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登基後翌日，即科迪阿提斯曆1486年2月1日，亨利便開始在泰恩宮的國王辦公室與宰相尼古拉斯商議政事。

  「梅普史諾公爵，現今我國百廢待興，但孤思來想去也想不出該先處理何事。你可有任何想法嗎？」亨利托着頭，愁眉不展地問道。

  「臣也是正在為此而苦惱呢，陛下。就如同陛下所言，如今我國剛經歷完內戰，國內不少地方也等着重建。然而，在前代國王的統治下，我國的國庫早已變得空虛，根本無力支付龐大的重建費用。在這之上，全國各地正飽受旱災和蟲禍的影響，導致人民連能否撐過這個冬天也成問題，更遑論藉由稅收來恢復我國的財政。更糟糕的是，背後有佞臣傑森·巴克考德撐腰的『狂犬尿震團』仍然在四處作亂，而鄰國畢斯卡斯澳王國亦多次試探性的在與我國接壤的邊境集結。如此多問題累積着，實在難以決定應該先解決哪件事呢……」

  亨利聞言一臉震驚，繼而露出一副堅毅的樣子說：「孤本來也已經有心理準備要處理不少事情，但百姓正處於存亡之秋一事，孤還是放不下心來。既然如此，孤決定了，接下來我國先集中解決饑荒吧！梅普史諾公爵，你去準備召開議會，孤想就着此事集思廣益，希望能找出解決良方。」

  「陛下聖明。臣這就去準備。」

  尼古拉斯行禮告退後，便離開了國王辦公室執行亨利的命令。

  三天後，在亨利的命令下，尼古拉斯把所有身處王都的貴族也召集到議事廳，商討如何解決國內大規模的饑荒。

  當所有參與會議的貴族也入座後，亨利便進入會議廳，並在王座上坐下並開口說明這次會議的目的。

  「眾卿，如今我國正面臨因旱災和蟲禍而導致的饑荒，無數百姓的性命危在旦夕，令孤甚感惶恐。如此下去，我國將會覆亡的道理乃是不言而喻。因此，孤將眾卿召集於此，希望能想出解決這危機的良策。眾卿此刻可有想法？」

  除了亨利和尼古拉斯外的眾人頓時一陣譁然，然後在亨利無言的注視下又馬上靜下來。

  過了一會，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率先開口的，是巴拉素伯侯爵托維亞斯。

  「臣托維亞斯·科伯恩有一想法，不知可否進言？」

  「啊，是巴拉素伯侯爵嗎？快說快說，孤想聽聽卿家的意見。」亨利露出期盼的眼神催促道。

  「臣聽聞畢斯卡斯澳王國屢屢在邊境集結兵力，頗有與我國開戰的打算。臣認為我國可先下手為強，搶先進攻畢斯卡斯澳王國的糧倉地帶，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在搶掠他們的糧食的同時逼使他們交出更多糧食作為議和條件……」

  托維亞斯滿臉自信地訴說着，絲毫沒有注意到亨利臉上的笑意慢慢消散，表情甚至開始變得僵硬起來。

  眼見亨利一臉為難地看着托維亞斯，尼古拉斯便插嘴打斷了正在發言的托維亞斯。

  「夠了，巴拉素伯侯爵。閣下這提案，與前任國王托瑪士四世又有何異呢？閣下可別忘了，我們之所以推翻托瑪士四世並推舉陛下登上王位，正是因為托瑪士四世窮兵黷武，置百姓的死活於不顧啊！」

  「當然不同啊！托瑪士四世不斷挑起戰火是為了自身虛榮心，而現在我們為的是奪得畢斯卡斯澳王國的糧食來解救百姓而戰啊。難道閣下分不清楚這當中的分別嗎，梅普史諾公爵？」

  「荒謬！先不說我軍能否取勝，閣下可有想到多少百姓在我軍奪得糧食之前便已經餓死了！？再者，饑荒之際，剛經歷完內戰的我國又從何處運來大批糧草供軍隊作戰使用！？」

  「你……」托維亞斯對着尼古拉斯怒目相向，彷彿下一刻便要對他動手。

  「好了，別再吵了！你們看看，你們的爭論令陛下感到困擾了。」赫諾斯福德大主教西門·普里斯特見狀隨即出言制止了二人。

  回過神來的二人於是連忙向亨利請罪。

  「是臣等失禮了，還請陛下恕罪。」

  「無妨。兩位愛卿討論得上頭了，說話語氣稍微沒那麼好而已。孤不會怪罪兩位。」亨利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在意剛才的鬧劇。

  「不過，剛才兩位愛卿的話，讓孤想到了我國是否可以向鄰國借糧？畢竟之前梅普史諾公爵不是從諾威美爾共和國找來了不少糧草嗎？孤在想，是不是可以再向諾威美爾共和國借糧呢？」

  尼古拉斯聽到亨利的想法後面有難色，只好硬着頭皮跟亨利解釋：「回陛下，之前從諾威美爾共和國得來的糧草，乃艾拉伯茲女伯爵的私產，而非諾威美爾共和國官方提供的援助。事實上，艾拉伯茲女伯爵也是因為這次擅自未經本國同意便支援身為鄰國的我國，被諾威美爾共和國以涉嫌私通外國的罪名而褫奪一切頭銜和公職並逐出諾威美爾共和國。基於這層理由，臣不認為諾威美爾共和國會願意借糧給我國。」

  「原來如此嗎？這下子諾威美爾共和國的確不可能同意我國的借糧請求呢……」 

  亨利得知之前「冬日戰爭」中的糧草援助的真相後，不禁變得垂頭喪氣。

  此時，阿斯康尼侯爵阿爾弗雷德像是下定決心的樣子開口道：「臣有一事要稟，不知可否在此直言。」

  「是阿斯康尼侯爵嗎？無妨，卿家在此稟報即可。」

  「謝陛下。臣在昨天收到一封來自身為希卡斯爾領主的兄長的信。信中提及兄長打算帶領希卡斯爾脫離畢斯卡斯澳王國，並提出若是我國願意接納希卡斯爾，希卡斯爾願意在接下來的五年內上交雙倍的稅額。」

  「竟有此事！？那不趕快……」

  亨利話說到一半便停下來，裝出剛才一副激動的模樣不曾存在過般再次開口道：「咳咳，眾卿家對此有何見解？」 

  「臣認為這是天賜良機。剛才臣還在提議我國進攻畢斯卡斯澳王國的糧倉地帶，現在阿斯康尼侯爵便帶來畢斯卡斯澳王國的糧倉地帶之一的希卡斯爾願意歸順我國的消息。此等好事可不容錯過啊，陛下。」

  本來就主張對畢斯卡斯澳王國出兵的托維亞斯立即便表態支持，神情中那接近瘋狂的雀躍亦令亨利受其感染而開始心動起來。

  另一邊廂，尼古拉斯則再次出言勸諫：「臣認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妙。就如同剛才臣說過的，我國貿然與畢斯卡斯澳王國起衝突勝負難料且勞民傷財。加上我國此刻亦沒有支援大軍持續作戰的餘力，根本沒法子守住希卡斯爾不被畢斯卡斯澳王國奪回。雖說希卡斯爾乃是有名的糧倉地區，但接收過來以後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產出能協助我國脫離饑荒困境的糧食吧？如此一來，即便是希卡斯爾願意提供接下來五年的雙倍稅款，也無助於解救我國當前的困局。既然對於解救我國當前的困局沒有幫助的，那麼從長計議並審視箇中利弊後才作決定亦無不妥吧？」

  「唔……愛卿所言有理……」亨利微微頷首，然後便陷入沉思。

  正當亨利仍然在思考如何處理希卡斯爾的問題時，里切斯特伯爵康伯特·拜恩進言：「貿然打斷陛下思考，還請陛下恕罪。不過臣有一個想法，未知可否向陛下進言？」

  「啊，是里切斯特伯爵？卿家有何想法？直言即可，好讓孤不用這樣苦惱。」

  「謝陛下。希卡斯爾的事，臣不敢妄言；但關於我國饑荒一事，臣以為陛下可以把之前內戰中沒收多利瑪派貴族而得來的財寶盡數出售，並把賣掉財寶的錢用來向他國購買糧食，以解百姓燃眉之急。」

  「對喔！還有這種辦法呢！」亨利聞言兩眼發亮，以高昂的語調感歎道。

  與此同時，尼古拉斯向康伯特追問：「里切斯特伯爵，閣下所言雖然有理，可是閣下有否想過我國該向哪國出售那些財寶，又該向哪國收購糧食呢？」

  聽到尼古拉斯的問題，康伯特神態自若地回答：「我認為此事應該向大陸西方的凱爾碧素帝國進行交易。我聽聞凱爾碧素帝國正迎來近十年來最大的豐收，農作物的價格大跌，甚至有傳聞帝國偏遠地區的農民會把賣不出去的農作物倒入溝渠之中。與此同時，陛下沒收而來的那些財寶多數是充滿大陸東方色彩的工藝品，在大陸西方的凱爾碧素帝國乃是大受歡迎的商品。如此一來，我相信只要我國在凱爾碧素帝國進行凱爾碧素帝國和收購糧食這兩宗交易，便能最大程度上獲得我國急需的糧食。」

  「原來如此。既然身為有力商人的閣下這樣說，想必是沒有錯了。」尼古拉斯摸着下巴認同道。

  「孤也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眾卿有其他意見嗎？」

  亨利站起身來，環顧四周並詢問一眾貴族的意見。由於康伯特的計劃聽起來有理有據，因此眾人也不作一語，靜靜地看着亨利。

  受到眾人注視的亨利自然是明白眾人目光的意思，於是徐徐下令道：「里切斯特伯爵，此事就交給愛卿來辦了。愛卿可不要辜負孤的期望啊。」

  話音剛落，康伯特便馬上單膝下跪，以恭敬的語氣說：「謹遵王命。臣定必不辱使命，為陛下帶來最多的糧食。」

  「嗯，如此甚好。畢竟愛卿也不可能馬上變出糧食，所以孤剛才想到一個法子能暫時緩解糧食不足的問題。孤打算在里切斯特伯爵把糧食從凱爾碧素帝國帶回來之前，把王宮的穿着用度也降到最低，並把節省出來的糧食分發給災民。眾卿覺得孤這法子如何？」

  雖然亨利說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打算逼迫一眾貴族也跟隨自己做法的想法，但這世上又哪來臣下不遵循主君帶頭做起的事情呢？

  所以當亨利說出自己的想法後，一眾貴族紛紛單膝下跪，齊聲回應：「臣等自當遵循陛下聖意，把穿着用度減至最少並把多出來的糧食分發給災民。」

  目睹眼前眾人齊刷刷地下跪行禮的景象，亨利剎那間被驚呆了。他絲毫沒想過自己無心說出的提案，居然會惹來眾人如此大反應。過了一會兒，亨利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口中卻只能擠出一句「眾卿家平身免禮」。

  在眾人站起身來的同時，亨利大力深呼吸了一下，好讓自己能冷靜下來。接着，他又宣佈道：「孤猜想眾卿家也應該累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這次議會就此結束如何？那麼，散會！」

  說罷，亨利便轉身離開議事廳，而尼古拉斯也緊隨其後離開了。眾人見狀，也開始魚貫離場。

  這個時候，阿黛釋歷伯爵米高才像是想起甚麼似的，慌忙地跑出議事廳，並試圖尋找亨利和尼古拉斯的身影。

  可是，亨利和尼古拉斯此時早已走遠了，米高根本沒辦法找到他們。

  於是，米高拉住從旁經過的西門，希望能問出二人的下落。

  「你問陛下和尼古拉斯去哪了？我剛才看到他們好像往泰恩宮的方向走去了。你要不去那邊試試看，說不定能找到他們呢？」

  「是這樣啊？謝了！我現在就去泰恩宮一趟。」

  當米高來到泰恩宮時，剛好碰上了亨利和尼古拉斯正準備步入王宮內，所以他馬上不顧禮儀地大喊：「陛下，請留步。臣有要事商討！」

  亨利和尼古拉斯二人聞言便轉過頭來。亨利看到來者不是旁人，而是米高後，便招手讓他過來，並帶他與尼古拉斯到國王辦公室展開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