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海姆達爾,靜悄悄得像一座墓園。
曾經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已經空蕩蕩的,毫無人聲,只有微弱的風聲和遠處狗吠聲。
在城市的角落,我——維多利亞——獨自徘徊,穿梭在狹窄的巷弄中,偶爾經過一個空蕩蕩的廣場,感覺自己像是走在一個被人遺忘的世界。
為了避免被吸血鬼發現,我披上了具有隱蔽效果的魔法長袍。
宛如透明人一般,我的身影徹底溶入四周環境裡,身上的氣味跟行走時所產生的腳步聲也被消除到微乎其微。
至於體溫,早在我施法將自己偽裝成不死者時就已經不存在了。
身上的長袍在夜風中瑟瑟作響,我一邊奔跑一邊警惕地四處張望,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暗處襲擊的人出現。
每當我經過一個轉角,都會緊張地停下腳步,細心地觀察周圍是否有任何不尋常的情況。
身為魔女,我早就已經習慣被整座城市的人追捕時的孤獨跟無助感。
跟大批人類拿著火把到處吆喝的情況完全相反,吸血鬼們追捕我的方式顯得安靜許多。
我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被吸血鬼們發現,這座城市已經不再安全了。
儘管還沒有任何跡象,但追兵隨時都有可能會出現,必須保持警惕,以免落入他們的手中。
最有利的證據就是這條應該人山人海的繁華街道已經被吸血鬼徹底淨空了。
本來還打算混入人群裡再伺機逃出城外,看來現在也只能放棄這個盤算。
姑且我還是有將這邊的情況使用<傳訊術>告知伊莉雅,請她盡快離開海姆達爾,不過對方並沒有任何的回應。
或許她那邊的狀況也相當嚴峻吧?
夏綠蒂大人……
為什麼在這種危險的時刻我還會想起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溫暖……
集中精神呀,維多利亞,要是太過輕忽大意的話,隨時都有可能會喪命的。
突然,一道巨響打破了這片寧靜。
我身旁牆壁裂開,石頭像是炮彈般射向四周,一個人影朝著我揮了一刀。
因為分神的關係,來不及反應的我被命中了!
雖然黑袍的自動防禦即時啟動,但瞬間籠罩我全身的<魔力護盾>就跟豆腐一樣,連同黑袍都被這個斬擊砍成兩半。
身體應該也跟著被切成兩塊的我依舊完好如初,但我脖子上的替身項鍊卻徹底毀壞,散落開來。
攻擊我的人是加布里埃爾!
只見他手中握著那把比他身高還要長的大太刀,輕輕擺動著手腕,把太刀上的光芒反射在了他的眼瞳之上。
他眉頭微蹙,目光炯炯,就像一頭即將發威的猛獸。
我是擅長從遠距離對敵人進行魔法轟炸的法師,跟他這種魔法劍士進行近身戰鬥非常不利,得盡快拉開距離才行。
魔法的構成是魔力跟魔法陣。
只要描繪出正確的魔法陣,並且注入充足的魔力,魔法幾乎可以引發任何的現象。
但越是強大的魔法,其魔法陣就越是複雜,構築的時間也就越長。
像我們這種高階的法師都會預先準備幾個常用的魔法,將其存放在腦海的記憶裡,在需要的時候拿出來使用。
從記憶裡抽取出來魔法會立即生效,不知情的外行人看到了,會誤以為我們可以隨意發動魔法。
其實根本就沒這回事,只要使用完暫存在記憶裡的法術,我們還是得重新花費大量時間構築魔法陣。
每個法師的記憶大小都不同,每個法術所佔用的記憶空間也不同,對於該項魔法的熟悉度也會影響所需的存放空間。
一般來而言,這些魔法只要使用一次就會從記憶裡消失,不過只要使用<常駐>的技巧,就可以讓魔法刻印在記憶裡。
但是被常駐化的魔法會佔用一次性的相同魔法好幾倍的空間,大大減少可記憶的魔法種類跟數量,所以必須謹慎選擇常駐的魔法。
扣除掉3個沒使用上限的常駐魔法,現在在我的記憶裡還有70個可以瞬發的魔法。
得在用光這些魔法之前逃離海姆達爾才行。
由於在海姆達爾裡沒辦法使用<傳送術>跟<飛行術>的關係,所以我準備了<迅捷>這個增加移動速度的魔法。
從記憶裡抽取出來的<迅捷>立即生效,接著我使盡全力朝著反方向跑去。
但是在我脫離他的攻擊範圍之前,第二擊來了!
那是一個動作非常大,注重殺傷威力的斬擊。
雖然在這時候發動反擊一定可以命中他,但我自己也會被砍成兩半,所以我決定採取防守的策略。
從他劈砍的準備動作,我精確地預測第二擊的攻擊位置,並且張開了常駐魔法<魔力障壁>。
跟防禦力均均分散到全身而顯得輕薄的<魔力護盾>不同,將所有防禦力集中在一小塊區域的<魔力障壁>這次成功抵擋住敵人的攻擊,並且爆出金屬撞擊的響聲跟火花。
我的<魔力障壁>還附帶反彈效果,受到的攻擊越大,反彈的力道越強,所以加布里埃爾握刀的姿勢有些崩潰了。
現在的他全身都是破碇,動作也呈現硬直狀態。
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我,瞬間施放了預先準備好的常駐魔法<暗影槍>!
速度極快,貫穿力驚人暗影光束順著我的手指的方向射出,化為一道弧線瞄準了他的心臟。
雖然暗影光束成功穿透了加布里埃爾的胸膛,但是並沒有命中的感覺。
我被騙了,是<幻術>之類的魔法!
那傢伙竟然製造出一個虛假的幻影,引誘我攻擊錯誤的位置,本人則是彎低身體繼續向前衝,再度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
雖然我加快腳步,嘗試要甩掉他,可是對方卻緊緊地纏上來,始終不給我任何機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麼,否則這場戰鬥可能會在很短時間內就結束。
<影縛>!
大量的黑色觸手從我指定的地面湧出,襲向了加布里埃爾,但很快就被他高超的劍技全數斬落,化為塵埃消失。
這傢伙果然不好對付,不愧是夏綠蒂大人所認定的海姆達爾最強男人!
<泥沼>!
加布里埃爾腳下原本堅硬的地面隨即化為一片泥濘。
雖然成功減緩他的移動速度,但是並沒有困住他的腳步。
看來他腳上的魔法長靴應該附有抵抗束縛效果的魔法。
而且即使他在泥地上奔跑,速度還是比我要快一些,距離再次被拉近了!
他的攻擊又要來了!
加布里埃爾的太刀輕飄飄地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每一次劍刃的閃過,都帶著刺耳的風聲。
看來他這次變更了策略,改用令人眼花缭亂的大量斬擊。
雖然我也有學過一些體術,但想要閃避他這些攻擊應該是不太可能,還是老老實實的進行防禦吧!
我再次張開了<魔力障壁>!
一陣熾熱的能量從我的手指尖爆發出來,形成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巨大魔法盾牌,如同璀璨的鑽石一般。
但即使是如此堅固的盾牌,似乎也承受不住加布里埃爾猛烈的連續攻擊。
他的攻擊越來越快,越來越強烈,<魔力障壁>也越來越微弱。
在這個保命的盾牌即將消失之前,我又構築了新的<魔力障壁>。
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加布里埃爾似乎放棄破壞<魔力障壁>的念頭,開始嘗試要繞到我的前面。
當然不能讓他逞,於是我便在他預計行經的位置上,看準時機張開了另一個<魔力障壁>。
碰的好大一聲,加布里埃爾像隻被壓扁的青蛙一樣,整個人緊貼在半透明的魔法盾牌上面。
好機會,在他重新恢復攻擊姿勢前,我得盡量拉開跟他之間的距離。
奮力向前衝的我,忽然看到前方的天空飛來了大量的黑色箭矢。
是<暗影箭雨>!
停下腳步或是後退的話,只會被緊跟在後面的加布里埃爾給纏上,我只能繼續往前跑!
頂著兩張由<魔力障壁>構成的盾牌,我衝進了<暗影箭雨>裡。
兩面魔法盾牌隨即被大量的<暗影箭>轟得噹噹作響,甚至還出現了裂痕。
拜託,千萬要撐住呀,我的<魔力障壁>!
幸好<暗影箭雨>影響範圍並不大,在<魔力障壁>碎裂之前,我成功脫離了。
「別想逃,魔女!」
大概是使用類似<迅捷>效果的魔法,憤怒的加布里埃爾以更快的速度再度衝了過來。
動作真的好快呀,再這樣子下去,我又會進入他的攻擊範圍。
沒辦法了,只好逼他自己主動退後。
<暗影連環彈>!
使用這個魔法製出來的暗影彈,是長度大概只有1公分左右黑色圓錐體。
單發的威力不太大,但也足以在堅硬的大理石上打出一個凹洞,
更何況我還是以每分鐘1000發的速度朝著他進行飽和式射擊。
如果這時候他還是執意要接近我的話,那就等著變成被我打成一堆碎肉吧!
他身上那件黑色大衣儘管可以感覺到些許魔力,但看起來防禦力並不高,應該禁不起這種攻擊。
我的推測並沒有錯,他很快就察覺到情況不妙,並且轉身向後跑。
雖然他閃避的動作非常流暢,還是吃了好幾發暗影彈,但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
我們之間的距離再次拉開了!
不過即使脫離<暗影連環彈>的掃射範圍,加布里埃爾還是背對著我全力奔跑。
感覺有點奇怪,難不成他擁有可以遠距離攻擊我的手段嗎?
我可是非常擅長遠程攻擊的法師,如果他打算跟我互轟法術,基本上一定會輸的。
更何況我還有甩掉他逃跑的選項,被法術強化過的腳力可是很快的!
「!!」
突然,我注意到有一顆半徑1公尺的黑色圓球從前方的天空朝著我飛了過來。
可惡,看來這才是加布里埃爾突然全力向後跑的真正原因。
居然會在自己的城市裡使用這種威力極大,殺傷範圍極廣的戰術級魔法,這群吸血鬼難不成瘋了嗎!
我馬上採取迴避動作,避免被直接命中,但黑色圓球在墜落到地面前轉了一個彎,筆直的朝著我追了過來。
『貝兒……』
就在這時候,我腦海裡竟然傳來夏綠蒂大人的聲音,我整個人立刻楞住了。
一直到黑球在面前爆炸,我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居然忘記張開任何的防禦魔法。
完蛋了!
我閉上雙眼,等待自己死期的到來,卻感覺自己正被某個人緊緊抱住。
「貝兒!」
這並不是幻聽,而是夏綠蒂大人本人的聲音。
我緩緩張開雙眼,居然看到已經哭成淚人兒的夏綠蒂大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應該……」
還驚魂未定的我,連忙看向四周。
這才發現自己正在某間浴室裡,而懷裡的夏綠蒂大人,穿著一件華麗的紅色禮服。
「巨乳女僕,主人使用<傳送術>救了妳哦!」
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衣女僕,皺起眉頭看著我,似乎對我有些不滿。
「咦?」
我困感的看著艾莉大人。
「幸好妳那個時候沒有施放任何會提高魔法抗性的防禦性法術,否則主人也沒辦法這麼輕易將妳拉到這裡來。」
「夏綠蒂大人,妾身好像聽到哭聲,請問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伴隨著敲門聲,門外傳來了米蓮關心的聲音。
「不……不要緊的,因為艾莉不聽話被我罵哭了,請不要在意。」
夏綠蒂大人用帶著哭腔的稚嫩嗓音,說出了拙劣的謊言。
「夏綠蒂大人,妾身可以進去嗎?」
門外的米蓮並不是笨蛋,但在得到夏綠蒂大人的允許前,她也不敢貿然推開門扉。
「沒事的,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遵命,夏綠蒂大人。」
確認米蓮大人不再追問後,夏綠蒂大人張開一個結界,籠罩了整間浴室。
「這樣子就算米蓮小姐想偷聽也聽不見我們講話的聲音,想硬闖也開不了門。」
夏綠蒂大人一邊拭去眼角的淚水,一邊對我擠出笑容。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妳說,貝兒。」