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時間再次回到科迪阿提斯曆1485年十月，新王黨的貴族軍在赫諾斯福德集結後，身為指揮官的貴族們便聚在赫諾斯福德的大主教神殿裏確認接下來的計劃。

  會議室內，尼古拉斯在桌上張開王都附近一帶的地圖，並在旁邊的沙盤開始擺放着代表敵我雙方的棋子。當他終於擺好之後，便開口說明：「現在我方共有六名指揮官、兵力一萬二千人，而托瑪士方的指揮官則有着尼斯頓伯爵一人、合共三千兵力。為了不讓托瑪士軍集中兵力，我們要兵分三路，堵住王都除了東邊以外的其餘三面。說到這裏，暫時有沒有甚麼問題？」

  此時，卡倫施尼伯爵班奈迪克·布拉德利便發問：「那麼我們要怎樣分成三路兵力？」

  「我也正想問這個問題。」米高認同地點頭插話道。

  尼古拉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冷靜地說：「我打算讓陛下在卡尼娜子爵，不，沃特和赫諾斯福德大主教閣下的輔助下，統率三千五百人坐鎮王都南面。北面則交給你跟弗雷兩個帶着三千人進行包圍。至於西方，則由我和米高親自領兵五千五百人迎戰。」 

  被尼古拉斯以暱稱相稱的阿斯康尼侯爵阿爾弗雷德·哈斯洛微微頷首道：「如此甚好。我會與班把王都北面堵得死死的。」

 尼古拉斯又繼續說：「依照我的估計，攻城開始後，托瑪士軍應該會把主力放到西門，謀求突破我軍的包圍，繼而直撲我方的大本營兼陛下的主城——思瓏城。因此，為了讓他們分身乏術的同時減少他們主力部隊的人數，我打算讓班在戰場上使用他的新玩具。班，你有把那東西帶來吧？」

  班奈迪克像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般露出燦爛的笑容，並肯定道：「那當然。經我親手改造、大幅度增加射程和威力的十門火炮全都從我的領地帶過來了。現在全放在外面，你要看嗎？我可以跟你說明這些火炮有多厲害的……」

  尼古拉斯深諳談到這些科技的班奈迪克有多難纏和喋喋不休，所以便打斷了班奈迪克：「不……不用了，你有帶來就行了。咳咳，還是讓我繼續解說我們的計劃吧。」

  尼古拉斯頓了一頓，然後又繼續說明自己的計劃。

  「當北門的部隊使用火炮後，請陛下在南門佯攻，逼使托瑪士軍分兵防守。這個時候，我便會與米高親自攻城。不出意外的話，三天之內，朗甸勞定必失守。」

  聞言，亨利歪着頭，一臉疑惑地發問：「我，不，孤不明白了。既然我軍比托瑪士軍多上許多，為何不分派兵力把東門也堵住，讓朗甸勞被團團包圍呢？這樣一來，不是確保我軍能抓住傑森·巴德考克一行人嗎？」

  聽到以後，尼古拉斯便耐心地回答亨利的疑問：「陛下，實不相瞞，我們其實早已暗中在朗甸勞東方的五英里外埋下伏兵，並由丹浦主教加爾文·斯莫爾科克負責指揮。我軍之所以沒有在朗甸勞東門也布下兵力，是為了麻痺敵方，讓他們以為自己還能往東方撤退，因而不會殊死奮戰。當他們從朗甸勞的東方逃跑時，便會碰上我軍的伏兵。這樣一來，我們便可順利活抓傑森·巴德考克一行人」

  「原來如此……孤現在明白了。」得到答案的亨利滿意地點點頭。

  「如果沒有甚麼問題的，我們便依照剛才所說的計劃行事，可以吧？」尼古拉斯望向眾人，為了確認眾人的認知一致而問曰。

  眼見與會的所有人也沒有提出問題，新王黨的軍事會議便就此結束。隨即，一行人便開始朝着王都朗甸勞進軍。

  三天後，新王黨的軍隊抵達朗甸勞，並按照計劃把王都包圍起來。

  起初，守城的士兵以為這批部隊是為了響應托瑪士王的號召而趕赴王都會合，但看到城外的新王黨軍隊把武器和攻城器械也對準王都時，才終於理解到眼前的部隊不是友軍，而是敵人。

  瞬間，王都內警報四起，城牆上也頃刻冒出了很多仍在慌忙穿着裝備的士兵。

  像是不讓城中的士兵有喘息之機，在北門列陣的班奈迪克和阿爾弗雷德馬上下令部下用火炮轟炸朗甸勞的城牆。

  「轟隆」「轟隆」的炮聲此起彼落，城牆的碎片也應聲倒下。霎時，整個王都的城牆也被轟得搖搖欲墜。此時，王國元帥尼斯頓伯爵才姍姍來遲地趕到。

  正當尼斯頓伯爵預備向王都守軍發出指示時，南門的亨利正在率兵攻門的消息便傳到他的耳中。

  聽到這個消息後，尼斯頓伯爵便派人通知多利瑪侯爵，讓他在必要時便從已經化為戰場的朗甸勞逃離。目送前去通知壞消息的傳令兵的背影後，尼斯頓伯爵接着便下令道：「來人，傳我的命令！全軍馬上撤退到城內的各處建築物中，引誘叛軍深入後才與之交戰！」

  「得令！」在他附近的一眾士兵齊聲應道，而傳令兵也在此時連忙前去通知仍然防守着其他城門的其他守軍。

  命令下達了沒多久，一眾守軍便按照尼斯頓伯爵的命令開始往朗甸勞的城裏撤退。

  留意到王都的守軍開始撤退，尼古拉斯和米高認為機不可失，於是便打算下令衝鋒。然而，在他們準備衝鋒之際，一個傳令兵一臉焦急拿着一封信來到二人面前。

  那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對二人報告：「報……剛才……剛才有一個小孩，自稱是芬甚麼侯爵的代理人，要屬下把這封信交給阿黛釋歷伯爵大人。屬下本來想把那小鬼趕走，但那小鬼卻說這封信是重要軍機，不得有誤。屬下見信封背後的封蠟的確像貴族大人的紋章，於是拼命趕來交給阿黛釋歷伯爵大人。」

  米高聽到傳令兵的描述，便猜到信件多半是麥斯米利安派人送來的，因此馬上接過信封並打開來看。

致米高：

  在這個時間點收到我的這封信是不是很驚訝呢？是不是很想知道為甚麼我要寫這封信呢？嘛……由於時間緊迫，我就不賣關子，長話短說吧。

  這次我寫這封信，是打算勸說你們謹慎行事。若是我的推算沒有錯，此刻的你們應該是看到托瑪士軍撤退，正準備衝入城中吧？

  我可以告訴你，這正是托瑪士軍為了與你們打城內戰，消耗你們的兵力而布下的陷阱。畢竟尼斯頓伯爵也沒你們想像中那樣笨，自然是懂得這巨大的兵力差並非正面戰鬥所能扭轉的道理。

  在這種情況下，最能拖延時間的合理做法，便是與你們在城中展開遊擊戰。假如你們傻乎乎的闖進去，後果便是非死即重傷。這樣一來，便沒辦法在托瑪士四世找來援兵後，仍然守住朗甸勞了。

  正因如此，我為你們想出了破局的良方：先不要急着進城，而是在城外不斷以「懦夫」、「縮頭烏龜」等字眼來謾罵守軍指揮官尼斯頓伯爵。

  尼斯頓伯爵這人生性要面子，肯定受不了旁人如此辱罵他。如此一來，他定必率兵出城應戰。這個時候，你們便可在城外擊敗守軍，繼而在沒有其他阻撓的情況下順利攻克朗甸勞。

  好了，接下來要怎樣做，就交給你們決定了。

 

  附筆：你們只顧眼前，不顧後果的做法可不行喔。我猜你們肯定沒想過托瑪士四世在收到朗甸勞陷落的消息後，能趁着守備空虛而進攻思瓏，藉此聲東擊西並奪回朗甸勞吧？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讓我的友人阿歷山大前去協助守城了。想必在他的指揮下，思瓏要陷落要比太陽從西方升起更難呢。

麥斯米利安 筆

  

  米高看完信後，忍不住向不在現場的那位友人抱怨：「笨蛋……重要的事情要在最開始說嘛……」

  看到米高這副模樣，尼古拉斯不禁好奇來信者是誰，信中的內容又是甚麼。於是他向米高搭話：「那是誰寄來的信？寫了甚麼很重要的事嗎？」

  「嘛……你還記得我之前去了一趟埃夫米斯王國嗎？」

  「記得！你還美美的吃了一頓閉門羹嘛。怎麼了？」

  尼古拉斯回應的同時，還不忘再一次偷偷取笑米高一番。

  米高沒有理會尼古拉斯的揶揄，自顧自的說下去。

  「這信便是那位朋友寄來的。那傢伙說思瓏會受到進攻……」

  「啊！那不趕快回去救援？」

  尼古拉斯聞言便慌張失色，催促着米高一同回去救援。

  「別急！那傢伙說的是王都被我軍攻下以後，托瑪士四世可能會做出的舉動。而且，那傢伙已經派了阿塞歷斯子爵前去助陣，所以應該不用擔心。」

  米高為了讓尼古拉斯冷靜下來，便對他說出芬思加侯爵在信中寫下的消息。

  聽到意料之外的事實，尼古拉斯的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呆呆的愣在原地。

  回過神後，尼古拉斯才開口問：「阿塞歷斯子爵是指那個阿塞歷斯子爵？阿塞歷斯子爵亞歷山大·萊茵洛克？」

  

  米高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又聳了聳肩說出這樣的話。

 「除了那個『隱士亞歷山大』外，我還真想不出那傢伙有哪個叫亞歷山大的朋友了。」

  對此感到驚訝的尼古拉斯感歎道：「能讓我們本來勸不動的那個多年來與周邊各國周旋而未嚐一敗的策士願意出山，你這朋友到底是甚麼人……」

  「誰知道……我也沒想到那傢伙竟然連『隱士亞歷山大』那種大人物也能輕易使喚……」

  心裏暗自對芬思加侯爵的能耐感到佩服的米高如此坦言，然後想起信中的另一消息後便再次擺正態度開口：「啊，扯遠了，那傢伙還在信中提醒我們尼斯頓伯爵現在可能正在引誘進城，然後展開城中戰。我本來也沒想到這點，但經那傢伙一說，我覺得所言非虛。」

  尼古拉斯聽後，頓感恍然大悟並低頭呢喃：「難怪他們撤退得如此爽快……原來是打算使出這樣的雕蟲小技……」

  接着，尼古拉斯又抬頭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梅普史諾公爵尼古拉斯·拉魯恩，是這個國家十年內作戰最勇猛的人之一！區區城中戰，我又何懼！」

  米高隨即制止尼古拉斯，並出言勸說：「你可別衝動啊！我軍的弟兄可不是每個也像你這樣能以一敵十啊！你先聽我說，那傢伙在信中也留下了應敵之策！」

  「欸，是這樣嗎！？那你還不快點說出來！」

  在尼古拉斯的催促下，米高詳細把芬思加侯爵的計劃說得一清二楚。在聽取計劃的過程中，尼古拉斯愈來愈敬佩芬思加侯爵這位策士，心裏也打定主意要依照這個計劃行事。

  聽完米高的說明後，尼古拉斯更是對於芬思加侯爵的興趣又增添不少，於是便打趣道：「米高啊，你甚麼時候能介紹一下芬思加侯爵給我們認識啊？我實在是等不及戰爭結束後才認識這樣一個奇人啊。」

  還沒等米高回應，尼古拉斯便已經繼續說：「嘛……我們現在身處戰場上，也不可能馬上聯絡上他吧！這下子還真令人期待呢！所以，我們趕快依照他的計劃，然後把這場戰爭結束吧！」

  說罷，尼古拉斯便拋下米高，策馬前去通知傳令兵新的計劃。

  

  「是呢……到時候那傢伙也應該會露面吧……我猜……」米高望着尼古拉斯的身影，含糊不清地回應。

  新王軍依照芬思加侯爵的計劃，在朗甸勞外圍不斷以「懦夫」、「縮頭烏龜」等字眼叫囂了好幾個小時後，尼斯頓伯爵果真如同芬思加侯爵事前預料那樣，率領城中守軍與西門的新王軍交戰。

  然而，只是靠着多利瑪侯爵的權勢才坐穩王國元帥一職而沒有太多實戰經驗的尼斯頓伯爵又怎能在兵力比新王軍少的情況下勝過能征善戰的尼古拉斯和經常作為尼古拉斯副官隨旁作戰的米高呢？

  因此，不出眾人所料，尼斯頓伯爵被新王軍俘虜了，手下的部隊也見狀乖乖投降了。

  把這個消息傳達給城外其餘兩支部隊後，在王都朗甸勞外的三支新王軍隨即進入城裏。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進城時非但沒有遭遇城內的人抵抗或咒罵自己，反而還受到一眾市民夾道歡迎。

  一行人安頓好後，尼古拉斯便派人尋找多利瑪侯爵的下落。但是，多利瑪侯爵實際上早已在剛才的混戰中從朗甸勞的東門逃逸了。

  當負責尋人的士兵回來報告這個消息時，眾人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安。尼古拉斯此時強作鎮定，緩緩開口：「想必他是趁亂往東邊逃跑了。不要緊，我們正是為此才讓加爾文率兵布下埋伏的。我們姑且等加爾文的好消息吧。」

  然而，他們此時卻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加爾文——丹浦主教擅作主張把埋下伏兵的地方從原定的岔路起點，改為王都前往港口城市尼弗茅斯的那條岔路上，導致多利瑪侯爵能順利逃往多利瑪侯爵領與托瑪士四世會合。

  就這樣，他們一直等到夜幕來臨，才等來了計劃功虧一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