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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我们便从草木稀疏的荒原走进草水丰茂的大草原。一条百米宽的缓冲带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隔绝开来，这转变太快了，极度不合常理，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强行阻止了荒芜的蔓延。

 

看向脚下，碧绿的细草刚刚没过脚踝，松软的泥土轻轻一踏便可踩出浅浅的脚印，远不像荒原那种硬实干裂的土壤。俯身摸了摸小草的叶片，长条形的叶片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光滑，表面很粗糙，而且毛茸茸的。

 

一把抓住一根小草使劲向上拔，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用尽全力拔不动这根牢牢锁在地面上的草。

 

我力气有那么小吗？

 

「姐姐你拔得动这根草吗？」

 

「唔？」姐姐弯腰捏住轻轻一扯就把草拉断，然后歪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我。

 

「咕，好吧。」看来我的身体素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这草看起来长得这么狂野，是没有放牧吗？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大片草场。」

 

「如果天岚省都沦陷了的话，这里应该就算塞外了吧。来塞外放牧那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没人会想用几只牲畜卖个好价钱赌上性命吧。」

 

「小贝，不要断言太早哦，看那边。」姐姐笑着用指腹擦过我的鼻尖，眼神示意我看向身后。

 

我回头望去，天边一群白羊簇拥着一个牧羊者乌泱泱地向这边挪动。

 

「要过去看看吗？」

 

「问问路吧。」

 

「嗯，好。」

 

我们向牧羊者走去，很快便看清了他的模样。被寒风切出一道道沟壑的苍老面孔上是一副五官拧巴的忧愁痛苦表情，身上披着打满补丁的破旧布衣。些许黯淡的白发从破毡帽中露出，随风飘扬。胯下和这名老者同样苍老的矮马有气无力地一步一步缓慢前行，长满长毛的老狗走走停停地跟在马匹脚边。

 

年迈的牧羊人似乎并未注意到我们，他的目光一直凝望北方的天空。

 

「老人家！」我用诺达语向这名老人打招呼，考虑到老人可能有点耳背，我喊得很大声。

 

「啊？！什么事？」老人回过神来，以极大的嗓门回应。

 

「老人家，请问虎山城怎么走？」

 

「哪？」

 

「虎山城！」我手合在嘴边圈成圆圈大喊。

 

「哦！虎山城啊！看见那边的石墩没，顺着背面指的方向走一两个小时就能看见城外的哨站了！」

 

顺着老人指的方向，我们在远处隐约看见一个高于地平线的阴影，看来那就是老人说的石墩。

 

「谢谢老人家！我们先走了！」

 

「女娃子等下！」老人翻身下马，叫住想要离去的我们。

 

「老人家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老人顿了一下，迟疑地试探问，「是从北边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些移动的巨大雕像？」

 

「没有，我们是从原星大陆过来的，传送法阵出了问题才到这边。」

 

「这样啊，唉……」老人仿佛泄气一般长叹一口气，捋了捋苍白的长须，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吆喝着将羊群驱赶回来时的方向。

 

「女娃子你们要去虎山城是吧，正好顺路，跟我这老头子一起去吧。」

 

我将对话复述给姐姐，她稍加思考便点头同意。

 

「那就多谢老人家了。」

 

老人显然有什么隐瞒的秘密，但这与我们无关。天星帝国自己遗留的问题让他们头疼去吧，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

 

「诶，女娃子，你们说你们是原星大陆那边来的。你们那边有没有闹过亡灵？」

 

「亡灵？呣，有也只是小规模的，很快就被军队镇压下去了，形不成什么气候。」

 

「那还真是美好呢，像我们这种在边疆放牧的，每天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亡灵越过防线把我们脑袋吃掉哩。」

 

「经常有亡灵突破防线的事情发生吗？」

 

「一个月发生两三起吧，也不知道边塞军是干什么吃的，明明死了那么多人也不管管。唉，窝囊啊。」

 

「所以这边那么大一片草场就全荒废了？」

 

「没办法呀，太危险了。有传闻说白天也有一些强大的亡灵游荡在草原上，伺机杀害落单的牧民。唉，要不是母羊马上要进产期了，我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这边。」

 

我瞟向身边的羊群，不少在羊群中央的母羊挺着硕大的肚皮边走边啃草。

 

这个借口确实蛮合理的，不过恐怕产期事小，查看北方情况事大吧。

 

「嘶，老杨，你先回去吧，这两位女士就交给我。」换了一身长袍穿着的小蛇出现在前方，一边用尾尖整理衣领，一边对牧羊人说。

 

这条小蛇，在跟踪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召唤出禁忌之书备战。

 

而姐姐动作比我更快，她飞冲出去，一脚把它身子狠狠踩入泥土中，银亮的刀尖紧贴着七寸插入地面。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蛇痛叫一声，便开始大声求饶。

 

「你们！」牧羊人一脸震惊地看向我们，眼中露出莫大的敌意。

 

「别动！」我指尖燃起腾腾跃动的火苗，冷声警告牧羊人。

 

「老杨没事的，她们是好人。」

 

好人……我的左脸皮不紧有些抽动，我一时竟不知道它是在夸我们还是骂我们。

 

牧羊人也是收起敌意，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向一旁。

 

「说，你有什么目的？」

 

与其追究它跟踪我们，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它的目的，获得一些主动权。

 

「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再说？」

 

「不行！」

 

「好吧，我只是想雇佣你们去帮我处理一件事。」

 

我给姐姐一个眼神，让她放开小蛇。我已经在小蛇身上种下了一大堆诅咒魔法，只需要我一个念头，它就能痛不欲生。

 

「什么事？」

 

「咳，嘶，在虎山城西头有一只咒缚恶灵，虽然只有四阶的实力，但行踪极为诡异。能随意改变自身对魔法的抗性，而且还能附身到物品上。」

 

「既然你都找我们，那说明你肯定找过很多人都失败了吧。所以，你，看上了我们哪点？」

 

「嘶，禁忌魔法。」小蛇盯着我沉默了一会，严肃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们从禁忌书库到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认出这是禁忌魔法，这条小蛇，是第一个。

 

「我见过类似魔法。」

 

「报酬呢？」

 

「五靶的魔力水晶。」

 

靶，各大陆经过数百年的协商后对魔力水晶的一个统一的衡量基量。具体怎么衡量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知道在安卡拉帝国那边，一靶魔力水晶就是一万奥都币。魔力水晶这玩意作为除了黄金外的第二个硬通货，还是挺值钱的。

 

「我们先讨论一下。」

 

「嘶，好。」

 

我把信息告诉姐姐。

 

「先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吧，你跟它说，这个报酬只是最低价。还有，让它帮我们出过路费，再把各类证明办了。我们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来的，没有这里的货币，会有很多麻烦。」

 

「行。」我把姐姐的意思复述给小蛇。

 

「嘶，完全没问题。还有别的要求吗？」

 

我抬头望向姐姐，给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姐姐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暂时没了。」

 

「嘶，那好，走吧。」

 

「你跟那个牧羊人是什么关系？」

 

「在虎山城的乡里罢了。」

 

这句话信不了一点。

 

黄昏，我们到达了这座最北方的草原关隘。

 

十米高的砖石城墙横亘在碧绿草原之上，无数车队从几个城门中进进出出。但很奇怪的是，城门外和城墙上值守的士兵似乎有些过多。目测估计，至少有三百名士兵。

 

难道这些士兵都是防备北方的亡灵？但也不需要这么多。我猜测更可能的是启动那些废墟铁卫带来的影响。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进城，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