木被砍伐時卻毫無反應，更凸顯了植物的無可救藥

但這樣的常識為什麼要在這裡闡述呢?

因為這裡要講述一個例外

理論上，只要說得出名字的事物都有機會因為機運或機率等等而實現或被實現

天降火石、高山崩塌、乞丐成為國王、浪潮讓大地變得荒蕪，甚至連世界──

不，這與現在無關

總之，各位應該能理解，此處發生的事，也是其中之一，與所謂神明毫無關聯，因為神明(智慧)是神明(法則)

那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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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幾乎燒光了整座山，可以想像再過幾年山腳下的附近居民就會飲水缺乏而搬遷，但在此之前應該就會因為無木材可用而離去大半

至少最接近山的村莊早就空無一人，但他們是別的原因而離開，這火也不是天雷而引起

戰爭

不知道是哪個白癡做的決定，也或許是被引誘，最終決戰在這平凡的山上開始，其中一方可能是為了把另一方逼出來，也或許是為了讓騎兵好方便移動，竟然放火燒山

但這早就被預料到了，百名步兵偷偷趁夜從後接近，優勢方則因為大意而被襲擊，畢竟不可能把自己後方也燒起來，他們可不是需要背水一戰的那方

成功侵入後也將對方的後方給燒起來，讓整個營地都被火給環繞

結果是優勢方瞬間轉為劣勢，營地大火，指揮混亂，夜襲者(死士)還穿著對面的鎧甲，又因為有高階軍官被刺殺，更難重建指揮體系

龐大的軍隊成為負擔，這時騎兵冒火突入，被燒出的空地對騎兵有利，使得當時局勢更看不明

最後結果由本為弱勢的那方勝利，這是足以被史書紀載下來，以弱勝強的經典案例

但重點是當時血流滿山谷形成血溪，汙染了原先的溪河，缺乏樹木更讓此地難以重建

血中流淌的魔力汙染了僅存的某棵樹，它極其久遠，在最古老的王國建國前就已經存在，火焰對它無效，甚至幫助它繁衍子嗣

它位於森林的最深處，山火雖來到此處，但戰火並未波集至此

古老的它極其粗壯，若將它砍伐，樹樁可讓數十人圍其而坐，倒下的樹幹將響徹天空並撼動大地，若做成家具，可供上百戶人家之用，更別提它的優良品質所產生的高昂價值，若當成柴薪來燒，可供上千人度過北方那寒冷的冬天，燃燒時所發出的香味會傳至百里之外

戰死者靈魂早已前往天上投入輪迴，但這裡還留有因使用魔力而產生的靈魂殘渣

殘渣無法構成靈魂，就跟木屑構不成木板一樣，但殘渣對生物的影響不為零

它的根部吸入含有魔力的血液，而這些魔力中的殘渣改變了這古樹

這過程非常複雜，因此只以結果來看，它在不存在完整靈魂與肉體的情況下，產生了類似意識的玩意

靈魂殘渣被集中於根部，就像將米飯揉成飯糰般地成為一體，這種鬆散的四不像的東西竟然產生了意志，並因為出於殘渣，因而不屬於任何生人或死者

「怎…怎麼回事?」

樹提問了，處於剛甦醒的狀態，沒有五感，察覺不到周遭的狀態，畢竟是顆樹，沒有眼睛、耳朵、手腳等等，也當然沒辦法動彈

「我…我是誰?」

在這種情況下無法掌握現狀，也不會有什麼奇蹟來幫助它，就是因為很少發生才被稱為奇蹟

也挺可悲的，在沒人期望、預期下出現，又被自己所囚禁，就算它的靈魂是虛假的，意識本身也算是真實，理論上現在它所承受的痛苦跟普通人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它的選擇是…

「還是繼續睡好了…」

在剛醒來，意識昏昏沉沉，身體無法動彈的狀態下，選擇直接放棄也不能說是可恥的

這也是出於直覺理解到了，在沒有大腦輔助，只靠那鬆散的靈魂維持的意識，若醒著過久可能就會讓殘渣間的聯繫正式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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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形塑肉體，肉體影響靈魂」這句話是由人類的賢者所說的，意思是靈魂內有著肉體的設計圖，而雖靈魂因有著神性而為道德最高標準，但肉體的慾望會違反最該遵守的準則

但這裡又有一個新問題，就是不存在靈魂的動物與植物的設計圖又在何處?

這個嘛，有位哲學家提出「真」這個概念，主張萬物都有著參考物，人類的藍圖是靈魂，動植物的藍圖就是出於「真」，靈魂與「真」有著相聯，或可說是一體兩面

不過沒有人可以證明就是了，所以這只停留在理論上

將視線切回原來的故事上，又過了幾年，大地從血色恢復回土色，細胞大致上都更新了一遍，而靈魂殘渣仍在根部

而依據上述的理論，在有了殘缺的靈魂存在的情況下，雖然樹幹並非由肉塊構成，但還是生出了與人體有著類似功能的枝幹與枝葉

視覺、聽覺都已具備，而最重要的器官，大腦也出現雛型，至少能讓意識能維持得久些，不至於像上次快速地回歸睡眠

「看的到，也聽的到了?」

在經歷許久的無夢的休憩後，它昏昏沉沉的察覺到這點，擬似大腦的存在也支持它繼續思考

這過程也不需要太久，因為這是自己的身體，天生就能理解這部位該如何使用

形狀像是眼珠子的圓形樹葉輕輕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它看到了

隨即，他的視野缺了一片，但很快就被其他葉子補上

風吹響葉子，它藉由震動來理解這件事，像是眼球的葉子也觀察到這件事

這些事情很快就讓它理解到自己的真身

「我是棵樹?」

思考停頓了一會

「很明顯的」

若它在這時選擇繼續沉睡，可能以後來到如此深處的人，也只會把它當作長得比較特別的樹木罷了

但這棵樹沒有，而是驅使位於根部的，寄宿著殘渣集合體的大腦繼續檢查現狀

曾經被火焰焚身使得焦黑的樹皮如今已恢復成棕色，周遭雖荒蕪卻仍有樹苗成長，其中幾棵特別高大，那是自己的子嗣，它一眼就認出來了

樹葉沙沙作響，除了被風吹響外，還有居住在它身上的鄰居正在晃動

他們有著智慧，與鳥兒一樣有著翅膀與輕巧，如同大鷲的體型，因此足以居住在樹上，雖說這也是因為這棵樹特別高大

太陽高掛在天空，它看到長年照耀著它，並給予它生長的光線的偉大存在

那接下來要做什麼，在確認過周遭的景色後，他思考著

自己本來也只是棵樹，不知為何獲得意識，那應該出於自己的本能，視自身的生存為第一要務

就這麼決定之後，它進入了夢鄉，但沒有先前那麼深沉，除了因為有了大腦，不須讓意識下沉好維持殘渣間的穩固，也是為了好隨時醒來

又過了數周，有一群人來到此處，來到這座山的人大都是要來拾荒數年前戰爭中所遺留的裝備和武器

不過這群人攜帶的不是拾荒用的裝備，而是斧頭，目標很明顯了

「從幾年前就看到這棵樹，把它給伐了想必能賣上不少錢吧」

「當時似乎沒有波及到這，附近沒什麼裝備，但這樹全賣出去就夠讓我們不愁吃穿了」

「但這應該得花上好幾天來運，喂!傭兵那些有找好吧!」

「是有啦，但動作還是要快，不然被其他人發現可不妙」

一群人在這邊七嘴八舌石動作也持續著，正當斧頭要劈下時，出乎他們意料的事發生了

這棵樹使用了魔法，火焰吞噬了這些人，由於聲帶被燒毀、眼珠被灼傷，因此在無法理解現況的情況下死去

從殘渣中依舊能搾取出魔力來使用，但偽物終究是偽物，不像真正的靈魂能自行恢復，因此魔力量是有限的

但就跟它獲得本不應屬於它的魔力的方法相同，再度獲得的方式就是靠著它的根部吸收屍體的靈魂殘渣

它也明白這些人的不見會引起他人的懷疑，他們雇傭的傭兵或許會過來查看狀況，因此它將屍體用魔法吞入地下，除了隱藏之外，也是為了更完整吸收這些殘渣

在這樣的預料下，它繼續保持清醒，等待著獵物送上門來

初次清醒這麼久讓它不習慣，期待也使得它體會到焦躁這種情緒

等了不知多久，他們所說的傭兵來到此處，粗曠的大男人在四周晃蕩尋找著他們的雇主

「奇怪了，人跑去哪?不是就砍個樹嗎?」

「等見到他們一定要提高報酬，竟然讓我們等這麼久」

傭兵們抱怨著，最後聚集到樹前

「這樹真的夠高，砍下來後或許我們也能分杯羹?」

「但他們人到底去哪了，連工具都不見」

樹木看到他們聚在一起，認為可以一網打盡，便再次使出魔法

火焰再度籠罩他們，但與剛才不同的是雖然出乎意外，但卻沒有燒死一人

「什麼鬼!哪裡來的攻擊!」

大量的水防住火焰，接著立刻散開尋找敵人，但因為周遭荒涼，因此唯一有可能的只有一處

「樹上嗎!?」

魔法構成的火焰立即往樹冠飛去，但那處高達百尺，先不說因過遠而衰退，這樹本身也是防火的

「怎麼可能!為什麼燒不起來!」

「要不要也跑了，反正雇主多半也死了」

因此在火無效、也毫無敵人蹤影的情況下，傭兵開始慌張，並開始考慮撤退，但這樹不可能放跑他們，因為要回收先前使用的魔力

岩槍從土中冒出，大水從上傾下，傭兵們叫苦連天

「該死，不只一個敵人嗎?而且以這魔法的量來看身手不凡!撤了!」

說完，來自小國的傭兵毫無陣型可言，開始散亂的往山下跑，但聚在一起才勉強能防住的攻擊在散開後根本無法抵擋

十幾個傭兵最後只剩一人成功逃離，其他都成為養分

這人是它故意放走的，為的是讓他找更多人來到此處，如同釣魚時垂下釣餌般

在它打算陷入沉睡、等待人群再度來到此處時，它想起居住在樹冠裡的翼人

「再看看情況好了」

它思量著，然後繼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